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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冶继续支持她学生的证词。
“你有《妖精森林》的剧本吗？”
“剧本？当然有，我写的嘛。”
“给我看看。”
“剧本好像在我宿舍里吧？”肖梦灵不确定地说，“你要它干什么？”
罗修看了看她：“我不要了。”他沉闷地用手摸摸鼻子，呆立着，脸上严肃的表情把肖梦灵给吓呆了。
“肖梦灵，第二幕结束后，你回到后台，那时你做了什么？”
“我啊，帮着布置一下舞台啊。”
“你当时和谁一起布置舞台？”
“张三、李四。对了，还有李玄。”
“张三、李四？”
“哦，绰号，其实是张健、李强那两个小子，他们负责布置背景，也是维亚的操作师。”
“维亚……”罗修咕哝着，走了出去。
被撇在一边的肖梦灵诧异地望了一眼田老师，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后台的一边，几个男孩子站在那里，看到罗修出来，都摆出一副敌对的备战态势。可是“阿修罗”先生丝毫不把这些放在眼里，随意而饱含严厉地问道：“谁是张健、李强？”
两个小子一愣，不约而同地踏出一步，回答说：“是我。”
“今天下午的舞台是你们俩布置的吗？”罗修一边问，一边继续往前走。
两个小子只能跟上他的脚步，回答说：“是的。”
“你们负责布置所有的舞台，是不是？”
“是。”
“那么你们在布景时有没有看到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
“你是在暗示有人在咖啡里下毒吗？”染着黄发的男生反问。
“你是？”罗修注意到他了。
“李强。”
“很好，李强。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告诉我，有没有看到？”
“不，没有。”
“你确定？”
“当然确定了。那两杯咖啡是柳可泡好以后，由我拿到舞台上的，之后就没有人上过舞台。显然柳可不可能在那里面下毒，而我也没有，所以……”
“你怎么知道柳可不可能下毒，又如何让我相信你没有下毒？”
“因为是我看着他泡的咖啡，所以我确定他没有往里面放东西。至于我自己有没有放，我也不可能要求你相信我。”
“说得对，你很聪明。那么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维亚操作很难吗？”
“不，一点也不难。”张健回答说，“天花板上安装着滑轮，你只要在舞台一边拉动绳子就可以轻易操纵。”
“这么说一个人就可以完成操纵了？”罗修走到舞台边，拉了一下手边的绳子。
“是的。”
“但是我却听说有你们两个人操纵……”
“哦，那是因为这个故事中有两个人需要飞。”李强答道。
“两个人？”罗修醒悟过来，“不同的两个人？”
“是这样的。”
“我明白了。”名侦探抬头看着天花板，“被吊在维亚上的人是不是自己可以操纵维亚呢？”
“这个……”两个操作师面面相觑，“我不知道，绳子够长的话也许可以吧。”张健回答得毫无信心。
“再问一个问题，维亚的强度可以同时吊起两个人吗？”
“同时吊两个人？”两个男子又是面面相觑，“维亚的拉力是一百公斤。但是你总不会认为有两个人在维亚下面吧……哦，不。”李强摇起头来，“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我也不明白我在想什么。”罗修似乎一下子颓丧起来了。
柳可被询问了，问题很奇怪：“贾正义有多重？”
“他？”剧务同志抓着脑袋，回答说，“我怎么知道呢？”
“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有多重吗？”
“问一个男人这种问题……”柳可显得相当困惑，“我大概一百五不到吧。”
“一百五不到，那就是不到七十五公斤。唉，你要知道贾正义有多重就好了。”罗修离开柳可，来到马亚男面前，询问她相同的问题。
“贾正义有多重？”马亚男同样很困惑，“一百二十斤左右吧，这个男人很轻的。轻浮，不牢靠。只是我不明白，罗修你调查他的体重干什么？”
“哼，我有一个想法，但是现在恐怕我错了。这里的人，有谁的体重会在八十斤以下呢？他轻蔑地哼着，似乎是对自己感到愤怒。
