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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井崎良忠吗?”那须知道依扎克的真相后,凹眼瞪得更圆了。
“首先,我认为这不是同名同姓,如果是同名同姓的话,其他人大概不会关心杨雷震的私人材料吧。”
“职业是军事设施工作人员,可能是军医吧。”
“因为他原先是‘731’的技师嘛。”
井崎原属研究立克次氏体的野口班,他是薮下的上司。
“井崎关心杨雷震的私人材料,说明他对山本被害一事多少知道一些。”
“他把杨君里当作野口班的研究材料,保护了她,同她接触很多,很有可能从她那里听到一些有关山本死亡的情况。此外,他作为养育智惠子的父亲,对揭露山本死亡真相的材料应该感兴趣。”
“一九六八年就去了美国。那么,杨君里死的时候他早就在美国了。”
“不一定吧,他也可以暂时回国一次嘛。从调查结果来看,夫人死后,井崎就孤身过日子。这么说,智惠子有可能在日本。从杨君里来日这一点看,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
意外地发现了井崎良忠。如果向他打听一下,很可能会同时了解到智惠子的下落。
考虑到日美两国的时差,决定等到晚上九时挂国际电话给井崎良忠,日本晚上九时正是美国上午七时。在等待给井崎挂电话的时候,栋居接到一只从本国九州打来的电话。
“是栋居先生吗?我是森永。刚才接到旧金山雷震的长途电话,他告诉我一个新奇的发现。”
“新奇的发现?”
“是的,发现了可以推测弗拉特利克匿名电话的材料。”
栋居想说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但话到嘴边又止口了。一方面他不想给热情的森永泼冷水,另一方面来电也使栋居发生了兴趣,因为对方说的是“新奇的发现”。
“我很想知道。”栋居催促道。
“看来,弗拉特利克城里有弗都·戴多利库。”
“什么?弗都·戴多利库是什么意思?”栋居舌头不听使唤,这个新名词闻所未闻。
“弗都·戴多利库,‘弗都’大概就是要塞的意思,这个地方有美国陆军细菌化学部队的基地和研究所。”
“你,你说什么?!”
“反正是同‘731’一样性质的美军基地。一九四三年创建,一九四五年太平洋战争结束后开始正式活动。这个弗都·戴多利库全盘继承了‘731’的研究成果。”
栋居终于明白了井崎为什么在弗拉特利克。所谓“军事设施”就是弗都·戴多利库。
“喂喂,您听清了吗?”栋居手握听筒沉默着,森永连忙发问。
“听得很清楚,刚才很惊讶,才没说话。”
“这个情报有参考价值吗?”
“有!很有价值。”
“雷震委托我把这个情报转告给日本警察。”
栋居刚挂断电话,那须急着问:“一定有什么好消息啦!”
栋居把刚才的通话内容说了一遍。
“日本舆论界要是知道石井部队的幸存者在美军细菌部队服务,一定会争先恐后地报道。”
“井崎隐瞒身分的原因也找到了。”
“井崎在弗都……什么的地方,这一点如果被证实,那么,停战时石井四郞将‘731’研究资料交给美军作抵押,从而免除战犯起诉一事就有了确凿的证据。”
“向井崎打听这些事,他不一定会痛痛快快说出来吧。”
晚上九时终于到了。栋居拿起话筒给弗拉特利克的井崎家挂电话,栋居把井崎家的电话号码告诉国际电话局的接线员。听筒中暂时没有声音,不一会,听到对方的电话铃响了。
“对方的电话接通了,请您说话。”接线员不冷不热地说。
“是井崎先生吗?”
“是的。”
听筒中传来一声老态龙钟的嘶哑嗓音,就象东京市内电话一样清晰。
栋居作了自我介绍后,首先问对方是否认识杨君里。按理说对方应该认识,再问一遍是为了证实一下。从听筒中听出对方是很惊诧的。
“杨君里嘛,还比较了解,她怎么啦?”
