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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有什么屁事?”
老板有些粗暴地又问了一遍。这一次,青年男子终于转过头来看着老板,他将右手从口袋中伸出来,然后慢慢地摊开手掌。只见他那脏兮兮的掌心里放着一枚潮湿了的铜绿色古钱币。
“这个,你要不要?”
“嗯,让我看看吧。”
老板冷淡地回答道。他顺手将抹布放在长方形的火盆上,然后接过了古钱币。他边看边想,要是凑齐了一整套的话还值点钱,但你只拿来这一枚六文钱的,根本就没人要。
但是,就在老板有些不耐烦地将钱币翻了个面的同时,他的表情突然为之一变。这不是在古董报上见过的“全字开珎”吗?
在经营这家古董店期间,他经常遇到有人来店里兜售赃物的情况。所以,他遇到这种情况时的态度也变得很自然了,自然得就像吃早饭的时候喝茶一样。
“嗯,是个好东西。”
老板热情地说道,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这个东西能卖个好价钱哟,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我叔父的,他喜欢收集这些东西。”
“是这样啊。恰好也有人拜托我说,遇到稀罕的古钱币就告诉他一下,他想买这类玩意儿。”
他说得抑扬顿挫,就像真有这回事一样。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夸张,语气也有些不自然。但对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要是我在你们之间传话的话,你肯定会认为我赚了你一笔,我可不想让你误会。这样吧,你们两个直接接触一下怎么样?”
“也行。”
年轻男人那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大叔,那就拜托你了。事成之后再好好感谢你。”
“感谢就不用了。方便的话,请告诉我你家住在那里。”
“荣町。”
用懒散的态度说着,男子用下巴指了指尅篮较颉H兕切涫ζ指浇囊桓鲂≌颍抢锏亩嗍思叶家圆队阄�
这么说来,刚才那小子很有可能是个被打渔的爷爷惯坏了的废物。
“总之,先打个电话联系一下。反正他就在这附近上班,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老板拿起电话,准备给警察通风报信。
“请帮我叫一下宫本先生。”
他将刑警的名字告诉了接电话的巡警。
“我这里是朝日町的云来居古董店,每次都承蒙您的关照。上次的香炉您还满意吗。啊?卖你太贵了?没有,哪有这回事。”
老板废话连篇地说了一大通。宫本刑警很快就明白了老板的意图,从他随声附和地语气中就能听出来。
“老板,报告您一个好消息,你要的珍稀古币已经有货了。不,不是那样的。现在,刚巧有位顾客拿了一枚古币到店里来,是着名的’和铜开珎‘,真的是全字旁的哟。对,就是您所说的在今年春天引起了很大轰动的珍品。好,我在店里等您,您快过来吧。”
他放下电话之后,再一次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向青年男子表示感谢。
“那位老板马上就来。顺便问一下,您叔父身体还好吧?”
“已经死了。所以,这个宝贝才到了我手上。”
“对不起啊。来,坐在椅子上慢慢等。本来应该倒杯茶给你喝的,可不巧我家的老婆子出去了。”
老板怕年轻人改变主意,费尽心思地想要稳住他。所以,就别别扭扭地说了一些并不得体的客套话。他是个非常顽固的老头,并不擅长说这些吹捧和恭维的话。与此相比,他更喜欢训斥别人。
“那你叔父他得的什么病啊?”
“胃溃疡。他酗酒成性,把身体给搞坏了。”
青年男子回答得很流利,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如果这也是在编谎话的话,那他撒谎的技术也高明到家了。
“酗酒可不行啊。他活了多少岁啊?”
“六十不到。我叔母叹息说希望他能活到满花甲的。”
在刑警到来之前,青年男子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家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连自己是个光棍都说了。
“嗯,有户人家跟我们家经常来往,他家里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儿,那可是个大美人哟。并且,人还很贤慧,现在这个年代贤慧的姑娘可不多见啊……哎呀,老板,总算是把您给等来了。”
云来居的老板就像遇到了救星似的,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轻松了。这时,他已经把挖空心思想到的话题都问完了。
“我这已经是很快了。”
这是一位年轻刑警,要是穿上硬领的白衬衣的话,看起来很像银行职员。
“这位就是想要出售和铜开珎的先生,这位就是刚才跟您提到的那位老板……”
“可不可以让我先看一下呢?”
