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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华达山上的中国长城:出路-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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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的、可盈利的企业来经营。但是,往东,距铁路最近的肥沃土地,足以给铁路提供相当数量的客货运输的,就是属于犹他州境内的摩门教徒的居留地。这就是说,不管铁路东段还是西段,谁先到达盐湖盆地,谁就可以控制整个铁路系统了。

第十三章(2)
身为公司老板之一的克罗克,他心里太明白自己肩上的重任了,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的命运几乎就掌握在他的手上,只要他一松手,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就有可能败给了对手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因此,他的股东们一点也没有给他轻松和喘息的机会,那些人一边躲在美国东部和萨克门托的玫瑰花丛中,一边不断地给在前方的克罗克发来一封又一封催促工程进度的电报,克罗克是个非常感性,非常情绪化的人,他要让他的股东们知道他的工作魄力,他决不让中国的劳工们从山顶上撤下来,每天仍然坚持到工地丈量铺路的进度。结果,隧道的入口都被罕见的积雪掩埋了,中国劳工的营帐也都埋在了雪里。他们只好挖烟囱和通气坑,白天靠灯笼的光亮过活。大家被冻得发抖,缩成一团。1866年圣诞节,这个西方人的节日对中国劳工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再说他们也没权去分享上帝给大家带来的欢乐。但就是这天,美国达切?弗拉特《征信报》报道说:中央太平洋铁路雇用的一队华工,昨晚被大雪掩埋了,在把他们挖出之前,五个人已经死去四个……
  最后,克罗克让他的筑路队中的一部分劳动力越过落基山的分水岭转移出来,把箱车、机车、铁轨和枕木都装在雪橇里,由马队和一长列中国劳工拉着两根绳子越过峰顶,在雪地里艰难地前进着。这支先遣队到达气温稍高几度的内华达铁路线附近就开始工作,但是春天一到,山顶的积雪还没消融,克罗克又把他们领回峰顶,仅仅铲除积雪就花了几个星期的时间。接着,中国劳工从隧道两头掘进,并在隧道中央打出一个竖坑,然后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施工,他们就这样从四个工作面同时挖掘,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轮流换班。谁也不知道隧道会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打通。
  工作环境愈发恶劣,生活条件也愈发一天不如一天。但是这批中国劳工,包括李仓和我的曾祖父他们在内,却只知道无条件服从铁路老板的调派和指挥,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讲话。他们更不可能知道,公司老板们为了与铁路东段的联合太平洋公司争得更多的公地补贴,和其他方面的利益,两家公司正在开展一场没有枪弹的厮杀。东段的联合太平洋公司公司雇用的多是爱尔兰人,他们虽然爱酗酒,又很懒散,但也算十分卖力,加上依靠机械施工,工程进度还是很快的,东段和西段两家铁路公司进行厮杀的结果,直接付出代价的仍然是这批中国劳工。更为可悲的是,他们确实对已经在开展的血腥竞赛一点也不知情,他们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只是他们过得太艰难了,他们都快要死去了。除此之外,他们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所有的意识。中国劳工除了廉价和易于管理外,最大的优点是可以为工作牺牲,而且是没有任何的后遗症。这是因为当初在雇用他们时,公司就没有在他们身上花去多少本钱。这是一;第二,在这些华工的身边,几乎没有担心他们人身安全的亲属。这就省去了许多的麻烦,中国劳工完全可以无牵无挂走向工地,哪怕死亡。对此,这批中国劳工究竟是自由劳动,还是奴役劳动,在当时的美国有过尖锐的争论。而此时,美国的奴隶制实际上已经废除,任何类型的劳动契约在法律上都是不能执行的。但事实是,这些既不懂美国语言,又不懂得用法律保护自己的中国劳工,当他们从中国广东和福建被运到美国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注定已经成了美国第一条横贯大陆的铁路建设的奴役。

第十三章(3)
这当儿,终于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那件事的起因来自刘世顺和一批华工。
  刘世顺最沉不住气了,他说他再也无法忍受这非人的日子了,整天在骂爹骂娘,骂美国人是狗娘养的,一点也不讲人道,怎么可以那样欺压华工呢?刘世顺一直把李仓当做一个值得信赖的大哥,他觉得李仓有文化,有思想,凡事有主见,做任何事都想和李仓商量。他对李仓说:“我们不能够再忍让下去了,再忍让下去我们全都要死掉的,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不找他们讲理去,要是他们不答应我们提出来的条件,我们就扔下不干了!我们回中国去!”