似乎井崎的神情很快从惊愕恢复到正常,他反问栋居。
“去年五月在访日期间与世长辞了。”
“死了?杨君里?”井崎惊得说不出话。强烈的震惊使他语无伦次。不知道这是假装的还是真的。如果是装出来的,则装得十分逼真。
“杨君里的死有一些疑点,我正在调查。”
“您说的疑点是不是指有被害的可能?”井崎终于镇静下来,开始对话。
“对。所以要向您了解些事。杨君里访日,好象是来找智惠子的。我已经从‘731’的薮下君那儿知道了杨君里、您及智惠子之间的关系。杨君里是在访问智惠子回来的途中服毒身亡的,所以我们想访问智惠子了解一些事情。”
“这、这么说,你们怀疑智惠子了?”井崎呼吸有些急促了。
“作为怀疑对象中的一个吧。”
“同智惠子没有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电话线跨过太平洋和美国大陆,把井崎内心的慌乱,清晰地传到栋居耳朵里。
“我也想证实没有关系。”
“请你们不要惊动她,她什么也不知道。”
“智惠子的生母远道来日本访问,却不明不白地死去了。”
“杨君里和智惠子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智惠子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妻子已经在四年前死于美国。现在又有人向她自称母亲,她会以为出现幽灵,会感到非常奇怪的。”
“我们一定保守智惠子的出生秘密,请把她的住址告诉我。”
“这个——不能奉告。”
“您知道奥山谨二郎吗?”
“知道,他怎么啦!”
“去年八月死了,很可能是被害,我们正在侦察。”
“被杀?!”
“我们估计奧山的死和杨君里的死有联系。一定有人害怕在查杨君里案件时调查到奥山。”
“那么这同智惠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正在查这个问题。”
“什么关系也没有!”
“凭什么这样断言?”
从井崎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栋居的逼问使他非常窘迫。
“有一个叫‘二谷’的宪兵您知道吗?他是原关东军宪兵队总部的。右手被游击队炸飞了,所以被称为‘单手鬼’,是个手段毒辣的宪兵。”
“你,……你怎么知道这……”在栋居的诘问下,井崎反应十分强烈。
“我们已经掌握了二谷的情况。”
“对不起,上班要迟到了。”
“喂,喂!请再等一下。”栋居连忙恳求,但电话里已经无声无息了。栋居手握对方已经挂断的电话听筒,恋恋不舍地呼唤。按线员插进来说,通话已经结束了。
“怎么啦?”那须好容易等到通话结束,急切地问栋居。
“智惠子的下落、二谷的真面目,井崎都知道。”
“噢,他都知道?”
“井崎给我的感觉是他掌握着破案的决定性材料。”
“那么,井崎的反应怎么样?”
“总的来说打国际电话令人着急,对方回话一迟,就担心对方是否听清我的话。井崎在电话里回避问题,如果可以当面直接提问,我想一定可以从他嘴里掏出材料来。”
“美国的弗拉特利克呀!那么远,谁肯去出差。”那须凹陷的眼睛在观察栋居的表情。
“警长!”栋居语气坚决,他盯着那须的睑。心想,“难道不让我到美国出差?”
“我说不定会叫你到弗拉特利克去一趟,如果不把井崎掌握的关键材料搞到手,我们的侦破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那须的决定给停滞不前的侦破工作带来了一片光明。他相信,直接走访井崎,一定可以得到需要的材料。
向国外派遺侦察员,往往是前去提取在国际协作下由外国警察逮捕的罪犯。而派遣侦察员前去与当地警察共同侦察的例子是不多的。而且,为了调查知情者向国外派侦察员是第一次。这个决定反映了那须果断和决心,栋居的调查是破案的唯一途径,侦破指挥部殷切地盼望着调查取得成果。
第二十四章 日本人的债务
第一节
从东京起飞,取道安克雷奇。飞机航行十五小时后,到达纽约。然后马不停蹄地向华盛顿进发。从肯尼迪国际机场转到拉加提牙机场这段路,栋居坐了出租汽车。他的“纽约观光”只是在出租汽车上的短暂片刻而已。
这里是凌辱、杀害父亲的美国兵的袓国,但栋居并没有因此而激动。现在栋居的眼中只有一只黄澄澄的柠檬。他到美国来,就是为了寻找它的踪迹。
