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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扫落空,扭转身影随即可用虎尾脚蹬对手的下裆。
他反应超人,向上跳。不能退,退将受到一连串的快速追击。
半空中前空翻两翻腾,远出三丈外。
很不妙,小丫头的反应也快得惊人,一扫落空头部便向后转,双手一撑,足尖齐蹬,身形似离弦的箭,陡然弹起头前脚后飞出,在地上自然顺势转向,灵活快速妙到颠毫,紧蹑在目标后如影附形。
曹世奇在半空翻腾时,已发现难以摆脱追蹑,一声低啸,双足不下伸,反而向上缩,双手一张一振,侧空翻斜降丈外。
杜琴没料到他在势尽力竭翻落时,竟然能突然缩成一团,改变落点折向翻降,那是不可能的事,脚如果不沾地重新发力,决不可能折向的。
势在必得的一扑落空,小丫头刹不住脚步,更来不及折向,冲出丈外方能转过身来。
化不可能为可能,双方都大感惊讶意外。
“老天爷!你简直就是修练有成,变化灵活成了精的妖豹,被你缠上了,有九条命也难保。”曹世奇向杜琴竖起大拇指称赞,“只是,在地上滚转弹出,比懒驴打滚强不了多少,你应该像豹一样上升半空扭转,那就更漂亮美妙了。”
“那是因为右脚收势时迟一刹那,双脚发动不平衡,不得不采用的反应呀!”杜琴得意地说,“我的轻功提纵术与搏击技巧,就是模拟豹的搏猎术参研的,你也不错呀!打!”
左掌右爪一引,猛地斜蹿而上。
这时,围观的旅客正陆续散去。有些旅客必须赶路,也怕遭了池鱼之灾。
有些旅客认为两个大小书生型的人,打架似乎不怎么当真,既没横眉竖目咬牙切齿,也没叫吼连天头破血流,没有什么好看的,也就不再理会动身离去。
再次缠在一起,更为快速,更为激烈,拳来掌往指爪齐施。
杜琴攻击气势这猛,比男人更豪勇剽悍,像一头冲入狼群的怒豹,似乎全身都是可以伤人的武器,连背部也具有将人撞扁的威力。
如雷蹄声来自府城方向,尘埃滚滚,地面也呈现撼动现象,大群快马绝尘而来,道上旅客纷纷走避。
这就是分置在各地,候命出动的主力打击群,接到信号便快速出动,每一匹坐骑皆来自卫城的良驹,可以用全速冲刺十里。
曹世奇听到如雷的蹄声,猛然飞退两丈外,看到滚滚尘埃,难免有些心惊。
“老天爷!怎么有这许多人!”他高叫,意在向杜琴示警,“好手也怕人多,猛虎也怕狼群,快走,混蛋把老本都掏出来孤注一掷了。”
他向民宅飞奔,先避避风头再说。
这些人是不能原地久留的,也缺乏遍搜乡野与村落的能力。
远在里外,十里亭歇脚的旅客,便看出这一大群来势汹汹的人马不寻常,纷纷走避以免受到波及。
杜琴本来不想走避,最后仍然溜之大吉。
有几个旅客不够机伶,被集中看管在小店前,由四十余名打扮得不三不四的男女骑士,逐一盘问所发生的事故经过。
三名店伙也成了盘问的对象,店堂成了讯问处。
四十余名男女骑士中,有姜成梁三个人,曹世奇的去向,是盘问的重点。
主事的人终于相信,曹世奇的确仍在人间。
正要下令搜查附近的三十余户民宅,官道北面骑影出现,军旗飘扬,五十余位穿了甲的正式骑军,分两路以不徐不疾的速度,接近十里亭。
青天白日在大官道上,没有人敢向正式的整队官兵对抗。
真定以北直至京师,经常有成队的官兵往来,军需车队往来,甚至会暂时封锁道路。
曹世奇上次在榆沟集发生意外事故,就是受到了军需车队的影响而离开大道,想抄小径避免被车队误了行程,没料到反倒成了欲速则不达,出了意外,几乎丢命。
这一队五十余名骑兵,似乎知道十里亭有意外的事故发生,在百步外便人马间隔缩小,然后成四路纵队接近,在亭北官道两旁列阵。
这期间,四十余名男女骑士,先后分为三批,循原路向府城方向退走,避免与官兵接触。
官兵列妥阵势,最后一批骑士已先一步离去。
领队官是罗百户,并没下令追赶拦截,对方见机撤走,官兵也没有任何理由干预。
官兵没有留下的必要,在最后一批男女骑士后面跟进。
最后距城不足五里,这批男女骑士,消失在向西岔出的小径远处。而先走的两批骑士,早就走了个无影无踪。
十里亭恢复宁静,似乎并没发生任何事故,官道上依然旅客往为不绝,歇脚的人你来我住。
曹世奇重新出现在小食客中,他的坐骑并没被没收带走。
出了事必须远走高飞,这是江湖朋友的金科玉律,他不但不远走高飞,反而大摇大摆回到现场。
他一点也不介意对方是否留下人,留下人追寻线索是必然的事。
小食店的三个店伙见到他,真有见到瘟神的感觉。
“你怎么又来了?”那位替他备酒菜的店伙,苦着脸叫起来。
“我还没吃饱,更没会账,不来行吗?我可不想欠你的酒菜钱,小本生意赚不了几个,一走了之我能心安理得?”他笑吟吟据桌高坐,“替我重整杯盘,准备酒菜,我付你钱文,保证不会钱钞,该放心了吧?”
