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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问题所意味着的含义,脸色也突然一下就变了。他沉默着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将烟灰抖落在陶瓷烟灰缸里。
不过,过了几秒钟之后,他又恢复了刚才那种彬彬有礼的态度。
“我不记得了。不过,请稍微等一下。”
他起身离开了一下,很快地又拿着日记本回到了鬼贯和丹那的面前。
“已经查到了。”
他将日记本放在桌子上摊开,一边看一边说。
“您也许也知道吧。渡边华山是田原藩的人,最近发现了他的画作,我受人委托在鉴定那些画。所以,我一天到晚都杂事缠身,很难得有空闲,好不容易清闲一下,画的主人又来催促了。那天就是这样,一整天都在忙鉴定的事情,到了晚上,我在丰桥的一个初中同学也是个古币发烧友,于是就请他过来喝了几杯。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他本人。”
“我们会去问的。”
鬼贯轻描淡写地回答道。芦田耷拉下他的肿眼皮,圆乎乎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阴郁的神色。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他还能不能记清楚日期,毕竟这也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了。要是还能记得的话,那可真算得上是奇迹,因为他跟我不一样,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不过,好在二十五日那天是这条街上所有商店的定期休息日。所以,你跟他说休息日那天,也许他还能想起来。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线索了。”
鬼贯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样问的话,就算他记不清了,也不能黑白颠倒地编瞎话。
“你那位同学住在哪里呢?”
“静冈县。他叫广尾二郎助,是鹫津一所高中里的事务员。”
广尾住在荣町九号;他俩将住址记下后就起身离开了芦田家。就算再麻烦,也得马上赶去鹫津找广尾确认一下事情的真假。
他俩走到街上之后,随机走到几家店里去问了一下休息日是哪天,每家店的回答都说是二十五日。
距下一趟列车的发车时间还有将近半个小时,利用这点时间,他们又到处逛了逛。走到住宅街的尽头之后,就来到一所小学的校园里。校门口写着的“黉”字(注:黉,中国古代的官学。),代表这里过去曾是一所藩校,也让整个城镇更增添了几分古老的感觉。现在正赶上下午放学的时候,道路上挤满了放学回家的小学生。
与东京的小学生不同,这里的学生虽然也穿着及膝的长裤,但一眼看去就可以清楚的分辨出,他们都是在田野间奔跑长大的乡下孩子。
“刚才芦田说的那些话,您是怎么认为的?”
“这个嘛……”
鬼贯没有立即下结论。广尾到底还记不记得日期这一点,让他心里感到很不安。
“我刚才想起了爱古堂那个掌柜说的话,就仔细看了看芦田的长相,确实就像画在风铃上的人物一样长着一张怪脸。还说什么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人卖给他的,我看八成都是骗人的鬼话。”
“并且,他本人也跟掌柜形容的’矮胖结实‘形象很接近。说到乡土史学家,人们的头脑里常会浮现出一个脸色不好、营养不良的瘦弱形象。但芦田看起来却是个相当有力气的人。”
走到学校旁边的时候,隐藏在校舍背后的田原城突然出现在两人的面前。那是座两层楼的小城堡,看起来像个只要一进攻就会立即陷落的绣花枕头,一点威严感都没有。
他俩穿过马路,来到了护城河岸边。护城河里没有水,干枯的荷叶在秋风中无声的摇曳着。抬起头来向上仰望,抹有灰浆的城堡外墙在朦胧的天空下显得非常清晰和鲜亮。
“啊,那里有家叫做’一心太助‘的鱼店。”
“就是那个多血质的家伙吗?”
