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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风知道,那一定是明仔在捣鬼。
在心里,陆小风虽然对这个小兔崽子恨得直咬牙,但表面上,他却不得不极力讨好他。不但经常给他买玩具和零食,有时还偷偷用钱贿赂他。
但是明仔当着妈妈的面,会伸手接过他送的礼物,但一转身,就会把他送的东西丢进臭水沟。
陆小风心里就越发憎恶起他来。
有一天晚上,陆小风提着裤子从肖寡妇屋里走出来,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走过去一看,只见明仔坐在月光下,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正在石板上使劲地磨着。
那刀已被他磨得寒光闪闪,透着一股杀气。陆小风打了个冷战,
蓦地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做过的一件事。
十多年前,陆小风也正是读初中的年纪,他和母亲住在乡下老家。
那一年,他父亲刚刚病逝不久,就有一个被他叫做于叔叔的男人,天天晚上摸到他母亲的房间里来。
那时的陆小风虽然已是少年,但每天晚上仍然跟母亲睡在一个房间。
但是每当那个男人一来,母亲就会把他赶到外面房间睡觉。
少年的心,总是那么敏感,他当然知道那个姓于的男人跟母亲在房间里做什么,他感觉到母亲很快就会被这个姓于的男人从他身边抢走。
他心里十分痛恨那个“于叔叔”。
后来的一天晚上,他埋伏在屋后的山梁上。
山梁下有一条小路,是姓于的男人来往他家的必经之路。
半夜里,当那个男人哼着小曲从他家后门离去时,他从山上推下一块大石头,砰的一下,正好砸在那个男人身上。
那个混蛋哎哟一声,倒进路边深水湖里,再也没有浮起来。
半年后,母亲迫于生计,带他离开乡下,来到了城里。
后来母亲到环卫公司找了一份扫大街的工作,独自一人将他带大。
不知道为什么,陆小风一看到明仔,就想起了少年时候的自己,一看到明仔手里那把磨得亮森森的菜刀,就想起了那块被自己从山梁推落的大石头。
他心里顿时警惕起来。
他知道,自己要想继续和肖寡妇好下去,这小兔崽子已经成了他们中间的一块绊脚石。说不定哪天他跟肖寡妇在一起睡觉的时候,那把磨得锋利无比的菜刀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砍断他的脖子。
更要命的是,明仔还未成年,杀了人也不用抵命,自己如果死在他手里那就真是太冤了。
他正想着,明仔忽然回过头,默默地盯了他一眼,然后又埋下头去,专心致志地磨刀。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他那沉默的目光里,却透着一种蔑视和憎恨之情,就像两支冷箭,射进了陆小风的心脏。
陆小风只觉心头一寒,咬牙暗想:兔崽子,你想暗算老子,没门!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既然你想对老子不仁,那就休怪老子对你不义。
从这一刻起,他就对明仔动了杀机。
2
这一天,陆小风买了一条花裙子送给肖寡妇。
肖寡妇很高兴。两人抱在一起,正要亲热起来,忽然窗户外面传来一阵“霍霍霍霍”的磨刀声。
陆小风知道明仔又在外面磨刀了。
一想到那把明晃晃的菜刀说不定哪个时刻就会砍到自己脖子上,他就遍体生寒,顿时没了跟肖寡妇亲热的兴致。
他出门朝着明仔的背影吐了一口浓痰,就心情郁闷地跑到一家大排档喝酒去了。
一瓶白酒下肚,人就有些晕晕乎乎的了。“妈的,小兔崽子,老子总有一天要做了你!”