“客官……”
“你如果想赶我走,我一定拆了你这家店。”他笑容满脸一团和气,语气却霸道,“我不会为难你,不会向你打听那些人盘问你的经过,反正我心里有数,他们所盘问的事我一清二楚,不问你就不会连累你。我这个人办事相当讲理,不做连累无辜,良心有愧的事。小二哥,你不打算替我准备酒菜吗?” “好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哪敢不听你的?”店伙无可奈何地说,哭丧着脸替他准备酒菜,显得心不甘情不愿,认了命。
左面食桌先后来了四位旅客,各吃各的。右首那一桌也先后来了三个人。
后面那一桌的三名旅客,是比他先到的,像是赶车的车夫,埋头进食不理会旁人,看不出练武人的迹象。
他不介意对方的眼线,反而担心对方不派眼线。他公然现身,是策略运用成功的证明。
他人孤势单追踪三郡主,被牵着鼻子走,奔东逐北有如夸父追日,永远落在后面,再追下去,早晚会日落崦嵫老命告终。
他一定要让那些人来找他,早晚会制造逐一歼灭他们的好时机。
人多则走,少则分而歼之;这就是他的打算,所以刚才暂避以免受到围攻。
这些人不可能永远聚集大批人马,向他行狂风暴雨似的雷霆急袭。一次成功的引蛇出穴行动,达到保持接触的目的。
人算虎,虎亦算人,他要与对方保持接触,对方与他保持接触的打算更为积极,决不会急急撤走了之,一定会派人盯牢他的。
蛇已经引出穴,就等机会打蛇了。
稍远处近店门的一桌,是两个中年旅客,一穿黑长衫,一穿青直裰像仆从,主人佩剑,仆从佩刀,主仆二人都生了一以三角眼,不时有凶光闪烁不定。
“阁下,你居然敢仍在此地逗留,不赶快远走高飞,是不是另有打算?”穿黑长衫的中年人,隔了两张食桌向他打招呼,“你认为他们不会转来找你?”
“我已经有既定的打算,他们是否不死心转回来,谁也无法逆料。”他泰然自若,脸上有令人莫测高深的笑意,“他们如果真的转回来,我仍有足够的时间离开,他们来我走,没有什么好怕的,老兄。”
听口气,便知道这位中年人,曾经目击事故发生的经过,如果是普通的旅客,逗留歇息未免耽误得太久了吧!应该早就溜之大吉了。
“你真能如意地离开?”
“那是一定的。”他语气肯定,“他们一来就是一大群,坐骑都是良驹,远在里外便可发现,我有兖裕的时间走避。”
“原来你打的是这种如意算盘,那太危险。”
“什么危险?”
“他们改用其他方式,比方说,声东击西,不用坐骑,或者……”
“或者将人分成两批,或者三五批,有明有暗,先布网罗。”他打断对方的话,“目下我四周,最少也有十个暗的人。问题是,他们能否有把握对付得了我,不要冒险逞能,你们十几个人,绝对奈何不了我。
赶快传信给三郡主,只有她才有对付我的能耐,我等她,我不想在差劲的对手身上浪费精力。”
“昨晚冯家大院那些人,真是你废了他们的?”
“如假包换,信誉保证,是我、没错。”他拍拍胸膛。
两旅客倏然而起,怒形于色。
“不要做蠢事。”他放下碗箸,虎目冷电湛湛,“把命留作日后打江山之用吧!我的事与你们打江山封王晋候毫不相关,为不相关的事而枉送性命,何苦来哉?这时死了或者残废,拜将成空封王无望,何不放聪明些,等你们的主王赶来再说?”
