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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决定
郎雅凡还是眼睁睁看着白如山和叶羽凡爱上彼此没有阻止。
她总是在某个角落里，从远处静静地凝视着那两人。每每如此，她的心底便会一片温柔宁静。那是她的父母，曾经她的身体里，流着他们的血。
一九九四年的三月十一日，古安城仁爱医院。
清晨，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宁静的空气。郎雅凡站在远处遥遥望着那个新生儿皱皱巴巴的小脸，心底一阵动荡。那名叫叶羽凡的女人，那一度永远飞扬跋扈的女人，此时此刻抱着婴儿，眼中溢出的满满都是温柔与宁静。清晨淡淡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令她的周身仿佛都绽放着一种温润宁和的光芒。
“小雅乖啊，不哭不哭，妈妈在呢。。。。。。”
那个曾经跃动无比，似乎永远不会宁静下来的少女，此时却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女人。她的脸上，绽放着人世间绝美的光华。
脑海深处，仿佛是上世的记忆，上世的光景，与眼前的画面，完完整整地吻合在一起。何曾几时，确实有过这样一双手，一双极致温柔的手，疼爱怜惜地抚过她的脸。
她想起来了，那些陌生得仿佛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浮现在眼前。
忘了是哪年，同样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公园里桃花缤纷，春水涟漪。女人站在桃花树下，抱着怀中幼小的女儿，笑得比桃花绚烂。
就在那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她的身子重重倒地，溅落起一地纷纷扬扬的粉红碎瓣，猩红的血将那原本明亮绚丽的颜色浸得猩红。
她拼死保护着怀中的孩子，她一遍遍地哀求，不要伤害她的孩子。
她说，小雅，小雅，为了妈妈好好地活下去。你和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任何的分别，不管是谁的孩子，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你都拥有自己的生命，拥有享受它的权利。小雅，妈妈相信你可以活得很坚强，很有勇气。
纯白的阳光染了血色。小小的女孩在母亲的怀中笑得安宁，完全不知这怀抱的温暖正一点点褪去，而此番阖眼，便是永生永世的诀别。
直到多年以后，看着医院里母女相拥的画面，她才猛地惊觉，原来心中那么一大片的空虚，是由此而来。
郎雅凡站在走廊里，很想冲过去握住那女人的手，伏在她膝头，回到那个可以肆意依恋的怀抱里。
饶是站了这么远，那女子如花眉眼间温暖的笑意，已然一丝丝渗入了她心底。于是，她毅然转过身去，双拳渐渐地握紧。她知道了，明白了，决定了。
生存，并不是没有意义。就算她的存在会毁天灭地，但是，她依然可以拥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也许，这偌大的宇宙，这几千年的人类文明，于她来说才是真正毫无意义的事情。她活着，她的坚强与勇气，都可以平一句话而来。
——不管是谁的孩子，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你都拥有自己的生命，拥有享受它的权利。小雅，妈妈相信你可以活得很坚强，很有勇气。。。。。。
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满室的温馨，郎雅凡迈开步子坚决地离去，纤细的身影在一瞬间仿佛拥有着不可毁灭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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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世纪，实验室。
郎小山在试验台前忙忙碌碌，身后时光机的门一开一合，他恍若未闻。
直到少女来到他身边，用一双清澈得近乎透明的眼眸望着他时，才回过头一笑，甜腻着嗓子道：“小雅宝宝，你回来啦，想死干爹我啦！”
郎雅凡一怔。“干。。。。。。爹？你什么时候成我干爹了？”
“就刚刚啊。”某人一脸气定神闲。
“我才不要白白给你当女儿。。。。。。”
