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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淑爱上李仓似乎也没有更多的理由。李仓的一个学生就是苏文淑的堂弟,叫苏文清,有一次,堂弟苏文清生病了,好几天没去私塾上课,李仓心里念着就去了苏文清的家里,刚好苏文淑也在,李仓看见苏文淑时只觉得眼前一亮,心里头在翻腾着,想着,谁家的女子长得如此清纯靓丽呢!面上却装作异常的平静。李仓本来是想帮苏文清补课的,这一来哪里还有心思,三个人东南西北便聊了起来。后来李仓人走了,魂却还依然留在苏文淑那里。李仓当然不会想到,他走的时候也已经把另一个人的魂带走了。人的感情真的很奇怪,所谓一见钟情也不是随便说的。就那短短的半天功夫,苏文淑竟也爱上了李仓。李仓一走,她便缠着苏文清问这问那,什么你先生几岁了?你先生成亲了吗?有对象了吗?等等,有些话问得就连苏文清也答不上来。于是,苏文淑就在心里天天念着年轻的私塾老师李仓。当不久后苏文淑的父母要给苏文淑说婆家时,苏文淑就死认定非李仓不嫁了。李仓于是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抱得美人归。
第二章(3)
李仓日夜兼程,一连走了一个多月才回到老家。两年不见,家乡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山川依旧,日月如昨,一间老屋依然还是那样的破烂。要说变化,那就是转眼之间妻子苏文淑变瘦变老了,身体单薄得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刮走。李仓心有不忍,问苏文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问则已,一问苏文淑便呜呜哭了起来。李仓这才知道自他入了太平军后,清兵就上门来了,不停地找文淑要人,害得苏文淑带着孩子东躲西藏,没能过一天安宁的日子。李仓突然出现在苏文淑面前,委实让苏文淑吓了一跳,不禁叫道:“冤家呀!你回来要干什么?你这不是要回来送死吗?”
久别重逢,按理说该有多少话要讲,但在那个晚上,留给李仓和苏文淑更多的则是担心和害怕。官兵在到处抓捕太平军,要是官兵来了,李仓又能躲藏到哪里去?那些日子刚好“猪仔馆”在到处招募去美国的劳工,李仓就想只有走美国这条路了。只要离开了大清国,清兵总不至于追到美国去吧。我的曾祖父唐念祖就是在那种情况下遇到李仓的。
我曾祖父唐念祖的年龄虽然比李仓小了许多,但因为李仓是一个私塾老师,附近一带的大人小孩没有不认得他的。实际上我的曾祖父当初也很想进李仓的私塾念书,甚至于有几次我的曾祖父都已经下了决心,走到李仓教书的那个私塾门外了,但犹豫了再犹豫还是走了。他知道那个地方不是他这种穷苦孩子随随便便可以进去的。
李仓当太平军的事我的曾祖父是知道的,我的曾祖父是个心怀正义感的人,清朝已经*成那个样子了,官逼民反是很正常的事。可惜当那年太平军经过家门口时,除了因为他年龄还小外,他确实也没有李仓的那种勇气,否则他也一定参加太平军去了。
那天也是凑巧,李仓碰见我的曾祖父唐念祖时,我的曾祖父正在为要娶田玉莲的聘金苦恼着。李仓出门时虽然经过一番乔装打扮,但还是让曾祖父一眼看出来了。老实说,曾祖父看到李仓的时候倒是给吓了一跳,心里想李仓不是当太平军去了吗?他怎么会在这儿?这家伙简直不要命了,清兵不是在到处抓他吗!他到底要干什么?我的曾祖父心里有一连串的问题没法得到答案。我的曾祖父想不到这时李仓会冲着自己走了过来。
李仓站在我的曾祖父的面前,笑着。李仓说:“我知道你,你叫唐念祖。”
我的曾祖父觉得奇怪,他说:“你怎么会认识我呢?”
李仓说:“有几次你去私塾,我都看到了。”
我的曾祖父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说:“那是。”又说:“你不是去参加太平军了吗?怎么会在这?”
李仓笑了笑说:“想参加就去了,不想留下就回来了。”
李仓说他相信我的曾祖父一定不会去向官兵告发他的。我的曾祖父笑了一下,他说李仓做的是对的,他为什么要去告发他?不过他真有点替李仓的处境担心,他对李仓说:“官兵到处都在抓太平军的人,你应当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才是。”
不想李仓却轻轻松松地说:“你放心,我已经把自己给卖掉了!”
