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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坚忍不拔,又读了一年——又把自己的课本好好钻研了一年,在老师的指导之下准备入学考试。我觉得,他没有因为那个夏天的其他考试没有考好而过于在意——他制定了更高的目标。
要记住,他已经在预科学校读了三年,秋季学期的时候又回来了,因为入学考试在那个时候。他已经准备好最后冲刺——同意吗?”
“但是他没有考上。”
“是的,你说的没错。但是他并没有落榜,刘易斯——这就是有趣之处。莱昂内尔·劳森十一月八日离开学校,你刚才告诉我。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当年的入学考试在十二月的第一个星期——我刚刚打电话问过牛津大学档案室——莱昂内尔·劳森没有参加考试。”
“可能他改变了主意。”
“可能有人帮他改变了主意。”
刘易斯的头脑里好像闪过一丝亮光。“您是说他被开除了?”
“我想是这样。这就是为什么迈耶这个老头这样吞吞吐吐。他知道的很多,但是不准备告诉我们这么多。”
“但是我们没有证据——”
“证据?是的,我们没有。不过在这种事情上你应该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刘易斯。所以我们可以想想看。告诉我,私立学校的男生一般会因什么原因被开除?”
“吸毒?”
“那个年代还没有毒品。”
“我不知道,长官。我从来没上过私立学校,从来没学过希腊语、拉丁语之类。三个 R1 就已经让我受够了。”
“我们关心的不是三个 R,而是三个 B:恐吓、斗殴和鸡奸!就我们了解,莱昂内尔·劳森是个1 “三个 R”(Three Rs)表示阅读、写作和算术,是英国中小学的基础科目。
行为端庄的小家伙,我怀疑他被开除应该不是因为恐吓或斗殴。你觉得呢?”
刘易斯沮丧地摇了摇头,他以前听说过这种事情。“您不能——您不能为了办案去臆想这些事情,长官。这不公平!”
“随你怎么想。”莫尔斯耸了耸肩,蓝旗亚从东边的环道绕开到北安普敦的时候,时速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每小时九十英里。
19当天下午四点半左右,牛津卡尔法克斯的王后路上,两个男人正在慢慢地散步。年长的那个身材略高,空洞的长脸上蓄着灰白的胡楂,嶙峋的骨架上松松地挂着一件蓝色细条纹旧西装,右手提着一瓶短瓶颈的啄木鸟牌苹果酒。年轻的那个头发蓬乱,蓄着大胡子,看上去四五十岁,他套着一件长长的军大衣,纽扣一直扣到领口,肩章很久之前就被撕掉或者丢掉了。他手上什么也没拿。
他们在波恩广场走进石头纪念碑周围的草坪,坐在环绕这个小公园的大树下面一张绿色长椅上。
长椅旁边有个金属丝围成的垃圾桶,年轻的那个从里面拽出一份昨天的《牛津邮报》。年长的那个不紧不慢地拧开酒瓶盖子,啜了一口,把瓶口在他的上衣袖子上擦了擦,然后递了过去。“报上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购物的人在公园前面的人行道上摩肩接踵,很多人都走向米色砖墙的塞尔福里奇斯 1 和市立公1 塞尔福里奇斯(Selfridges),英国一家高端百货用品连锁商店,始建于一九〇九年。
共图书馆之间的有顶拱廊,图书馆石墙的颜色更暗一些。几个人匆匆瞥过这两个孤零零坐在公园长椅上的人——没有同情、没有兴趣、没有关注的瞥视。周围高层公寓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夜幕随之降临。
“等你喝完了我们再看。”年长的那个说道,没有等对方回答,就立刻把报纸递了过去。酒瓶也在他们两人之间有节奏地传递,每人一次只喝一口。
“这就是他们在青年旅店里说的事情。”年长的那个伸出脏兮兮的细手指,指着头版上的一篇文章,但是他的同伴没有回答,而低头盯着铺路的石块。
“他们在那个塔楼上面找到了一个人,你知道,就在对面——”但是他想不起来是在什么的对面,他慢慢看完文章之后,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
“可怜鬼。”他最后说道。
“我们都是可怜鬼。”另外那个接着说道。
他很少这样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且他就说了这么多,便又缩回大衣里,从一个大口袋里摸索出一罐烟丝,开始卷一根香烟。
“可能当时你不在那里,但是那里有个人被谋杀了,去年——是什么时候的——去年……唉!
我记不得了。不管怎样,过了几天,那里的牧师就从那个该死的塔楼上跳了下来!你想起来了吗?”
但是这番话显然完全没有帮助年轻的那位想起什么。他从左到右舔过白色的香烟纸,接着又舔了一遍,然后把这个不规则的圆筒撮在唇间。
“他叫什么名字?上帝啊!你老了以后记性就……他叫什么名字?”他又擦了擦瓶口,递了过去,“他认识那里的牧师……我希望我能想起来……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关系。他在牧师家里住过几次。他到底是叫什么?你不记得他吗?”
“不记得。当时我不在那里。”
“他去做过礼拜。啊!”他摇了摇头,好像很难相信这种奇怪的行为。“你去过教堂吗?”
“我?没。”
“小时候也没去过?”