“哦，罗修，我不知道你在烦恼什么。”田冶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但是我的体重就刚刚八十过一点，还有那些女孩子。我不知道肖梦灵多重，但应该不会超过九十。王燕燕绝对比我还轻。”
“女人……”罗修的表情相当暖｜昧，对着他的情人田冶说，“你能抱起！我吗？”
“什么？”马亚男和被询问者同时倒退一步。
现场的气氛非常具有戏剧性，两个满腹疑惑的女人用逼问人的目光从两个角度分别向罗修射来，使得他非常不舒服——他不是一个不擅于解释问题的人，事实上他相当精于此道。只是他不习惯在完成自己的调查之前讲出自己的推理。他后悔自己刚才没来由的话，于是一步走到田冶身边，伸手抱起了她。
“你要干什么？”稍显责备的语气，我们聪明的女教师这一次真的不明白对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罗修不说话，抱着她往外走，走到过道上时，突然又站住了。他一松手，差一点就把田冶摔个屁股墩。
“等一下。”他暗自嘀咕着，“也许不需要做什么实验。”他回头问田冶，“小冶你以前也被吊过维亚对吧？”
“嗯，怎么了？”田老师还是不明白这个男人在想什么。“告诉我，吊维亚之前，身上是不是要绑上皮带之类的东西？”
“那当然了，那就是维亚嘛。和登山队员身上绑的东西一样，一般都穿
在戏服下面。”“对了。”罗修撒开大步跑向嫌疑人，第二次拉出柳可，“告诉我，吊维亚的装备，这个剧场一共有几套？”
“维亚……”柳可先是一愣，然后马上领悟过来，“那个啊，有三套。”
“它们都在哪儿？”
“你要找到它们？”
“当然了，赶快。”
“哦。”柳可在他的催促下，跑了出去。罗修烦躁地站在黑暗的角落里，之所以没跟上去，是因为刚才看到一个人进了男厕所——他还没有和那个男生好好谈过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蔑视地抽出一根。原以为回到北京，就可以戒掉这个不良嗜好，却不曾想到重要的时候，依然不能摆脱它的纠缠。
罗修点着香烟，把它夹在唇上，没有吸，只是叼着，默默地在头脑中思考那些谜题。案件其实已经完整地展现在他的面前了，所有的疑点、关键、细节……但是不知为什么，我们的名侦探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他有一种感觉，好像在哪里出错了。一种不对劲的感觉搞得他愁眉不展，罗修忽然发现，李玄那小子进厕所已经快五分钟了。
大侦探表情不改地大步走进男厕所，一下子把里面的男生激得跳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李玄站在第二个便池上面，手里抓着一个正在燃烧的本子。突然出现的罗修吓得他把还没有烧完的本子掉到了茅厕里。
“你在烧什么？”罗修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按住那惊慌的男生的肩膀：眼睛一瞄，看到了还没烧掉的几个字——妖、米、本、II。
“我……”李玄转过头，想要摆脱那只强而有力的手，但是显得很徒劳：
“你烧的是《妖精森林》的剧本？”
“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你哪儿来的剧本？”罗修的眼睛有的时候是会杀人的。
“我……是今天中午从肖梦灵那里拿的。”
“你从她那里拿的。怎么拿的？”
“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的午饭，她给我看了，我没还给她，所以一直在我身上。”
“那你为什么又要烧掉它？”语气更严厉了，手上的握力也增大起来：罗修忽然觉得自己这有逼供的嫌疑，自嘲地松开了手，“为什么要烧掉剧本？”口气稍显缓和。
“因为……”李玄后退一步，“唉——演出和剧本不一样。”
“演出和剧本不一样？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吧。剧本改了——今天的演出和前几天的试演，内容是不一样的。”
“哦，所以这是《妖精森林》的剧本二？”罗修瞄了一眼茅厕，心里恨恨地想道，“他们竟然都没有告诉我这个。”
“对，在《妖精森林》原本的故事中妖精是妖精，公主是公主，一个俗套的骑士救公主的故事。但是修改之后，妖精和公主的身份暗地里调换了。”
“这个我知道了。情节是从哪里开始改变的？”
“第三幕开始。在那一场景中，原本是‘公主’在给骑士的咖啡里下了药，所以按常理来说，她是不应该先喝下那一口咖啡的。”
