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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大宅人去楼空,破破烂烂的屋顶到处透风,屋中寒风呼啸,谁受得了?
即使仍然可以住宿,也没有人敢留下,谁也没有勇气等曹世奇再来,重施炮火攻击炼真宫的故技,火一起,全镇必定被大火吞没。
用石灰攻击,也令人心惊胆跳,虽则石灰并不致命,仅眼睛和肺部可能受损而已。
苦心布置的什么大阵,成了废物毫无用处。
白天是安全的,曹世奇不是强盗,不会在市镇进行无法无天的攻击。
即使是江湖混混,也不会在大庭广众间行凶,避免落难,引起治安人员的反感。
当然三五个打架动刀子平常得很,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不能算是攻击,个人行为任何地方都可能发生,在城市里发生也不足为奇,紫禁城内也可能有人打架。
丹霞宫主与道全法师,仅受到轻微的内伤,与劫后余生的五名老道大办丧事,陈家的子弟也出面善后,会同官府的人追查凶手。
凶手是谁?不能空口说白话,必须有凭有据,有人证物证。
曹世奇?曹世奇是谁?是高是矮?遍查南京户籍,很可能有三五十个叫曹世奇的人,姓曹的人并不少,世奇两个字也使用普遍,岂能一一捉来讯问查证?
当然,没有会提出曹世奇是凶手的指控。
镇民谁也不知道曹世奇这么一个人,谁也没和叫曹世奇的人有仇有冤,重要的是镇民并没受到波及,也害怕这个曹世奇迁怒,再来镇上,杀人放火,谁敢空口无凭提出控告。
高桥镇是南京外围的大镇,大道直达通济门,十余里路程中,有不少市集和村落,行人络绎于途,进城的农产品用车或驴载运。
路边的市集,有店铺贩卖各种日用百货,小街有一段是市场,茶坊食店,是市场不可或缺的民生问题供应解决处,没有家室的流浪汉,填五脏庙的主要所在。
近午时分,酒坊食店生意兴隆。尤其是距通济门仅三里的福山村,食店的顾客最多,食客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距城很近,往为十分方便。
村街的东端街尾,是三岔路,北是至高桥镇的主要大道,南是至淮东村稍小的村径。这两处村镇的人,进城都必须经过福山村。福山村没有山,村名不知意何所指。
眼线如果派在这里,可以有效监视进出南京城的猎物,通济门设有秦淮河入城内河的水门,所以是南京民众出入人数最多的城门之一。
秣陵居,就是街尾颇有名气的食店,酒菜大众化价钱公道,是东郊的牛鬼蛇神们,聚会交际的好地方,叫酒菜或者小吃皆十分实惠,三五个朋友小聚,保证皆大欢喜。
店堂设有十余张食桌,生意不错,已有七成座,酒菜香扑鼻,门窗紧闭,店内寒风全消。
曹世奇一身光鲜,像一位风流倜傥的纨绔子弟,人才一表,加上衣装极为出色,长袍狐袄,更像一位大爷,南京的豪门纨绔子弟,多如牛毛,谁也不会把他看成冒充的豪门子弟。
他一个人独占一桌,真没有人敢过来求借一角共席,这就是豪门子弟的特权,身分不够的人决不敢打扰。
喝光了两壶酒,左右邻桌陆续换了食客,对面一排食桌,也换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喂!老哥。”右邻桌的五个食客中,那位生了一个朝天鼻的人,向同伴用特大号的嗓门叫嚷,似乎唯恐无人听到,“咱们吓唬人,通常丢雷公炮,轰然一声大震,会把人吓得屁滚尿流,但伤不了人。昨晚炼真宫被好几百巨炮爆炸,那到底是啥玩意儿?好可怕,死了好多好多人,炼真宫十几座殿堂,被夷为平地。”
“攻城炮,没错。”另一位同伴自以为是接口,“连城墙都会轰倒,炼真宫算得了什么?”
“没知识。”那位被叫老哥的大汉嗤之以鼻,“攻城炮只是用铁弹,把城撞坍而已,弹本身并不会爆炸,当然也不是点来玩的雷公炮,哪有人制造如此巨大的爆炸呀?”