  李仓要比他冷静得多,李仓说:“我们去找他们讲理,人家就听我们的了是不是?我看一点也不现实。你想回中国你回得去吗?”
  刘世顺气得差点跳了起来,他说:“那我们总不能够在这等死吧?我们总得想办法活下去才是,我们不能够太软弱了!”
  那时,刘世顺的身后已经黑压压站着数不清的华工,个个表情肃穆,酱红色的脸膛被白茫茫的雪地映衬得更加的红亮。他们都是迫于无奈,想去找美国人讲理的。李仓看那阵势,也被感动了,他不再推辞,二话不说,就跟刘世顺他们一起找詹姆斯去了。我的曾祖父和苏文清一听说要向公司请愿,也都踊跃跟在后头,从内心来说,他们也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就好像是地热储藏到一定的能量必然要引发火山爆发一样,这一天的来到已经酝酿得太长时间了。这也是中国劳工参加美国西部铁路建设后,人心最齐的一次。几乎所有的中国劳工都扔掉手里的镐头、铁锨、推车或其他工具,积极地参加到请愿的行列。
  这时候,虽然天上已不再下雪了,但是积雪还没融化,大地依然一派苍茫。已经没有了叶片的美国白松和各种树木的枝头,依然挂着一串串白白的雪,在太阳的照射下,有的慢慢开始在化去,雪水滴答滴答掉落下来,把地上的积雪砸出一个个小坑来。请愿的人越聚越多,从几十人到几百几千,这批中国劳工把积雪踩得叽嘎乱响。因为人太多了,声音就显得特别大,可以传到很远的地方,中国劳工们还没到达詹姆斯的营帐前,声音已经传到詹姆斯那儿了。詹姆斯没有一点的思想准备,他平时除了对华工作威作福,华工在无条件服从外,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势。他不知道到底要发生什么事,有些心慌,赶紧向克罗克报告情况。中国劳工的过激行为让克罗克有点出乎意料。中国劳工的要求主要有以下几条:一、享受与白人相等的待遇;二、每日工作时间不要超过十个小时;三、禁止白种人工头打人。其实,中国劳工的要求非常的低,所有这些要求说到哪里去也不会过分。但在克罗克和詹姆斯听来,却好像中国劳工在要求他们把公司的部分股权给劳工们似的,无论如何,他们是不能接受的。因为在克罗克他们眼里,这些中国劳工从来只是一种不会说话的工具,而工具的概念只能是服从于主人,主人想怎样就怎样,他们怎么可以向主人提条件,提要求呢?这是事情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在他们看来,白种人和黄种人就是有区别的,白种人到铁路工地修筑铁路,已经是勉为其难了,白种人通语言,身份高贵,而且大多白种人是本乡本土的当地人,他们可以有多种选择就业的机会;中国人则完全不同,他们从遥远的东方来到美国,本身就是为了生存来的,修筑铁路是他们唯一的选择,除去修筑铁路,他们也就失业了。因此说,作为黄种人的中国人是不可以跟白种人平起平坐的。在克罗克和詹姆斯看来,中国劳工的请愿实在有点无理取闹。
  克罗克当时正悠闲地坐在小镇的临时住处喝咖啡,听了詹姆斯的报告的那一刻,倒也吃惊不小,他慌忙放下电话立马匆匆忙忙往铁路工地赶。从小镇坐工程火车到工地也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一到工地,克罗克看着站在华工们最前头的李仓,问道:“是你在组织大家请愿的是不是?”
