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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白牙发现四周安静了下来,没有一点声音。那个小东西还发着光,老妞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一块写满了咒语、发着光的小玻璃板。他可能己经死了?白牙想,看看那支金属管,他慢慢向后退,老妞却转过头来看着他,他吓了一跳。
“原来是这样。”老妞自言自语,回头看看那东西,又看看白牙,他的目光己经和原来不一样了,变得呆滞了。他一定是被那些咒语弄疯了,白牙想。
伤口传来的剧痛提醒了老妞,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腿,虽然己经用绳子捆上了,但血还是流了一大滩。他又看看白牙,突然一把抓起了那支金属管,又恢复了毒蛇般的眼神,用狗盯猎物的神情盯住了白牙:“好了,天杀的,咱快他妈死了,你给咱听好,咱俩做个交易,咱把咱给你, 你把你给咱,他妈的!反正都一样,现在听我的,把那网络接口线抽出来,快点!咱的时间不多了!”
。。。。。。
6
寒冷让头领醒了过来,他爬起身,拍拍沉重的头。他清楚地记得,一束白光打中了他,可他怎么还活着?他看看四周,钢铁巨兽己经毁了,地上躺满了朋克,到处是被破坏的机器零件,几个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机器警察也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四周听不到任何声音。老妞死了吗?弟兄们呢?难道也都死光了?难道就这么失败了?他爬起来,从雪里捡起自己的步枪,不管是输是赢,咱都要去看看,如果输了,就以生命换取骄傲吧。他把子弹推上膛,向着工具大树走去。
一个身影站在风雪中,长长的头发,手里握着一把燧发枪,不是老妞,居然是那个毛子!他竟然没死?可他怎么会在这儿?
“你的瓢还在啊?头儿?”那个毛子居然开口说起了地道的朋克话。
“这到底他妈是咋回事儿?”头领问。
“说来话长,跟我来,我慢慢告诉你。”
“你是说你是老妞?可你他妈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老妞。还是说……天哪,你,你居然……”头领恍然大悟,“为什么?”
那个人点点头:“没错,我和他做了思维融合。别惊讶,听我说,我问你,咱们为什么要攻打这儿?”
“自由与骄傲。”
“对,没错,自由与骄傲。思维融合技术把人和计算机连接起来,让人沉迷在虚假的幻觉中,使人变得不再关心这个世界,渐渐地变成工具和技术的奴隶,咱们要来拯救人类,对吗?对,就是这样,不过要是听听我们部落……抱歉,听听毛子们的传说,也许会更有意思。好了好了,我长话短说,开始一切都按计划行事,你拖住防卫系统,我去入侵计算机,咱们运气不错,这儿的一切都是一千年前的老一套,我很顺利地就搞定了防卫系统,然后是主控系统,可我发现我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
“我不能关闭计算机,唤醒人类。”
“为什么?”
“让我来问,你能把你的一只手取下来,让它独立存活吗?不能,人类现在的状态就好比是这样——通俗点说吧,连在一块儿时间长了,所有人长成了一体了。”
“人?和机器长住了?”
