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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易的督促下,西唐侦骑四出,多方搜集情报,发现西域、南疆情形果然一如其所言,唐元宗惊骇震怒之余,对他更是言听计从。当下唐元宗听众楚易密谏,一方面隆重接待各国番使,装作毫不知情;一方面暗自调兵遣将,加强京城防卫,并命令边疆藩镇悄然联成防线,互为援引,枕戈待旦。但魔门各宗倒是出人意料的风平浪静,除了继续派出各番国使节,到长安朝贡之外,一起未见有其他举动。就连攻出昆墟州、康居州、月氏、于阗等地的番军,也都渐渐无声无息地撤了回去,朱雀七宿也不见踪影。想必这些魔酋真以为李玄除掉天师道,是为魔门扫清障碍,准备即将到来的仙佛大会,因此也都暂罢干戈,予以积极配合。
但楚易心里异常清楚,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因此,之后的几日,他更是忙忙碌碌,加紧协调部署。白天,楚易或是进宫与皇帝密议国事,或是在府中接见达官显贵;夜里,则与晏小仙二女既济双修,修炼《素女真经》,帮她们恢复经脉、元气。有了紫薇门众妖女源源不断的准确情报,又有萧晚晴二女在一旁出谋划策、指点帮助,楚易很快便知己知彼,将百官家底、行政之道掌握得滚瓜烂熟。他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着力提携忠勇干练的官吏、将帅,将那些溜须拍马的奸佞、碌碌无为的庸才,要么划入乱党,收监侯审,要么调职迁移,干些闲差空活儿。短短三日之内,满朝文武已被更替大半,气象一新。文武百官无不凛然敬畏,唯他马首是瞻。即使是裴永庆之流,也对他更加毕恭毕敬,连正眼也不敢看上一眼。现在的楚易,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直可呼风唤雨,翻天覆地了。但是夜深人静之时,在床上醒来,看着身旁锦衾中的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听着远处虚无缥缈的仙乐,他都有片刻的恍惚,记不起自己究竟何人,身在何地。那一刻,苍凉的月光透过窗棂,斜照在地上,影子就像一个斜长的梯子,好像要引导着他,登向那混沌而无法预知的前方。
第六集第五章鹿力大仙
“又下雪啦。”萧晚晴掀起卷帘,窗外,鹅毛大雪无声无息地飘卷着,被狂风一吹,缤纷乱舞,扑面而来,一朵朵落在脸上,化成晶莹的水滴,滑过颈脖,清凉直沁心脾。夜色朦胧,放眼望去,梅湖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天地。四周点缀着无数橘红的灯光,给这寒冷的夜晚平添了几分暖意。侧耳聆听,隐隐可以听见欢歌笑语,似有似无。南边儿远远地传来几声的尖锐的炸响,几朵烟花破空飞起,彩菊似的炸散开来。接着爆竹轰鸣,烟火纵横呼啸,将漫天雪花映照得幻丽万端。
萧晚晴放下卷帘,嫣然一笑,道:“瞧那方向,象是北曲诸楼。今年过年这般热闹,歌舞升平,可真多亏了我们齐王啦。”晏小仙浅浅地啜了一口酒,笑道:“可不是么?今夜宜春院里,又不知有多少达官显贵正眼巴巴地盼着齐王大驾光临呢。不过大家再也见不着那位郭祭酒的身影啦!”前几日,狱中的郭若墨听说楚易平定李木甫的叛乱,只道抓着了救命稻草,急忙咬破手指,连夜血书了一篇《大唐齐王赤心护圣除魔降妖赋》,歌功颂德,极尽肉麻吹捧之能事。不料楚易看得怒从心头起,鸡皮遍体生,又将他罪加一等,发配北疆充军,正好应了他赋文的一句话:“大风起兮云飞扬,今得猛士兮守四方,壮哉!”此刻被晏小仙这么一提,楚易不由莞尔,差点将口中的酒喷了出来,哈哈笑道:“今年春寒料峭,瑞雪连天,也不知这位郭猛士戍守边疆,吃不吃得消?”晏小仙笑道:“大哥放心,凭这位郭猛士的三寸不烂之舌,现在何需顶风冒雪地站岗放哨?多半正大施‘马屁神功’,将那位北疆节度使宁福海大人拍得心花怒放,一起把酒言欢呢。”楚易一拍大腿,叹道:“不错,本王失策!应当将郭猛士发配天山,那么他现在就可以立即和回鹘军浴血相战,马革裹尸,提携玉龙为君死了。”三人又是一阵大笑。烛火摇曳,酒光闪烁,照耀得二女笑厣越发妖艳动人。