丹那一副认识一心太助本人的口吻。
“他就是这里的人。”
“是吗。我好像听说他是枥木县的。”
“盐原多助才是枥木县的。”(注:一心太助,日本传统戏剧中的一位渔贩,重视义理人情,被称为“男人中的男人”;盐原多助,日本传统戏剧人物,影射江户时代的豪商盐原太助。)
丹那苦笑了一下;在评书故事里,太助是个很强势的男人,不过他就曾充满遗憾地说过,尾张方言的口音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利落。
04
他俩在丰桥站坐上了每站都停的上行列车。到鹫津站只需短短的十五分钟时间,不过,下车的时候已是秋阳西沉之时了;月台上亮起了电灯,不时吹拂着冷冷的秋风。
鹫津的车站像是新装修不久的样子,墙面、地板和天花板都粉刷得很漂亮,购票窗口和剪票口等处的设计也很现代时尚。在见过破旧的三河田原车站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这里跟田原差不多,也是一个小镇。所以,要找到广尾二郎助的家也不需要花多少时间。
“就算是挨家挨户地问,也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
丹那显得很有信心。
他俩沿着站前大街走了一会之后,路灯熄灭了,四周一片朦胧,只剩污水从水渠中缓缓地流过的声音。他俩继续往前走,过了一座叫横须贺桥的小桥,然后在桥头左拐,就来到了一条霓虹灯闪烁的热闹街道。依据车站里的地图介绍,这里应该就是那条繁华的商店街,也就是广尾家所在的荣町。
丹那走进路边一家卖酒的小铺子里去问了路。
“老板说这前面有一家卖种子的,从那儿拐过去就是了。”
从店里走出来的丹那,一边向鬼贯报告着,一边斜着眼睛盯着旁边货架上的酒瓶。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家买种子的店。店里面没有人,只见屋子的中央摆放着一个被隔成了几格的木箱,每个小箱里都摆放着浅褐色的适合秋季栽种的球根。
广尾二郎助的家没有街门,也没有围墙,玄关就直接对着门前的这条小马路。虽说刚吃过晚饭,但他还是在门框处放了两块坐垫,热情地招待两位刑警吃章鱼。广尾长得很胖,做事也显得不慌不忙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性格温和的好人。
“请尽量详细地告诉我们您去拜访芦田先生时的情况好吗?”
鬼贯喝了一口茶后便开口问道。广尾将手塞进棉袍的袖筒里,仰起他那肥胖的脖子望着天花板。鬼贯先前说了一句“有个案件可能对芦田先生有些不利”的开场白,看样子他是不折不扣地完全相信了。
“具体的日期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我能确定那是三月份的春假期间。老早以前,他就邀请我过去玩。后来他又说’反正学校放假,你就来一趟嘛‘。他这么一说,我就有些想去了。其实,我每天都很空,主要是看他哪天方便。所以,是他告诉我他哪天方便后我才去的。”
“您是坐几点钟的火车过去的?”
“到站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刚过,因为他说他白天要忙鉴定的工作。我说我晚上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走夜路会害怕,所以他就到车站来接我。那天晚上有月亮,我心里就暗自高兴,心想这下总不用担心迷路了。”
与鹫津不同,田原是个阴森森的小镇。晚上在路上走,就像是在海底走路一样恐怖。
“由于我们俩从初中开始就酷爱收藏古币,所以见面的时候就让对方把新弄到手的古币拿出来一起分享,或是对自己的藏品进行自我吹嘘,就这样一直聊到了深夜。那天晚上我住在芦田家里,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坐公交车回去。”
“好,您说的情况我们已经清楚了。”
鬼贯点着头回答说。
“您是哪一天去田原的?能不能想起来具体的日子?”
“哎呀……”
“您翻看一下日记怎么样?”
“我从小就比较懒散,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哦,等一下。”
广尾抬起头来望着天花板。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咧开嘴得意地微笑着。
“我想起来了。虽然记不清具体的日期,但我去的那天恰好是田原镇上的休息日。对了,芦田还打了电话来说他准备好了下酒菜,但忘了买我喜欢喝的威士忌,叫我自己买了带过去。于是,我就带了一瓶过去。”
田原镇的固定休息日确实是每个月的二十五日。另外,广尾去田原的时候是春假期间,这说明当时恰好是三月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三月二十五日晚上九点钟还在三河田原的芦田就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在东京杀害古董店的老板岩崎兼弘了。
问题的关键是广尾去田原的那天是否真的就是固定休息日二十五日。会不会是由于芦田在电话中暗示过,他就天真地相信当天真的是休息日而酒铺会关门的呢?
“是因为芦田先生在电话中那么说过,你就认为当天是休息日了吗?”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当天是休息日的情况你亲眼见过吗?”