刑警直接对青年男子说。然后他将古币拿过来,放在掌心上假装鉴赏了一番。转瞬间,刑警的目光突然变得非常严厉。
“你怎么会有这个?这是从东京一家古董店盗来的赃物。是不是你干的?”
“……”
青年男子吓呆了,盯着刑警半天说不出话来。
“把古董店老板骗出来杀掉的人就是你吧!”
刑警用冰冷而愤怒的目光将对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番。眼前这个穷酸的男人,怎么看也不像能够支付十万圆定金的人。
“没有,我没有干杀人的事!”
“那,你是从哪里弄到手的?”
“……”
“喂,快说!”
“在丰桥饭场的时候偷来的。我和父母吵架之后被赶了出来,肚子饿得受不了。于是我就钻进一户没人的屋子里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吃的。因为屋子里没人,所以我在吃完饭之后就将摆在那里的二十多枚古钱币偷走了。”
“是在丰桥偷的?”
“不是丰桥。是在丰桥铁路的终点站,一个叫田原村的地方。哦,对了,是从一户姓芦田的人家家里偷来的。警察先生,我真的没有杀人,请你要相信我。”
青年男子苦苦地央求刑警,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这一切,旁边的云来居老板都看在了眼里。
03
“全字开珎”曾藏在爱知县渥美郡田原町一户姓芦田的人家里的消息当天就传到了东京。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让即将被解散的练马署搜查本部笼罩着的阴郁气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东京方面立即联系了当地警署进行调查。对方报告说,这个名叫芦田省三的乡土史学家是否有收集古钱币不得而知,但他家的确是住在本町街上。
于是,搜查本部就派了主任和一位刑警去调查他。主任都亲自出马了,说明搜查本部对这一线索抱有很大的希望。
鬼贯和丹那在丰桥铁路的终点站下车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了。下车的旅客四散离去之后,灰色的公路上就只剩下秋日夕阳下建筑物投下的微弱影子,周围几乎看不到人影。
“真是个寂静的小镇啊!”
丹那不禁感慨道。对于他这样来自到处都是人群和车流的东京人来说,这里寂静得不可思议,甚至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稍微走了一段之后,就来到了国道上。这是一条从丰桥经过田原町,一直通到伊良湖畔的道路。
“你知道’伊良湖畔行,抬头喜见鹰‘这首俳句吗?”
鬼贯问道。这时,一辆公交车从后面开了过来,他俩站在路边让车先过去。
“不知道,我对俳句不是很拿手。”
“是芭蕉(注:松尾芭蕉,日本江户时代的俳谐诗人,日本人称之为”俳圣“。)的俳句啊。两百年前,他赶去安慰一个在伊良湖畔闭门不出的弟子时,也是从这条路上走过的。”
他俩沿着国道继续往前走,鬼贯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慨。即使是铺上了柏油,这条充满着乡间情趣的道路,和芭蕉的时代相比,其景物大概也不曾有太大改变吧。
本町街就在国道的对面,是条与国道平行的小商店街。街上有间狭小整齐的书店,店门口摆放着少量的几本杂志;为了确认车轮内胎到底是哪里漏气,自行车店的老板正将其往放水桶里放;桶装瓦斯店的老爷子将花生一粒一粒地摆在席子上,然后再一粒一粒地吃掉。
这条街让人觉得很悠闲。对于来自东京的丹那来说,能像这样吃花生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商店街走到尽头之后,左右两侧的房屋一变而成了带有大门和围墙,一看就知道是武家风格的宅邸。
“大概就在这里吧。”
“要找个人问问看吗?”
