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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拥有兵权、财权、人事权的教会高官都一致赞同这样的安排。他们因此可以把巴达察里亚当作挡箭牌,自己缩在后面从事各种秘密勾当。一个书生从来不放在他们眼里。甚至有个别军队大员已经准备好,一旦战局有转机,怎样才能改变教主不死不休的传统,从巴达察里亚手中再夺下教主的位置。或者干脆用什么方法干掉这个傀儡。
会议在一片失魂落魄的气氛中结束。巴达察里亚回家之后,便让妻儿远走他乡,告诉他们,自己已经被选为真理教的陪葬人,请他们好自为之。
但是,变动的时局常可以推涌出前所未有的力量。那些在萨帕塔时代不得志的低级官员,那些分布在世界各大教区,默默无闻,但自成一体的各方土皇帝,此时迅速发现了巴达察里亚的价值。他们出兵勤王,以巴达察里亚为领袖,名正言顺地组成新的权力集团,象小原浩司、玛辛加和达迪耶这样的军官就是从那时一步登天的。这些人出自基层,生存能力、应变能力和征战能力远胜于终日在圣城勾心斗角的高级官员。他们在对东海叛军的战争中取得了一场又一场胜利,同时也在教会内部的权力斗争中取得一场又一场胜利。及至战争结束,圣城的权力架构几乎焕然一新。而巴达察里亚作为他们拥戴的核心,教主之位自然高枕无忧。
不过,自从登上至尊高位起,这个优柔寡断的教主从来也没有真正把权力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中,只是不停地由一批人的傀儡变为另一批人的傀儡。于是,二十年来,巴达察里亚每天都要应付大量的争吵。那些在东海平叛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员们为了各种利益,不停地将他拉过来,扯过去,几乎让他无一日不在权力的漩涡中左支右撑。巴达察里亚很少有机会干一些自己想干的事。今天要作的这件事,是他有数的几次自发行动之一。
两名侍卫将一个穿好觐见服的老人带进会客室。侍卫们引领过成百上千的人走进教主的会客室;但像今天这样,将觐见服披在一个囚犯身上,还是很久未有的事。一般情况下,教主没有审问犯人的职责,即使是严重危及教会体制的重犯,也只是由稽查队、治安军或宗教法庭的中央机构审理。但今天这个犯人的重要性显然在任何重犯之上。巴达察里亚不想让任何其它机构审这个犯人,而且希望官方对此人的纪录越少越好。为此,他与玛辛加讨价还价,终于得到后者的支持,发出命令将此人直解圣城。为掩人耳目,教主还要对他进行最后一次化妆,把他装扮成尊贵的客人。
自从四十年前被赶出位于圣城的教会中央学府后,哈姆达尼还是头一次回到圣城。世界如此之大,何苦非要回到这个令他终身隐痛的地方?但命运还是让他再一次回到这里,体验新的痛苦。此时的哈姆达尼白发两鬓,心境也与青春年少时全然不同。而圣城并没有多大变化,麻原的巨像上也只是多添了两绺胡须而已。
两名侍卫退到一旁,呆在可以一步抢到哈姆达尼面前的位置上,虽说这只是一个文弱老人,但他们不敢冒让教主受伤害的风险。倒是巴达察里亚不把哈姆达尼当作什么危险。这不光因为哈姆达尼是阶下囚,而且因为巴达察里亚了解这个人的性格。四十年虽然过去,人的性格中的一些最基本的东西却是难以改变的。
一个侍卫走进来,将两杯清茶放在桌上。按照此地的惯例,咖啡代表高贵,用来招待政府官员或各地土王;茶则代表隐逸和超脱,用来招待出家教士。四十年前哈姆达尼被赶出教会学校时,身份便是预备修士。他们双方都知道对方是谁,如此身份下也没有惯常的礼节可循。巴达察里亚亲自将一杯茶送到哈姆达尼面前。
〃来,庆祝我们的重逢。〃
哈姆达尼不客气地端起茶杯,细细地品着。
〃你可真是修成正果了,有耐心喝这种教士饮料。记得四十年前,我们常到街上的铺子里去偷着喝古柯叶汁,或者嚼嚼槟榔,恰特叶子什么的。把这些违反教规的活动当成勇敢的表现。〃哈姆达尼语中带刺地说。
〃是啊。〃哈姆达尼的话引起了巴达察里亚的怀旧之情。〃只是当时我们没有出身高贵的同学那样胆大。他们可以去喝酒,不怕带回一身酒气,被品行监管员撞到。我们只能去体验那些事后不着痕迹的东西。唉。还有,那个时候我们一起坐在校外的高坡上,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圣山工地,大骂这个工程如何如何地劳民伤财。没想到今天我们却以这种身份,一起坐在我们指责过的地方。哈,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巴达察里亚说着,隔着桌子坐到了哈姆达尼的对面。