回去的路上,他还在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骂着。
回到家里,看见母亲房里的灯还亮着,不时有说话声和笑声从屋里传出来。
他就知道,那个被他叫做“芳姨”的女人,又到母亲屋里来了。
陆小风的母亲姓金,名叫金玉妹。
金玉妹搬进城后,独自一人带着儿子,很少与人交往。
半年多前,认识了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人,大伙都叫她芳姨。
芳姨在离陆小风家不远的街口开了一家十字绣店,生意一直不错。
芳姨跟金玉妹相识后,两人常来常往,关系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她经常来找金玉妹玩,两人在屋里一坐就是半天。
有时也请金玉妹去她店里玩,玩得太晚,就留她在店里住宿。
自从认识芳姨之后,一向忧郁沉默的金玉妹,性格也渐渐开朗起来。
陆小风听见母亲房里的说话声越来越小,笑声越来越轻,就蹑手蹑脚走到窗户下想听听她们在说些什么,谁知一不小心踢到凳子,人就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屋里的金玉妹和芳姨两个听到声响,慌忙跑出来,开灯一看,只见陆小风喷着酒气,竟然已经躺在地板上睡着了。
金玉妹推了他一把,陆小风醉醺醺地翻个身,嘟囔着说:“别碰老子,明仔,你这小兔崽子,老子明天就把你做了……”
金玉妹吓了一跳,打了他一巴掌说:“要死的,乱嚼什么舌头!”就跟芳姨一起,一个人抓着他一只手,好不容易把他抬起,丢到了床上。
第二天,傍晚时分,肖寡妇正在店里忙着,忽然电话响了。
原来是有人打电话来买凉菜。
对方说价钱高一点没关系,但要求送菜上门。
肖寡妇说可以,又问对方住在什么地方。
对方说在东方豪苑建筑工地。
肖寡妇一听这个地址,就知道对方肯定是工地上的民工,忙把对方要的凉菜打好包,把明仔从屋里喊出来。
明仔平时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个极其孝顺懂事的孩子,每天放学后,凉菜店里生意忙不过来,他都会出来给妈妈帮忙。如果有顾客需要送菜上门,跑腿的活儿也都落到了他身上。
肖寡妇把写着东方豪苑工地地址的纸片交给儿子,明仔推出自行车,将两包凉菜挂在车把上,跨上自行车,就去了。
东方豪苑的建筑工地在市区近郊,明仔踩了半个小时的单车,来到工地时,天色已晚,工地上亮着一盏一千瓦的灯泡,但四下里却静悄悄地看不到一个人影。
明仔毕竟还是个孩子,心里不禁有些发怵,大声喊道:“有人吗?我是来送凉菜的。”
“送到这里来吧。”
一个瓮声瓮气地声音,从堆得高高的建筑垃圾后面传过来。
明仔这才松口气,遁声走去,来到建筑垃圾后面,却发现那里并没有人。正自疑惑,忽听身后脚步声响,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根麻绳就从背后绕过来,一下子套住了他的脖子。
明仔一惊,顿时喘不过气来,手里的凉菜掉到了地上,两只手使劲往后抓着,却什么也抓不到。
他把头拼命往后仰,翻着白眼往后看,终于看清楚了,在后面用绳子勒住他脖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陆小风。
不用说,陆小风早就已经知肖寡妇凉菜店里的外卖,都是明仔负责送的。
这一切,自然都是他设下的圈套,他就是要借此机会,在这个废弃无人的工地上彻底拔除明仔这颗眼中钉。
陆小风用膝盖顶住明仔的后背,使劲勒紧绳子。明仔挣扎几下,很快就瘫在地上不动了。
陆小风丢下绳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怕,他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
他跑到工地围墙外面的小溪边,洗了把脸,坐下休息一会,一颗怦怦直跳的心,这才渐渐平稳下来,忽然记起刚才勒死明仔的那根麻绳还丢在现场呢。
那可是作案工具,如果被警察捡到,会很容易追查到他头上的。
他只好再次回到工地,明仔躺在那里,尸体早已冰凉,麻绳就丢在他身边。
陆小风捡起绳子,又在工地上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才放心地离开。
3
明仔的死,对肖寡妇的打击很大。
为了显示自己的关爱之情,陆小风往凉菜店里跑得更勤了。
院子里没有了明仔那深怀敌意的目光和让人心惊胆战的磨刀声,陆小风自然再也没有任何顾忌。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几天,陆小风突然被警察请进了公安局。
负责明仔命案的,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范泽天。
范队把陆小风“请”到公安局后,问他:“陆小风,知道我们为什么请你来吗?”
陆小风干笑一声,故作镇定地说:“阿Sir,什么事啊?是不是因为前几天我喝醉了酒在街上打架的事啊?“
范泽天把眼一瞪,道:“陆小风,你少给我装蒜。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他挥一挥手,旁边一个年轻警察立即打开电脑,调出一段视频,点击打开。
范泽天说:“昨天晚上,我们收到一封匿名信,信封里有一张手机储存卡,卡里有一段视频。”
陆小风一脸莫明其妙:“什么视频?”
