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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口。
考核本来已经完毕,谢安望了一眼庭院中玉树银花,大雪飘飞,不由随口再问一句:“大雪纷纷何所似?”
众少年纷纷转身望向大雪,谢朗说:“撒盐空中差可拟。”
谢瑶说:“恰似斗鹅白羽扬。”
谢道韫在一旁接口道:“未若柳絮因风起。”
周全吃了一惊,原来谢道韫名留千古的句子,就是在这时说出来的。不过这么大的雪,哪里会象柳絮吹起,不过这一句比较浪漫罢了。
谢安笑道:“道韫此句最佳,撒盐即落,少了飘逸;鹅斗哪来如此多白羽纷飞?”
众人皆笑,谢奕、王凝之等脸上都有自豪之色。谢安一瞥眼见周全脸上有些不以为然,不由问道:“元归莫非有更佳词句?”
周全见问到他了,只好站起来说:“柳絮虽有飘逸之态,却也不妥。第一,柳絮色微黄,全无雪花之洁白;第二,柳絮细小,就是吹起再多也不会象下雪。我只改一个字‘未若芦絮因风起’,芦花洁白,又是大片丛生,远望芦荡之上如雪深数尺,风过之后满天都是白絮飘扬,比芦花更象下雪。”
“好,改得好!妙绝!”在座众男子都纷纷称赞,大部份女眷则有些不服,只因一般女子只在城镇周边逛逛,大部份没有去过大芦苇荡,都没见过那种壮观场面,只有象邱灵柔这样爱乱跑的女子才有可能见过。不过谢安、谢奕、王羲之、支道林等人都夸改得好了,众小辈也不敢不服。
周全又发觉谢雨卓在偷看他,眼光热辣,满怀崇敬与情义,只要不是个瞎子都可以看出她在暗恋他了。不但他看到了,连站在他旁边的邱灵柔也看到了,还暗中扯了他一下,朝他做了个鬼脸。
周全心中暗“咯噔”了一下,有人暗恋未必是坏事,可是豪门中的女子,是决对不可能嫁给他这样不是世家的人的,就算他再优秀都不行,因为世族联姻是豪门世族得以维持下去的重要筹码,也是门风问题,绝对不能破除。这是一个恋爱和婚姻相对自由的时代,但是为了家族,个人的一切都要放弃。
以谢雨卓高贵的身份,更胜谢道韫的容貌气质,本来只有别人暗恋她的份。她就是想嫁给皇帝、太子都不是问题,估计现在谢府的门坎已经在准备被踩底三寸了,决对不必暗恋谁。可是她若是对周全有意,却只有暗恋一生的份了。以她这样执着而认真的个性,一旦暗恋上周全,却又不可能嫁给周全,后果可想而知,所以周全觉得有些不妙。
邱灵柔也是很明白这点,所以暗皱眉头,她前一天还在鼓励周全再娶,自然不是吃醋,而是周全与谢雨卓是不可能的,最后只能是悲剧结局。
周全又想起另一件事来,谢道韫说的“未若柳絮因风起”成了千古美谈,说明这一句在当时就是最好的,并没有其它人改过,否则留名千古的就是周全了。可是他确确实实改了,而历史上却没有任何人提到他的名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这个问题不能再置之不理了,必须想明白了再能决定日后如何行事。
可以肯定的,到现在为止他虽然没有影响这个时代的任何大事,但已经做了许多不能出现的事,可是后来历史上并没有出现他的事迹;已经成了历史的东晋,应该也不会因为他的穿越,21世纪的人还要去改史书;若是说他的穿越会使天塌地陷,人类灭绝更是无籍之谈。
那是不是说,他把后代的科技带到这个时代是没关系的,改变历史也是没关系的?
第十一章 鬼厂神将
第二天,周全带了邱灵柔、墨老、牛梦与王羲之派来的文官一同去看造船场。
这个旧造船场在山阴东北方,离城四十多里,陆路离官道极远,但有马车可通行的小道,只是已经杂草丛生。船场边有一条小河通向大海,入海仅两三里路,方便运送各种物质,造好的船也能轻易下河、入海。
据那文官介绍,这个造船厂是官家的作坊,兴建已经五年。建成之后,第一只船下水就沉了,死了三人,后来造的七八条船几乎没有一条能平平安安,于是人人都认为这个造船场有问题,不但官府各部门不要这儿出产的船,连民间商人和渔民都不愿买,所以只好荒废了。到后来又说船场里闹鬼,匠人大部分走了,只有一个半聋的老头在看守,已经准备拆除了。
“难道就没请个法师来驱一下邪气?”
