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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能肯定,不过我们眼下也顶多只能做到这样。喏,菲茨斯蒂芬来了。”我从餐室的门里望出去,在旅馆部的服务台前看到了那位小说家细长的背影。“对不起,我去去就来。”
我就过去跟菲茨斯蒂芬相见,把他带到了餐桌上,介绍他跟弗农认识。地方检察官站起来跟他握了手,不过他现在正忙着在想柯顿的事,无心为别的事情多想。菲茨斯蒂芬说他是吃过了早饭出城的,所以只要了一杯咖啡。就在这时候,有个电话要我接听。
电话里是柯顿的嗓音,可是那声音激动得几乎都听不出是他了:
“快跟弗农、菲尼一块儿到我这儿来,千万千万!”
“怎么回事?”我问。
“快来!出了了不得的事了。快来!”他嚷嚷了这么两声,就把电话挂了。
我回到餐桌上,把情况告诉了弗农。弗农一听跳了起来,把菲茨斯蒂芬的咖啡都打翻了。菲茨斯蒂芬也站了起来,却望着我欲言又止。
我就邀他同行:“跟我们一块儿去吧。也许那边又有你爱看的那号事了。”
菲茨斯蒂芬的车就停在旅馆门前。司法官的家过七条马路就到,他家的前门开在那儿。进门之前弗农先在门框上敲了敲,不过我们不等有人答应就都进去了。
柯顿在门厅里迎接了我们。他眼睛睁得圆圆的,布满了血丝,脸色白得像大理石一样泛出了寒光。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咬紧了牙齿,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就拿拳头朝背后的门指了指,拳头里还紧紧攥着一张棕色包装纸。
我们从门洞里就看见了柯顿太太,她躺在铺蓝地毯的地板上。身上穿一件淡青色的连衣裙,脖子上尽是乌青的伤痕,嘴唇和舌头的颜色比伤处还深,舌头胀得大大的,吐出在口外,眼睛张得很开,眼珠子已经凸出上翻,没有一丝生气。我去摸摸她的手,手上倒还有余温。
柯顿跟着我们一起走进房间里,把手里的那张棕色包装纸向我们一摊。那是从大张包装纸上撕下的一片,撕得七歪八斜,纸上两面都写满了字——潦草的铅笔字,写得高一字低一字的,可见写的人写得很匆忙、很紧张。所用的铅笔比起菲茨斯蒂芬的那封信来要软一些,纸的颜色也要更深一些。
当时我离柯顿最近。我接过了纸,就急忙忙出声念了起来,碰到无关紧要的字就跳过。
就在我念的时候,治安官菲尼和治安助理罗利也到了。菲尼的面色也跟柯顿一样煞白、一样铁板。
弗农冲着司法官把牙一露,狂吼一声:
“这东西是你写的。”
菲尼把我手里的纸一把抢过去,看了一下,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
“不,那确是她写的,错不了。”
柯顿还在一个劲儿叨叨:
“不。我当着上帝发誓,那不是我写的。那赃是我给他栽的,这我承认,可是也就这一条,再没有别的了。我回到家里就看见她这模样了。我向上帝发誓真是这样!”
“星期五晚上你在哪儿?”弗农问。
“在这儿呀,在家里守着呀。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他会……可那天晚上他没有来。我一直守到天亮,后来就上市里去了。我没有……”
治安官这时却大吼了一声,柯顿下面的话因此就一句也没有听出来。治安官挥着那女人遗下的信,嚷嚷的是:
“不是说在钝岬往南吗!我们都还等在这儿干什么呀?”
