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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微生香风情万种,媚倒众生的容貌,周全不由心中狂跳起来,去还是不去呢?他可没想装什么道学君子,孔圣人的言论教条在这时代也不吃香,有青楼女子相约是很荣幸的事,特别是无数达官贵人风流才子想见还不能见到的绝世尤物,他实在不该拒绝。。。。。。可是他总觉得心里有点发虚,因为微生香这个人的背景太深了。
谢安果然不再开他玩笑,也不此事发表意见,笑哈哈地走了,周全心神不宁,去还是不去,心时翻来复去斗个不停,一直拿不定主意。
想了许久,周全还是决定不去,这个女人不简单,绝对不是普通青楼女子。色字头上一把刀,要是触怒了她或她的背后靠山,偷香不成反惹上无穷烦恼,甚至丢了小命都有可能,说不定还会给谢家带来大麻烦。
可是不去,他又总觉得失落了什么,这样的机会真是千载难逢啊!他心里七上八下,忍不住又摸出那块玉牌来,摸着那通透润泽的翠玉,看着那欲要飞天而去的妙曼仙女,他的心不由又热切起来。
要是美女相约都不敢去见,还算什么男人!人家卖艺不卖身,十有八九就是去喝喝茶,弹弹琴,有什么不敢去的?要是不敢赴约,以后真的要被人取笑了。刚才谢安不是说了,风月场中只谈风月事,管她什么靠山,去,当然去!
下了这个决定,周全反而轻松下来,稍作整理打扮,准备赴幽会。当然,他是宁死也不涂白粉、薰香料、配香囊的,最多就是头发梳整齐点,衣服穿干净点。他换了一件新的薄棉衣,外面罩了一件披风,腰带内暗藏了道符,古剑就不带了。
谢安见他愿意去,便叫谢海带了四个家丁亲自送去,堂堂正正去的,要是凝香楼敢把这个大活人弄没了,便是有再大的靠山也会被砸掉。
事隔两天,再次登上凝香楼的楼船,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龟奴使女竟然都认得他,一边拥着他向里面请,一边飞报徐娘和微生香。
凝香楼除了微生香外,还有数十个才貌俱佳的女子,而且是卖艺又卖身,生意火暴得很。一路走来,有不少人向周全拱手问好,周全也不认得他们,只是拱手略作回礼。
微生香今晚并没有接待其他客人,直接就把周全迎了上去,这一次去的却是另一侧的房间,里面要小得多,但布致得更是雅致,屏风、案几、窗台,无一不是精雕细琢,笔、墨、纸、砚都是当代名牌货色。
微生香早已在室内等候,她今日穿的是以浅绿为主的衣裙,刺绣的牡丹红白怒放,在灯光映衬下春意盈然,象是春天提早到来,牡丹仙子降落人间。她只化了淡妆,微扫蛾眉,不见丝毫媚态,反有一种清纯秀气,生机勃勃。
周全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变化,看起来与前天判若两人,而这迎接他的模样,更让他有一种帝王般的感受。今天是算他来找微生香,还是算微生香约他来?周全竟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
其余人退出去后,微生香微微一笑:“那日有一狂徒闯来,令人败兴之至,今天单独为周爷弹一曲可好?”
“这个。。。。。。当然好,微生小姐经常主动为别人演奏吗?”
“小女子琴艺虽然粗俗,却也不是见人就弹,今日当属第一次。”
“那却是为何?”
微生香轻叹了一口气:“琴只能弹给懂琴音的人听。”
“微生小姐怎知道我能听得懂?”
“人有人性,琴有琴音,我这张虽然不是千古名琴,却也有几分灵性,能分辩出谁听懂了,谁没听懂。”
周全看她长案上的琴,纹理奇异,色作暗红,隐隐有一种暗红光芒透出,果然不是凡品,但是不是名琴他也不知道,他对这个缺少研究,不敢乱说。
“微生小姐绝艺无双,已达人琴合一的境界,人即是琴,琴既是人,人与乐声共震,所以琴也能知人。只怕嵇康复生也不过如此吧。”
微生香眼中异彩涟涟:“你果然懂琴音,只是我怎敢与前悲高贤相比?”
