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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份调查资料显示,河东村和河西村共有老少村民三千二百余人,但在近五年之内得食道癌、肺癌、肝癌、血癌等癌症死去的村民就有一百七十余人,其中大多数为青壮年人。现如今,河东村和河西村都成了远近闻名的癌症村。你们要是以为我捏造事实危言耸听,我这里有一份两村村民近年癌症死亡者名单,你们尽可以下去调查。我们下游所有村民都欢迎检查组下去调查,都盼着检查组下去调查。”
小叶说到这里,不知是激动还是悲伤,竟忍不住流下泪来。她从帆布挎包中掏出一叠青阳河下游受污染情景的照片和一份长达数页的癌症死亡者名单。
宁则正无言地伸手接过,只觉异常沉重。
卫星华估量了一下眼前形式,知道是该自己说点什么的时候了,于是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走到小叶面前,用力握住她的手深有感触地说:“姑娘,你提供的资料和反映的情况让我们吃惊。首先,我代表环保部门为我们工作的失职向你、向青阳河下游所有村民道歉。你放心,我们检查小组马上就到下游去调查取证,如果你所反映的情况属实,那我们将一查到底,绝不姑息,对于那些排污大户,该停的坚决要停,该关的坚决要关闭,对已造成人民生命财产损失的,将依法给予赔偿。姑娘,你对这件事作过深入调查,熟悉情况,我想请你作为我们这次检查行动的向导,不知道行不行?”
小叶说:“多谢领导信任。其实今天这些资料,并非是我一个人调查出来的,其中很大一部分‘猛料’都是另外一位刚从化学系毕业的大学生深入虎穴冒着极大的危险调查出来的。”于是便把自己和崔锁平进城告状遭到陆军所率领的一帮打手阻挠的过程全都说了出来。
“哦,你说的那个名叫崔锁平的年轻人现在在哪里?我想马上见一见他。他果真是大学化学系毕业么?我们环保部门缺少的就是这种既有专业知识又富有正义感的人才,只要他愿意,我可以推荐他到环保部门工作。”宁则正听她说完,立即对崔锁平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他现在在哪里,这就得问彭厂长了。”小叶说这话时斜着眼睛看了旁边的彭名扬一眼,问,“彭厂长,我亲眼看见你的人抓走了崔锁平,你现在是不是可以把他请出来与大家见见面了?”
“行行,没问题,我马上就请他出来。”彭名扬苦着一张虚胖的脸,躲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不大一会儿,陆军领着一个身形单薄、戴着眼镜的年轻小伙子走了出来。
宁则正还想问小叶一句什么话,可扭头一看,身旁早已不见了那少女的踪影……
8
事后,彭名扬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拿出他用手机偷拍到的小叶的照片,叫陆军去下游打听这妹仔到底是谁,方便的时候,就顺手把她“做”了。
陆军拿着照片一打听,人家都说:“嗐,这不是河西村叶老根家的大闺女叶婵吗?”
可再一打听,人家叶婵早在一年前就得甲症血癌死了。
但崔锁平打听到的结果却是叶婵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名叫叶娟,现在正在河南一家女子武术研习院学习中国武术……
第十一章 杀意深寒
1
梅梅是被窗外啁啾鸣转的鸟叫声唤醒的。
她在冰丝绒空调被里慵懒地打了个滚,看见金色的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到了席梦思床前,顺手摸起床头的闹钟看了一下,已经是上午九点四十分了。
她心里一惊:糟了,上班要迟到了!急忙翻身起床,却又不觉哑然失笑:自从结婚之后,她就辞去了那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早已不用上班了。
回转身,又坐在床头,拿起一本夏树静子的推理小说看了好一会,才穿着一件真丝吊带睡衣,趿了一双亚麻拖鞋,缓缓下床。
在卫生间里洗漱完毕,穿过饭厅时,看见桌子上用茶杯压着一张淡蓝色的便笺纸。拿起一看,上面是两行流畅飘逸的钢笔字:
梅梅:
我上班去了。早餐热在微波炉里。
吻你!
