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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是女的,难道你们看我不像女的吗?”兰七长袖一甩,身姿轻盈一旋,天地芳华此一刻尽数绽放。
看看那纤浓合宜无处不佳的身段,看看那张令瑶华仙子羞愧飞天魔女妒忌的容颜,实不知这世间哪里还能有比她更女人的女人了。宇文洛暗暗叹息。
“你是女的……你真的是女的……”宁朗喃喃念着,不知是惊疑还是不敢相信天下会有这等美好的事。
“我是女的。”兰七玉扇一张,遮容浅笑,只留一双碧眸,波光潋滟,魅惑迷离。
那动作,身为男儿的兰七也做过,那时英姿风流,可此刻看,一举一动,形容微笑,无不是女子的妩媚风情。
是个女子吧,宇文洛这么想着,难怪觉得这里透着一股妖邪之气,原来是……目光忽对上兰七碧眸,顿时心头一震,赶忙垂下目光,不敢再看。
“两位世兄还没有用过晚餐吧?”兰七吩咐着舱中那一男一女,“快将备好的酒菜端来。”
很快中,舱中摆起了酒席,满是美味佳肴,兰七笑语晏晏待客周到,可宇文洛、宁朗两人不是打翻了酒便是摔落了碗筷,频频相顾,彼此都似在问:是在梦中罢?
当晚,他们宿在船上,在那同样华美的睡舱里他们惊喜、惊疑了半霄,到后来实是累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日又早早便醒了,吃早餐时,兰七与他们约在前方易城相会,她还有一些事需处理,让他们先行,待她事完后,便去易城找他们,然后一起去英山。对于她的提议,宁朗当然是满口答应满心乐意。
于是早餐后,两人便离了船重新上路。
待走得远了,宁朗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把拉住宇文洛的手,用力摇着:“大哥!大哥!她是女的!她是女的!”
“痛!痛!”宇文洛赶忙拔开他的手,“知道她是女的了。”
“她是女的!她是女的!大哥,她是女的啊!”宁朗一个筋斗跳上路旁一棵树,使劲的摇了摇,顿时落叶纷纷,“大哥,她是女的啊!”
宇文洛眼一翻懒得理会,至于嘛,乱蹦得猴儿似的。
“大哥,大哥,兰七就是兰残音,兰残音是女人,她是……”
“她是你的媳妇嘛。”宇文洛不待他说完便接口道,看着他那模样,再想想那个传言,不由有些忧心啊。
“嘿嘿……”宁朗傻笑着,虎目亮晶晶的看着宇文洛,“大哥,我好高兴!”
自昨日看到兰七女装以来,宁朗便一直飘在梦中,此刻,阳光普照,天与地阔朗无垠,他这时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个让他每每吃惊的兰七是女的,就是和他订下婚约的那个兰残音!胸腔里溢满了兴奋、甜蜜,全身都轻飘飘的,他此刻可跃高天,他此刻可摘日月!
他那么高兴的模样宇文洛却是越看越担心,江湖上那个传言可是流传久已,也只有这个江湖笨鸟会不知道,可是……要不要告诉他呢?此刻告诉他,那就是往正要开始绽放的花蕾上砸下一块石头,可是若不告诉他,日后他知道了,而且若是那传言的事实是不好的那一面,那可就是往怒放的鲜花上泼下一场大雪!
而且他才不信兰七昨日女装相见会是因为对宁朗有一份情义,真正的原因怕不是要以这件莫名其妙的亲事牵住宁家和浅碧山!唉,还是告诉他吧,谁叫他是他的结义兄长呢,他不帮他,那还有谁能为他着想呢。
“咳咳。”宇文洛清清嗓子,“宁朗,我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前头跳行着的宁朗闻声回头,“大哥要和我说什么事?”
对上那双纯善无垢的眼睛,宇文洛忽然觉得自己会不会变成罪人,若以后那个传言的事实是在好的那一面,他会不会反害了宁朗,让他错失了?
“大哥?”
“宁朗。”不管了,至少要让他知道那个传言,以后么以后再说,宇文洛甩去脑中多余的负担,“江湖上有一个流传了很久的传言,你知道吗?”
“传言?什么传言。”宁朗果然追问。
宇文洛看着宁朗,字字清晰的说道:“传言就是:兰七时男时女,其真正身份无人知晓,暗中被列为江湖十大秘密之一。”
“呃?”宁朗睁大眼睛看着宇文洛,似乎不明白他说了什么。
宇文洛一咬牙,说得更明白点:“你别看昨日兰七女装与你相见,但那并不能说明她就真的是个女人。他男装时,没有人会认为他是女人,同样,她女装时,也没有人会认为她是男人,而兰七本人,则根据当时装扮承认身份,所以自入江湖以来,这天下还没有人能知晓其真正的身份,听说便是兰家也没人知道。”
宁朗不跳了,只是疑惑的茫然的看着宇文洛,似乎遇着了天下第一难解的题:“大哥是说她有可能是男的?”
