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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大的星槎在轰然雷鸣般的冲镧喷射声中向左转向,缓慢但坚定地钻入了云雾里。片刻,一声巨响传来,跟着是哗啦啦的山体滑落之声,金属断裂之声。然而那轰响仍然持续着,渐渐地向上、向着远方而去。这声音在雾里来回滚动,过了好久好久都没消失。
天终于彻底黑下来了。
“那么说,还有五人逃脱了天罚?”
“是。”巫顺恭敬地道:“这是从齐国太史寮里传来的消息,应该是准确的。海潮席卷鲆岛,据信坑道已经彻底破坏,短时内无法再有混沌被带出地面。目前昊殿下正亲自出使汨罗五老会,与妖族、周国共同商议防范之事。”
“五人……能从天罚里逃出,想来必是非同小可之人了。”
“大长老对此亦极之关注,已经致函周公,愿与妖族、周国联手追缉,勿使其继续危害人间。”
巫劫吃吃地笑了起来。他坐在最高的一块玄色岩石上,七名魁梧的武士默默地屹立在岩石四周,全身的白色铠甲在阳光下分外刺目,面目则是七张毫无生气的玄石面具——他们是镇守人间与仙界之通道南天门的七人侍。
他们身后,是三十具全副武装的石兽,所有的强力弓弩都已上好了弦,凝神以待。石兽的身后,则是六十名虎贲侍卫,再往后,是十六艘攻击型浮空舟。这样的阵容,只在当年围攻实力已超过昆仑山的商国王子时才出现过一次。
“五人……”他喃喃地道:“五个该死之人。”
巫顺恭敬地垂着头。
“你看见这里的野花了吗?”
“小臣没有见到。此——”巫顺环视了一下:“荒芜之所也。”
“这是冬天啊。冬天怎么会有花?明年春天你来看吧,嘿。”巫劫笑着拍拍手:“把长老会的御令传下来吧。”
“小臣得罪了。”巫顺向他身旁的另一名内侍官点点头,内侍官忙将双手捧着的一卷文书递到巫顺手里,连同第三位身份尊崇的内侍官,三人一起解开了文书上的禁制。那两名内侍官躬身退下,巫顺解开文书上最后一道金线,徐徐展开,声音始终平淡如一:
“奉长老会最高长老之命:即日起剥夺劫长老会预备长老之职,革去一切统御之权,处六刑,加五枷凡三十年……剥夺昊长老会预备长老之职,保留八隅城君之号,处四刑,加……二等侍侯观星史镜,终生……”
巫劫不再去听,他站起了身——下面的七人侍一起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遥望北面起伏的山峦。山峦上方的天穹一碧如洗。
“五人……”他舔着干燥的嘴唇想:“要一起杀,还是分开来慢慢杀?真是犯难呢……”
我实在不愿提起跟那群混账的外来人有关的任何事情,我们被那群野蛮人害惨了。但是我想我还是得把这段事情记下来,免得以后我教育孙子时想不起来当年我们是怎么用黑金的。我孙子肯定不会相信当年这玩艺儿有多棒……说实话,我自己都不大相信。
那群野蛮人来的时候总是坐着白色铁皮做的大房子,喷着火从天上落下来。我还记得野蛮人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房子轰隆隆地响着落在地上,吓坏了村里人。一只留着大胡子的猴子从房子里钻出来,在村里晃了一圈,看了看我们的集市,又跟村里人聊天儿。他自称叫胡蛮,跟他聊过的村里人对他的评价是:比猴子聪明些,不过什么都不知道,肯定是野蛮人。他看到我们住的石头房子的时候居然吓晕了——村里人好容易才把他弄醒过来,那胡蛮醒过来之后就在自己背的包儿里翻了一通,找出几条儿石头,拿石头在房子的墙上划,一边儿划一边儿笑,还大叫着“钻石!钻石!”村里人互相看看,都摇着头想:真是野蛮人啊,连石头房子都没见过。
那些野蛮人真的什么都不懂,他们居然什么都没做就开着房子飞走了。那个叫胡蛮的肯定想要我们的石头,他要是说出来的话我们肯定会送他几块的。什么都不懂的野蛮人啊。
野蛮人们下一次来的时候,再没人被他们吓着了。不过这一次从房子里出来了许多野蛮人,他们从房子里开出一辆有四个轮子的玩艺儿,背上驮着一个大箱子。他们把大箱子运到集市上,摆了个摊儿,然后开始高叫着收购我们用来造房子的石头。有人问他们用什么换石头,野蛮人们嘻嘻傻笑着打开大箱子的门。
里面是满满的黑金!