老公
看完纸条,梅梅展颜一笑,一股温馨的感动涌上心头。
打开微波炉,里面果然热着一杯牛奶,和她最喜欢吃的火腿煎蛋饼。蛋饼煎得色泽金黄,外焦里嫩,既有鸡蛋之香味,又具火腿之鲜美,看得出是花了很多心思才做出来的。她不由在心里暗暗为自己能找到这样一位成熟体贴的好老公,能住上如此宽敞豪华的别墅,能过上如此温馨幸福的生活,而感到庆幸。
是的,她应该感到庆幸。
梅梅只是她发表小说时用的笔名,她的真名叫赵春梅,一个十分土气的名字。的确,她的老家就在乡下,她原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乡下人。
18岁那年高中毕业,成绩优异的她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但家里为了给残疾的父亲治病,早已花光所有积蓄,再也拿不出一分钱送她上大学。生性倔强的她含泪撕掉了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跟着几个老乡一起到省城打工。
在省城,在一位老乡的帮助下,她一边在工厂做工,一边读夜校,最终拿到了大学本科文凭。
她知道作为一个打工妹,要想在城市里站稳脚跟,要想在城市里出人头地,一定要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念高中的时候,她的作文常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在课堂上朗读。她觉得自己的写作功底还不错,于是决定通过写作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搬出了吵闹嘈杂的工厂宿舍,在外面租了一间僻静的房子,每天下班后就躲在出租屋里读书写作。埋头苦写数年,写出了几百万字的作品,但却一个字也没能发表,投出去的稿件不是泥牛入海,就是被无情退稿。
就在她欲哭无泪心灰意冷,准备放弃之际,那位一直在她身边无私帮助她的老乡,偷偷瞒着她将她的几大捆手稿用一只蛇皮袋装了,踩着自行车,亲手送到了省文联《新时代文学》杂志主编吴子歌手里。
吴主编读了她几篇稿子,不禁连声叫好,当即在自己的刊物开辟专栏,连续几期推出了她数部有分量的中篇小说。
后来吴主编又通过自己的关系,介绍她到一家广告公司做文员,大大改善了她的创作环境。
在吴主编这位文坛伯乐的推荐和帮助下,她的作品开始频频出现在国内各大文学期刊上,并且引起了评论界的广泛关注。而这个笔名叫梅梅的作者,也成了省城一颗熠熠升起受人瞩目的文学新星。
再后来,年轻漂亮才华横溢的梅梅,就成了刚过不惑之年的吴大主编的情人。
吴子歌与妻子方筠结婚已有十多年,由于方筠身体的原因,夫妻俩一直没有孩子。几年前,方筠出了车祸,造成下半身瘫痪,只能坐在轮椅上靠小保姆推着行走。
三个月前,由于小保姆的一次疏忽,方筠再次遭遇车祸。她坐轮椅外出时,被一辆疾驰的汽车撞到,当场死亡。办完方筠的丧事,梅梅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吴子歌的妻子,成了这幢别墅的女主人。
两人从新加坡度完蜜月回来,吴子歌就让梅梅辞去了那份广告公司的工作,叫她专心在家写作,争取写出更多好作品。
今天,是吴子歌婚后第一天离开妻子,去杂志社上班。
一位从穷山沟里走出来的打工妹,现在却成了一位前途无量的女作家,成了一位受人尊敬的主编夫人,成了这幢豪华别墅的女主人,她难道不该感到庆幸吗?
2
吃过了丈夫亲手为自己准备的早餐,梅梅抱着手提电脑坐到阳台上,准备动手写一篇早已构思好的小说。
打开文档,刚敲了一个标题上去,就听见“吱嘎”一声轻响,与自己家仅隔着一条窄窄的马路的对面别墅楼,二楼阳台上的门忽然打开,走出来一位中年妇女。
那女人看见她,竟主动跟她打招呼:“吴太太,您好!”