“我看是不用了。”
经过邮局门口之后,就看到一栋房子的门口挂着保险代理店的招牌,其隔壁是一家墙面刷有白色颜料的宠物医院,与其隔一条马路的正对面就是他们要找的芦田家。
那是一处依然留有武家风格的、庭院幽深的住宅。走进古色古香的冠木门(注:用巨木做成的横梁与柱子搭建而成的传统日式大门,在日本是豪势人家身份地位的象征。)以后,是一段坡度缓和的石板路,这条路一直通到有格子门的玄关处。
出来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她接过名片之后就将鬼贯他们请到了玄关旁边的一个小客厅里。她说她丈夫在附近的一个朋友家里下棋,请鬼贯他们稍等一会。
丹那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火猛地吸了几口。他既没有感到很兴奋,也没有变得神经质。他看着地板上浅盘里的菊花开玩笑说:
“跟这个比起来,我老婆的插花真是呆头呆脑的很难看。”
“听说您二位是专程从东京赶来的,请问找我有何贵干呢?”
等了将近十分钟之后,芦田省三就回来了。他手上拿着鬼贯的名片,上身穿着一件夹克,下身穿着马裤。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样子,身高虽然不是很高,但体格非常健壮,简直就像业余相扑选手一样。
他长着一副圆脸,高额骨、肿眼皮、低鼻梁和两片极厚的嘴唇。丹那心底里暗自觉得,他那副尊容与其说像蒙古人种,还不如说更像南岛原住民的长相。
“昨天,我们在松江发现了’全字开珎‘。”
鬼贯不快不慢地说道。
“找到了啊?那就好,那就好。是今年夏天被偷走的。衣服被偷了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把我收集的那些古钱币也偷走了就让我心痛了好一阵子。那些钱币每个都是稀世珍品。那段时间,把我心痛得都神经衰弱了。”
“问题是……”
鬼贯依然是慢吞吞的语调。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改变说话的语调。
“那枚’全字开珎‘是从东京一家古董店抢来的赃物。并且,罪犯是将店里的老板杀害之后抢夺过来的。这在古玩爱好者之间恐怕是无人不知的大新闻吧。”
“是的,我也知道这件事。”
芦田舔了舔嘴唇后回答道。
“您这么说的话,我确实无话可说。按理说,我应该将自己持有这枚古币的事情告诉警方,并协助警方进行调查才对。你也知道,古币爱好者对珍稀古币的痴迷往往是不理智、不顾常理的;当然,我也舍不得将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宝物又拱手交出去,所以,就一直瞒着没有告诉警方。关于这一点,我向您诚挚地致上歉意。”
现在再道歉也于事无补了。
“认错就免了吧。我们想了解一下,你是从哪里弄到那枚’全字开珎‘的?”
“是个不认识的人卖给我的。那是个矮胖男人,看起来有些穷困潦倒。我作为一个爱好古币的收藏家,在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所以,对方可能是在机关杂志或是其他什么地方看到过我的名字才来找我的吧。他问我愿不愿意用五十万圆买下这枚硬币;我当时就想,这会不会是偷来的赃物呢?一个像他那种穷困潦倒的人根本就不可能会拥有’全字开珎‘这样有价值的古币。另一方面,他开出五十万圆的便宜价格,这说明他是个根本就不懂古币的外行。但是,那只是一瞬间的疑惑。我心想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肯定会遗憾终身的。所以,我就决定买下了。当时,我跟他讲了讲价,是以三十万圆的价格买到手的。”
“哦,是这样啊。”
鬼贯点着头说。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记事本。
“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不知道,那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面。不过,我先声明一下,我当时并不知道东京的古董店老板被杀的事情,因为我们这边的报纸上没有登这个新闻。由于是以非常便宜的价格买到的珍品,所以我就特别对它垂爱有加。我是在看了五月号的机关杂志之后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当时我也大吃了一惊。不过,还是基于我刚才说过的那个原因,在家里失窃报案的时候,为了继续掩盖这件事,我也只简单地描述了失窃物品为古币。”
芦田嘴上叼着一支烟,喀嚓喀嚓地点了好几次打火机,可都没有点燃。在一旁的丹那擦了根火柴帮他点上。
“谢谢。”
“情况我们大致清楚了。不过,还有一个可能会令您感到不愉快的问题。”
“没关系,您随便问吧。”
“请问三月二十五日那天,你在什么地方?”
“三月二十五日?”
芦田将嘴上的烟取下来拿在手上,脸上露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茫然表情。
“就是古董店老板被人杀害的那一天。”
他似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问题所意味着的含义,脸色也突然一下就变了。他沉默着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将烟灰抖落在陶瓷烟灰缸里。
不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