他一头冲出屋去,我们其余的人也都跟着去了。柯顿和罗利坐上治安助理的车直驶码头,弗农、治安官和我坐的是菲茨斯蒂芬的车。路不算远,一路上治安官哭个不停,膝头上是攥得紧紧的自动手枪,眼泪都扑簌簌落在手枪上。
一到码头,我们就下车改乘一艘绿白两色的摩托艇,驾驶员是个绯红面颊、淡黄头发的后生,名叫蒂姆。蒂姆说他不知道钝岬往南有什么私酒贩子的藏身洞,不过只要那里真有这样的藏身洞,他就不会找不到。在他的操作下摩托艇开得飞快,可是菲尼和柯顿还嫌快得不够。他们俩一起站在船头,手里紧握着枪,时而拚命向前探出了身子,时而又向后船大声叫喊,要驾驶员再把速度加快。
出码头行驶了半个钟头,摩托艇绕过了一个钝形的岬角,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钝岬了,到这里蒂姆便放慢了速度,把船向里靠过一些,里边近岸一带礁石突起,又高又尖。我们现在都用足了目力在搜索——在中午的烈日下睁大了眼睛看,看不了一会儿眼睛就疼了,可我们还是只顾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在岩石壁立的岸上我们两次见到有罅隙,可是兴冲冲靠过去一看,却发现都是浅浅的,不通的,里边根本没有什么藏身洞。
第三个罅隙乍一看去似乎更没戏,可是如今钝岬已是远远落在后边,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轻易放过。我们把船缓缓向那个罅隙靠去,近前一看,又是个不通的,就打算走了,叫蒂姆再继续往前开。那淡黄头发的后生还没有来得及掉转船头,一阵轻浪打来,把摩托艇又向岸边冲过去两三尺远。
船头的柯顿把半个身子都探到了船外,突然一声高呼:
“在这儿哪!”
他拿手枪冲个罅隙的一边一指,蒂姆让船又朝岸边飘过去一两尺。我们把脖子伸得长长的,看清了罅隙的那一边我们原以为是连绵不断的岩岸,其实却是一道极高极薄、边如锯齿的礁石,跟这一头的崖壁是不相连接的,其间有条二十英尺来宽的水道。
“把船开进去。”治安官菲尼命令驾驶员。
蒂姆望着那里的水道直皱眉,他犹豫了一阵,说:“开不进去呢。”
他这个意见得到了摩托艇的支持,摩托艇在我们的脚下突然一阵抖动,发出一种舌刮擦似的声音,刺耳极了。
“别管它!”治安官大声喝道。“只管开进去。”
蒂姆对治安官气汹汹的脸色瞅了一眼,就把摩托艇开进去。
摩托艇又在我们的脚下抖动起来,抖得也更厉害了,除了那刮擦声以外如今又多了一种开裂似的声响。不过我们终于还是进了那个口子,拐到了那道边如锯齿的礁石背后。
礁石背后是一个V形的死胡同,进口处有二十英尺宽,里面有约莫八十英尺深,两边都是高高的石壁,走陆路是绝对进不来的,走水路也只有走我们刚才的这条路方能入内。水道里水势好急,真像能把我们的船都掀翻了似的,可是水道到这死胡同的三分之一处就断了,其余的三分之二就是满地白灿灿的沙子了。只见有一只小船,船头就搁起在这沙滩的边上。船上没有人,四下也看不到一个人,这死胡同里看去似乎也不像有个能藏人的地方。沙地上有些大大小小的脚印,还有些空罐头,以及一堆篝火灰。
“是哈夫的。”罗利朝小船一摆头说。
我们的摩托艇就在小船的旁边靠上了沙滩。大家都一跃而出,蹬水上岸——柯顿走在前头,其余的人都散开在他背后。
真像从空中突然蹦出来一样,哈维·惠登的身影陡地就出现在这V形死胡同的尽头,脚踩在沙子里,手里端着一支来复枪。他那张浓眉大眼的脸上除了一脸愤怒还流露出无比的惊异,他高声嚷嚷时嗓音里也一样兼有这两种情绪:
“你这个混蛋,两面三刀……”他的枪声一响,后面半句话也就听不清了。
柯顿早已向旁边一闪,扑倒在地上。那来复枪的子弹差那么一点,总算没有打中他,却嗖的一声,在菲茨斯蒂芬和我的中间穿了过去,把菲茨斯蒂芬的帽边都擦掉了一层,随即又啪的一响,打在背后的岩石上。我们四把枪一齐开火,有的还打了不止一枪。
惠登两脚朝天,往后便倒。等我们赶到他身边,他早已没了气——胸部中了三枪,还有一枪打中了脑袋。
岩壁里有个洞穴,洞口极窄,洞身较长,呈三角形,由于洞口是斜的,所以我们原先没有看见。我们发现嘉波莉·科林森就蜷缩在洞底的角落里。洞里有几块毛毯,铺在一堆干海草上,还有一些罐头食品、一盏提灯,此外还另有一支来复枪。
姑娘那张小脸蛋儿满脸通红,有发烧的迹象,一开口声音都发了哑:看来是着了凉,肺部受感染了。她惊恐过度,起初连象样点儿的话都说不上一句,看上去似乎已经不认识菲茨斯蒂芬,也不认识我了。
我们来时乘的那艘摩托艇已经不能再用了。惠登的那条小船载人超过三个的话,要在那样的海浪里穿行又怕安全没有保证。所以当下就由蒂姆和罗利先乘这条小船去凯萨达,再开一条大些的船回来接我们。一来一回得花上一个半钟头。他们走后我们就做姑娘的工作,极力安慰她,要她放心:我们都是她的朋友,现在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渐渐的,她的眼神似乎不是那么惊慌了,呼吸不是那么急促了,指甲也不是那么死死掐着手心肉了。做了她一个钟头的工作,她终于可以回答些问题了。
