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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贯少佐蹙起了眉头。安藤大尉这明显是对海军的责难,是对红房子要员大贯的挑衅。在某种意思上,甚至比远田大尉的话更具侮辱性,更加反动。
安藤面向大贯说:“能告诉我城市的名字吗?是京都、吴市,还是长崎?如果是这些城市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乐意前往执行任务。”
大贯少佐上前一步,对准安藤大尉的脸就是一拳。
山胁忍不住“啊”地叫出了声。
空气在此刻凝固了。山胁张着嘴,看着大贯和安藤。Blue Mucs里,顿时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所有的客人都把目光投向这里。
安藤慢慢把被打中的脸转了回来,嘴角流出了血。看来大贯的拳头是用了很大力气的。安藤用手擦了下,自嘲地撇了撇嘴,往地板上吐了一口。
大贯少佐说:“你刚才说的话我就当做没听见,去洗手间把脸洗一下,喝口凉水脸就消肿了。”
“为什么?”安藤用更加嘲讽的语气说“你还想让这样一个没有礼貌的军人去做大臣专用联络飞机的驾驶员吗?”
“放心吧,不用和大臣说话。没有人会为你小子的傲慢行为生气,你只要做一个优秀的飞行员就足够了。”
“如果我说在战斗机驾驶技术上,我在海军中是最优秀的,副官您也认为这是傲慢的表现吗?”
“关于这一点,我想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我找的就是海军最棒的飞行员,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两人沉默着互相望着对方。安藤似乎在反复咀嚼着大贯的话。恐怕是在判断他说的话的意思和话里包含多少诚意吧。大贯也正视安藤投过来的目光。一会儿,安藤终于消除了戒心似的说:“有什么事?您请说,副官。”
店里紧张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缓和了起来。山胁又听见了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其中有客人之间的对话、杯子和冰碰撞的声音,还有低音大提琴手叹息似的拉动琴弦的声音。
大贯少佐用爽朗的声音说道:“把两架零式战机,空运到很远的地方,非常非常远。”
“您要是早说就好了嘛。”安藤说,“这项任务非常适合我。是哪里?哈尔滨还是塞班岛?”
“柏林。”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安藤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大贯。
不久,安藤说:“一口气飞不到那里。”
“要是每两千千米加一次油呢?”
“那样的话,也不是不行的,在林西、伊尔库茨克、鄂木斯克市、莫斯科有中转基地,是吧?”
大贯少佐把脸转向山胁。
山胁急忙说:“不是的,是在河内、印度东部、拉贾斯坦、阿巴斯,然后是伊拉克的某个地方。”
安藤眨了下眼睛:“和英国政府谈妥了吗?”
大贯摇了摇头:“所以,才找到了你。”
“这样的话就要从英国空军防卫线的正中间穿过。”
“运输零式战机的话,有困难吗?”
“如果日本和英国为此开战,我可不负责任。”
“不可以交战。要用跑的,甩掉他们,向下一个飞机场前进。实际上飞两千公里的话,中途是没有时间进行空战的吧。”
“您是说要分两次运两架零式战机吗?”
“一次,同时运。”
“另一架的飞行员确定了吗?”
“还没有,我想你应该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吧?”
安藤微笑了一下。这是那天山胁第一次见安藤笑,那是他颓废的脸上让人无法想象的单纯的,类似少年的笑。山胁忍住自己不被他的笑所吸引。
安藤说:“请允许我推荐乾恭平一空曹,副官。”
“他现在在哪里?”
“在这附近。被夺去飞行羽翼的我们,已经闲得快发霉了。说实话,我还以为再也不能驾驶战斗机了。”
山胁和大贯对视了一下。这个男人和想象的一样自信、顽固、傲慢。他是一个纯粹的飞行员,而他这样的飞行员正是山胁他们需要的。
17
三人乘着公车向横滨海关前面的仓库街迸发。那时正好是下午五点多一点,搬卸货物的工作大体上结束了。周围没有什么人,眼前的道路显得很宽阔。这里既没有路灯,也没有窗户亮着灯,这一带马上会变成一片黑暗吧。
安藤向司机示意了一下。是在仓库街深处,有一个用砖建造的仓库一角处。车在装货作业区有升降装置的房檐底下停了下来。
“他在这样的地方吗?”大贯吃惊得问,“他在这里干什么?”
