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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那样的小心翼翼,语气中的期待是那样的急切,以至久迤那刻转过头去,有些不忍面对这样的弟弟,“大哥从山上摔落,虽为人所救,但重伤之下足足在病床上躺了一年才算是活过来。”
久遥忍不住嘴唇哆嗦,心头欢喜又痛苦,“活着……活着就好。”话落,眼中的泪也滚下,终于……不再只是他一个,这世上还有两个血脉相连的亲族活着。
“久玖当日从山上逃出时动了胎气,又经一番惊吓,身体耗损过甚,拖了两月生下早产的孩子后便死了。”久迤的声音低涩,如同在石上碾过般,沉滞而痛苦。
久遥眼中才冒出的一点欢喜顿时熄灭了。
一时,两人皆静默无语,山间只有秋风拂过,带起一阵瑟瑟冷意。
许久,久遥望着空旷的山野,满怀萧索道:“二哥,有‘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之说,亦有‘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之说,我们算是哪一种?”
久迤不语,只是看着远处的山峰,看着那些枯黄或殷红的秋叶,恍然间看到的是妻子死时枯萎的容颜,是九罗山上留下的族人的鲜血,那令他痛苦不堪,忍不住闭上双目。
良久,他才喃喃,“ 那又有何区别,总之死去的再不能返来,活着的总是无能为力。”
久遥回首,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二哥,你如今住在哪里?大哥呢?他在哪里?”
久迤转头看着他,静静地看了许久,从弟弟的神态里,他知道弟弟是真心地关怀着他们,想要知道他们的近况,只是……他沉吟许久,才开口,“我来,便是想要你帮帮大哥。”
“大哥怎么啦?”久遥顿时急了,“要我做什么?”
“你只需做一件事,便是帮了大哥,也等于是救了大哥。”久迤看着他,眼中有着期待,也有着忐忑。
“什么事?”
“将青州掌握在你的手中。”
那轻淡的语气落在久遥耳中,却如惊雷当头劈下,他瞪目望着兄长。
“你帮不帮?”久迤追问一句。
“二哥,为什么要这样做?”久遥满脸惊愕之色。
“我只问你,你要不要帮大哥,愿不愿掌握青州来救大哥?”久迤却不答他,只是目光盯紧了他。
“二哥,为什么要如此才能帮大哥?你告诉我!”久遥心头惊疑不定。
“我只问你答不答应。”久迤守口如瓶。
“二哥。”久遥无奈又酸楚,“只要能救大哥,我愿意拿我的命去救。”
久迤微震,可随即他却轻轻笑了,笑声凄凉,笑容惨淡,“你是不愿意?青州是她的封地,在你心中,我们兄弟的性命又怎及得上那个女人,是吗?”
久遥看着兄长,亦是满怀苦涩,“二哥,青州不止是阿影的封地,青州是无数百姓的家园,那些百姓和我们的族人没有两样,我不能拿青州冒险可我愿意救大哥,就如同我愿意拿我的性命来保护阿影一样,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久迤听了,依然只是凄然而笑,“你不愿意掌握青州,又谈什么相救。”他说完即转身离去,他知道他没法说服他的弟弟,早在当年年少的他执意下山,他就已清楚他的性格,他来此与其说是抱着一点希冀,不如说是来让自己彻底死心。
“二哥?”久遥追上他,“你要去哪?大哥他在哪里?他到底怎么啦?”
久迤摇头,“大哥离开前跟我说,让我从此当他死了,那么你也就当大哥已经死去。我现在要去找我的侄子,大哥临别前跟我说过,他有一个儿子,托付给了他的救命恩人。所以我现在要去找到大哥的儿子,至于你我,从此永不相见,各自保重。”
“二哥?”久遥要拉住他。
久迤甩手便挣开了,同时从树林里蹿出一只斑斓大虎,他跳上虎背,大虎驮着他便往上林跑去。
“二哥!”久遥急步追上去。
这一声叫喊急切又悲切,令得久迤忍不住回头,看着向他奔来的弟弟,一时心头凄楚又酸软。这是他的弟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十数年吃喝一块,骨血相连,而从今以后……
“你既然喜爱那个女人,那就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吧。”
抛下这一句,久迤再没有停留,驭虎而去,眨眼间便消失踪影,只留下久遥呆呆站在原地,看着空旷的山野许久,才失魂落魄地回到行宫。
大门前,他也不进去,只呆呆坐在台阶上,茫然望着前方,门前的侍卫只当他在欣赏风景,也不去惊动他。当他再回神时,天空已化作绯红一片,漫天的云霞红得像血一般浓稠,令人看着便生出一种不祥之感。
久遥看着暮色里的天空,猛然一阵莫名的慌乱,忍不住便有些心悸。
为什么二哥会在这时候来找他?这十多年都没有消息,他们到底是如何过的?为什么说要救大哥就得掌握青州?大哥到底怎么啦?