“白白？”郎小山转过身来气势汹汹地瞪着她，眉头高挑，一副发飙前夕的模样。“要不是你干爹我，你就死翘翘了，还不赶紧感激涕零？况且，你都随我姓了，我不是你干爹是什么？”
郎雅凡低声嘟囔了一句，但是却没有再反驳。
郎小山嘴角微微一翘，但随即拉长了脸，沉声说：“好，既然你默认我是干爹，那就要乖乖听我的。现在我命令你哪里也不许去，给我乖乖呆在这里。”
正向外走的郎雅凡猛地顿住脚步，豁然回身。“为什么？”
“臭丫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这次你回去一趟，多多少少也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事，也应该知道你妈是为了保护你才被条子给杀了的——”
郎雅凡身子微微一颤，双手倏地握紧。
“——你爹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最后又不得不投靠龙寰，为的是什么？不过为了你好好活罢了。既不是让你缩在角落里当鸵鸟，也不是让你不珍惜自己出去乱闯祸。他们只希望你做个平凡人，一生安宁，你懂不懂？”
郎雅凡凝视着他，说道：“谢谢你，郎小山。”
郎小山微微一怔。
少女徐徐绽开一个微笑。明明是不染尘埃的灰眸，本来是耀眼无双的笑容，此时此刻却满是决绝。“请你相信我，我知道该怎么做，怎么活。不论怎样选择，这都是我的决定。而我，绝对不会浪费我母亲用生命换回来的一切。”
“你。。。。。。”
“谢谢你，郎小山。”又简短地重复了刚才说过的话，郎雅凡猛地转身，飞快地掠了出去。
第五十六章。 婚礼前夕
三零一四年六月。
华氏集团星际中央酒店，一场大型婚礼正在筹备中。宾客们数量不多，但是大多满脸兴奋，凑在一起喜气洋洋地谈天说地，等待着新娘的到来。
而那英俊挺拔的新郎官，则早就被一大群人包围得水泄不通。
“局长，恭喜恭喜，您这回真是双喜临门了。不仅升官，还抱得美人归啊。”
“是啊是啊局长，兄弟们跟你混了这么久，不许忘了大家啊。”
“贾局长，可算找着您了。这位是国际时空联盟的总顾问Newman教授，您。。。。。。”
有过来道喜的，有趁机溜须拍马的，还有抓紧时间谈工作的。那个名叫贾汀之的男人却全无一丝躁意，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但是，嘴角的弧度虽然一直维持着完美，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巨人千里之外的淡漠疏离。跟他说话的人，都觉得不论说什么，仿佛都不能让人家真正听进去放在心上，反而越来越觉无趣。
可时空警局的最高负责人，不论是谁都想趁机认识巴结一下的。更何况，他最近的风头还这么的响亮。
他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局长。他打得黑｜道势力无所遁形，抱头鼠窜。就连气势一度如日中天、嚣张不可一世的麒麟，都让他灭了大半。麒麟上任负责人龙寰，则在上个月被正式执行死刑。
其实，死刑早在许多许多年前就不曾在世上出现过了。只不过这次龙寰的案例事关重大，国际上诸多部门的人商议了很久，也想不出更好的处决此人的方法来。因为他造成的祸端实在是太大了；他的存在，威胁到了整个宇宙的安全，他的野心让人类远古来的文明岌岌可危。
所以贾汀之成了救世主。那个抓住了最大最可怕的魔头的救世主。
风传他最近还在集结各个正道组织，试图一举歼灭黑｜社｜会残党。
这百年来，白道上得到官方支持的一些组织也发展得颇好。
比如说曙光，由骁勇善战的勇士组成，主席是时空警察出身的洛宸。微光，一般以研究新型高科技武器为主，主席是国际科研所出身的朱檀。还有春风，一个基本上不参与政｜治以及国际上各个国家之间事务的医疗组织，主席是大名鼎鼎，却一向为人神秘的古凉雨。
这些组织基本上包揽了社会上最高端的人才。而它们的最高执行官，都与时空警局达成了盟约协议。此时此刻，这些长官们，也纷纷出现在了婚礼上。
贾汀之和王嫱的婚礼。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所有人都在对他们笑，所有人都在用钦羡的目光望着他们，迭声诉说着各种各样的祝福话语。
可是他从头到尾都只是那样淡淡地微笑，眼低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暖意。
就在这时，一个穿工作服的警员飞速地冲进宴会现场，并且身姿灵敏地穿过人群，轻巧地挤到贾汀之的身边。
“长官，情况有变。”
贾汀之转向他，微微挑了挑眉。