宇文洛点头。
宁朗神色没有太大的反应,依只是疑惑迷茫的看着他,“大哥,她怎么可能是男人,天下怎么可能有那么美……那么美的男人。”
宇文洛心头暗叹,果然,沉入了啊。
六、何谓正邪(上)
那艘还停在沅江江边的大船里,兰七捊起袖子,手臂上紧紧包扎着的一圈白布上渗着嫣红。
“主人,这箭上是什么毒,竟这么厉害?”那俏丽的女子乍舌道。
“这估计就得问给我这一箭的那个人了。”兰七微笑如常,似乎手臂上那犹在流血的伤口不是自己的,“这毒从没见过,竟连佛心丹都不能立即见效,可见厉害。”
“血似乎无法完全止住。”英俊的男子看着那伤口道,“不过幸好不是流黑血,估计毒已清了。”
“嗯,兰昽,你去将那瓶紫府散拿来。”兰七将那白布全解了。
“是。”俏丽女子———兰昽应道。
“兰曈,那边可有消息传来。”兰七又问道。
“第一次的失败了。”英俊男子———兰曈眉心一锁。
“果然。”兰七了然笑笑,没有受伤的右手随手拈起舱壁上一颗明珠把玩着,碧眸映着淡淡珠光显得柔软,很轻淡的道,“让那些人去,若有能成功的,兰家宝库里任其拿。”手轻轻合笼,再张开,掌心只余白沫,轻轻吹一口气,便散了个精光。
“是。”兰曈微微垂首。
“主人,上药。”兰昽拿着药过来。
“嗯。”兰七懒懒应一声,手臂往桌上一放,身子懒懒的靠入椅中,碧眸有些漫不经心的扫视着兰昽、兰曈,“云州那边如何?”
兰曈沉默了会儿才道:“没事。”
“是吗?”碧眸垂下,静静的看着兰昽上药,“可听说老九受了伤,是真的吗?”
兰曈垂在腰侧的手微微一握,道:“九小姐伤在腰上。”
“喔。”兰七淡淡点点,手指点了点桌面,“要伤就伤在胸口或脑门上得了,反正留着也没多大益处,倒是你们……我不会给第二次机会的,错误一次足够了。”
兰曈、兰昽同时一颤,然后垂首:“是。”
“下去吧。”兰七看看包扎妥当的手臂。
“是。”
而同一时刻,一家客栈的雅房内,明二正看着肩上的那道刀伤皱眉。
“公子。”门被推开,一名身形削瘦眼睛格外明亮的男子走了进来。
“怎么样?”明二转头看向那人,脸上恢复淡雅笑容。
“查不到任何线索,那些人似乎没有来处,亦没有去处。”男子答道。
“哦?”明二略略沉吟,然后对那男子道,“不用再查了。”
“公子?”
“我想……我知道是谁。”明二略有些犹疑,复又淡然一笑,“这没事了,你下去吧。”
“公子,既然知道是谁,那就请告诉属下,以作防备。”男子道。
“不用。”明二语气温雅其意却坚,“你退下忙你自己的事去罢。”
“是。”男子退下。
“明婴。”男子正要出门时明二又唤住他,“让明落来一下。”
“是。”明婴应道。
明婴退下后,房中静悄悄的,明二看着肩上的伤,敛了笑容,空濛的眸子闪过一丝寒光,过了那么片刻,复又温雅如常,抬手抚上肩膀,喃喃自语道:“看来这次倒想到一块去了,真没想到啊,这江湖上竟还有一个你这样的对手。呵,不错,不错。”抬头抚上伤口,唇角渗出一抹淡笑,冰冷无温。
赶了三天路,宇文洛、宁朗终于到达易城。
两人此刻才想起,兰七可没有说在易城哪个地方相会,易城这么大,哪里去找兰七呢?站在大街上,你看我,我看你,各自茫然。
“要不,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宇文洛提议。
“好。”宁朗点头。
两人四顾看了看,左前方不就有一家客栈么,当下便往那边去,可才走了几步,斜对面忽走来一人,径直走到两人面前,唤住他们:“请问两位是宇文公子、宁公子吗?”
两人停步,看看这人,不认识。
“什么事?”宇文洛开口,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家主人有请两位。”那人答道。
“你家主人姓兰?”宇文洛还来不及发话,宁朗已先开口了。
“是。”那人点头。
宁朗脸上一喜,宇文洛赶忙问道:“你家主人在哪?”