“怎么没有,请了三五次了,要么说没鬼,要么自己吓得抱头鼠蹿。”
周全这才知道王羲之说的邪门,不是普通的邪门,而是邪门到无人敢走近的鬼船场。不过有五斗米教的大祭酒在此,又怕什么邪气来着?也只有周大法师才敢接手,造出来的船才有人敢要,所以这个大便宜让他拾了。当然,如果不是王羲之这层关系,还是要出钱买的。
不一时到了厂房外,共有七八间大屋宇和一个组装的大敞棚,外面以厚土墙加木栅栏围起来。看起来还颇新,占地宽广,气势恢宏,但杂草从生,了无人迹,平添一股阴气。众人叫了好久,才有一个睡眼蒙胧的老头出来,把镶铁包铜的厚重大门绞开,放众人进去。
里面有木材、桐漆、麻强之类物质堆放仓库,还有加工帆篷、绳索、分解木材、铸造、榫接、部件组装等场所。远离场房是工匠吃、住的地方,当真是应有尽有,连设备和工具大部份都在,稍作准备,雇上工匠就可以开业,墨老看了之后还算是满意。
周全走进组装的大厂房时,发觉阴气特别重,他暗中使了一道开天眼符法,见到原本空无一人的厂房内竟有三个工匠打扮的人在做工,另有一个穿着铠甲,长得象猛张飞似的武将在一边喝酒。
那三个工匠打扮的鬼开始还无动于衷,但接着见到周全能看到他们,吓得转身就跑,突然没入屋角地下不见了;喝酒的武将怒瞪了周全一眼,操起一柄长枪便向周全冲来。
这是什么恶鬼,居然如此凶恶!周全吃了一惊,忙发手打出一道摄魂符,来时知道邪门,他早准备了七八种驱鬼辟邪的符箓了。
谁料那鬼将军毫不在意,照样一枪刺来,周全忙闪过,一剑向他刺去。鬼武将出枪如电,刺空后一挺,枪头剑横扫过来,正好挡住了周全的古剑。
众人见周全突然比比划划,作与人打斗模样,个个都觉脊背发凉,急忙退到了门口。
周全展开神符剑法,剑气激荡,光影纵横,十几米内都是刀光剑影,众人都可以看清;鬼武将暴喝如雷,长枪大开大合,威猛而疾速,但声音和攻击只有周全能听到、能挡到。
真是活见鬼了,怎么会突然跳出这么一个厉害的猛鬼来?周全边攻边放符术,连放了五六种驱鬼驱邪的符法,却是对它半分效果都没有。再一细看,这鬼将身上并没有带着阴气,一副嚣张的气焰,倒象是打劫的强盗一般。
这下若火了周全了,五斗米教镇邪驱鬼的符莫非都是骗人的?一只鬼就嚣张到这个程度,要是神来了还了得?他催发功力,青铜古剑青光闪闪,剑尖青芒已超过三尺,每一剑都如神来之笔,杀得鬼武将连连退后,狼狈不堪。
鬼武将大叫:“停手停手,俺服了你了!”
周全停了手,“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我动手,为什么在这儿?”
“俺本是甘兴霸麾下偏将张大年,因在此地战死,一灵不散,屡次显灵救人,被尊为此间河神。”
原来已经属于半鬼半神之列,难怪实力强悍,驱鬼的符无效。“你既是河神,为何与阴鬼在一起,又不分清红皂白对我动手。”
张大年收枪抱拳一礼:“俺不知是高人到来,多有冒犯了。这三人因与同伴赌钱,赢得太多,被人暗杀后埋入地下,俺见他们三个可怜,就收了他们当鬼卒,将害他们的人一个个溺死。此地本是俺受香火的神庙,这些蠢人竟然霸占了去建工场,俺岂能让他们顺畅?因误把你当成请来的法师,才出手冒犯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可能建这个造船场时,他的庙宇已经破败,别人不知是河神庙,占了他的地基惹怒了他。他的一腔怒气不好对凡人发泄,正好借这三个鬼工匠来出气了,所以弄得鬼气冲天。张大年身为河神,自然不怕一般般的和尚道士,能看到他的都被他打跑,看不到他的就是完全没有法力,反而没事了。
周全心中急转,已经有了计较,改用意念中的声音说:“此地现已归我名下,你不可再闹事。念在你本是河神,我为你重修庙宇,日日好酒好菜供奉,你为我看守好门户,是我名下之下皆顺利平安,非我名下之人靠近,则把他们吓走。你看如何?”