〃对了,自从离开学校后,我就不知道同学们的下落。你这样一个大教主,当然不会不知道吧。〃哈姆达尼显然也被巴达察里亚的话引发了怀旧的情趣。
〃我?知道得并不多。每隔几年我就在一个新的环境下生活,老同学差不多都不晓得底细了。只知道莫尔斯比亚现在在沃乔尔大教区的一个中教区里任职,'天眼'在圣城财务部作低级官员。其他的人我都不知道了,总之,在咱们的同学中,我混得最好,你混得最惨。余下的人如果还活着,无非在你我之间的什么位置上。其实在中央学校里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比我们低几届的那个小妖精帕尔哈蒂,当然,现在她在何方用不着我说了。那时你从她身边经过时,表情总那么不自然。〃
〃你难道不也一样?〃
两个人哈哈大笑,空旷的大厅里被他们的笑声充满。在巴达察里亚眼中,一旁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卫不能算人,只是人形器具。他们绝不会把从这里听到的一个字传出去。所以他才能放纵地说一些会令外人目瞪口呆的疯话。
〃唉,记得当初我们一起在法皇圣像和朝阳徽章下宣誓,那仿佛还是昨天的事。〃巴达察里亚还在回忆。平常他并非没有回忆这些往事,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听众来诉说。
〃教主大人,对我来说,那的确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把我万里迢迢地弄来,不是为了叙旧吧。再说我此刻命运交在别人手里,又怎能有好的心情陪你?〃身为〃异教罪犯〃,地位已经低得不能再低的哈姆达尼在无上至尊的巴达察里亚面前全无客气的必要。
巴达察里亚微微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找你来的意图你早就已经知道,而且一路上肯定思前想后,权衡了很久。现在你就告诉我吧,你是否准备把魔鬼之舱的位置讲出来?〃
两个人互相凝望着对方的眼睛,作意志上的较量。
〃我不明白,如果你想得到这个结论,完全可以安排最下级的稽查队审讯官,让他们审问我。他们掌握着几十种刑讯方法,比我们今天这样的礼貌交谈更有效率。〃
巴达察里亚摇摇头。
〃我把你请来,是想请你听一听我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我,真理教主,一个对全人类的前途负有责任的人,我的一言一行都好象是在千斤重担下作出的,慎重而又慎重。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对人类还有起码的责任感,你就应该把魔鬼之舱的地点告诉我!〃
哈姆达尼望着巴达察里亚,他确实没有想到巴达察里亚会说出这样的话。仔细品味一阵也不得要领。
〃愿闻其详。为什么我不讲出这个秘密就是不负责任?〃
〃我理解你哈姆达尼,〃巴达察里亚站起来,绕过桌子,拍了拍哈姆达尼肩膀。这个动作让两个侍卫的心提到了喉头。
〃你永远都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你的出发点出自何种哲学,何种思想,是对是错,我不想评论。我只想提醒你注意一个事实。你和你的同伴们是一批没有力量的人。你们没有军队,没有地盘,甚至没有足够的钱和人手。一旦你们挖出魔鬼之舱,只能给世界上的野心家提供机会。他们很可能从你们手上夺走魔鬼之舱。那些人考虑的只有天下,只有霸权。一路上你也见识了帕尔哈蒂的手段,其实世上象她这样的野心家还有很多。如果让他们参透魔鬼之舱的秘密,除了一场新的世界大战,除了生灵涂炭之外,还能有什么结果呢。〃
巴达察里亚望着哈姆达尼,后者显然被他这一套说词震动了。巴达察里亚接着说下去。
