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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丑一直陪在他身边,见他醒来后也不说话,两眼直直瞪着天井,知他是心里不舒服,便柔声问:「觉得怎么样?」
沉默了好久,楚陶才道:「扶我起来。」
声音沙哑低沉,是昨晚哭喊的结果,不过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在经历了那场残酷的侵犯后,还有什么经不住的?
阿丑托着他腰间,扶他坐起,问:「饿不饿?我把粥拿来给你。」
楚陶没说话,定定看着阿丑,突然扬起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他自己也因用力过猛,歪倒在床上,呼呼喘息起来。
以阿丑的身手,没人有本事甩他巴掌,他没躲,只是因为对楚陶的愧疚,见他因为气愤气喘不止,眼瞳发红,反而心生怜惜,将他扶起,柔声道:「是我的错,你气我,等病好了可以尽情地打,现在别生气,小心伤了身子。」
柔声软语里透着懊悔和怜惜,让楚陶愤恨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抬眼看阿丑,那脸上疤痕斑驳,想到他毒发忍痛的情景,怜惜心又起,半晌叹了口气:「算了,不是你的错,不过下次毒发时提前跟我说一声,昨晚我以为我会死掉……」
太恐怖的经历,现在想起来都不寒而栗,看到楚陶眼中闪过的惊惧,阿丑忙拉住他的手,安慰道:「不会再有下次了,我的毒已经解了。」
想到不用再受那种炼狱般的折磨,阿丑脸上露出微笑,跟平时做作讨好的笑不同,是发自内心的,解脱后舒畅的笑,受他感染,楚陶觉得自己心情也好了许多,抬手轻轻触摸他的脸颊,问:「刚才打痛你了吗?」
「没有,你要是不解恨,可以再打几巴掌。」阿丑心情很好,跟楚陶开玩笑道。
「我才没你那么暴力。」
嘟囔的话语虽带埋怨,却已经很平和了,阿丑知道楚陶不再生气,便将他揽进怀里,笑道:「以后不会了,我会好好待我的十一。」
楚陶想回话,不过突然涌上的咳嗽阻住了他的话语,心口很痛,痛楚从肺腑涌上喉咙,刺痛下咳嗽愈来愈厉害,终于腥甜之气涌上,随咳嗽一起吐了出来。
阿丑替楚陶捶打后背,可是在看到他吐出的血迹后,手停了来——情事就算再粗暴也不至于伤至肺腑,怎么会搞到吐血?
忙伸手搭住楚陶的脉搏,脑象很虚,是心肺受创的征兆,阿丑脑里电光一闪,想起了昨晚楚陶为了拉住锚索受杀手重创的那幕。
当时夜沉,江水又急,他在水中命悬一线,楚陶拼死救他的一幕只是浮光掠影,后来见楚陶一直昏厥,只以为是自己的粗暴所致,哪想到他还受了内伤,此刻虚弱的脉象告诉他楚陶得很重,不好好调理的话,以后不能再练武是小事,只怕连保命都成问题。
楚陶咳了一阵,看到滴落在衣袖上的血迹,再看看阿丑,他脸色很难看,漂亮的眼眸里游离着某种自己看不明白的情愫。
「别担心,我没事,之前被恶人踢了一脚,咳嗽几天后不是也好了了。」突然感到害怕,楚陶急忙解释,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次不同,心口很痛,有东西在那里翻滚,叫嚣着想涌出来。
「没事没事,乖乖的吃饭,再吃药,很快就会好起来。」阿丑拍拍楚陶的手,笑着安慰。
服侍楚陶吃了米粥,又让他服了治疗内伤的药,待他睡下后,阿丑坐在他身边注视着他,那张原本健康红润的脸透着异样苍白,病痛的刺激,楚陶小巧的鼻子微微皱起,他呼吸很沉,却睡得并不稳,喘息间咕哝着某些呓语,还有低浅的呻吟,那两掌把他伤得很重,要不是当时杀手出于某种原因下手有顾忌,楚陶早就死了。
原本以为楚陶只是外伤,稍微休息两日就能上路,现在看来不行了,以他目前的状况根本不能赶路,而自己必须在下拨杀手出现前离开,如果勉强带他走,不过是多加一个累赘而已。
他体内毒性已除,已不需要楚陶的护送了,失去作用的东西没必要再留下,他不否认喜欢楚陶,但那份喜欢跟性命相比较,不过是沧海一粟般的轻微。
服了药,楚陶的病情没见好转,反而更沉重了——这是预料之中的,肺腑受重伤,如果不是宫内良药吊着,他只怕早就沉睡不醒,现在虽然还能爬起来吃饭,稍微活动,但明显是在强撑。