  李仓虽然听不懂克罗克的话,但克罗克的表情和意思他是明白了。没等刘世顺替他翻译,李仓已经抢在前承认了。他觉得任何事情总得要有个领头的,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站出来。刘世顺却担心李仓要吃亏,忙说:“不!不是他,是我组织的,这不关他的事。”接着他把大家请愿的理由说了一遍。
  刘世顺一脸的江湖义气。克罗克就觉得这些东方人太不自量力了,心里说,你们凭什么要请愿?要闹*?你们凭什么要向公司提条件?你们不觉得自己的行动太鲁莽了吗?确实,克罗克想要收拾这些中国劳工实在太容易了,简直易如反掌。他太知道这些劳工的软肋到底在哪里了,他知道这批中国契约劳工大多是把自己卖掉来美国的,他们必须在美国攒足钱还债,他们还得赚钱回去养家糊口,而一旦失业了,他们也就完蛋了,等于自己给自己掘了坟墓,断了后路。克罗克一句话就把话给说死了,他对刘世顺说:“你可以问你的那些同伙,问他们到底是要我们答应你们提出的条件呢,还是让我们现在就解雇了你们?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们,你们所提的条件我们一个也不能接受,如果你们还想继续闹下去,那么,我们只好解雇你们。你们可以作出选择,是选择继续闹下去让我们解雇你们呢,还是现在就回去好好工作?”
  克罗克说过这些话过后,就把华工们扔下不管了。他是一个非常自信的家伙,他知道那些中国劳工奈何不了他,他有足够的把握使华工们服服帖帖听他指挥,让华工往东走,而绝对不敢往西。他的自信确实把中国劳工搞得相当被动,*是罢不成了,你要*,你就只好等着人家解雇你,开除你!让你回中国回不成,在美国又呆不下去。这一点非常要命,因为到现在为止,大部分的华工才刚刚还了当初来美国时的担保金,如果现在就把他们给解雇了,则意味着从此失业,则意味着连回家的路费都出不起,只能流落美国街头当乞丐了。
  大家提出的条件不但没有得到解决,还差点让人给解雇了,心里都很不是滋味,谁都明白,这样一来,以后面临大家的日子将会更加艰难了,便都有一种既有今日,何必当初的感慨和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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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1)
世界上有些事情,真是很难预料。我的曾祖父说,谁也不会想到,对中国劳工刻骨仇恨的白人劳工彼卡,已经慢慢地在改变对中国劳工不友好的态度,和华工的关系开始变得缓和了起来。当然,任何事情都是有起因的,而真正的起因在于有一天,李仓不顾一切救了他的那条命。
  那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细节。虽然说那种老掉牙的故事到处都有过,都在不断地被循环往复,讲起来一点新意也没有,但事实却是,李仓和彼卡之间,就是因为发生了那种有点俗套的故事后,关系才变得好转起来。
  那是一个刚刚收工的午后,那时,太阳已经隐没在山的另一边去了。天边可以看到许多的红霞,一片一片,一朵一朵的,非常的美丽和壮观。辛勤劳动了一天的华工们,这时都一个个拖着疲倦的身体在往自己的营地走去。和每天一样,等到劳工们都离开工地后,那些负责爆破作业的劳工就开始埋炸药,引爆那些岩石了。顿时,漫山遍野炮声大作,到处飞沙走石,各种大小不一的石头从岩层上滚滚而下,直向山野冲去。点好炸药导火线刚刚要跑到安全地带的李仓,就是这时看到一块巨石正呼啸着向一个白人劳工身上砸去的。我的曾祖父说,按道理,在放开山炮前都是清过场,无关人员都要离开现场的,鬼知道彼卡为什么还留在那里。而这时,李仓并不知道那个白人劳工到底是什么人,如果说有所意识的话,最多只能说他已经看出了那是一个白人劳工。李仓不顾一切扑向白人劳工,完全是凭着一种救人的本能,他并不去管他要救的人到底是什么人种。李仓知道被自己救下来的是白人劳工彼卡的时候,是在彼卡脱险之后。那时,四目相对,不管是李仓还是彼卡,两个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情。彼卡也说不上感激,只是有点意外,再加一点点的羞涩,李仓的举动让他不可思议。他不明白他曾经那样欺侮过李仓,回过头来李仓为什么还要救他?他以一个西方人的心情,以一个白种人的心情来猜测李仓,猜测这个来自东方国家的黄种人,只是猜了半天也没猜透。
  但不管怎么说,自此后彼卡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故意刁难中国劳工却是事实,这种巨大的转变让中国劳工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因为从白人劳工方面讲,彼卡大小也算是白人劳工里的一个头目,他对中国劳工的一切行为,对那些白人劳工来说有绝对的影响力,直接影响到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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