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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威笑了:“好一个邪魔歪道的障眼法。”
赵晓霓定过神来,上前盈盈一礼,道:“多谢官爷搭救。”
李德威怔了一怔,道:“姑娘误会了,我不是官家人!”
赵晓霓微愕说道:“尊驾不是都督署中人么?”
李德威摇头说道:“我只是个好管闲事的江湖人,那夜我是适逢其会。”
赵晓霓道:“尊驾好高的修为,那夜是我施的法,没想到竟被尊驾破了。”
李德威微微一怔道:“原来那夜纸人入侵都督署,竟是姑娘施的法……”
赵晓霓道:“不成气候,也是为人所逼,尊驾别见笑。”
李德威道:“只怕姑娘又弄错了,那夜破姑娘法术的不是我,都督署里另有高人在。”
赵晓霓道:“我知道,‘白莲教’这种邪术是永远难以胜正的,可是他们不自量力,偏偏一路跟到‘长安’来。”
李德威神色忽然一动道:“姑娘是指有个脸有刀疤,头戴大帽的黑衣人进了都督署?”
赵晓霓道:“是的,尊驾也知道这个人么?”
李德威点了点头道:“我听说过,姑娘可知道他是何许人?”
赵晓霓摇头说道:“这个我不大清楚,不过他既然进入了都督署,应该是官家人。”
李德威点头说道:“姑娘说得是,姑娘可知道各路人物为什么拦截他,而且穷追不舍地来到‘长安’了?”
赵晓霓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他身上带着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李德威道:“姑娘可知道那是件什么东西?”
赵晓霓又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由各路人物不惜牺牲地拦截他,又穷追不舍来到‘长安’这一点看,这样东西一定很重要。”
李德威点了点头,道:“那是……”
沉吟了一下道:“姑娘能毅然决然地脱离这一淫邪组织,的确是让人敬佩,只是此地不宜久留,姑娘还是赶快找到贵友解释一番,及早找到他,我看得出,姑娘那位朋友是位绝世高手,他一定能保护姑娘。”
话落,他转身要走。
赵晓霓忙道:“请等一等。”
李德威回过身来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赵晓霓道:“我还没请教……”
李德威道:“萍水相逢,我是恰好碰上了,知道姑娘有弃暗之心,我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管,姑娘又何必耿耿于怀!”
赵晓霓道:“我只是想知道尊驾贵姓……”
“我姓李,够了么,姑娘?”
赵晓霓神色忽然一动,道:“尊驾姓李?”
李德威道:“是的,姑娘。”
赵晓霓忙道:“尊驾请别急着走,我有件事要告诉尊驾。”
李德威微愕说道:“什么事?姑娘。”
赵晓霓遂把怎么结识罗汉,罗汉到“长安”的目的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李德威皱了眉,讶然说道:“有这种事……”
目光一凝,望着赵晓霓道:“姑娘认为我是他要杀的那个人么?”
赵晓霓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连他也没见过那个姓李的人,那个人究竟是谁,还有待别人的指点,尊驾姓李,我只是告诉尊驾小心提防……”
李德威道:“谢谢姑娘,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晓霓道:“他是个很善良的人,凭他的条件,将来也必有一番作为,他逼于无奈,我逼于无奈,我不能看着他铸错毁了他自己,我所以不避危险随他到‘长安’来,就是为试着化解这场杀劫,尽心尽力不让他铸错。”
李德威深深一眼道:“姑娘菩萨心肠,吉人自有天相,姑娘又积无穷后福,只是,万一他要杀的那个人是个该杀的人呢?”
赵晓霓道:“我只是尽心尽力化解这场杀劫,阻拦他铸错,设若他要杀的人该杀,即使逃过他也逃不过天谴,就是仍被他杀了,那也不算是铸错,是不?”