一个个念头从脑中闪过,直弄得他心神慌乱,没个定处。
胡思乱想中,脑中忽然闪过二哥离去前最后说的那句话,一股寒意自心头冒出,难道是阿影要发生什么事?帝都里……帝都里七王齐聚,难道是?他猛地站起身来,直把门前的侍卫吓了一跳。
二哥是来提醒他的!
“过来!”久遥抬手召唤屋顶上刷着羽翅的青鸟。
嘎!青鸟展翅飞下。
“去,快带我去帝都!”久遥跨上青鸟的背。
嘎嘎!青鸟扑腾着翅膀,顿时飞向高空。
而行宫前的守卫们,茫然看着一人一鸟腾空飞去,直到看不到影儿才回过神来,青徽君方才是说要去帝都?
这……这……还是快快飞信禀报王都的国相吧。
久遥飞离青州之际,正是丰极踏入帝都之时。
东始修亲自于乾门接他入宫,而在凌霄殿里的几个一得消息,也都走出大殿等候。
暮色苍茫里,丰极踩着赤色的晚霞徐徐行来,墨袍依旧,仪容未改,萧萧肃肃,将满天的绮云衬得暗淡失色。
“四哥,你可算是到了,就等你一个了。”
“四弟,你可来了。”
兄弟们热情迎上前去,激动又欢喜。
“二哥,三哥,五弟,六弟,八弟。”
丰极依次见过几个兄弟,最后转身望向风独影,风独影也静静地望着他。
“四哥。”
“七妹。”
两人轻唤一声,含笑相视。
时隔十余年再见,他们相逢一笑,从容淡然,仿佛过往的一切都已随着时光之河流去,可平静的面容下心境如何,一声问候里又饱含多少情义,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但有生之年在家,你我彼此安好,这便是最大的幸事。
“凤霄,来见过你二伯,三伯,五叔,六叔,八叔和七姑。”丰极牵过他身后十一岁的少年。
丰凤霄上前,仪容端整,“凤霄见过 伯父,叔父,姑姑。”
“快起来。”白意马伸手扶起侄儿。
几人打量着丰凤霄,少年和他的父亲一样,穿着墨色的锦衣,五官文雅,长得并不像丰极,只是眉宇间透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静之态,已像个小大人样了。
“这孩子长得倒不像四哥,一定是长得像他娘。”男片月笑道。
“儿像娘好,有福。”白意马抚着丰凤霄的鬓角。
“我也觉得像他娘好,要是像四弟,那长大了还不也要伤尽天下女儿心。“宁静远则道。
华荆台听了,顿时反驳,”三哥,你也好意思说这话,我倒觉得你伤得女人心更多。”
“我最多也就伤我家那几个。”宁静远不以为然,“可四弟当年大婚,闽州无数女儿泪流成河。。。。。。唉!可怜可叹呀。”
“哈哈,这倒是。”南片月马上附和,“当年商州的女子一听丰四郎娶亲了,许多个就伤心的要自尽了。”
十几年不见,他们兄弟情义依旧,甚至连这种互以打击讽刺为乐得相处之道亦没有变,所以对于兄弟们的调笑,生性严肃的皇逖没有出声训斥,就连丰极本人也只是含笑听着。
这些年,他们作为一州之王,时刻谨记君主身份,已有许久不曾如此玩闹,也有许久不曾如此肆无忌惮地说话,此时此刻,他们说着笑着,是如此的温馨又开怀。
“兼明,还不见过四舅舅。”风独影推了一把风兼明。
丰极早就看到风独影身边的小小少年,此刻移目注视,不由有瞬间的恍神。
风兼明也在呆呆看着他。他早就听说过这个四舅舅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但他一直觉得他的父亲才是最好看的,可此刻见了,尽管他依然心向他父亲,可一双眼睛还是被这位四舅舅给惊艳到了。
“兼明?”风独影敲了敲儿子脑袋。
风兼明回神,才走到丰极面前行礼,“兼明见过四舅舅。”
“乖。”丰极扶起他,然后牵着他的手看着他。
这就是影的儿子,也有这么大了,长得真像他的父亲。他轻轻感叹,这么多年过去,此时此刻,心头依然止不住有些酸涩,那刻他的目光只落在女孩子的眼睛上,那双神似其母的凤目。
“四舅舅,你真好看,比我看过的那些没人还要好看。”风兼明烟头看着丰极天真地道。
“哈哈哈哈。。。。。。”南片月顿时大笑,其他几人也是忍俊不禁。