二月二十八日下午四时四十五分,栋居乘坐的美国航空公司波音727客机从拉加提牙机场起飞,在纽约阴霾的上空盘旋着升到一定高度,然后把机首对准华盛顿的西南方向。从舷窗朝下俯视,在墨濡般的暮色下,曼哈顿①象块巨大的墓碑。那里的确是物质文明达到极限后形成的一个坟墓。
注:曼哈顿,纽约市中心。——译者注
二十分钟后,机长用生硬的语调向乘客广播:飞机已临近华盛顿达拉斯机场。机体开始从透着残光的云层中下降。栋居凭着事先查地图得到的印象,在黑暗中寻找弗拉特利克的位置。高空尚有残光,地面已是一片黑暗。
飞机在空中兜了几圈,着了地。接好过渡桥,乘客开始离机。出口舱门一开,冷空气钻进机内。全体乘客都穿着厚大衣。舷窗外纷纷扬扬地飘着白色的东西。在空中没注意,达拉斯机场正在下雪。
入境手续已在纽约办理完毕,在这里只要领取存放在随身行李寄存处的旅行皮箱就可以了。一出机场走廊,一位中年美国男子走上前来问:“您就是栋居先生吗?”此人头发茶褐色,剪成短发式。脸堂赫红,身材高大。一张大脸上,眼睛显得更小,但目光沉着。上穿茶色皮制工作服,下穿藏青工装裤,上面有一只金属制的鹫鹰,是男式服饰垂件。
“是的。”栋居点点头。
“我叫哈利·旺达利科,是马里兰州的警察,东京的那须警部①通过国际刑事警察组织要求协助,由我担任您的向导,特来迎接。”为了让栋居听懂,哈利慢慢地作了自我介绍,并向栋居伸出一只厚厚的大手。
注:警部:警察官衔。——译者注
栋居来到陌生的美国,难免有些胆怯,哈利的出现就象来了救星。栋居在心里感激那须想得周到。
栋居同旺达利科握手,互致初次见面的礼节。旺达利科说:
“您在此间一切由我陪同,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作为马里兰州的警察,我们已经为东京警视厅的侦察作好了提供一切方便的准备。”
旺达利科的车等在机场大楼的出口处。不是巡逻车,而是一般的轿车。驾驶座上坐着一位身穿西装的黑人青年。旺达利科介绍说黑人青年叫“鲁密斯”。鲁密斯身材象运动员,肩膀宽、胸脯厚。看来他也是警官。
鲁密斯让旺达利科和栋居坐上车就启动了引擎。路旁积着雪,眼前是一片白雪纷扬的银色世界。
“已经同井崎先生联系好了。他说明天下午一点钟到弗都·戴多利库基地①来。您从日本远道而来,旅途中一定很累,今晚请在旅馆好好休息,明天上午九时三十分我到旅馆来接您。”
注:美军细菌战研究基地。——译者注
旺达利科说了自己的安排。一切都准备妥了,栋居不得不照着做。到弗都·戴多利库基地会面,对栋居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栋居在接触各种“731”人员的时候就对这个继承“731”研究成果的基地发生了兴趣。这次无论如何要好好看看美国的细菌武器研究基地究竟是怎样的。
第二节
第二天上午九时三十分,旺达利科和鲁密斯到旅馆来接栋居。
“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旺达利科高兴地问。
一夜酣睡,时差造成的疲劳完全解除。旺达利科的赫红脸也比昨天更加精神。一出旅馆门,栋居大为惊奇,一夜飞雪,竟积得这么厚。昨天雪还没盖没街上的建筑物,今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了。而且雪还在继续下。
“这是华盛顿二十几年来罕见的大雪。”旺达利科说。就在栋居因时差不适应而酣睡的时候,前所未有的大雪从天而降。
“雪这么大,去弗拉特利克的路会堵死吗?”栋居担心地问。这种偏僻的角落,连公共汽车一天才开四、五次,说不定道路早已被大雪封住了。
“您别担心,基地已经为您出动了扫雪车,确保道路畅通。”
“为我出动了扫雪车?”栋居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能让这点雪阻挡住日本来的贵客呢,我同军方交涉了一下,他们马上答应出动扫雪车。”
受到如此郑重的待遇,栋居既惊异,又困惑不解。自己不过是个日本刑警,而这几乎是国宾才能享受的待遇。
“都准备好了,马上就出发吧,雪不会下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