楼湖小筑内,炉火熊熊,暖意融融;窗外雪花飞舞,烟火怒绽,象是一个朦胧而幻丽的美梦。喝了几杯黄醅酒,晏小仙脸上红晕泛起,更添俏丽,笑吟吟地道:“大哥,现在官场已经搞定,一步自然就是道佛各门了。不知你有什么计划?”楚易眉头一皱,道:“道佛诸派素来各立山头,互不买帐,眼下仙佛大会在即,彼此间的敌意必定更重了。况且,他们对我这齐王又是阳奉阴违,表里不一,要想捏合这一盘散沙,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萧晚晴点头道:“不错。这次道佛诸派虽然合作灭了天师道,但依晴儿看来,那也不过是情势所逼,利益使然,未必就真心实意。”秋波流转,凝视着楚易,柔声道:“楚郎,师尊当日说得没错儿,要想团结道佛各派,就需得获得大悲方丈、虞夫人、顾鲸仙这些人的支持。否则单以朝庭的影响力,只怕适得其反。”楚易沉吟道:“晴儿是让我尽快拜会大悲方丈、虞夫人、上清顾鲸仙等人,将来龙去脉坦诚相等吗?“不可!”萧晚晴微微一笑,摇头道:“楚郎,眼下情势微妙,风声鹤唳。你空口无凭,他们为什么要相信你?换了是我,也会认定你这‘秦皇转世’找上门来,多半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故意设套让道佛与魔门火并,好坐收渔利呢。”楚易一凛,深以为然。短短几日内,他假扮的‘秦皇转世’接连大战魔门、道佛群雄,从容逃逸,早已闹得天下皆知。眼下轩辕五宝、太古五族神兵都在他身上,即使他自称自己是楚易,并未被秦皇附体,又有谁会轻易相信?
晏小仙叹道:“萧姐姐说得是,假亦真来真亦假,看来这回咱们是弄假成真,百辩莫清啦。”眼波一转,抿嘴笑道:“况且人心隔肚皮,这些所谓的正派宗师,不少都是外表道貌岸然,内心狠毒龌鹾。即便他们真的相信大哥,焉知他们不会像张思道一样,被轩辕六宝迷住心空,昧心陷害你么?”楚易心中又是一震,这十几日以来,他饱经变故,看惯了人心险恶,晏小仙的担忧倒也不是杞人忧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无论道佛,还是魔门,都将这“秦皇转世”视如一大敌,必欲除之而后快。即便他表明了身份,难保这些人就什因此网开一面。当下苦笑道:“晴儿叫我争取大悲方丈等人的支持,又不让我前去拜会,这可难为我啦。”“拜会自当拜会,但常言道‘开门不纳无礼客’。人家好歹是道佛宗师,楚郎这般空手上门,岂不是太过失礼么?”萧晚晴顿了顿,嫣然一笑,柔声道:“楚郎,你不是一直想着救唐仙子和张真人么?现在便是最佳时机啦!”“晴儿是说……”楚易眼前一亮,顿时明白其意。晏小仙拍手笑道:“不错!虞老太太一向将唐仙子视作掌上明珠,就连青城顾鲸仙也对她疼爱有加。大哥若能将她救出,借她之口说出魔门阴谋,洗清冤屈,上清派可真要将大哥当作元始天尊供奉啦!”萧晚晴道:“大悲方丈虽然宽厚仁慈,与世无争,但被人从眼皮底下杀死太子、伍妃、劫走紫薇真人,总难免脸上无光。若不是楚郎及时拆穿李老贼,平定了这场叛乱,慈恩寺这次早已大祸临头啦。”顿了顿,笑道:“楚郎再将张真人生龙活虎地交还给他,慈恩寺上上下下更要将楚郎当作活菩萨,烧香颂拜了。活菩萨说什么话,他们还不听么?”楚易精神大振,哈哈笑道:“妙极妙极!不过这神仙、菩萨不作也没什么,只要道佛各门真能乖乖地听本王的话,齐心协力灭了魔门,大功就算告成了了一半,我也再不必费心假扮这劳什子的齐王了……”双臂一展,将二女左右拥抱住,笑道:“那时没了后顾之忧,夫君我只需用‘轩辕星图’找出剩下的北斗神兵,就能封印四灵二十八宿,消弭大劫,和我两位娘子一起修炼《轩辕仙经》,飞升天庭,过逍遥快活的神仙日子去啦……”晏小仙扑哧一笑,从他怀中钻了出来:“大哥,你想得倒美。唐仙子倒也罢了,张真人可没那么容易救啦……”“不错。”萧晚晴双眼水汪汪地凝神着楚易,泛起淡淡的捉狭之意,笑道:“‘三洞女冠观’乃是龙潭虎穴,楚郎每次前去,都要精疲力竭地回来。这次再度营救张真人,不知道能否全身而退?”楚易脸上一阵烧烫,只装作没有听见,心中酸甜苦辣,五味交杂。