她说她一点都不知道星期四晚上惠登打算要绑架她的事,也一点都不知道埃里克给我打电报的事。星期五晚上她一夜都没睡,一直在等他散完步回来。到天亮还不见他回家,她急疯了,就出去找他。她找到了他——跟我见到的一个样。她就回到屋里,打算要自杀——想一枪了结自己的性命,也了结了她这身上的祸祟。
“我干了两次,”她声音轻得像耳语。“可是总下不了手,实在下不了手啊,我真是太窝囊了。我刚想要下手,枪口却总会对不准自己。第一次我打算打自己的太阳穴,第二次想打自己的心口,可是我始终没有这个勇气啊。每次刚想要扣动扳机,我这枪口就自会往旁边一偏。第二次没有干成,我连再试一次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于是就换了件衣服——因为她东寻西找一折腾,身上的那件夜礼服已经沾上了泥,又钩了个洞——然后就坐上汽车,离开了那个住处。她没有说她打算去哪儿,看来她连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她根本就没有什么目的地——她只想快快离开这个地方——自她来到了这里,祸祟就落到了她丈夫的身上。
她汽车开出不多远,看见迎面来了一辆车子,开车的就是把她带到这儿来的那个人。那人把他的车子一转,横在路中,拦在她的车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她一看两车就要相撞,赶紧向旁边一闪,不想却撞到了一棵树上——其它的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到睁开眼来,人已经在这洞里了。自此以后她就一直在这洞里,那人也差不多就一直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她要游水逃出去吧,既没有这个力气,也没有这个勇气,而这儿又没有第二条出路。
那人什么都没有给她说,也什么都没有问过她,偶尔跟她说一两句话也无非就是:“一些吃的,拿着,”或者“我回头给你拿点水来,眼下你要渴了的话就吃点罐头番茄酱先对付一下。”反正总是这一类的话吧。她印象里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自从她丈夫死后,她也总共就见过这样一个人。
“他叫你什么?”我问。“是叫你卡特太太,还是科林森太太?”
她皱起眉头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
“他好像从来没有称名道姓叫过我,除了非说不可的话别的也从来不说。他也不常在这儿,一般总是我一个人在这儿。”
“这一次呢,他在这儿待了有多长久?”
“天还没亮他就在这儿了,是他小船的声音把我闹醒的。”
“真的?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啊。他真是天还没亮就在这儿了?”
“没错。”
我当时蹲在她的跟前,柯顿站在我的左手里,治安官的旁边。我抬头望望司法官,说:
第十八章 炸弹
“真是莫名其妙,”我说。“实在叫人看不懂。你瞧着吧,等以后我们揪出了真凶,那家伙——也说不定是个婆娘——肯定是个神经病。上绞台不够格,只有送纳帕【注】的份儿。”
“你呀,”欧文·菲茨斯蒂芬说。“就是这个老毛病。这一下你就没辙儿了,弄得手足无措,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你承认不承认强中自有强中手?承认不承认你也会遇上你对付不了的狡滑罪犯?你是不肯承认的。你斗不过他,于是就骂他是傻瓜,说他是疯子。也真是的!不过话要说回来,你这种态度倒还不失为尚有三分谦虚,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可他会不疯才怪,”我不肯认输。“你想呀:德马扬恩娶了……”
“怎么,”他厌烦地说,“你又要把这一连串的事儿背上一遍了吗?”
“你这人的脑瓜子就只会发奇想,干我们这一行,光靠发奇想是不管用的。想得兴头来了,就乐此不疲,只管想你的,能抓得到凶手吗?不行啊,一定得坐下来,把掌握的一应细节都摆在面前,反复琢磨,直到琢磨出个道道儿来。”
“如果这是你们那一行的操作规程,那这份洋罪还是由你去受吧,”他说,“我才不想来跟着你受累呢。昨天晚上你把德马扬恩-莱格特-科林森这一线的家史一段接一段背下来,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