“见过啊。每家店都关着门,门上还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今日休息‘的字样。我记得芦田当时还发牢骚说’街上所有的店都关着门,很不方便,但也没办法‘。”
广尾由于太胖,所以腿很快就麻了。他将并拢的双腿伸展开,又用手悄悄地揉了揉小腿。
这时,鬼贯他们俩也借机站起身来。该问的好像都已经问完了。当时,他俩抱着满腔的希望从东京赶来这里。现在才过了半天多时间,想起来却像是发生在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一样遥远。
05
两人又坐上了从鹫津开往东京的上行列车,估计要深夜十二点过才能到达东京了。
两人面对面地坐下后,就打开在站上买的晚报埋头看了起来。列车已经停靠过几个站了,每停一个站都有旅客上下车,但他俩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显得毫无兴趣,同一则新闻都翻来覆去地看好几次了,还不打算把报纸收起来。不管是鬼贯,或是丹那,两个人谁都不想开口说话。不是因为心情不高兴,而是因为实在太累了。工作进展得不顺利,就愈发感到疲倦,甚至于疲倦得连话都不想说。
报纸在眼前摊开着,鬼贯却没有看,他在思考着一件与报纸上的内容毫不相干的事情。广尾二郎助不像是在作伪证。这从他的态度、说话的语气等方面都能看出来。这样的话,不管是乐意不乐意,都得承认芦田省三的不在场证明成立。这当真是事实吗?可那天晚上,他确实是在和广尾喝酒聊天啊。
只要这个情况是事实,芦田就不可能是犯人,再说广尾的证言里也没有任何疑问。鬼贯的一双眼睛盯在报纸上,心里却在继续琢磨着案子。假设芦田省三的不在场证明是伪证的话,情况又会怎样呢?依据多年的破案经验来看,既然这世界上不可能有完美无缺的不在场伪证,那么就肯定在某个地方存在着漏洞。
大致一看,好像一切都很正常。但反复琢磨几遍之后,就能发现其中好像有扎人的倒刺一样的东西。现在,鬼贯正在头脑中搜索这根小小的倒刺。
反复推敲芦田的主张和广尾的证言,鬼贯发现了其中有些不自然的地方。虽说不知道两人之间具体是怎么商量的,但晚上九点钟请广尾喝酒的事情就总让人觉得有点不正常。从鹫津到田原不用一个小时,说明广尾从自己家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是八点过了。一般说来,这个时间不管是请人吃饭还是去别人家拜访都太晚了点。
芦田省三为什么非要在那个时候叫广尾去喝酒呢?既然他说白天在帮别人鉴定华山的画作,这也是个很正当的理由,那改天再请广尾过来不就行了吗?所以,鬼贯觉得芦田肯定有非要在那个时候邀请广尾来喝酒的原因。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换个角度来考虑,会不会是广尾九点钟之前去会让他觉得有些不方便呢?要是弄清楚了这个答案,事情就简单了,但是思考这个答案,却让鬼贯绞尽了脑列车在将要驶进蒲原站的时候,前方已经歇业的商店街进入了鬼贯的视野:这时,他忽然联想到了田原的商店街,也终于找出了关键的提示。这里是国铁干线沿线的小镇,而三河田原却位于私营铁路线的终点站附近,所以那里的商店街应该关门时间更早吧。
广尾下车的时候是晚上九点过。那时,恐怕所有的商店都关门了,招牌上的霓虹灯也熄掉了,店里的老板们也早早地到后面的房间里去看电视了吧。于是,芦田就将事先准备好的“今日休息”的木牌子挂在已经关了门的商店屋檐下,然后再去车站接广尾。广尾看见这些木牌子之后,肯定会轻易地认为当天就是休息日。其实,芦田并不需要给所有的店铺都挂上这样的牌子,只要挂上两三家就足够了。然后再通过一些语言刺激,就足以让广尾对此留下深刻的印象了。挂牌子的事情就算是让路人看见了,或是让店里的老板发现了,也仅仅是被简单地看成恶作剧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会把这些小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芦田料想到自己将来某一天可能会遭到警方怀疑,所以就精心设计了这个不在场证明。并且,他很确信警方不会那么快就怀疑到他头上。事实上也是如此,如果那名青年男子不将古币拿到云来居去兜售,也许他就能轻易逃过警方的搜查了吧。他叫广尾喝酒的那一天不是二十五日。二十五日那天他在东京,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