那个警员悄声道：“时空裂缝在目标一号销毁之后一段时间渐渐缩小，已经快要消失不见。但是今天早上，我们发现它忽然再次开裂，并且扩张速度极快。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不出一个月，大小就会变成原来的三至五倍。”
身形微微一晃，男人深思飘忽，手中的酒杯就这样滑落，晶莹的玻璃碎了一地。
那个裂缝，那个因她而存在的裂缝在弥留之际忽然扩大。这意味着什么？会不会，她。。。。。。
紧紧握住那警员肩膀，他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久违的颤抖。“为什么？为什么？她呢？她是不是还活着，你们找见她了吗？她人在哪里？”
警员吓了一跳，还以为长官失态是因为忽然听到了这个过分严重的消息，只好愁眉苦脸道：“我们已经用了所有的精良设备，但是完全感知不到目标一号的存在。而复查组的人也确认过，她当时确实已经死亡，那具身体在我们火化时没有分毫的生命迹象。”
贾汀之放开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搜寻不到她么？可是，为什么裂缝还存在？明知这个消息可能让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可是为什么心里却好像忽然抓住了一点点活过来的希望？这一丝一缕的光芒，又是什么？
正迷惘着，礼堂的天花板忽然颤抖了起来，然后从中裂开了无数条巨缝。中央的豪华吊灯晃了两晃，然后“梆”得一声掉了下来，砸在了人群中。
这一下忽如其来，竟是没有半分预兆。几个倒霉的宾客没有来得及逃开，竟然被生生压得血肉崩裂。
贾汀之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急忙向四周发出讯号，开始布防并且疏导人群。而他自己也掏出了衣袋中永不离身的袖珍手枪，冷静地凝视着中央烟尘飞舞的地方，准备作战。
灰尘散去，黑衣长发的男子徐徐出现，身子高挑，眉目清朗。只是，他原先眼中那浅浅的温柔，那淡淡的悲悯，此时此刻完全都消失殆尽，只剩下无边无尽血红色的杀气。
他认识这男子，深知这男子。他知道他可以对在意之人极度温柔，极致怜惜，也可以对不想干之人痛下杀手，并且杀人越多，便会多一份嗜血的疯狂。看来，他已经对外面部下的安全部署进行了一次疯狂屠杀。
他绝对不可能是孤身前来。这番景象，大概是他带来的下属都或死或伤，折在了外面。
此时此刻，他长身站在他面前，嘴角的笑容满是暴戾，眼中也尽是对血的贪婪。
“絮，我找到你了，找到你了！”男人嘶声道，笑得狰狞，笑得目眦欲裂。
龙月轩，你果然不肯放过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让你走到如此地步？
但是你以为，我会那么傻，完全没有防备么？你所有的打算，全部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已经筹谋了很久，你，就是我下一个要亲手杀死的人。
“我再告诉你一次。”贾汀之说，声音淡漠平静如同铁石。“我不是絮。我的名字叫做贾汀之。与你龙月轩，势不两立的贾，汀，之。”
龙月轩手中那把样式古朴的黑色长剑，在这一瞬间，爆发出了血红色的光芒。他仰天长笑，眉目间皆是讥诮。“贾汀之！贾汀之！对，你是贾汀之！你敢不敢用相同的方式，杀了我？”
贾汀之对逐渐包围过来的众警察后援淡淡道：“开火。”
龙月轩毕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他长剑倏然刺出，星星点点，红光银芒弥漫，如同火树银花般绽放着残酷却绚丽的光华。
他长啸，声嘶力竭。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暴戾，疯狂，杀戮。从八岁开始被父亲送到秘密基地进行生死训练，直到后来为了安全被送回宋朝。期间那些年，那些惨无人道的训练，他有多么小心翼翼，多么怕死。但是此刻，生命已经全然成为了一种可以被置之度外的东西。他只想杀戮，只想体会到剑锋刺入肉体，那皮开肉绽的快感。只想尝到血花溅出，那腥甜狠绝的味道。
子弹飞舞穿梭。贾汀之看着那个被一团红影包裹着的困兽，脑海中竟恍惚有曾经小院中，温存阳光下，君子如玉衣袂如云的光景转瞬而逝。于是，他举起了手中的枪，瞄准了那人。
而下一刻的变化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刚刚吊灯带出来的漆黑巨洞中又落下一个人来，以一种不怕死的姿势将龙月轩牢牢地抱住。子弹登时全部打在她身上，却全部在下一秒钟纷纷落地。贾汀之急忙下令停止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