张大年喜道:“既有神庙安身,又有好酒可喝,自然使得。日后全凭场主吩咐。”
“这三个鬼卒阴气太重,不能再留在这儿,你叫它们走吧。”
“场主若是不要它们,可挖出它们尸骨别处安葬,再超渡一场,自然魂魄尽散。”
周全大喜,叫他先退下了。此地有恶鬼的事正好可以用来吓外人,令外人不敢随便靠近,方便他制造自己的东西。以后凡是自己雇佣的工匠,随便给他们一张符安心,没有带符的外人靠近,则叫张大年吓他个半死,看谁还敢来偷看、敢生异心?敢暗中打听机密的人也吓他个半死,这简直比监控探头还管用,保密的事他今后再也不必担心了。
周全对众人笑道:“不用怕,我已经与此地神灵谈妥了,以后凡是我们造船场的人,都可以平安顺利,但外人就不敢保证了,要进入工场的人,全部要带上我画的符。”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对他能通灵的事更是半分惊讶都没有,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这个造船场接收的事就算定下来了,回去后再签几份文书合同即可。
接下来周全把造船厂命名为“清江造船场”,任命邱灵柔为副场主,总理一切生产过程和人员调度;墨老为技师供奉,作为最高技术指导和质量把关;谢安为名誉场主,负责外交方面;王凝之为物料总管,负责采买原材料以及将来推销产品,归邱灵柔指挥;下面缺少的各坊各部人员,全部都去招聘,只收本地户籍的、技术过硬的工匠。
拉上谢安和王凝之,主要是为了他们的声望,谢安和王凝之掺和在里面,等于是王、谢二家都有份了,谁敢不卖几分面子?王凝之既是周全的小妻舅,又是周全的崇拜者,绝对的可靠和听话;谢安还指望着造出新船,也没有不出钱出力的道理。
由于是天降奇人周大法师接手“鬼船场”,保证所有应征者都会平安无事,并且有王、谢二家当靠山,所以应者云集,不泛名师匠人。挑选工匠、修整场房、维修购买设备和工具等等,很快就开始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周全带了牛梦和白龙,在张大年指点的地方挖下去,果然挖出了三具尸骨,把这三具尸骨埋到野外,再供上香烛果品,烧几道表箓超度一翻,厂房内果然阴气全消。周全当然也言而有信,令人在紧靠着造船场的地方动工,建造一个小神庙,日后供奉不断。
更为要紧的,当然是建造炼钢炉,暗中铸造弹簧、制作包玄冰铁的锡板等。
总装的大棚内有一只建了一大半的大楼船,另有五只已经造好的“飞云”快艇、三只冲锋用的“艨冲”斗舰,都是崭新没下过水。墨老看过之后,决定就先用一只艨冲斗舰来改装成周全设计的“轮船”。
周全设计的新船现在是高度机密,连谢安也只看过粗稿,还不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精确的图纸都在墨老那儿,墨老现在等于是完全被周全聘用,造船场整理出来之后,连周全一家子都搬到船场去住。
清江造船厂开始热闹起来,经验丰富的造船师聘了五个,一般的造船工十二个,铸造方面的工匠四个,其它各项目的工匠六个,另外还有伙夫、杂工、警卫等等,包括几个食客,共有五十多人。
造船厂所属的人住在里面都很正常,跑来看稀奇的人要么突然头痛,要么突然找不到方向在原地转上半天,要么见到奇怪的鬼影,总之不正常。于是清江造船厂有鬼神庇护,唯有佩带了周场主的符才能进入的消息广为流传,无关的人都不敢靠近。
转眼又十几天过去,由于这些事忙得焦头烂额,周全本来想去找孙泰和孙恩报仇的事都没办法脱身了,他的实力渐增,五斗米教的人也没再来找过他。
谢安已经打听清楚,鲁狂生冒充的张氏子弟张亦文,早在几年前就离家出走了,并且丝毫不会武艺,现在根本没办法验证是不是他。
王羲之派去吴兴打探的人也回来了,事实与周全想象的有些不同。孙恩自小就离家求学,并没有住在他叔叔家,表面上看他与孙泰并没有什么联系和关系;孙家虽然信奉五斗米教,却是象王凝之一样,仅限个人学习与研究,并不参与教派活动,所以没有任何人会相信孙泰是五斗米教的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