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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二十人搜村,根本无法搜索每一栋农舍,藏匿的人,很可能早就从田野撤出远走高飞了。
曹世奇毙了五个人,救了八位难友一走了之。八难友已取回被没收的兵刃,兵刃本来就堆放在厅角的壁根下,因此姓李的人手中有剑。
“快准备引火物。”一个黑衣年轻人向同伴下令。
姓李的钢牙咬得死紧,缓缓拔剑出鞘,作势向下跳落,要现身放手一拼。
桃树本来只有他一个人,岂知身形刚准备纵落,身后伸来一双大手,扣住了他的右肩,持剑的右手立即发僵,身躯也感到一震。
“你们不要妄动。”耳中听到熟悉的语音,“我先和他们打交道。”
他扭头号回顾,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
曹世奇坐在他的身后的横枝上,几乎贴身并坐,像是平空幻化出来的,这是决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在树上躲藏了许久,不可能身边多了一个人而毫无所觉,任何外加的一两斤重量,树必定出现晃动,而曹世奇却坐在他身后的横枝上,人是怎么来的?
只有妖魅鬼魂,才会民生这种现象。
曹世奇向他咧嘴一笑,像羽毛般向下飘落。
一声长笑,吸引了不远处的九男女。身影似流光,向村中心飞掠。
九男女同声大叫,急起狂追。
一眨眼间,掠走的流光倏然消失。
三郡主站在广场中心,留意男女两随从绕场外各巷口高声传令。
红日高悬西半天,距日落约有一个时辰,大地清明,视野清晰,她却无法看到身后的景物。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似乎声音发自耳畔。
她反应超人,倏然转身剑已在手。
“咦!是你。”她讶然惊呼,接阗发出召集人手的警啸。
她认识曹世奇,被她最先整治的人。
曹世奇脸上的红肿消失了,恢复了被她整治前的本来面目。
“你是愈长愈美丽,也愈来愈狠毒了。”曹世奇脸上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说的话也令人难解,“小时候你横蛮、凶悍、残忍,长大了似乎更为变本成厉,更添加了狠毒。天老爷可以做见证,这世间并不亏欠你什么,你为何如此仇视天下良善的百姓?”
男女两随从奔到。片刻,其他十八名男女也陆续到达。二十一个男女,形成大包围。
三郡主用手势示意,阻止男女随从们动手。
“你这个人说话,似乎语无伦次。”三郡主冷然注视这个屹立如山,说话似有感慨的人,语气冷森毫不激动,“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口气可疑。”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曹世奇的语气平和,虎目却焕发严厉的奇光。
“第一眼我看到你,似乎受到一种特殊感觉的撼动。”三郡主凤目中,第一次见面时的光彩重现。
“也许,触及你遥远的一丝记忆。”
“什么意思?”
“将近十应该算是遥远了。”
“将近十年?”三郡主一怔。
“是的,将近十年。十年,不是一段短岁月,你从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长成即将告别金色年代的美丽女人,依然对凌虐弱小杀人放火的罪恶勾当乐此不疲,你到底想向世间索取些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是……”
“十年前,南京燕子矶,记得吗?”
三郡主眼神一变,狠狠地盯视着他。
“那天,你的你六哥。”曹世奇的语气飘忽,脸上的神情也飘忽,“朱瞻坪,好像现在他封了东齐王,对不对?你兄妹俩带了八家将游矶,逼近十二名游客投矶自杀。那地主是一些想不开,对人生绝望,冤苦无处可申的人,跳矶自杀的归宿地。但游客不是去自杀的,你们却逼近他们全体自杀。”
“哎呀!你……我记起来了……”
“你应该记起来了。”
“你就是那个穿一袭青博袍老不死身边的那个少年。”三郡主的凤目中杀机怒涌,“你一个少年,就打昏了我八家将,狠狠抽了我两耳光,把我六哥打掉五颗牙齿。该死的东西!那就是你。”
“没错,那就是我。”曹世奇淡淡一笑,你们耻万人手,穷搜南京城内城郊,整整搜了一个月。其实我一直就住在龙蟠里。我承认我怕你们这些龙子龙孙。所以,这十年来我一直就在天下各地流浪,避免被你们查出根底,尤其避免在南京逗留。因为南京的乡亲们知道我这个人,早晚会你们查出的我的身分。”
“你叫曹世奇?”