“不是人和机器,是人和人。其实计算机根本没有统治人类,到现在为止它也只不过是个管家和听差罢了,它起的做用就是在两个人或所有人之间跑跑腿,送送信,再有就是照顾一下这些上网成瘾的虫子们的生活而己。只不过它是直接把消息从大脑送到另一个大脑。”
“思维融合技术。”
“对,这就是我们想消灭的思维融合技术,只不过到了最后关头我才发现,人类不是被计算机害了而是被自己害了,按我的祖先——抱歉,按毛子的话来说,是人类太懒了,把动动指头的事儿都交给计算机去干,而自己只管沉浸在和所有人没有阻碍的交流之中,时间长了,所有人的脑子己经习惯了和别人一起思想,就像一片榕树会长成一整棵一样,你要是把他们强行分开,任何一个落单儿的都活不下来。”
“怎么会是这样?”头领问,“这是真的吗?”白牙点点头,转身走向工具大树:“跟我来,让你看点儿东西。”
“这是什么?”头领问。
“这就是现在的人类文明。”白牙推开一扇门,让光线射进来,“这儿没有灯,机器用不着灯,人类也用不着,他们终生就住在这么一个金属盒子里,像茧子里的虫子。通过各种管道维持生命。一个人死去了,机器会用他的干细胞复制一个重新放回盒子里,罪恶的克隆技术。”
头领抬起头打量这里。一排排高大的架子延伸进无边的黑暗之中,无数盒子整齐地码在架子上。
“这里有五百万人。一千年前,思维融合技术实用化以后,也就是反技术浪潮的年代,人们放弃了外面的世界陆续来到了这里,开始了这种生活,而少数反对派在政府和社会的排挤之下离开,成为今天的毛子和朋克。”
“五百万人……”
“地球上有数千座这样的城市——如果说这也叫城市的话——通过光缆和卫星保持着联系,总共一百亿人,组成这个巨大的共生体。”
“他们的一生都在干什么?”
“做梦,做一个庞大无比的,使全人类沉浸其中而忘却外面世界的梦。”
“用人的一生,和整个人类来做一个梦?天杀的。”头领轻声说。
“现在,你明白我无法做到的原因了吧?我把决定权交给你,由你来决定,你有一百种办法可以终止这个城市的运作,也就是说,你可以杀死五百万人;用同样的办法,你也可以杀死一百亿人,但是,你却没有一种办法,把整个人类,或是它的一个个体唤醒。”
“咱做不到。”
“没有人能做到。不过也许还有另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
“就是我决定和白牙,也就是我——抱歉,就是老妞决定和白牙进行思维融合,然后,就有了我,一个新人,或者说,两个人的思维和记忆的共生体。”
“那么,老妞呢?咱是说……”
“死了,就在那边,他的伤势很重,不过万幸扛到了做完思维融合,你可以带走他的尸体,替我好好怀念他吧。”
“怎么,你不跟咱一起走吗?”
白牙笑了:“说来话长。其实这么多年,为了把人类从文明和技术中解放出来,我,我是说老妞,看了很多书,不仅仅是有关技术的,还有哲学、历史、甚至文学政治等等,我一直在思考一些东西,而我进入这个新的身体之后,总算想明白了这一点:朋克拯救不了人类。”
“我不明白。”
“我是说,人类无法离开文明和技术生活,毛子就是例子。他们努力想抛弃技术和文明,结果导致了他们的衰落,而朋克呢?他们只是在利用原有的技术和文明,目的却是和毛子一样,是想毁灭文明。再问你一个问题,在今天咱们谈话之前,如果可以用你的生命换来文明和技术的灭亡,你会干吗?”
“咱会。”
“对,你会。所以可以看出,毛子和朋克的前途都是惨淡的,因为他们的生存目的有问题,他们是为了毁灭而生存。终有一天,这两条人类文明的支流会毁在自己手里,而人类文明的主流却己经失去了奔腾的动力,变成了波澜不兴的一潭死水。它虽庞大,迟早也有干涸的一天。别的不说,维持这座城市生存的热核电站再运转几千年就要到头了,到时候,五百万人会在冰川期里活活冻死。历史告诉我,所有的文明只要是走上自我封闭道路的,只有衰落和灭亡,只有以生存和拓展为目的的文明,才可能发展壮大,不幸的是,人类目前的三支文明走的都是前一条路。”
头领点点头:“咱明白了,你是说人类应当追求的不是自由和骄傲,而是像那些老鼠兔子一样——生存。”
白牙叹了口气:“自由和骄傲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东西啊,真可惜,这个世界只有吃饱了肚子才能活下去。老鼠兔子是这样,人也是这样。人都没了,自由与骄傲又算什么呢?”
头领也叹了口气:“照你这么说,咱就不该打这一仗,那么多弟兄都白死了?”