我的曾祖父知道李仓所说的卖掉是什么意思。那时,广东、福建一带到处都有“猪仔馆”,所谓猪仔馆就是把自己像猪仔一样卖给了“猪仔馆”。那些“猪仔馆”大多是为外国人在中国招收劳工而设立的。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人是不会去走那条路的。况且,当时满清政府的律例明确禁止向外移民,凡中国以外的国家,都属于蛮夷之邦。满清政府的感觉是,从鞭长莫及的南方出国的民众,几乎可以肯定是反清和阴谋推翻清王朝的。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猪仔馆”是非法的,是不被满清政府所允许的。李仓的做法自然让我曾祖父感到吃惊,他说:“你卖给‘猪仔馆’了?你怎么会把自己卖给了‘猪仔馆’呢?”
李仓想不到我的曾祖父会被吓成那样,笑了笑说是,他说他刚刚看到一张美国人贴的招劳工的海报,他让曾祖父猜那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我们有的是钱,可就是没有人来领。要吃饭要钱的人,请快来美国!”
李仓笑起来说:“真是大笑话,把我们当小孩子一样骗!”
不过明明知道是个骗局,李仓还是把自己给卖了,心甘情愿地受骗。他说已经没有路可走,只有挺而走险,走这条路了。等过两天洋人把劳工招齐了,他们就可以坐船去美国了。说着,他把一张刚刚和“猪仔馆”签下的契约拿给我的曾祖父看,他问我的曾祖父要不要也跟他一起去,他说国力衰弱,大清如此*,还不如到国外去找一条生路。曾祖父当时正在为钱的事愁着,不知道要怎么办?李仓的一句话就把他的心给说动了,几乎没有更多的犹豫,我的曾祖父就跑去“猪仔馆”也把自己给卖了。然后拿着那张契约去银铺兑换了一些安家的银子,急急忙忙跑回家把钱交给母亲了。也就是说,要是没有李仓的那句话,我的曾祖父也就不可能去成美国,也就更不可能有后来的许多事情发生,那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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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事实上,十九世纪中后期的美国还是一个相当年轻的国家,甚至于连一条贯通美国东西部的铁路都没有。交通工具除了水上的轮船外,陆路交通就只有马和马车,那是非常要命的一件事,这等于说西部广阔肥沃的土地就没办法让更多的人前往开垦耕种,大大小小的金矿银矿也就没办法开采。那时,美国政府还在打南北战争,但是,战争中的美国政府仍然意识到修建贯通东西的交通路线在政治和经济上的意义。为了国家的统一和美国西部的开发,美国总统林肯在内战的阴云下签署了铁路法案,提出政府以发行国债的方式为筑建一条横穿美国东西部的铁路提供资金。这个将全国联结起来的横贯新大陆的铁路计划,日后证明不仅改变了全美的经济和交通状况,甚至还决定了南北战争的结局和美利坚合众国的统一。太平洋铁路的建成,宣告了美国在经济运行上开始连成一体,推动美国成为联结太平洋和大西洋的经济大国,也让美国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合众国。
筑建铁路的工程最后承包给了美国的中央太平洋公司和联合太平洋公司。两个公司前者负责铁路西段的建设,后者负责东段的修筑,两段铁路计划在美国犹他州境内汇合。
1863年1月,两家公司正式开始动工,联合太平洋公司从内布拉斯加州的奥马哈开始,公司雇用了一万多名因逃避饥荒而移民美国的爱尔兰人和墨西哥人,他们一个个身高体壮,工程进展得非常顺利。而位于西段的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则由以利兰?斯坦福为首的几个企业主组成。由加尼福利亚州的萨克拉门托动工。由于地段环境险恶,一直招不到工人。他们所能够利用的仅是加利福尼亚州的有限人力,而且他们还必须按照加利福尼亚一带极为高昂的工资水平去雇工,每月付给白人筑路工人的工资实际上是三十五美元,还不包括食宿。以白人劳工的工资而论,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必须比他的竞争对手多付高出两倍的工资成本。这些年轻的企业家首先面临两大问题:既缺资本又缺劳力。他们必须先设法解决这两大问题,才能够着手处理沿途要遇到的最大问题,也就是如何通过天险内华达山区。关于第一个问题,美国国会为他们作了部分解决。