“三洞女装观”座落在醴泉坊西南隅,与齐王府一东一西,相隔甚远。和那被翼火蛇烧毁的“仙宜女冠观”一样,都是由旧时王孙府第改建而来,富丽豪奢,不少皇室女子均在此出家修道。“仙宜女冠观”重建期间,为避人耳目,李思思不愿长留在齐王府,主动奏请皇帝,暂时移居到了“三洞女冠观”中。不必与李思思朝夕相处,楚易顿时轻松了许多,无须再担心被看穿西洋镜。但为了不引起她的疑心,这几天夜晨,楚易不得不抽空溜入三洞女冠观,与她缠绵欢好,同时寻机探听口风,救活张宿。起初楚易还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床第间露出什么破绽,好在萧晚晴对李玄的喜好特长知之甚透,楚易经她尽心传授,再加上自身
已将《素女真经》运用得纯熟自如,倒也滴水不漏。
李思思温柔时似水,狂野时如火,又带着一种云雾般化不开、吹不散的淡淡哀愁,比起萧、晏二女,别有一番难以言喻的销魂滋味。蒙楚狂歌所赐,此时的楚易乃是个多情博爱的风流种子,烈火干柴,难免有些假戏真做,乐在其中。几次欢好之后,与她之间也越来越水乳交融,情愫暗生。而李思思又对李玄痴心不悔,情深似海,让原本就怜香惜玉的楚易又是感叹又是怜悯,更加难以割舍。这一边,李思思三番五次催他炼化苏璎璎的元神,用“血亲元神感应大法”张开张宿封闭的识海,追问出玉衡剑的下落。而另一边,萧、垵二女又让他索性伺机杀了李思思,救出张真人……楚易进退维谷,投鼠忌器,想不出两全之策,又下不了决断之心,颇为头疼。虽然设法百般拖延,但也晓得终究不是解决之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无论如何,今夜必须作个了结。想到此处,楚易猛地仰头将怀中美酒一饮而尽,起身笑道:“两位娘子,温好酒菜,等夫君带回两位贵宾,再一起狂歌痛饮!”
夜色茫茫,四处银装素裹。街道上积着厚厚的白雪,寂寥无人,偶尔瞥见几道浅浅的车辙蹄印,很快便被纷纷扬扬的雪花掩盖。“啊………吁!”一声高亢的驴鸣划破寂静,街角拐弯处忽然冲出一只黑毛驴,撒欢似人狂奔电乳,空过大街,朝?北曲疾冲而去,身后雪沫飞扬,如白浪滚滚。楚易骑乘其上,被巅得东倒西歪,骨架仿佛要散将开来,哈哈笑道:“麒麟儿慢些走!若被金吾卫撞见,少不得罚你拉上十天半个月的磨。”毛驴昂首睥睨,喷鼻长嘶,似乎极为不屑,跑得反倒越发快了。驴凭主贵,自从进了齐王府后,它便意气风发,趾高气扬,自觉身份与众不同,处处高人一等,别说金吾卫,就算是六部尚书也不大放在眼里了。好不容易出来溜达一趟,端的是“春风得意驴蹄急,一夜看尽长安花”。楚易又好气又好笑,念及它重获自由没多久,兴奋劲儿犹在,只好由它去了。听着它得意洋洋地欢嘶怪吼,心底涌起一种熟悉面温馨的感觉,仿佛刹那间又变回了从前的自己,被这顽皮而倔强的毛驴弄得束手无策。看着这毛驴,忽然又无端地想起母亲来。也不知此时此刻,她在做些什么?是不是又在油灯下为自己织补寒衣呢?或者还是在烧香祈祷,祝愿他考上状元?楚易的鼻子忽地一酸,祖母陡然模糊了,这些日子出生入死,少有想起母亲的时候,此时偶一念及,思念竟如决堤之水,汹涌奔泻,难以遏止。他收敛心神,暗想:“娘亲,等孩儿救出唐仙子和张真人,灭了这些妖魔,就立即带上媳妇回去看您。”一念及此,心底倏地涌起热火似的渴切,恨不得立即插翅飞到宜春院和三洞女冠去,当下猛地一夹毛驴肚腹,叫道:“麒麟儿,快走快走!”毛驴欢嘶一声,快如离弦之箭,冒雪疾驰,很快便到了平康里。
远远地便瞧见前言灯火通明,彤光吞吐,映山红了半边天,喧哗声越来越清晰可闻。空过北里坊门,两侧彩楼华屋,栋宇相连,大红灯笼随风摇曳;耳中尽是欢歌笑语,丝竹鼓乐……就像是从冰天雪地陡然进入了另一个热闹缤纷的世界。守卫的众兵士瞧见楚易骑着黑驴奔入,脸上都露出错愕惊讶的神情,但不敢多问,纷纷行礼开道。宜春院门前中庭早已停了许多车马,听见黑驴威风凛凛的啸吼,众马纷纷惊嘶绕走,避让开来。楚易翻身下驴,将缰绳交给龟奴,大步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