“这一点你放心,计算机控制的防卫系统是不会伤害人类的,那些白光只是打昏了他们而己。你带着他们离开吧,我要去毛子那里,想办法把他们的文明引上正路。”
听到这个消息,头领很高兴,他想了想说:“你知道吗?咱并不完全相信你,天知道你是不是被技术和文明洗了脑,不过咱还是认为你说的话有道理,毕竟朋克的目标是把人类重新变成人类。好吧,我们分手吧。不过按你说的,为了自己的生存扩张,下次我们见面时,也许是在战场上呢?”
“有交流才会有冲突,如果我们开战,那说明人类文明的这两条支流,又要汇合了,不过也不要忘记这条主流,虽然它在沉睡,但谁能保证它不会醒来呢?”
白牙扔掉了手中的火枪,从地上拾起一支弩,跨出了高高的围墙。狗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跟着他走了;后面,头领正在召集失散的朋克们。而那雄伟的工具森林,依然无声地矗立在风雪中,它里面的那个超级文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从睡梦中冒出了一个迷迷糊糊的想法——
我是谁?
那是我到哥白尼站的第二个周末。作为欢迎程序的一部分,她驾车带我出去巡视占这个红色星球面积三分之一的“领地”,顺便去看奥林匹亚山。
如果火星开发完成,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挤在这里,可是现在,整个火星上还只有不到三百人。另两座基地都在至少两千公里外,而脚下这片大地,就是我们的。她跳下车,踢起地上的红色尘土,有意无意地背对着那座宏伟的山峰,将那高达二十五千米的山峰压成了陪衬。
可我们还要等待。很久很久。光是释放含氯氟烃、熔化冰冠,让火星达到适合植物生长的温度就要至少一个世纪。然后是引入微生物,将大气层的氮变成植物可以利用的硝酸盐,然后是大面积地种植草、树木、苔藓。或许还要十万年的时间可以直接呼吸的大气层才能形成,把这天空——她指了一下那火红的天空——变成蓝色的。
她的眸子是蓝色的,当她这样说时,几乎让人相信那一天已然来到,那天空就映在她眸子里。
我们脚下的土地就在那一瞬微微颤抖了一下。回到车上时,我扫了一眼表,那是地球时间2113年7月23日,上午9时。
回程中,我们看见大量的雾气从哥白尼站方向升起。开始,我们以为那是气体站在释放含氯氟烃。接着,我们看到了尸体。
那是一具男性的尸体,硬梆梆地横在路上,便装,显然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抛到了稀薄的大气中。
哥白尼站只剩下一片废墟。原本呈半圆形矗立在火红土地上的庞大建筑,已经由内向外爆散开来,四壁的钢筋如花瓣般向外扭曲伸展,而 天顶则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碎裂的科研仪器和生活设施飞散在半径二十公里的范围内。工作人员大部分在爆炸时就已经死去,剩下的则被“赤裸裸地”抛进了火星稀薄的大气和零下六十度的温度中。原先储备液氢和含氯氟烃的地下仓库则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一些没有来得及升华的含氯氟烃又凝成了冰,在坑底闪烁着。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切。几乎无法想象这意味着什么。
“天哪。”她轻声说道,干涩的声音伴着沙沙的噪音在我耳边回响着。我猛醒过来,浑身颤抖,寒意自体内窜出,嘴里干得发苦——这里只剩下了我和她,两个人,在这片火红的大地上。
离开这里。她说。
不,那不可能,她也知道这一点。火星车上的燃料不足以让我们抵达另一座基地。我们会被抛在半路上,因寒冷和窒息而死。我们只能留下。伽利略站就在附近,那是人类最早在火星上建立的基地,自从哥白尼站建成后就被遗弃了,现在它成了我们最后的避难所。那里有独立的发电和氧气循环系统,我们可以在那里等待救援。
我们能活下去吗?她问我。
能。我回答道,转过脸,不让她看见我脸上的表情。
那就走吧。她转过身,不再去看那片废墟。
伽利略站到处是被遗弃的痕迹。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