范泽天说:“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陆小风凑近电脑一看,只见那视频拍摄的正是东方豪苑建筑工地的情景。
灯光下,堆得像小山似的垃圾堆旁边,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手里提着两个用塑料袋装着的饭盒,慢慢走入镜头。
这个男孩,正是明仔。
突然,一条人影从垃圾堆后面悄悄转出,从背后蹑手蹑脚地靠近明仔。
明仔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正要回头,那人忽然拿出一根绳子,死死地勒住了明仔的脖子。明仔挣扎几下,就瘫在地上不动了……
视频拍得不算清晰,但仍然可以从画面上清楚地辨认出,那个鬼影一样的作案凶手,就是陆小风。
陆小风的脸一下就白了,一屁股坐下去,叫道:“这视频是伪造的,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范泽天冷笑道:“我们的技术员已经分析过了,这段视频是没有经过任何加工的,视频内容真实可靠,绝非伪造。你陆小风,就是杀死明仔的凶手。”
“你还有什么话说?”
旁边的年轻刑警两眼直瞪着陆小风,“现在证据确凿,你还不赶快招供!”
陆小风瞧了他一眼,把嘴一撇,低下头,半天不吭声。
年轻刑警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捋起袖子就要打人。范泽天拦住他说:“小李,别动粗,先让他在拘留室里好好想一想,明天再审他。”
小李瞪了陆小风一眼,“哼”了一声,这才罢休。
第二天一早,范泽天带着小李亲自提审陆小风。
谁知审讯刚开了个头,就有一名年轻的女刑警跑进审讯室,告诉范泽天说今天早上她开电脑时,发现警方的举报邮箱里收到一封邮件,里面是一段跟本案有关的视频,而且这个视频很可能会推翻警方目前所掌握的证据。
范泽天一怔,说:“有这样的事?我看看。”
他来到电脑室,女警打开邮箱里的视频给他看。
那段视频,跟昨天放给陆小风看的那段视频内容一样,都是拍摄的那天晚上陆小风勒杀明仔的场面,只是角度不同而已。
范泽天看了一会说:“这不跟昨天的视频一样吗?”
女警说:“你再往下看就知道了。”
范泽天只好耐着性子往下看。
昨天的视频,只拍到明仔被陆小风勒杀,瘫倒在地上,就嘎然而止。
而今天的这个视频,却比昨天的拍摄时间长多了。
明仔倒地,陆小风离开之后,画面足足静止了四五分钟,范泽天正以为电脑死机了呢,躺在地上的明仔却忽然抽动了一下。
“哎哟,”旁边的小李不由大吃一惊,“这孩子原来没死!”
范泽天也大感意外,说:“看来只是被陆小风勒晕过去了。”
视频画面中,只见明仔拱动着身体,缓缓坐起,喘了几口粗气,把一只手撑在地上,看样子是想站起来。
就在这时,画面中忽然又闪进一条人影。
这人悄悄捡起地上的绳子,再一次残忍地勒住了明仔的脖子。
明仔无力地挣扎几下,就躺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那人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他已经死亡,这才丢下绳子,悄然离去。
画面又静止了几分钟,才看到陆小风一边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水珠,一边走到明仔的尸体边,拿起地上的绳子,转身离去。
这段视频的画面比昨天的更清晰,所以一眼就可以看出,最后勒死明仔的那个人,并不是陆小风,而是另一个人。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年纪的高个子女人。
小李一拍大腿说:“原来勒杀明仔的凶手竟是一个女人。她这样做,摆明了是想嫁祸给陆小风呀。”
范泽天又认真地把视频看了一遍,最后敲着桌子说:“把这个女人的头像给我打印出来,立即搞清楚她的身份,随时准备抓人。”
4
小李很快就查清楚了勒杀明仔的那个女人的身份,她叫华芳,认识她的人都叫她芳姨,外地人,半年前来到这座城市,在青云路开了一家华芳绣庄。
范泽天听完汇报,立即带人对华芳实施抓捕。
可是当警车呼啸着开到青云路华芳绣庄门口时,却发现绣庄的卷闸门关得死死的,无论怎样敲门,也没有人开门。
范泽天就问旁边店铺的人,邻铺的人说刚刚还见芳姨开门做生意来着,听见警笛声往这边响过来,就急急忙忙关了铺门,也不知躲在屋里干啥。
范泽天知道情况有变,急忙叫人撬开门锁,掀起卷闸门闯进去一瞧,只见屋里悬着一根绳子,绳子上吊着一个人,约莫四十几岁年纪,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