出于愧疚,阿丑尽心尽力地服侍楚陶,也包括一些隐私之事,很尴尬,楚陶想拒绝,被他拦住了。
「你的伤是我弄的,为你做一切事都是应该的。」
很温柔的话语,让楚陶脸红,心房跳得很快,不知是羞赧还是内伤,气息不稳的后果是又重重咯了几口鲜血。
「这些事我可以自己做的,我真的行!」
看到阿丑的脸色因为自己咯血难看下来,楚陶很慌乱,急忙连声辩解:「你看我精神是不是比昨天好?我很快就会好的!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永嵊借兵,你等我两天……不,一天!」
衣袖被紧紧拉住,楚陶惊慌的模样让阿丑心疼,将他抱住,拍着他后背,柔声道:「我知道你行,不过不想让你累着而已,借兵的事别着急,等你好了,我们再去。」
「是吗?」楚陶定定看着阿丑,虽然在那双黑瞳里找不到答案,但阿丑的安慰让他心安了不少,靠在他怀里,轻声道:「别丢下我,如果你要走,就带着我,我可以走的。」
「傻瓜,我是你千金买回来的,怎么会离开你呢?除非你不要我。」阿丑说得有些苦涩,生平头一次,他觉得自己的谎言说得那么卑劣。
怀里的身躯在不断颤抖,证明楚陶此刻有多害怕,他这么拼命坚持,只是怕被抛下,哪怕是一个曾经伤害过他的人,自己是他唯一的希望,可如果连这一抹希望也灭了呢?
晚饭后楚陶提出要看星光,阿丑没反对,抱着他倚窗眺望,他对楚陶百依百顺,是因为已决定明天离开,失去了最后的依靠,楚陶的结局可想而知,也许,天真的小皇子到死都不知道,造成他这悲惨现状的就是自己,在温柔对他的同时,狠狠刺了他一刀,这种想法让阿丑很不舒服,所以在自己可以付出的范围内,他可以满足他的任何要求。
静夜的星空是最美的,楚陶靠在阿丑怀里仰望苍穹,听着他在自己的央求下被迫说的小故事,不由笑了:「好难听,还不如我小时候奶娘说的。」
拜托,他从记事起就是在刀枪剑戟中度过的,这种带奶娃说故事的经历他从没有过好吧?
翻了个白眼,阿丑道:「说我说得不好听,那你说你的故事吧。」
被将了一军,楚陶还真的兴致勃勃说起自己幼年的一些糗事,破天荒的,阿丑听得很认真,娓娓传来的讲述中,他似乎看到寂寞深宫里,一个小皇子奔跑雀跃的画面,鬼灵精怪的孩子,让内侍们又好笑又无奈……
「阿丑,我跟你讲了那么多我的事,可是从没听过你的,你原名叫什么,在哪里长大?」楚陶说累了,于是转了话题,他兴致很好,双瞳亮晶晶地注视阿丑,完全看不出生病的迹象。
「夜逊。深夜的夜,谦逊的逊。」阿丑道。这是第一次,他将自己的真名告诉别人,也许是觉得他即将离开楚陶,没必要再骗下去,也许,他不忍心再去欺骗。
「夜逊,好好听的名字,那我以后叫你阿逊好吗?」
「好啊。」如果有以后,他想他不会拒绝,阿丑摸着楚陶的秀发,继续道:「我在一个很冷清的地方长大,那是个跟皇宫一样冰冷的地方。」
「可怜的阿逊……」怀里传来楚陶幽幽的叹息。
「我父亲是塞外飞龙韩家的庄主,我娘是他的外室,所以我很少见到父亲,我随母姓,功夫也是母亲教的。在那座宫殿里,每天陪伴我的只有兵器,我记得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戮。我们的教规以钱为名,只要别人花得起价钱,我们什么都做,自从我三岁拿起了兵刃,就再没跟它有片刻分离。我杀过很多人,所以江湖中人都称我夜修罗……」
阿丑说得很慢,也很杂乱,似乎是随想随说,臂弯渐沉,他知道楚陶经不住疲惫,睡过去了,却依然继续往下说,说起自己的童年,少年独闯江湖的快意,说起练武不当导致中毒,然后隐身王府,说起和楚陶相遇后故意逗他的总总……
夜风轻袭,将低沉话音缓缓拂入无边苍穹,而后,消散。
晨蒙时分,阿丑将楚陶抱回床上,他睡着正香,神情平和,唇角可爱的弯起,想起他醉酒后的慵懒模样,阿丑怔了怔。
「对不起,十一。」轻轻抚摸着楚陶的鬓角,他说。
对楚陶有些歉疚,不过他不觉得自己有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道理他想楚陶也该明白,他只是照做而已。
第八章
离开那间草房,破旧的木门在发出一阵沉闷声后将他和楚陶隔成了两个天地,阿丑向青河上游走去,直到到达渡口,他都没有再回头。