办法是以政府公债的形式给予贷款,以及按设计的筑路权,沿铁路两侧直接授予公地。这就使得借贷所必需的资金有了保证。但是,第一个难题的解决,反而使第二个难题更加严重了。由于公债和授地是按铁路铺轨里程发放的,而国会法案没有为铁路的东西两段规定会合地点,因此,建筑这两段铁路的公司为了筑路里程和各自的生存而投入了竞赛,成败的关键取决于筑路工程的速度。当时美国正处于危急时期,工业尚不发达,在各种现代机械设备没有问世以前,建筑工程的速度无疑与雇用劳动力的规模大小有直接的关系。而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初期,要在加利福尼亚州招募劳工是相当困难的。在这种情况下,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向中国寻求劳工,并把他们引入美国是不可避免的。他们给中国劳工承诺的月工资是二十五美元,但不提供膳宿。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招募的铁路劳工,大多来自于中国的广东和福建沿海地带的穷苦农民,当时广东和福建两地农民的收入,实际上每年只有一点五两不到的银元。悬殊如此之大的收入,对中国劳工来说,当然富有诱惑力。曾祖父他们这些劳工是在上船后才知道,他们是要被运到美国西部去修那条七百多英里长的铁路的。准确一点讲,就是要去修筑那条由中央太平洋公司负责的天路。此时已经是1864年的8月。
第三章(2)
把那条铁路说成天路,一点也不过分。美国西部的地理位置和自然环境都相当复杂恶劣,到处是沙漠和高山峻岭。在我的曾祖父他们去美国之前,铁路虽然已经动工两年了,工程却毫无进展。公司老板最早起用的是当地的白人和印第安人,至此公司才发现原来雇用了一群饭桶加笨蛋。这时,有人向公司建议,为什么不可以让东方的黄种人来修建铁路呢?人家都可以修筑万里长城!一句话让公司老板如梦初醒,急急忙忙向美国移民局申请在大清招收一万名契约劳工。他们付给代理人装备费和船费,并从每一个中国人那里取回由“猪仔馆”担保的一张七十五元美金的期票。契约规定从新来的中国劳工开始在铁路上劳动时算起,七个月内,分期扣还贷款。
我的曾祖父他们其实一点也不知道就要去的美国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美国对于他们来说,还不如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星星和月亮虽然在高高的天上,但至少还可以看得见。美国就不一样了,陌生而又遥远。美国到底在哪里呢?谁都没有去过,听说在海的那一边,至于那个边在哪里,那个边的头又在哪里,就谁也都说不清楚了。
去美国的“明轮船”是在几天后带着大清劳工们对那个未知世界的向往和迷惘缓缓地离开了广州码头的。船费是由负责修铁路的老板给垫付的,也就是说,劳工们到美国打工后必须先交还给老板这笔钱,在工资里逐月扣回。坐在拥挤不堪密不透风的船舱里,看到大清国的海岸线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我的曾祖父不禁跪在舱板上哭了。他想不出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还能够重新回到这里。曾祖父看着坐在身边的李仓,李仓的脸上现出一种非常复杂的说不清的表情。我的曾祖父觉得李仓的脸上更像是被一层深深的忧伤和无奈笼罩着。随后,两人便一起忧伤着。
我的曾祖父并不知道,此时的李仓,正在回忆昨晚的情景。
天还没暗,苏文淑就早早地把饭煮好和李仓孩子一起吃了。然后她先把孩子打发去睡,看孩子入睡后,自己则宽衣解带上床等着李仓。和李仓成亲几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的主动,她知道这个夜晚对她和丈夫来说,将意味着什么。李仓上床了,苏文淑一下子就抱住了他,李仓想不到一个小脚女人力气会那样大,抱得那样紧,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了。苏文淑说:“你不参加太平军不行吗?你偏要参加了,这下可好,遭官兵追得无处可逃了。如果说有一双大脚我也就跟你一起走算了,可我恨透了自己这双小脚,你走了我要怎么办?孩子要怎么办?你今天必须说个明白,你不能够说走就这样走了。”
李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