“您马上就知道了。”
三人从车上下来,站在微暗的仓库街道上。
大贯衔起了烟。安藤将双臂抱在胸前靠在汽车的发动机盖上,看来还得等会儿。山胁顺三从装薄荷清凉糖的小盒子里取出几粒放进嘴里。
不一会儿从远处传来了蜜蜂呜叫的声音,很快便辨别出那是发动机的声音。
山胁和大贯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声音从一排排的古老仓库的对面大码头方向传来,突然从前面拐角飞出来一道光,好像是摩托车,后面紧跟着还有一辆。两台摩托车像是在比赛似的疾驰而来。三人闪到了仓库边上。
疾驰的摩托车在山胁他们面前急速刹车。车轮和沙砾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摩托车向下倾斜好像要倒了似的。坐在摩托车上的男人非常熟练地操纵着,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车停了下来。
后面的车也减速,在稍远处停了下来。
打头的骑摩托车的男人戴着飞行帽和飞行眼镜,穿着磨损了的旧皮夹克,脖子上系的白色围巾看起来像是战斗机飞行员专用的。
男子把眼镜推到头顶,笑着对安藤说:“出什么事了,中队长?你现在不是应该在Blue Mucs吗?”
“找你有事。”安藤说,“你停个车都这么鲁莽,谁还敢用你啊?”
“还不是让戴着军功章的军服给吓了一跳啊。”
男子关掉发动机从摩托车上下来站到边上。
“这是乾空曹吗?”山胁顺三望着眼前这个男人。那是一张被晒黑的、精干的脸。身体结实,胸肌发达,洋溢着生气,仿佛要把身上穿的皮夹克撑破似的。和安藤大尉粗犷的、大大咧咧的气质成了鲜明的对照。
“他就是乾。”安藤对大贯少佐说。
大贯挺直了腰站在原地,眼睛从镜片后面注视着乾一空曹。是在衡量他的价值吗?虽说通过资料大体就能确定人选了,安藤也已经通过了面试。不过乾一究竟符不符合大贯的标准,这还难说。
“乾,”安藤又对摩托车男说,“这位是海军省副官大贯少佐,专门为了我们而来的。”
乾的脸色沉了下来:“还是上次的事情吗?我还以为已经结束了呢。”
大贯少佐问乾:“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比赛。”乾淡淡地说,并没有向大贯敬礼的意思,“在飙车。”
“在娱乐吗?”
“没有人给我们支付奖金。”
“汽油是用在这上面的吗?”
山胁慌张地上前。山胁的工作就是让这位严肃的军官不再说话。不管是音乐还是坐骑都不是大贯感兴趣的。对于陆军来说这倒也不稀奇,可是在海军里像这么刻板的人还是比较稀有的,到此为止副官的任务或许可以说已经圆满完成了。
山胁说:“我是海军省书记官,名叫山胁。到这里是为了传达一项重大任务,你现在有时间和我们谈谈吗?”
乾并没有回答,而是望着山胁和大贯。在山胁看来,乾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他没有说话,却哼着鼻子笑了一下。
“乾,是正事。”安藤责备似的说,“不要通过肩章评判一个人。”
乾点了点头,对后面的那个人摆了摆手叫他回去。男子踩着摩托车的踏板启动发动机,掉了个头走远了。
乾面向大贯露出一丝冷笑,摘下了拳击手套。
山胁随即不安起来。乾的言谈举止表现出强烈的叛逆和自暴自弃,仿佛是在期待着受处分一样。除了刚才的安藤,山胁还没见过如此对待上级军官的军人。说到安藤还可以用酒精作用来解释,可是从乾的态度看来,好像已经断定自己的海军军人生涯要结束了似的。
大贯用严肃的口吻说:“听着,乾空曹。我知道你们都曾隶属于军队上层,在支那执行任务期间肯定也有很多疑问至今没想明白,但是,我今天在这里并不是要听你们的牢骚,也不是来苦口婆心给你们解释本省事务政策的。我既不代表政府,也不代表海军省。这一点不要搞错了。”
乾耸了下肩。
大贯继续说:“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向你们二位传达新的任务,当然,我也完全可以找别的飞行员来代替你们。不过如果你们错过这次任务的话,恐怕会终身遗憾的,别再耍孩子脾气了。如果你们不听劝告,还要继续这样的话,我会跟你们奉陪到底,我在这方面也不是吃素的。”
安藤在大贯的后面说:“这是真的,乾。少佐一拳把我给打醒了。让我的心情豁然开朗,我对红房子的看法有些改变了。”
“中队长……”乾睁大了眼睛,“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呢?”