雷公炮,是爆竹中最大型的单发炮。
顽童们点燃之后,用大竹筒或小木箱盖住,轰然爆炸之后,可把竹筒木箱抛飞几丈高,是节日庆典是普通的炮仗。
攻城炮是军用火器,每座城都有几座作为防守利器。
永乐大帝在世时,征安南虏获红夷大炮,已经正式制造,取代了军用的各式火炮,称为红衣大将军,目下南京就有三十门以上,射程可及七八里外。
如果不用来攻城,就不装弹丸,装碎铁甚至小卵石,一炮射出,杀伤人马极为有效,散布面广,真像巨大的铁雨网,威力惊人。
“那又是什么?”有人问,
“不知道。”老哥摇头苦笑,“反正用那玩意儿攻击,连城都会垮。那些妖仙以为摆出诛仙灭神大阵,倚赖宫的机关削器,就可以摆平那位曹老兄,谁进去谁死。结果,他们自己死,好可怜。”
“他们把曹老兄看成神仙,会和他们斗法。”那位长了朝天鼻的人说。
“呵呵!你错了。”曹世奇隔桌大笑,“他们把曹老兄看成大傻瓜,大傻瓜才会和什么阵,什么机关削器玩命,他们准备躲在一边笑掉大牙,结果,他们笑不出来了,因为姓曹的不是大傻瓜。”
“哦!你怎么知道?”那人扭头向他问。
“哈哈!因为我就是曹老兄。”
“真是你吗?”那人似乎并没感到意外。
“如假包换。”
“哈哈!如果不假,那就对了。”那人也大笑。
“对了什么?”
“大傻瓜呀!确是如假包换的大傻瓜。”
“什么意思?”
“你一定认为把他们杀惨了,杀得七零八落胆裂魂飞,必定自以为成功了,其他劫后余生的人,必定进城躲起来,所以你像大傻瓜呆头鹅似的,在这里眼巴巴等他们经过,跟踪他们到躲藏的地方,以便以后一网打尽。其实他心里明白,首脑根本昨晚不在炼真宫,你白费工夫,只杀掉一些爪牙,你不傻?”
曹世奇一愣。这位仁兄的话,决不是出于一个混混的口中,而是高明的行家高论,立论正确极合情理。
“高明。”他由衷地说,“当然克不可能知道,他们真正的损失情形,高桥镇他们已无容身之地,往城里躲是最安全的庇护所。
比方说,他们重新躲入中山王府。至少,我对中山王府仍怀有敬意,进去杀几个人或许心安理得,炸掉房舍就不上道了。”
“呵呵!他们用不着躲进中山王府,仍有充分对付你的实力,也非得设法杀掉你不可,躲绝对无法达到杀掉你的心愿,所以……”
“所以什么?”
“他们仍在高桥镇等你。”那人肯定地说。
“可能吗?”
“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上天入地是例外。”
“他们没有地方聚在一起对付我呀!”
“你外行。”
“怎么外行?”
“你能把高桥镇化为瓦砾场吗?”
“不能,我不是魔道人物。”
“对呀!镇上的人,谁敢拒绝收留他们,你能逐一搜查每一家民宅?只要你一现身,四面八方齐至,如何?”
“唔!有道理。”
那五个人大笑而起,匆匆会帐走了。
曹世奇一面进食,一面沉思。
他知道有许多城狐社鼠支持他,大爷级的牛鬼蛇神,也因怕倾向他,也有些不明老历的人,直接或间接向他透露一些玄机,这几位仁兄,显然是第三种人。
上次在通济门的朝日居酒店,天罗院的女杀手与自称陈素珍的漂亮女人,与他谈条件,破裂后陈姑娘与三位同伴给了他四枚淬毒飞针。
接着那两位自称“站在你一边的人”中年人,向他透露陈素珍的底细,所以他把陈家的不少楼房屋顶弄破,用灰和火药示威,表示他知道陈家的底细。
这五位仁兄,间接地向他提供消息,可能也是“站在你一边的人”,消息比他灵通。
他只有一个人,打听消息委实力不从心,大冷天,所有的房屋都门窗紧闭,天一黑就没有人在外走动,他想捉人问口供也十分困难。
他不能拆门窗闯入,点起火把满屋找人,总之,他必须冒险深入亲自踩探。
所以三郡主昨晚的损失,他并无所知,有哪些首脑被炸死烧死,他无法查出,猜想这些残余密谍,必定心怕,遁入城中藏身,一进城就安全了。
如果三郡主与无双剑客仍然健在,的确仍具有对付他的强大实力,用不着躲藏,躲藏怎能将他置于死地?如果三郡主真的害怕,早该乘船悄悄回山东汉王府了。
三郡主决不会放弃杀他的念头和行动,双方必然有一方去见阎王,在高桥镇等他,该是合理的推测。
刚才那位仁兄,一定曾经至高桥镇走动。
不久,他会账出店。
有几个食客随后出店,他无法伏料是不是跟踪的密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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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狼牙啸风
午后不久,无双剑客出现在陈姑娘的香闺里。
陈素珍是很小心的,她一直就防范无双剑客潜入太真迷宫窥探,所以另觅香闺,远离陈家以策安全。
事实上无双剑客并不死心,等候机会一探太真迷宫的奥秘,虽则他答应陈姑娘不再打进入太真迷宫的主意,也答应三郡主不计较道全法师的事。
善后的事与他无关,不需他处理,死的不是他的人,他乐得清闲。
经过极为满足的激情,两人并躺在床上,余韵依在,缠绵地相拥,直至真正云散雨收,才相依偎不再绵绵情语,话锋转向当前的现实情势。
“这个姓曹的混蛋实在厉害,而且恶毒凶残,天地不容。”无双剑客情欲已获得满足,便想到英雄事业所遭逢的挫折,“他竟然用这种绝子绝孙的手段来对付我们,任何残毒的魔道人物,也比不上他恶毒。素珍,昨晚你在太真迷宫相当幸运,损失不大吧?”