“请两位公子随小的来。”
那人前头领路,两人跟着他走,约莫半刻的样子,到了一条很繁华的街上,两旁店铺林立,人流如潮。
那人领他们进了一座酒楼,爬上二楼,到了一处题着“菡兰阁”的房间前停步,只听得里头隐隐约约的乐声。“主人就在里边,两位请进。”那人说着为他们推开门,自己却不进去。
宇文洛、宁朗踏入房中,里头的声音便清晰了,门又在身后关起了。
“梦觉云屏空,杜鹃声咽隔帘栊,玉朗薄幸去无踪……”
琵琶弦动如雨,一女子和着曲子娇脆的绵绵的唱着。
宇文洛、宁朗面面相觑,半晌后,硬着头皮往传出歌声的房间走去,隔着一道屏风,里面还有一间房,推了门,便见满室的阳光烁目,片刻后,两人才看清房中情景。
房间甚是雅致,当中一张圆桌,桌上美酒佳肴,酒桌的左侧三步远处,一风犹颇佳的中年女子坐于凳上拔弄着琵琶,一约莫二八年华的清秀女子则立于她身侧袅袅而歌。
“……一日日,恨重重……”
而靠窗的软塌上,兰七一身淡黄男装,闭目半倚,仿完全沉迷歌中,明朗的阳光穿窗而入,洒了他满身,本应朗朗华耀,可他周身依是那令人既畏又慕的妖魅。
“……泪界莲腮两线红。”
歌声终于止了,兰七睁眸,明朗的阳光顿时一暗。
“好曲,好歌。”
“多谢公子夸赞。”两女子躬身行礼。
兰七目光转向门边呆站着的宇文洛、宁朗,勾唇一笑:“你们终于来了。”起身,走到桌前,“亏得本少早备好酒菜,却是久等不见。”
“我们不知道上哪去找你。”宇文洛回过神道。
“呵,是本少疏忽,忘了说地点。”兰七笑,“站在门边干么,快过来,不然都要冷了。”
两人忙走了过去,落座。
“你们喜欢听什么曲?”兰七又问道,“这位大娘的琵琶弹得极好,这位姑娘不但人美而且歌也甜。”说着目光看向那两名女子,目蕴风流。
宇文洛跟过去看,果然,那两名女子被兰七目光一看,脸上顿涌上薄薄红云。当下道:“我们对这些不通,七少若喜欢自便就是。”
“这样么……那便算了,你们去吧。”兰七挥手屏退两人。
“是。”两女子退下。
房中只剩三人时,宁朗看着兰七,神色迷茫且困惑:“你现在是女扮男装吗?”
“呵呵……”兰七闻言轻笑,玉扇一张,碧眸斜睨着宁朗,“本少本就是男儿,怎会是扮的。”
“可是,那天你说你是女的!”宁朗重重的道。
“那天是女儿,可现在本少是男儿。”兰七依然笑语从容,没有一丝窘态。
“人怎么可能一会儿是男的一会儿是女的!”宁朗叫道,目光盯着兰七,脑中闪过一丝灵光,“难道……”
兰七挑眉。
“难道你真如江湖人说的那样,是妖怪变的,所以可男可女!”宁朗冲口而出。
“嗯?”兰七碧眸眨眨,然后喷声大笑,“哈哈哈……天啦,宁朗,宁朗,世间竟有一个你……哈哈……”
唉……宇文洛掩目叹息。
“你……你若是个男的,我们的亲事……”宁朗被兰七笑得面红耳赤,可是该说的事还是要说的。
“世兄放心,本少会娶你的。”兰七马上接口道。
“娶……娶……我……”宁朗结巴,惊恐的瞪大眼睛,“你真的是男的?”
“当然。”兰七点头,然后忽地靠向宁朗,宁朗赶忙后仰,以避开那张妖美如魔的脸,兰七却是步步紧逼,终是俯近他耳边,诡异的低声的道,“难道……你要本少脱光了衣服给你看?”
“砰!”惊吓太大,宁朗一头栽倒在地,后脑勺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上,痛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虽则如此,他犹是挥摆着手,连连叫道:“你不要脱衣!你不要脱衣!”
兰七看着地上的宁朗,愣了愣,片刻后他仰头大笑,“哈哈哈……本少真是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啊……哈哈哈……”
宇文洛再次叹气,然后扶起地上的宁朗,“吃饭吧,路还远着呢,得吃了饭才有力气走啊。”你遇上兰七少,这辈子的磨难估计是漫漫长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