〃我们同学多年,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我是一个平和的人,是一个不好争斗,厌恶杀戮的人。我坐在这样高的位置上,并非我玩弄了多少权术,完全是形势所至。从内心深处,我仍然是那个身为学者、修士的巴达察里亚。当然,三十年了,我们都有必要重新了解对方。但即使你对今天我的为人抱怀疑态度,你也应该看一看我的地位。世界上还有谁比我的地位更高?我还需要再争什么,夺什么吗?当然不会。我只希望天下太平,只希望用我手中的权力,为人类多留下一些美好的东西,少留下一些憾事。我们都在现存的体制下生活,作什么事都要从这一点出发,否则全无意义。你真以为你们地下学者对真理教义和现存秩序的破坏会造福人类吗。不!我看到的却只有杀戮、战争。只有无辜人民的血,他们只会为一些他们弄不清楚的原则去死,死后的冤魂都不清楚该找谁算帐!不,这些我都不愿意看到,难到《史卷》上记载的血腥还少吗?而你,一个见到死尸几天都吃不下饭的人,真愿意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则,把人类推向另一场世界大战吗?远的不提,单是这一路上,为争夺你而死去的人还少吗,况且你还不是'魔鬼之舱'本身!〃
哈姆达尼木然地坐在那里。他不开口,证明巴达察里亚的话在他的心里确实产生了震憾。巴达察里亚坐下来,慢慢地啜着清茶,他要给对方一个充分的转变时间。
终于,哈姆达尼有了反应。他郑重地摇了摇头。
〃我想,我还是不能把科学之舱的秘密告诉你。〃
〃为什么?〃
〃与世人传说的相反,据我的研究,科学之舱里没有任何武器!我想,埋下他的人一定是个与你我一样厌恶杀戮的人吧。当然,如果你真的象你所说得那样,是个和平主义者的话。〃
就在这时,那两个本应严守岗位的侍卫突然非常不成体统地大叫起来。
〃啊,铁……铁……〃
〃怎么回事?〃巴达察里亚闻声抬头望去,发现两个侍卫都指向窗外的同一个方向,目光中透着难以名状的惊恐。巴达察里亚向窗外望去。只见从悠悠的白云深处,飞下来一个金属和玻璃组成的巨鸟,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芒。巨鸟的前端伸出两个侧翼,下面挂着一些不知其名、形如棒刺的东西。巨鸟头上,一个庞大的螺旋桨飞速地旋转着。由于窗户玻璃的阻挡,他们听不到那只巨岛发出的声音。只觉得它象一个银色的幽灵飘然而至。
一千年了,每隔一百年,这只不详之鸟就会来拜访这个蒙昧的世界,留下一片惊恐不安的传说,以及一些不明所以的官方记录。然后再如幽灵般离去。有关它的正式记载也一点一点变为传说,再变成神话,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隐退,直到它下一次降世。由于巨鸟降世时间间隔极为准确,大约一年前,教会中央就命令各级稽查队和治安军严密注视它的行踪,一有发现联合围捕。但它仍然不声不响地来了,而且这次是直接飞到真理教主的面前,向以他为代表的教会权威发出挑战!
事后的一些调查表明,附近数百公里内,有不少人听到了奇特的隆隆声自云端传出。但谁也没看到什么。与一千年前不同,此时一架飞机要想秘密行动,不必为躲开雷达装置而贴着地面飞行,只需高高地、孤独地飞在云层上面就可以了。毕竟一百年前听到过这种可怕声音的人都已死去了,文字记录也传达不出全部的真实感。每一次降世,目击者都要重新认识它,记忆它。
那架仿佛从地狱里飞出来的直升机逼向麻原坐像的眼睛。在数百米外,两道火光从机翼下直喷出来,向麻原的两个瞳孔射来。两个侍卫虽然受过多年训练,但一身本领主要是用来对付活人,哪里能用来抵抗〃魔鬼〃。此时吓得两腿发软,动弹不得。巴达察里亚虽然见多识广,但眼前这样东西就是许多教主一生都无缘见上一会。他更不会有什么对付的经验。
只有哈姆达尼作出了正确的判断。他一低头,钻到桌子底下。两枚火箭弹分别射入左右两个瞳孔,在里面近一千平米的大厅里炸开了。尽管厅内的面积很大,但因为大厅是在山腹中从岩石里生生挖凿出来的,四壁极厚,绝大多数能量还是被封闭在厅内。直升机挑衅性地从麻原像的头部斜斜掠过。那里正有一个工地,数百名来自世界各地的教徒身穿黑衣,正在干活。见到铁鸟飞来,大多数教徒张口结舌站在原地,少数教徒反应过来,在崖壁间东躲西藏。倒也有一个胆子很大,且对〃科学魔鬼〃确有深仇的,抓起身边的一把小斧头,向直升机掷过去。由于距离过远,斧头划了个弧线落向崖下。在所有的目击者中,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