周全与她正对坐着,相隔并不远,与她正视了一眼,被她艳光所迫,觉得有些吃不消,微垂了一下眼光。
“元归这样的奇人,我之前居然没有听说过,真是太孤陋寡闻了。”周爷变成了元归,小女子变成了我,称呼之间不知不觉改变,关系已经亲密了许多。
“我只是山野粗人,最近才走进城内,徒有些虚名,并不是微生小姐寡闻。”
“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诗,元归却能三步成诗,岂是粗野之人?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周全吃了一惊,他一直怕会改变了历史的轨迹,可是他把柳体带到了这个时代,把杜枚的诗也带到了这个时代,把一些未来的事告诉了谢安,再加上他此时的名气,甚至是在谢安之上,怎么会不留名青史?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道他到达的并不是历史上那个东晋,并不是自己所在的那个层次的空间。。。。。。
微生香见他呆了,微笑着说:“元归能不能以这琴为题,吟一首诗来?”
周全这时正心中大乱,听说以琴为题的诗句,立即脱口而出:“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感此怀故人,中宵劳梦想。”
微生香也呆住了,这哪里是三步成诗,简直是出口成诗,而且压韵对仗整齐,不但围饶着她出的题,连带她那种孤芳自赏,恨无知音的心意都说出来了。天啊,这还能叫才子吗,这该称为神人了!想到“中宵劳梦想”这一句,脸莫名地红了起来。
周全惊觉自己又剽窃了后人的绝句,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来。
“微生小姐如此才貌,为何要到这楼船上来卖艺?”
“君不闻,自古红颜多薄命,若是金枝玉叶,谁愿流连青楼?若是温饱家庭,谁愿儿女倚门卖笑?”
“这,这当然不会。”周全本是想问问她的来历,却不料一句就被顶了回来。微生香也良久不说话,室内静了好一会儿,她试了试弦声,弹起了很沉郁的琴音,接着唱起了这四句诗来:“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感此怀故人,中霄劳梦想。。。。。。”她连着弹唱了三遍,第一遍还有些生涩,第二遍开始就与琴音完全融洽,第三遍唱完,她的眼角已微微有些泪光。
周全也觉得心中有一股凄苦悲凉,寂寞伤怀。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时代,有谁能理解他的心情,有谁可以共话凄凉?莫非这青楼艳女,表面无限风光,内心里也是无比寂寞凄苦么?
不,他现在是有人关心有人爱的人,家里还有娇妻在等着他回去。虽然邱灵柔无法体会他那种心境,但她却是与结发、同牢、执手的夫妻,愿他生死相随,为他喜而喜,为他悲而悲的人,他怎能在此与别的女子互通心款?眼前这个女人决对不是好招惹的人,只怕是没吃到羊肉,反惹得一身膻。想到这儿,周全站了起来:“微生小姐琴音果然神妙,我是佩服到了极点,但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微生香微一愣,眼中似有黯然之色,这个男人难道完全不懂风情么?但一转眼,她又变得巧笑嫣然,眼波流转:“你急什么,难道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这个,嗯,这个当然不是。”
“那你就稍坐何妨,难道我如此不堪入目,不值你一顾?”
周全忙摇手:“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他还真不好就这么走了,虽然他对微生香没有什么好感,却也不能当面伤人,何况这样的女子。。。。。。唉,要说没有一点心动也是不可能的,其实他的心也很乱,他又坐了下来。
微生香探手拉动一根细绳,不一会便有一个待女推门进来,送来了一壶酒与两只小爵,放好之后又退了出去。
微生香素手如玉,端起铜壶筛满,“知音少,今日却相逢,元归不与我共尽一杯么?”
周全暗想,就算把这一壶喝了也不会醉,喝就喝吧,也不再客气,举杯示意后便一饮而尽。
这酒入喉还不觉怎样,下肚后却有一股火热腾起,迅速向全身漫延。周全大吃一惊,忙运功把酒逼住,不让酒散开来。
第二十一章 刀枪不入
周全从刘醉那儿学了五六成的“肚里乾坤”,可以用内功把酒聚在一起,一两个小时都不消化,随时可以吐出来。
微生香轻抿了一口,脉脉含情地望着他:“元归慢饮,此酒浸泡了数种名贵中药,酒味异于寻常,但小饮数杯于身体颇有益处。”
周全心里暗想,谁知是有益还是有害,说不定还有慢性毒药、春药之类,这酒他是万万不敢消受的。
微生香又斟满酒:“你的脑袋里想的是什么,还有什么绝世妙句说来听听?”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绝句哪里能说有就有。”
微生香又呆住了,这一句不就是绝妙的诗句么?她火辣辣地盯着周全:“果然是天纵奇才,不饮一杯,对不起这句好诗。”
周全反正也不怕她酒里有名堂,又是一饮而尽。微生香这次也全喝了进去,不一会脸便腾地红起来,眼睛水洼洼的。“元归,那日你是如何离去的?”