梅梅愣了一下,想不到对方竟然认识自己,而自己却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不由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朝她点点头,算是回应。
那女人身形瘦削,穿着一件蓝色格子布旧衬衣,两只衣袖高高挽起,头发显得有些凌乱,不像是那栋别墅的女主人,应该是个佣人吧。梅梅这样想着,目光落到了她那张颧骨高耸的瓦刀脸上,不觉一怔,这张脸竟有几分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皱起眉头想了想,忽然浑身一震,是的,这张瓦刀脸,确实曾在西郊工业区的公园里见过。
梅梅能拥有今天的一切,能过上今天这样的生活,最应该感谢的人,不是她丈夫吴子歌,而是她的一位老乡。
这位老乡名叫根生,是她乡下老家的邻居。
根生比她大一岁,长得十分壮实,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充当她的保护伞。如果有谁欺侮了梅梅,根生总会不顾一切地替她出头。
村里人都笑话他俩,说他俩是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的。
稍大之后,两人又一块儿上学念书,只可惜根生成绩不好,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而梅梅虽然成绩优异,却也只坚持念完高中,并未能如愿走进大学校园。
根生对梅梅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
当她没钱上大学,准备到省城打工时,他毅然抛下了家里的三亩六分地,陪着她到省城找工作;
当她想边打工边自学时,他立即拿出自己刚领的工资到夜大给她报了名;
当她嫌工厂宿舍太吵影响自己写作时,根生又立即在外面租好房子让她一个人住;
当她苦苦写作数年,却没有一篇稿件发表,几乎就要放弃写作时,他却抱着她的手稿,一往无前地闯进了《新时代文学》主编吴子歌的办公室……
根生对自己的感情,梅梅当然明白。
她曾拉着他的手说根生哥,其实你用不着对我这么好。我已经穷怕了,是绝不会跟你回去再过那种苦日子的。
根生却憨憨地对她笑着说梅梅,你想错了。我喜欢你,打从小时候起,就喜欢你,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结婚。像你这么有出息的女孩,怎么可能跟我这样没出息的打工仔过一辈子呢?只要能看着你留在城里,找到一个疼你爱你的好男人,过上城里人一样的幸福生活,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当得知梅梅喜欢上了吴子歌,成了他的情人之后,根生很高兴地祝福她说吴主编是个好人,他一定不会委屈你的,他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的。梅梅,你的苦日子快熬到头了!
听了他的话,梅梅在感谢感激之余,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尽管她感觉得到吴子歌是真心爱自己的,但是他们之间,却还横亘着他的妻子方筠。
虽然吴子歌曾向她许诺说妻子方筠自从车祸之后,身体每况愈下,估计已拖延不了多少时间。只要妻子一离开人世,他就立即和她去民政局办结婚登记,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
可是一转眼,她跟吴子歌已遮遮掩掩在一起两年多时间了,而方筠在小保姆的细心照顾下,仍然十分顽强的活着,属于梅梅的那一份幸福,始终没有到来。
在这之后不久的一天傍晚,心情郁闷的梅梅下班后到公司附近的一个酒吧喝了几杯啤酒,然后就给根生打电话。
根生因为文凭低,找不到好工作,一直在西郊工业区一家货运公司做搬运工。
梅梅在电话里说根生哥,你在哪里?我现在想见见你。
根生说我正上班呢,要不你到咱们工业区中心公园等一下我。我七点半就下班。
于是梅梅就打车去了西郊工业区的中心公园。
晚上七点半,根生下班后气喘吁吁赶过来。
梅梅一见他,就一头扑进他怀里,一边嘤嘤啜泣,一边说:“根生哥,我不想在城里待了……你、你带我回老家去吧……”
根生吃了一惊,忙问:“梅梅,怎么了?是不是吴子歌他欺侮你了?”
“他没欺侮我……只是我觉得,我跟他……这样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他不是说了,等他那个半身不遂的老婆一死,就跟你结婚么?”
“他是这样说过,可是她老婆……唉……”一声叹息,无限悲凉。
根生从她这一声叹息里,似乎明白了什么,想了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咬咬牙,拍拍她的背说:“梅梅,别哭了,只要那位吴主编是真心喜欢你,其他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又拉着她的手,温言安慰一阵,梅梅才渐渐止住哭声。
月亮渐渐钻出云层,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梅梅擦干眼泪,起身正要离去,却忽然发现石凳后边站着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妇女,手里提着一只蛇皮袋,正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一只空矿泉水瓶子。
这妇女与梅梅他们相距甚近,显然梅梅刚才与根生说的话,都让她听了去。
梅梅不由一惊,但见那女人一脸木然,并无半点表情,显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捡矿泉水瓶的女人,便也没往心里去。
一个星期后,小保姆推着方筠去逛公园。
当走到一处下坡路时,小保姆忽然看见路边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张百元大钞被风吹得扬了起来。
她心头一喜,急忙将手推轮椅刹住,跑进草丛去追那张被风刮起的百元大钞。
然而就在她好不容易将那张百元钞票抓到手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