那个村里人当场就吓晕了——后来他被我们狠狠扁了一顿,居然在野蛮人面前表现得这么傻!野蛮人们说一克拉石头换一克拉黑金——野蛮人用来算重量的词儿都这么野蛮。虽然如此,村里人还是一窝蜂地跑回家去砸房子。我承认我也砸了,但等我扛着一大块石头跑回集市上的时候,原本装满了黑金的大箱子已经空了,野蛮人们背后的石头堆成了一座小山,那个留着大胡子的胡蛮捋着胡子呵呵直笑,村里人都拿出磁铁检验自己手里的黑金是不是真的。我看着那些拿到黑金的村里人,心里后悔得不行。要知道,那一“克拉”黑金就能顶上我家二十天花的钱啊!
但后来每个人都满意了,因为野蛮人们下一次来的时候,整整二十座会飞的房子满满地载了黑金,落在村子的周围。所有人都红了眼,把自己家的石头房子砸成碎片拿去换黑金,又到山里去找石头。野蛮人走的时候,装满了石头的房子几乎重得飞不起来。每个人家里都堆满了黑金,村里的石头一块都不剩了。
可是几天之后我去养象鸟的卡拉玛巴纳拉达瓦家买一块黑金一个的象鸟蛋的时候,卡拉玛巴纳拉达瓦说蛋已经被呼噜古朴乌不出买光了。我只好去买狐鸡肉,可是居然也卖完了。我转遍了整个集市,居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全都被人买光了。真好笑,我有一间屋子那么多的黑金,可是什么都买不到!
买不到东西的人不只我一个,村里人都饿得不行的时候,我们就开始打架了。真的是一团乱七八糟。反正最后我们还是冷静下来了,人们决定把所有的东西都涨价一百倍。可是问题似乎还没完,要买一个象鸟蛋就得拿上一百块黑金,想一想都可怕。事实上那些日子里每个人都几乎被黑金压死。还有,村里人已经有一个月没房子住了——我们找不到合适的造房子的材料。我们看着堆成山的黑金,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很有钱,可是我们活得好像没以前舒服了……我们开始觉得被那群野蛮人骗了。有一天一个村里人拿黑金造了房子。我们都笑他傻,可是过了几天,村里已经全是黑金造的房子了。
我们还是找到办法了。我们宣布黑金不再受欢迎,我们改用象鸟蛋做钱了。卡拉玛巴纳拉达瓦家一下子成了村里的首富。不过我们的生活又恢复正常了,除了象鸟蛋容易碎掉,有时还会变成小象鸟……当然也除了我们的黑金房子。
野蛮人再一次来的时候,那个叫胡蛮的大胡子被我们轰回了他的房子,不过他还是抢到了一只象鸟。黄昏的时候,我们闻到一股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的香味儿从他的房子里飘出来。
第二天,一个穿着白色大斗篷的人在集市上摆了个摊儿,卖一种棕色的小块块,他管那玩艺儿叫做“巧克力”。那真的是人间美味啊!我从来没吃过比“巧克力”更好吃的东西。那人不收象鸟蛋,只要象鸟。他摆了一天的摊儿,所有村里人把所有的象鸟都拿给他换“初考利”了。直到傍晚,一群人从那会飞的房子里拥出来,把所有的象鸟都拿走的时候,我们才忽然觉得那个穿白色斗篷的人长得挺像胡蛮的。
我们没有象鸟了,我们的象鸟蛋也没法孵成象鸟。鸟蛋越来越少,我们也变得越来越穷。
那些野蛮人又骗了我们一次!村里人忍无可忍了,我们开了个大会来讨论怎么对付那群野蛮人,以及怎么应付现在的情况。我们讨论了十八天,最后做出了决定:我们宣布象鸟蛋不再受欢迎,我们改用人的牙齿做钱了。
我们以为野蛮人们再也没有机会骗我们了,可是下一次他们来的时候,他们卖给我们一种叫做麦片的东西……那玩艺儿现在是我们的主食了。
不管是谁看到这篇文章,记住,千万不要跟那些野蛮人做生意,你会被骗死的。当然麦片除外,否则你会饿死的。哦对了,听说野蛮人里有一种叫牙医的人,若是你知道有关他们的事,让他们跟我联系吧。