“当然是化名。”
“你该死。我曾经发誓,要把你的根底挖出来,灭你的族抄你的家……”三郡主愤怒的大叫大嚷,剑升到出手位置。
“像你祖父杀绝方先生方孝孺十族一样?你算了吧!你永远找不到我这个人。等你老爹走了狗运,有幸宰掉你的堂弟太子之后,篡位当了皇帝,也不见得能找得到我的影子。何况……”
一黑一白两个人影,以令人目眩的奇速,悄然从他身后扑上,四双手像八爪鱼,连抓带拖要将他扑倒擒捉,无声无息甚至很难看到人影,侧方旁观的人,只看到黑白的光影一闪,便已近身了。
结果,人影倏地分开。
白影斜飞,砰地一声摔出两丈外,几乎把扼守在外围的另一个白衣女人撞倒,滚了两滚立即昏厥。
黑影却躺在曹世奇脚下,爬伏不动像是死了,是一个黑衣年轻大汉,佩剑已到了曹世奇手中。
变化太快,旁观的人的确无法看清变化。
四周传出惊呼声,被曹世奇不可思议的身手吓了一大跳,接着传出愤怒的叫喊,十八名男女跃然欲动。
曹世奇一脚将昏迷不醒的年轻大汉,踢得滚出两丈外,拔剑出鞘丢掉鞘,试拂了两下。
“三郡主,制止你的人妄动,尤其不要倚众群殴,那会激发我的野性。”曹世奇面对三郡主的剑尖,毫无升剑防备的意图,剑垂身侧泰在自若,“我很少用剑,除非必须用剑以解决困难。”
“原来你是所有的人中,武功最超绝的一个。”
“也许吧!十年前我就证明给你看了,你那八家将都是力可搏虎豹的力士,我三拳两脚就把他们摆平了。你这人,也许比八家将强些,人数也多了两三倍,但结果将是一样的。三郡主,带了你的人,走,不要再残害这些可怜百姓,好吗?”
“我要你。”三郡主一字一吐,每个字都阴森冷厉,“十年前的账,一并结算。”
“我没欠你什么,这世间也没欠你什么!”曹世奇不介意对方冷厉慑人的神情,“十年前,你只是一个长不大的少女,下令推游客落江的却是你,所以我掴了你两耳光。
你个性横蛮狠毒,错不在你,而在你老爹你祖父的家教所使然,你朱家的血脉中有天生嗜血的遗传。那与我无关。
我忍受你残暴的手段伤害,因为我不想卷入你们相互杀戮的血腥漩涡,而且你无法真正伤害得了我。
现在,你居然残害这些可怜的村民,你不得不出面阻止你做出这种天人共愤的罪恶勾当……”
一道电光猛然迸射,三郡主忍无可忍,受不了他的胡说八道,剑发似雷霆。
剑势就控制了他,各种慑人心魄的奇异潜劲锁定了他,这猛然迸发的一剑,任何身手超绝的高手也难逃大劫。
异象出现了,已经化为光芒的剑尖,距他的胸口仅三寸左右,他的身躯似已飘浮离地,附在剑尖前与剑形成一体,与剑的速度似已协同一致,不可能接近分毫,这三寸距离有如天地之隔。
剑光迸射出丈外倏然静止,三郡主稳下马步,剑并没收回,剑尖前三寸,曹世奇的胸口丝纹不动.