“也许是天意吧!昨晚我家的人,都闻警赶往炼真宫火场应变,家中没有几个人,所以才让他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被他轻易走掉,实在可惜。”陈姑娘的口气,似乎不想承认失败,“这恶贼确也精明机警,只在屋顶上来去如风,就是不跳下屋,下屋他一定死。”
“哦!太真迷宫比炼真宫更凶险?”
“那是一定的,这是我家的根基呀!”
“曹小狗如果也用火攻……”
“不会的,他毕竟不是没有人性的凶魔,用火药石灰恫吓,就表示做不出伤害镇民的绝事。”
“你家的人都迁出了,不打算修缮过年?”
“来不及啦!现在雇工人也雇不到,屋顶损坏并无大碍,太真迷宫仍是完整的。”
“你是说,你二叔仍然在太真迷宫,其他的人迁出,是避免曹小狗……不,是让曹小狗以为你们家,已经是不设防之地了。”
“是原因之一,他就会费心机搜寻三郡主,早晚会一不小心,搜入天罗地网送命。”
“是吗?小宝贝,是你二叔这样说的?”无双剑客轻拧那仍有汗影的红馥馥的嫩嫩脸蛋,“或者是他教你这样说的?”
“你……”
“你们那点鬼门道,以为我弄不清,这叫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三郡主也在迷宫,迷宫仍是天罗地网,让曹小狗毫无戒心闯进去,是吗?”
“你不信?”
“当然不信,镇上其他地方,能吸引曹小狗的注意?又有哪一处住宅,可以布天罗地网?曹小狗精明得很,一定会对陈家空宅生疑,太过精明也就疑心甚大,必定到你们陈家踩探虚实求证。”
“你不是想进迷宫见识见识吗?”
“这……本来有点想……”
“既然你不信,心中又想去,稍后我带你走一趟,岂不就明白了?”
“真的?”无双剑客正中下怀,求之不得,“一言为定,起来穿衣裙,我们走。”
“急什么?三郡主又不在,你……”
“小妖怪,别扯上三郡主好不好?有了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你才是男人的心目中,愿意用生命争取的女人中的女人,哦!宝贝儿……”
一阵荡笑,两人缠成一团,暂时把前往太真迷宫的事丢开。
劝曹世奇前往高桥镇调查的五个人,离开福山村秣陵居,有说有笑出村西至京都的大道,表示他们要进城。
行走间,不时扭头回头,留意是否有尾随的人。
远出半里地,看前后无人,突然往路右的凋林一穿,穿林越野往福山村的北面绕走。
前面已可看到村舍的屋顶,他们毫无顾忌穿越果林前面的一处枯草地,向光秃秃叶已落尽的果林急走,果林里面百十步就是村北的民宅。
果林下的枯草叶中,突然升起五个村夫打扮的人,不同的是不戴帽,裹头巾把口鼻也缠住,仅露出一双眼睛,粗布青大袄的尾,露出刀鞘或剑鞘。
“算算你们该从这里绕回来,果然回来了。”站中间那位蒙面村夫声震耳膜,缓缓拉开袄襟,拨出一把光可见人的狭锋单刀,“来得好,把衣内的匕首拨出来,碰你们的运气吧!”
“混蛋!你们是什么人?”那位生了朝天鼻大汉厉声问,取出衣内的匕首,“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