那声巨响伴着火光青烟轰然而起时,我正在靠窗的地方喝咖啡。目前我没有工作,是个无所事事的人,所以只能在那个不太寻常的时段喝咖啡,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有其他企图。不过这种完全正当也完全真实的理由无法说服治安官,在彻底查清身份之前,我和在场的另一个女人被投进警察局隔离室。
这是件令人恼火的事情,您瞧,我在那里等待我的工作机会,可是那个走进隔壁杂货店里的疯狂女人却把自己点着炸掉,死了三个,重伤七个,玻璃的碎屑飞进我的咖啡杯并划伤我的脸,也使我在近乎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什么也听不到。
同关在一间房里的女人没有哭,战战兢兢的用手指搓揉肩上搭下来的围巾,她的手很粗糙,和我不同的是左手手背的虎口处有一处刺青,那是生活在这个完人世界的标志——所有经过改造的人第一次接受手术都必须按法律规定留下的身份证明。如果有这种标志还会在第一时间做为在场的非完人被隔离审查,只能说明她的血统并非纯正。
“嗨!”我跟这女人主动打招呼,坐到她的身边。她似乎是有所防范的,向旁偏了偏身,不过在看到我光洁的手背后克制住了自己离开的欲望。
“姑娘,你是纯人?”这女人有些疑惑地问我。
会用“纯人”来称呼非完人的只有他们自己,这进一步证实了我对这个女人的猜测。
“我的父母是纯粹的完人,所以我也是。”我钩起嘴角笑,“但我健康得从未进过医院,所以并没有留下什么标志。”
女人看上去是因为这个解释而向后靠了靠,态度显得生疏。
“你是分治时过来的纯人吧?”我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对她行为的注意,靠在墙上继续我们的谈话,“你丈夫带你过来的?他会来接你?”
“我没有丈夫,”女人的回答并非友善,“他死了。”
“或者有亲戚来接你?”
“没有。”
我笑了,坐起来抓住她的双肩,看进她吃惊而又害怕的眼睛里去,小声地问:“那么,想不想回纯人的世界去?”
她确乎是被我吓住了,半晌没有回答。
“我有完人的护照,可以自由通行边界,按规定我可以带一个向导过去。向导执照我可以帮你办,当然,钱得你自己出。”我拍她的肩膀,把一个很好记的电话号码在她耳边轻轻重复了三遍,“如果你想通了,可以找我。”
治安官从隔离室的窗口叫我,他说我可以出去了。
“你最好去做个美容手术什么的。”他有些抱歉却也不那么容气地对我说,“至少在手背上留个标志,这样我们都可以省事。”
我笑笑,不置可否。
“那个人肉炸弹,要干什么?”
“谁知道?”治安官耸耸肩,不无厌恶地回答,“你知道,非完人没有道德,他们滥杀无辜不需要理由。”
那时夜已深了,我便回去洗澡睡觉,第二天在报纸上找到相关的报道,说那个自爆的女人是个失业的非完人,在五年前的分治时没有去非完人的地区,现在大概是找不到工作所以怀恨在心。报纸上又说这明显是受了从非完人地区一些极端暴力组织里渗透进来的恐怖主义思想影响,警方正在全力彻查此人与恐怖组织是否有关云云。
同租公寓的蒂娜嘲笑我把工作希望寄托在一个下等非完人寡妇身上,“你肯定是晕了头,现在这种局势下去那边,活腻了是吧?”她优雅地呷着咖啡,用一种同情的目光打量我,“我猜你并没有告诉她偷渡的价格。”
我承认最近是有些饥不择食,仅仅半年前我的生意还一直很好。
五年前完人做为一个独立的种族从所谓的纯人土地上划地分治以后,完人建国的消息在各地掀起了迁移的浪潮,各地的完人自然是迁向自己的国家,而在划归完人的那片土地上,非完人则迅速向外部迁移。迁移的队伍很庞大,方向相向的两只迁移队伍往往迎面碰上,交错而行。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