“你以神御剑的火候不错,真的不错。”曹世奇徐徐后退两步,脱出剑尖的控制范围,“天下间论武功拳剑,有你这种造诣的人,不会超出十个,可惜神意太过凶厉,我能先一刹那历史学家出来,你伤不了我,走吧!以免引起我再次惩戒你的念头。”
“咦!你……”三郡主花容变色,似乎无法接受一剑落空的事实。
“你要考验我的耐性了……”
三郡主已经打出手势,包围的阵势立即发动。
十八名男女同时发动,黑白两色人影飞旋游走,风生八步,雾起四方,眩目的五彩闪光,配合连续爆发的风雷,把整座广场,在顷刻间变成不测的可怖魔域,谁也不知道这些声光来自何处。
眩目的五彩光华,从三郡主身上发出,把曹世奇的身影笼罩住,像鱼网罩住了鱼。
三郡主的外形,也似乎在刹那间改变了,发髻自散,长长的秀发扬起如飞蓬。
本来眉目如画的美丽面庞,却变成双目扩大如灯笼幽光外射。
脸色由红润变成青灰,血盆大口露出森森利齿,右手剑左手爪,挟风雷与异啸,狂野地飞扑而上。
不是美丽的女夜叉,简直就是传说中极端丑恶如猛兽的男夜叉。
曹世奇的身影,在各种怪异力道压迫下萎缩、变异、下挫、崩裂。
片刻,又片刻,各种光影隐没,烟雾徐徐消散。
十八名男女合围阵势保持完整,右手剑左手有小幡或绣带,封锁依然严密,不可能有人突围而出。
三郡主恢复原状,仍然美丽高贵,她变幻的神奇,委实让胆气不够的人吓破胆。
所有的目光,都在搜寻地面的异物。
没有残肢血肉遗留,没有碎衣帛散布,更没有碎骨残血溅洒。
一把剑插在地上,入地尺余,是唯一留存的物体,那是曹世奇夺来的剑,他并没有使用。
另一件物体是剑鞘,就搁在剑旁。
“怎么可能?”三郡主盯着直立的剑发怔。
先前被打昏的一男一女,早被同伴拉到一旁救治,人救醒了,但内伤不轻,浑身脱力,双脚发软,无法加入布阵,在一旁歇息。
“启…启禀郡…郡主……”那位坐在远处,气色甚差的白衣女郎叫,“小…小婢发…发现,有…有异样的淡光,从…从这一方面逸散的,但…但不像是…人……”
“追!”三郡主跳起来发令,“是他,他用遁术逃掉了,追上去用炼魂阵炼化了他。”
说追便追,带了一男一女先走,从那位女郎所指的方向,三个人似凭空化虹飞走了。
北面一座农宅的屋顶,姓张的三个人爬伏在脊后,居高临下目击广场所发生的变化,胆气直线沉落,跳下去拼搏的勇气完全消失了。
“我敢打赌。”自称王大嫂的女郎地说,“这个女暴君三郡主,一定是唐赛儿的门人。同时我也敢肯定,唐赛儿与手下十仙女,一定藏匿在安乐州汉府。”
“那又怎样?我们能撼动得了他们?”姓张的叹了一口气,“本部的人根本不能入境,所派去的人一去无回。更不可能潜入汉府调查,查无实据师出无名,咱们只能光瞪眼,走吧!须防她们去而复回。”
“这姓曹的真像个鬼魂。”姓李的想起曹世奇出现在身后的事,仍有毛骨悚然的感觉,“连他也见机不战而逃,我们哪配与三郡主动刀动剑?”
“二十一比一,他不逃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白痴。”姓张的摇头苦笑,“我们如果能与他们一比一拼个平手,已经难能可贵了。”
三人溜下屋,一溜烟走了。
二更天,新乐城在沉睡中。
这是一座小得不能小的县城,全城只有六七条街巷,建有高不及丈的土城墙,怎么看不像是一座城,南北两门相隔不足一里,县衙门还真像一座土地庙。
大官道从城西绕过,形成一条小街。官道上不时有赶夜路的旅客,成群结伙而过。
曹世奇跟在一队骡车后面,共有七辆载货的骡车,十余名骑士鱼贯跟在军队后慢慢赶路,无意超越,猜想可能是骡车队的货主或保镖,跟在车后照料防范意外。
车辚辚马萧萧,打破了夜空的沉寂。他以为混在车马队中,便可避过监视者的耳目。
他已有完善的防险准备,重要的物品盛在百宝囊,日常用品改成小包裹挂在鞍旁,鞍后的马包是睡具和衣物,必要时可以丢弃。
十余名骑士,有一半是与他一样的夜间赶路旅客,走在一起安全些,心照不宣,同道的旅客应该互相照顾。
路两旁的二三十家小店,门窗紧闭暗沉沉,门灯已经熄灭,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
一家小店前面的遮阳棚下,两匹坐骑隐藏在内,偶或可以发现马尾拂动几下,如不留心,决难发现有坐骑隐藏在内。
路对面的另一家小店门外,老槐树下的暗影中,也隐约可见拴了两匹鞍辔齐全的健马,鞍上没有人。
第一声警啸传出,前面里外有灯火闪烁。
车队的主事人,发出一声信号。三位骑士策马超越车队,向前飞驰。
曹世奇后面的一位骑士,将佩刀也改系在背上。
“你们发现警兆了?”他扭头问。
“是的。”骑士相当镇定。
“冲你们来的?”
“不知道。按理无此可能,咱们运的是杂粮。”
“县城附近会有劫路的?”
“本来不可能有,但已经发现了不寻常的警兆,必须严加防范,小心撑得万年船。”
曹世奇心中一动,放松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