“哦,只是个小小的把戏,实在不足一提。”
“是什么样的把戏,你说给我听一下嘛。”
这一声又象是撒娇,又象是埋怨,柔腻之声直荡心魄,周全不由心猛跳了数下,但依旧硬着心肠,微笑着摇头不语。
微生香的脸更红,眼神更加勾魂夺魄,又斟了一杯:“来,我再敬你一杯,喝了这一杯,我为君舞一曲。”
“喝完这杯我就要走了。”周全说完又是一饮而尽,起身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多谢微生小姐的款待,但我真的要走了,就此告辞。”
“你!你。。。。。。”微生香咬了咬嘴唇,不知是气是恼还是失望,周全却不再理她,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微生香的声音传来:“我原本的姓氏是公孙,单名薇。”
为什么要告诉他真名?微生香也说不明白,他是不懂风情,还是真的如传说中的一样,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坐怀不乱的奇男子,连她都要束手无策?
望着他那离去的背影,微生香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又爱又恨,忽喜忽悲,一会尽是柔情蜜意,一会是恨得银牙咬碎,连有个戴着笑脸弥勒佛面具的黑衣人出现在她身后她都没发觉。
“你对他动心了!”
公孙薇头也没回,“我做事自有分寸,不必你操心。”
戴面具的人声音透过面具,暗哑而阴森,“这不是你个人的事,而是本教的事,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若控制不了他,就得杀了他!”
“。。。。。。”
*****
周全回到谢海的小船上,一运功便将酒全吐了出来,谢海不由惊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担心她的酒做了手脚,都藏在腹中不敢消化。”
“周公子竟然有这样的好本事,真是一绝。”
“这算不了什么,教我这功夫的人才叫绝了呢。。。。。。我们快回去吧。”想起竹林七侠,不由又想起了牛梦,周全不由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四个家丁一起划桨,小船快速向前划去,不久就接近了乌衣巷,这时一只小舟从前方切过,向东划去,撑船的人是一个戴着大竹笠的壮汉,背影看起来颇为眼熟。周全心中一动,这人背影怎么象是牛梦?
应该不会吧,牛梦是十死无生了,就算他没有死,也不会跑到建康来,更不会撑船,也许是刚才想到他,所以产生错觉了。
可是万一真是牛梦呢,岂不是错失交臂?两只船是以垂直的方向切过,并且速度都很快,这时已离得远了。
“海伯,你觉得刚才那人象牛梦吗?”
“牛梦?这个,老汉对他不是很熟,看不出来。”
谢海只与牛梦远远照过一面,当然没什么印象,怎么能问他象不象,周全不由暗叫惭愧。
谢海知道周全与牛梦感情非同一般,见他一副殷切的表情,立即转了方向,四个家丁齐使力,小船快速向前追去。
那只小船一直向西,追了一程,两船渐渐接近。今夜并没有下雨,那人为什么戴着大竹笠?周全起了疑心,也没大声叫喊,而是叫谢海远远跟着。跟了一程,周全才发现,前面那人也是在跟踪别人,远远吊着前面极远一条带蓬的小船。
这人十有八九不是牛梦了,第一牛梦不会划船,第二牛梦不会玩这跟踪人的勾当。不过已经跟上来了,还是继续跟着,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三只船一直向西划,已经远离了繁华的地段,接近长江口,岸边的房屋也开始变得低矮,几乎灯火全无,水面也没什么船只,连环跟踪的三只船离得更远了,仅是隐约可以看到。
最前面的小船转进了一条小河道,接着第二条也转了进去,等到周全他们跟进来时,第一条船靠在一栋大屋后面的小码头处,第二条也停在不远处,船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谢海也将小船靠岸,远远停了下来,六人都钻进船蓬内,凝神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