“兼明也好看,比四舅舅见过的那些孩子还要好看。”丰极好笑地轻弹他的额头,然后拉过儿子,“来,兼明和凤霄哥哥认识一下。”
风兼明眨着眼睛看着丰凤霄,丰凤霄也静静看着他,然后两个孩子互相一笑。
“凤霄哥哥好。”风兼明行礼。
“兼明弟弟好。”丰凤霄也行礼。
“承赫,你还没行礼呢。”南片月拍了拍儿子。
“承赫见过四叔。”南承赫先上前给丰极行礼。
“乖。”丰极扶起他。
南承赫再跟丰凤霄见礼,“凤霄哥哥好。”
“承赫弟弟好。”丰凤霄还礼。
东始修看着站在一块儿的三个英秀少年,蓦然轻轻叹息一声,“看到他们,就想起当年的我们。”
他的话顿时勾起了弟妹们的回忆。
“可不是,当年我们相遇时,比他们还要小呢。”南片月道。
“真是。。。。。。人生百年,弹指之间。”宁静远感叹。
风独影看着三个孩子,然后伸手牵过安安静静的丰凤霄,“这孩子的性情很像四哥。”
丰凤霄抬头看着姑姑,从她的目光神态里,他能感觉到这位姑姑对他的疼爱之情,于是他对着风独影微微一笑,眉眼间顿有了春风醉月之意,可以想见当他长大成人时,该是何等的迷醉人心。
“真像。”风独影喃喃,看着丰凤霄的目光也慢慢地有了复杂神色。
丰极看着风兼明则道:“兼明倒是长相性格都肖似他的父亲一些。”
“四叔,侄儿倒觉得兼明长得像七姑,你看他的眼睛。”
一道声音插入,却是东天珵跨入宫门,他身旁一名青年与他同行,身后则跟着一列内侍、宫女,手中皆捧着或者提着食盒,为皇帝与他们弟妹们送来了晚膳。
几人看着那名白衣青年,都有刹那怔忡。
“见过几位师兄、师姐。”青年上前与几人见礼。
“是师旷!”南片月当先走过去拉着他,“天啦,刚才我都以为是玉师到了!”
“师旷长得可真像玉师。”宁静远也是看呆了眼。
“无论是容貌还是神韵,真是一模一样,方才我都要以为是玉师再生了。”华荆台也走过去拉着玉师旷,“小师弟也是大人了。唉,我一直想找你算账呢,当年玉师去世,你竟然是下葬了后才写信告诉我们,让我们连玉师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玉师旷淡然一笑,“师兄与师姐的孝心父亲是知道的,他老人家并不在意这些形式。”
“虽则如此,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却总有遗憾。”皇逖开口道,“日后你成亲,一定要告诉师兄、师姐,你不在意形式,我们几个却早已备好了礼物,你总不能让我们一辈子也送不出去。”
“二哥说得有理,师旷要记下。”白意马也道。
玉师旷微微一笑,点头,“师旷记下二师兄的话了。”
“来,兼明,凤霄,承赫,去见过小师叔。”风独影道。
风兼明三个与玉师旷见礼后,他悄悄附在丰凤霄的耳边嘀咕,“凤霄哥哥,你有没有觉得小师叔像画上的神仙?真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鼻子,看有没有热气呼出。”
他的话虽轻,但在场之人哪一个不是耳聪目明的,一个个顿时忍俊不禁。
“满脑门子的古灵精怪。”宁静远敲了敲风兼明的脑门。
“好了,都别站在这儿。”东始修牵起风兼明,当先往大殿走去,“我们去用晚膳。”
风独影牵着丰凤霄、丰极牵着南承赫,并着皇逖、宁静远、白意马、华荆台、南片月、东天珵、玉师旷一道往殿内走去。
今日的家宴,是他们八人分离后的第一次团圆宴,是夜开怀畅饮,欢醉一宵。
元鼎十六年,十月初八。
这一日,帝都皇宫是热闹而又繁忙的。
东始修八人终于团聚,心情无比的欢快,几人都聚在凌霄殿,彼此有说不完的话,都珍惜着每一刻相聚的时光。
凤妃是宫中最忙的人,这些年她主掌后宫,历年来宫中无论大小事都由她操持,正在明日的寿宴做最后的准备。
北妃则出宫去了一趟华门寺。自从当年她向东始修请旨去华门寺祈福后,这十来年里,她每年都会在东始修寿辰前夕去一次华门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