店门闯入假公子杜琴,一照面便将目光紧盯着他。
“好哇!你果然在。”杜琴一面兴高采烈大叫,一面神气地走近,“我们的事还没了……咦…你们……”
曹世奇的左右后三方,九个人几乎同时发起攻击,有人早已悄悄拨刀剑在手,有人用内家真力虚空发拳掌遥攻,有人则悄然扑上近身攻击。
杜琴面向着曹世奇,目击三方面的人从他身后猛然发起攻击。
隔了两张食桌打交道的两个人,是吸引曹世奇分心的诱饵,正面与曹世奇打交道,制造后面九个人偷袭的好机会,没料到杜琴突然闯入。
任何完美的计划,皆可能被突然出现的意外所打乱。
杜琴人化流光,猛扑曹世奇的左后侧的两个人,那两人的一刀一剑,已将光临曹世奇的背肋。
叫声中,她连发两掌,蓦地风雷殷殷,随掌而起的劲气破空风声慑人心魄。
远在丈外,一刀一剑突然折向,人体也暴退、抛起,罡风所经处,杯盘碗箸乱飞。
同一瞬间,曹世奇也人化狂风,挫身回旋,劲流怒涌,食桌条凳齐飞,酒菜碗碟势如暴雨四方激射,他的身影如虚似幻,切入人丛,掌指齐发,沾身的人体立即飞掷,骨折声此起彼落。
“啊……”
“哎……”
狂叫声暴起,暴乱的人影倏然停顿。
食厅一塌糊涂,没有一条长凳是完整的,碎桌凳与餐具酒菜撒了一地。
人也散了一地,九个男女没有一个能站起来。
目击杜琴冲上动手,以及曹世奇搏击的声势,这两位仁兄竟然不敢加入,心胆俱寒,逃走第一。
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冲上加入,攻击一开始就已经有了结果,两人如果冲上,唯一的结果是多赔上两个人。
“喂!你怎么招惹这许多人?”杜琴踏住一名大汉的腰背,并且俯身抓住大汉的发结,“难道他们……”
“他们就是刚才那群骑士的党羽。”曹世奇说,“搜出他们的钱财,赔小店的损失。”
他压住一个人,不但没收了钱袋,也抄出腰囊中的三锭十两重,只能暗中使用的犯禁银子。
店门外出现两个矮小的旅客,看清了曹世奇。
“曹兄,三郡主的大队人马在北面半里外,快到了。”扮成穷旅客的幻剑飞仙急叫,“联手收拾掉他们,你得找一把剑。”
“不行,府城方向将有大批人马起来。”曹世奇将搜来的银钱往店内间抛掷,“先回避,走!店后脱身。”
蹄声传到,人马来势如潮。一拉杜琴的手,往店后急窜。
“别拉我!”杜琴大声抗议,“我要看看什么是郡主,我要……”
曹世奇果然料中对方的行动,对情势的了解逐渐深入。
南北两面的人马,总数接近一百大关。
北面的人先一步到达,果然是三郡主和她的那些男女随从,再加上哼哈二将所带领的家将群,潮水般赶到,立即分散搜索,健马在房舍、树林、田野奔东逐北,声势汹汹。
南面的人马随后赶到,负责搜索大官道西面一带。
乘健马搜索这一带的复杂地形,成效有限,追逐逃跑的人,用马快速追逐十分管用,搜寻匿伏的人,就不是易事了。
这些准备日后“马上取天下”的悍将们,根本不屑下马搜索树林房屋,策马纵横八方奔驰,追逐一些惊惶走避的村民和旅客,白忙一场浪费工夫。
他们似乎已经认定,曹世奇除了逃走之外,别无反抗的能力,只要能把人追上就可以手到擒来。
曹世奇根本不会远走,他是有备而来的。
表面上看,他是被追逐的狐狸,除了逃跑,他毫无抗拒的能力。
负责对付他的人愈来愈多,三郡主逐渐把精锐投入这场追逐。
事实并非如此,他诱敌引敌的目标如期达成,逐次消灭,避实击虚的策略完全成功,其实是他主宰了战机布局,每次雷霆一击皆空前丰硕。
他不是一头被追逐的狐狸,而是一头机警、顽强、残忍、有耐心的独行花面大公狼,引导着猎人追向不测,等候机会扑上行致命攻击的有经验的老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