人生没有回头路,迈出去后就不能再回头。
煦日照亮了一江春水,阿丑上了渡船,船身微微晃了晃,江水中只映着他一个人的倒影,突然想到那天乘船时楚陶特意坐在自己身前的那幕,他心神也随湖水微晃了一下。
那是个笨蛋,笨蛋到从来没怀疑过他说的话,被他欺辱后还拼了命的护他,甚至把他当最信任的人去依赖,他永远都不知道这一路自己为了自保,曾数次将他推入险境,像这样的笨蛋,是不适合活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的,他的死亡只是早晚而已。
『阿丑,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
一波潋滟,似乎映出楚陶的淡淡笑颜,阿丑用力甩了下头,想把那张容颜甩开。
会忘记他吗?
他在心里给了自己否定的答案,他曾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可是像那么笨蛋的只有楚陶一个,要想忘记,应该很难吧。
煦日已高挂半空,这时候楚陶该醒了,官兵也很快会追来,与其随自己逃命,留下来对他也许更有利,霍缜还喜欢着他,不会对他多加为难,说不定还会为他请良医治伤,所以自己这样做,也是为了他好。
可是,无论多完美的解释都无法诠释背叛的字眼,他知道自己的离开对楚陶来说是致命的,一路行来,楚陶把他看作是能同甘共苦的最亲密的人,所以才对他投入完完全全的信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楚陶无法承受住自己的背叛,他甚至不敢想像楚陶在得知真相后决绝无助的表情。
船家的唱喏惊醒了阿丑的思绪,锚索取下,船桨翻动中小船渐渐离开岸边,不由自主的,他转回头去。
江岸渐远,心里却没有脱离追捕的侥幸,反而是种无法言说的情感,担心、不安、牵挂,交织在一起,扰乱了他的思绪。
官兵会不会及时出现?出现后会不会拆磨十一?蓦然地,这个念头跳入他心里。
事隔了这么久,他没有信心断定霍缜一定会照顾楚陶,这世上最善变的就是人心,为了威名权位,他是否还会在乎一个没落的皇子?
我在担心他吗?
突如其来的念头窜入心房,阿丑惶惑了。
很陌生的情感,从他出门后就一直形影相随了,空荡荡的心,忐忑不安的思绪,仿佛要失去什么的慌乱,似乎在此刻都找到了答案——原来他一直在担心。因为喜欢而担心,因为爱而牵挂,而牵挂的对象是那个笨笨的,一直被自己骗的小皇子。
眼前划过他拼命帮自己抵挡对手的情景;他醉酒惹人爱怜的模样;他被人甩后抱着自己痛哭的傻气;还有更早,他被惊马抛到自己怀里,一脸惊讶后,傻傻地说的那句『你好丑……』
不回头,是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想转回去,永远都有机会,可是……远看江岸,景色渐行遥远,机会随着船的行走渐渐离他远去,无法再回头。
没再犹豫,阿丑站起身,跳入江水。
「喂,你疯了……」
无视身后船家的惊叫,他淌着冰冷水面,游回岸边。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爱上一个笨蛋?可是……
好吧,他承认楚陶比自己想像的要来的重要,那就带上他好了了,与其在这里猜测连自己都莫名其妙的感情,不如直接把人牢牢抓在手里,直到他弄明白的那天。
阿丑回到草屋,屋里很静,楚陶还在昏睡,不过是在地上,衣襟上一片暗红,是咯出的血迹。
心被揪起,一点点的疼,阿丑忙将楚陶抱起,一边唤他,一边用手按在他后心,用真气替他舒缓虚弱的经络。
他体内毒气刚散,身子尚虚,催发真气对他来说半点儿好处都没有,可是没办法,怕这个笨蛋出事,自己的心情又变回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所以,他认命了。
良久,在气息调和下,楚陶醒了过来,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是紧紧抱住他,身躯在用力下不自禁地颤抖。
「别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