“这个账先记着,所以你还是听听怎么说。顺便说一下,在这次行动中要和你搭档还是我提议的昵。”
乾的脸上开始焕发出生气。
“中队长你这么说的话,就是我们还能开飞机喽。”
大贯说:“是零式战机。”
乾把脸转向大贯说:“副官,我开,如果能继续驾驶零式战机的话,即使把我贬为四等兵也没关系。那么,这次是去哪里呢?是满洲,还是法属印度?”
“很远的地方。而且,路途危险。”
“请别卖关子了。即使是北极我也不怕,到底是哪里?”
“柏林。”
“您说,是哪里?”
大贯又说了一遍:“柏林。”
乾把脸转向安藤问道:“那里……飞得到吗?”
“可能需要几天时间。”安藤说。
“您说的危险是怎么回事?”
“半路上英国空军在那里候着呢。”
乾一空曹突然站得笔直,双脚并拢向大贯敬了个礼。
“副官,我已经说过了。请务必把这次任务交给我,不要取消任务。”
大贯露出为难的神色。他们的反应和前不久的远田大尉完全是天壤之别。如果远田大尉是海军飞行员的一般代表的话,那么这两个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大贯担心似的问道:“是什么样的线路,什么样的计划,你还都没有问就答应了吗?”
“是的。”乾回答,“您为什么这样问呢?”
“哦,没什么。”大贯少佐摇了摇头,“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你们说,都给我好好听着。”
18
大贯把话说完之后,二人一时沉默了。
山胁顺三注视着安藤启一和乾恭平一的脸,可是二人都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他们难道没有意识到这项计划有什么不成熟之处或是它的困难程度吗?还是他们在遇到强烈打击的时候,都是像这样无表情的呢?山胁不知道他们属于哪一种。
在一个离港口比较近的宾馆餐厅里,他们坐在远离其他客人最里面的座位上。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不远处夜幕下的海关码头,外面风景已经完全被夜幕笼罩起来,只能看见玻璃窗上隐约映着四个人的影子,突然从港口近海处传来了汽笛声。
在昏黄的灯光下,大贯少佐向安藤二人简要地介绍了向德国空运零式战机的计划。令山胁吃惊的是,大贯少佐竟然把计划制订的经过、飞行的目的和意义都明确地同他们二人讲了。有些本来飞行员不必知道的,没有必要讲明的事情也都和盘托出。
经过长时间的沉默,终于大贯问安藤:“怎么样,这个计划你觉得不可行吗?”
和以前问远田大尉的问题一样。
“不是的。”安藤站起来说,“不是说不可行,只是这个计划没有意义,是个愚蠢的计划。”
“怎么说?”
“即使希特勒用零式战机武装德国空军,也不能改变战事的发展,副官。希特勒拿不下英国,他不可能取胜的。这几个月的报纸上不是一直说德国就要在英国登陆了吗,结果还不是一拖再拖。”
“好像是成了无限期延迟啊。”
“是吧。虽说在德国生产零式战舰这个想法很不错,可这样根本扭转不了战局。德国空军或许可以在一段时间内确保英国上空的制空权,可代价是会把美国拉入欧洲战场。这样一来,德国只能朝着莱茵河撤退了。”
“你的意思是因为没有意义,所以拒绝接受这项任务吗?”
“不是的。我接受,副官。我只是想事先声明它是没有意义的。我不是为了这次空运飞行的意义而飞,这一点请您明白。不管这次的飞行意义用多么冠冕堂皇的语言来描述,那都不能成为我飞行的理由。”
“那么,你是为什么而飞的呢?”
“我是一个飞行员,是驾驶飞机的。只要是飞向远方,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志愿飞行。”
“你不用志愿飞行,我来这里是命令你飞行的。帝国海军找的不是自作主张的驾驶员,而是对任务绝对忠诚的军人。”
“如果我不是自愿地决定接下这项任务,零式战机可是哪里都到不了的,副官。不是有句话常说吗,您能把马牵到河边,却不能强制马喝水。”
大贯苦笑了一下:“虽然不服气,不过好像确实是那样。可是你还真称不上是个非常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