李德威轻轻一叹道:“姑娘生就一付菩萨心肠,且具大智慧,本不该是魔教中人,让我敬佩,让我感激,不管那位罗汉要杀的是不是我,我都会小心,而且冲着姑娘这一片善心跟苦心,万—他日后找上了我,我手下一定会留情三分,绝不伤他……”
赵晓霓道:“我感激,只是他武功高得很……”
李德威道:“我看得出,他应该是我唯一劲敌,不过他的心理上已经分散了,他绝不是我的对手,比他功力稍差的人恐怕都能伤了他,那些不知来历的黄衣人也不会放过他,还请姑娘能告诉他多小心。”
赵晓霓一阵激动,道:“谢谢你,万一他要杀的人是你,那就是他大错特错,我就是牺牲这条性命,也绝不让他跟你动手。”
李德威道:“谢谢姑娘,他既然是为情势所逼,跟我动手恐怕是在所难免,不过他总会有明白、总会有回心转意的时候的。”
赵晓霓道:“我就不明白,他究竟是被什么所逼非杀人不可,问他偏偏他又不肯说。”
李德威道:“不瞒姑娘说,我现在树敌很多,别人拿我没办法,特意找他来对付我,这是很有可能的,不过‘长安’城中的姓李的也不只我一个……”
赵晓霓道:“我希望不是你。”
李德威道:“我也希望不是我。不管他是为什么所逼,跟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对敌,毕竟是件痛苦的事……”
赵晓霓道:“我怎么想也想不出他是被什么所逼迫。”
李德威道:“这很难说,或者是人,或者是事,或者是物……”
目光忽闪星影,道:“他回来了,他必是心生悔意,自知不该离开姑娘,我来不及走了,还请姑娘暂时别让他知道我姓李。”
赵晓霓一阵紧张,也没说话,眼前已多了个人,正是罗汉,只见他满脸悔意,道:“阿霓,幸亏你还在这儿……”
赵晓霓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罗汉道:“我不相信你是那淫秽邪恶的‘白莲教’中人……”
赵晓霓道:“罗汉,我曾经是。”
罗汉道:“你现在不是了,不是么?”
赵晓霓道:“我现在不是了,‘白莲教’不适合我。”
罗汉呼了一口气道:“这就够了,阿霓,是我糊涂,我不该离开你,幸亏你还在这儿,幸亏他们没怎么坏,要不然我就是死也弥补不了这过错。”
李德威仔细打量这位年轻人,他认为眼前这年轻人的确是他唯一的劲敌,可是他也明白眼前这位年轻人已经被一个“情”字围住了。
赵晓霓一双美目中掠过一丝异采,也闪漾着泪光,道:“倒不是他们没怎么我,而是有人义施援手救了我。”
罗汉道:“谁,阿霓,谁救了你?”
赵晓霓道:“就是你身后这位。”
罗汉神情一震,震然旋身,叫道:“刚才我怎么没看见……”
一个大人站在这儿,他竟然只看见赵晓霓,没留意李德威,足见他的心已整个儿地投在了赵晓霓身上,足见李德威没说错,耳目一下子变得这么迟钝,那的确是有危险了!
赵晓霓一颗心不由往下一沉!
就在这一刹那间,她觉得她不能再接近罗汉。
可是偏偏这时候她不能离开罗汉。
同时,她也不愿意离开罗汉,她认为她要是离开了罗汉,无论对她或是对罗汉,都够残酷的!
只听李德威道:“阁下是位高手,应该知道耳目迟钝的危险,‘长安城’如今八方风雨齐会,是个龙蛇杂处的地方,阁下今后可要小心啊!”
罗汉那健壮的身躯一震,道:“多谢指点,也谢谢阁下救了阿霓。”
李德威淡然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路过此处无意巧碰见的,阁下不必挂胸,只是‘白莲教’不会放过这位姑娘,阁下今后不可再轻易远离左右了!”
罗汉脸一红,道:“我知道。”
李德威道:“阁下既然知道,我也可以放心走了,失陪!”
—抱拳,转身而去。
罗汉站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一直望着李德威走得不见后才道:“这是我自离家以来,一路上所见的头一个侠义中人。”
赵晓霓道:“你认为他是侠义中人么?”
罗汉转回头来道:“当然是,难道不是?”
赵晓霓道:“他不但具有一身侠骨,而且有一颗红心,同时他还知道恕道。”
罗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晓霓自不便明说,道:“他没伤我的师哥、师姐,这不就是恕道么?”
罗汉轻“哦”一声道:“时候不早了,晌午已过,咱们进城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赵晓霓摇摇头道:“我不饿。”
罗汉道.“你不饿,那怎么会?咱们走了这么一大段路……”
赵晓霓摇头道:“你不知,我心里有事。”
罗汉道:“你心里有什么事?”