“剧本里没有写要不要喝下那一口咖啡吗？”
“没有，虽然里面肖梦灵改了很多东西，但是没有提到要喝那一口咖啡。”
“但是乐蓉却喝了那口咖啡。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李玄一副不满的表情。
“也许。”罗修转过身，走出厕所，“我知道。”他发现刚刚点燃的香烟竟然没抽一口就被自己扔到了便池里，不由暗暗高兴起来。
刘云飞和柳可一起站在厕所门口等着他。一见到他，刘警官就瞪着眼睛走上前来：“你在调查什么维亚的数量，怎么回事？”
“嗯，是。怎么样，那三套维亚在哪里？”
“都在这里。”柳可拿在手里说，“一套是王燕燕刚刚脱下来的，还有两套……是从乐蓉和贾正义的身上脱下来的。”
罗修没有表情的脸看上去有点像白痴：“贾正义不应该穿维亚的吧？”
“当然了，这第三套是以防万一的，一直放在柜子里，不知贾正义什么时候取来穿在了身上。还有，他穿这个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不知道吗？”罗修问。
柳可摇摇头。大侦探又看看刘警官，他也一副茫然又生气的表情。罗修难得地露出难看的笑容，悠哉游哉地说：“那么告诉你们吧，我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柳可颇感怀疑地问。
“时间不早了。”罗修看看表，八点零五分，“我希望可以在今天结束整个案子。”
7
田冶窃喜，因为又可以听到罗修的推理了。她抱着手肘站在大侦探的身旁，嘴里暗自念叨道：“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在我们之中。”她差点就被自己的台词给逗得哈哈大笑，“今天两个案子的真相我已经解开了……”
“今天两个案子的真相我已经解开了。”罗修“识相”地照着田冶的台词说了起来，“首先是第一个案子，虽然从案发现场的一些状况和那封遗书来看乐蓉是自杀而死，但是仔细推敲就可以发现漏洞百出。也就是说乐蓉的死不是自杀，而是有人故意把谋杀做成自杀的假相。”罗修重复了一遍刚才在餐厅对田冶的叙述，“也就是说只有贾正义才可能是杀死乐蓉的凶手。”
“但是罗修，现在贾正义也被杀死了啊。”马亚男提醒他，“而且你刚才所说也全是推理，没有一点证据可以用来证明。”
“证据当然有。首先，我们有几个人证，有人可以证明今天下午演出之前，剧本都被窃走了。”
马亚男用疑问的眼光询问那些学生，邹岩和曲甫分别点了点头。
“瞧，我已经论证了只有贾正义才能让王燕燕和乐蓉调换角色。那么这件事和剧本被盗又有何关系呢？”
“我知道了，那是因为乐蓉改演了角色，如果剧本没有了，她对新角色的一些台词和动作就不明白，就必须……”田冶的眼睛闪闪发光，看着罗修，那小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对，必须向导演请教。这样一来贾正义就可以指导她喝下那口咖啡二而事实上根据新的剧本情节，乐蓉是不会喝那口咖啡的。”罗修又瞧瞧李玄，他于是把刚才在厕所里对罗修所讲的话又说了一遍。“所以，”罗修继续道，“如果乐蓉有剧本就不会喝那口咖啡，贾正义必须把剧本偷走。然后是第二个证据——乐蓉化妆台上的防水口红。既然乐蓉嘴唇上涂的是防水口红，她喝了咖啡也就不需要再去补妆，这样一来，她就没必要去化妆间拿口红。而贾正义让她去化妆室拿口红这件事就变成了他诡计上的失误，成了指证他谋杀乐蓉的铁证。”
“这个……”马亚男缓缓地摇摇头，又点点头，“那么贾正义的死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杀？”
“就是自杀。”也不管周围人不安、怀疑的表情，罗修领着他们走到舞台上，“你们可以看看天花板的横梁，上面系着一段绳子，这段绳子和贾正义脖子上的绳子是同一根上的，这就可以证明他是被绞死在舞台之上的。”
“可是修，贾正义是如何避过警察的耳目到舞台上自杀的呢？”
“很简单，他没有通过舞台两边的走廊，而是通过舞台的上空，也就是通过维亚滑到舞台上的。这是很简单的二元论，非彼即此。我想你们都同意吧。”
众人默不作声，显然他们同意罗修的推论，等待他接下去的滔滔不绝。
“一副维亚可以承受的拉力只有一百公斤，也就是两百斤，而贾正义本身就有一百二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