赵晓霓道:“我心里有两件事。一件是关于我大师哥的,先说你,你是个高手,可是如今分心得让我担忧,没听刚才那位说么,如今‘长安城’八方风雨齐会,龙蛇杂处,什么人都有。—个高手要是分了心,耳目变迟钝了,处在这种情势下,是极危险的!”
罗汉脸一红,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赵晓霓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罗汉,罗汉是个绝世高手,但是他却觉得让这双目光逼得抬不起头来,而且隐隐有窒息之感。
“那是因为你对我有了情,一颗心都投在了我身上,‘天若有情天亦老’,这一个‘情’宇是很让人分心,也很让人费心的,你知道么?罗汉。”
罗汉抬起了头,仰起了脸,他不再羞涩,不再怯懦,话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声,道:
“阿霓,我自己知道不适合你,可是我把持不住。”
赵晓霓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罗汉?”
罗汉道:“打从看见你那头一眼。”
赵晓霓娇靥上突然掠过一丝飞红,头低了下去:“我也知道你不适合我,我更知道一个‘情’字能让人分心,更让人费心,可是我也一样,跟你一样……”
罗汉一阵激动,那把“紫金刀”砰然一声掉在了地上,罗汉嫌它碍事,腾出两只手抓住了赵晓霓的柔荑:“阿霓,我这个人一向如此,既打算做一件事就会放心大胆,不顾一切的去做,任何人、任何事都拦不了我,改变不了我,而且有始有终,至死方休,既然你我都有这个心,那么就让咱们忘却任何顾虑,忘却任何人,痛痛快快,轰轰烈烈的爱……”
赵晓霓微一摇头,把手从罗汉那双炙热、健壮而有力的手里轻轻抽了出来,道:“罗汉,我爱你,我不能害了你,这是桩令人振奋,也令人颤抖的喜事,好事,我不愿意它以悲惨恨事收场,我这话你懂?”
罗汉点了点头道:“我懂,那容易,阿霓,咱俩相期互约,你陪着我,我收收心,暂时把一颗心从你身上收回来放在武功上,且等那长远的将来,好么?”
赵晓霓道:“你做得到么,罗汉?”
罗汉毅然点点头说道:“我做得到。为了那长远的将来,我一定做得到。”
赵晓霓道:“据我所知,世上没一个人能真正忘情,也许你是头一个。记得我大师哥曾经一再叮咛,让我离开‘白莲教’之后,务必找一个可靠的人,现在我找到了,大师哥要是知道他一定很高兴……”
目光—凝,望着罗汉道:“罗汉,陪我去看看我大师哥,好么?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我大师哥我就会心绪不宁。”
有罗汉陪着,有罗汉那口“紫金刀”护驾,她应该哪儿都能去,哪怕是龙潭虎穴。
罗汉点了点头!
口 口 口
又是黄昏!
那血一般的霞光照射在“大雁塔”塔尖上,把整个塔尖都染红了,红得像要滴血!
“慈恩寺”的两扇门开着,空蔼,寂静,地上散落着几片纸,一阵风过处,吹得它们到处飘扬!
大殿里早就没有香火了,可是今天这个黄昏,大殿里却显得特别阴沉,阴沉得让人心慌!
赵晓霓跟罗汉并肩站在庙门口,她两眼发直,久久才说了一句:“人呢,他们人呢?”
罗汉忽然双眉一扬,道:“阿霓,跟在我后头。”
他大步当先闯了进去。
赵晓霓赶一步紧跟在罗汉身后,她四下望,看不见一个人,凝神听,只有罗汉跟她的步履声,一个雄健,一个轻盈。
绕过大殿进入后院,罗汉停步在后院门口,一双逼人的目光直盯在一间开着门的禅房那两扇门上。
赵晓霓忙道:“里头有人么,罗汉?”
罗汉道:“有人,可是已经死了。”
赵晓霓一惊,飞一般地跑了过去。
罗汉一脚踹开了禅房的两扇门,门闩断成两截,一截掉在东边,—截落在了西边,离得老远。
偌大一间禅房里,地上,流满都是血,血已经凝固了,颜色黑紫黑紫的,隐隐还可以嗅出血腥味。
血泊的正中央,也就是禅房的正中央,倒卧着两个人,一个是位英挺的白衣客,一个是位半裸的女子。
白衣客那袭雪白的白衣衫上,血渍斑斑,背后还有一只尖而修长的血手印,那是半裸女子留的,她一只手还在白衣客背后,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