“没。”
一个衣着光鲜的男人提着公文包和雨伞从他们身前经过,朝着火车站方向走过去。
“先生,赏两个先令买杯茶好吗?”这句话对年轻的那个来说已经够长了,但是他这样做也是白费口舌。
“我最近一直没看到他。”另一个接着说,“想想看,牧师自杀之后我就没见过他……警察去旅店的时候你在那里吗?”
“不在。”
年长的那个开始剧烈咳嗽,从嗡嗡作响的松弛胸膛里喷出一口黄痰到路面上。他感到疲倦而难受,头脑里浮现出家里的情景,还有年轻时的愿望……“吐在报纸上!”他的同伴说。
年长的那个用发紫的薄嘴唇轻轻吹起了《故乡的亲人》1,歌曲的旋律久久回荡在他的嘴边,好像他现在最大的满足就是在大醉中引吭高歌。
“大路通往——”他忽然停住了歌声,“斯万什么,斯万珀尔——没错!奇怪的名字。我记得我们以前都叫他斯万尼。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年轻的那个把《牛津邮报》小心地叠起来,插到自己的大衣胸前,“你该去好1 《故乡的亲人》(Old Folks at Home),美国作曲家史蒂芬·福斯特于一八五一午创作的歌曲,歌词的第一句是“大道通往斯万尼河”。
好看看你的咳,嗽了。”他说道,语气少有地急促,而年长的那个又开始剧烈地咳嗽——令人讨厌——然后站了起来。
“我想我该走了。你一起来吗?”
“不。”酒瓶现在空了,但是还坐在椅子上的人口袋里有钱,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自私的满足。那双眼睛藏在一副镜片颜色不一致的太阳镜后面,年长的那个摇摇晃晃地离开的时候,他好像正盯着相反的方向。
天气越来越冷,但是坐在长椅上的人已经慢慢习惯了。这是他最先发现的事情。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忘记寒冷,你接受了它,这种接受成了意外的隔热材料。除了双脚。是的,除了双脚。他站起来,穿过草丛去看石碑上的铭文。他在那些功勋卓著的号手和士兵的名字中间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姓氏,这位年轻的士兵于一八九七年被乌干达的叛军杀害,他的名字是狄斯 1。
20同一个星期的星期五,下午四点半,鲁思·罗林森骑着自行车穿过狭窄的车道,把车靠在凌乱的园圃房旁边的割草机上。真的,她必须很快再整理一下园圃房。她从车筐里拿起一个白色的森斯伯里 2 提袋,走回到前门口。《牛津邮报》就在信箱里,她轻轻地抽了出来。
今天只有一点消息,不过仍然在头版上:
尸体身份仍未确定警方仍然没有确定线索,因此无法判定圣弗里斯德威德教堂塔楼的屋顶发现的尸体的身份。莫尔斯高级探长今天再次表示,死者年龄约三十七八岁,1 英语的姓氏“狄斯”(Death)与死亡“death”拼法相同,但是发音不同。
2 森斯伯里(Sainsbury),英国的大型连锁超市,创建于一八六九年。
身穿暗灰色西装,白衬衫,戴浅蓝色领带。任何能够提供信息的人请联系圣阿尔代路的警察局,牛津四九八八一。警方尚未发现本案与去年哈里·约瑟夫斯先生在同一教堂遇害一案有任何联系,该宗谋杀案迄今尚未侦破。
鲁思阅读这篇报道时,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抽动了一下。“任何能够提供……”哦,上帝啊!
她有足够多的消息,不是吗?太多的信息,这些信息让她的良心备受煎熬。而且现在这案子是莫尔斯负责吗?
她把弹簧锁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再次意识到接下来几分钟里的交谈肯定非常难堪。
“是你吗,亲爱的鲁思?”
还能有谁,你这个笨蛋老乌鸦?“是的,妈妈。”
“报纸来了吗?”
你知道报纸来了。你那双敏锐的老耳朵不会放过一丝响动,不是吗?“是的,妈妈。”
“拿过来,亲爱的。”
鲁思把沉重的提袋放在厨房的桌子上,把她的披风搭在椅背上,然后走进客厅。她弯下腰,轻轻吻了母亲冰凉的面颊,把报纸放在她的膝头,然后将煤气炉开大了一点。
“您总是不把炉子开大,妈妈。这个星期冷多了,您必须注意保暖。”
“我们得小心账单,亲爱的。”
别再说这个了!鲁思调动起自己仅存的那点耐心和孝顺。“你读完那本书了吗?”
“是的,亲爱的,非常特别。”但是她的注意力集中在晚报上,“还有谋杀案的消息吗?”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那是谋杀案。”
“别太幼稚,亲爱的。”她的目光跳跃到那篇报道上,带着一丝狰狞的满足读了起来,“那个来过这里的人,鲁思——他们让他负责了。”
“是吗?”
“他知道的比应该知道的多得多——你记住我的话。”
“你这么觉得?”
老太婆坐在椅子上,睿智地点了点头,“你还可以从你的老母亲这里学到些东西。”
“比如什么?”
“你还记得那个谋杀哈里·约瑟夫斯的流浪汉吗?”
“谁说是他谋杀了——”
“犯不着生气,亲爱的。你分明很感兴趣。
你还留着所有的剪报,我知道。”
你这个好管闲事的老东西!“妈妈,您不能再翻我的手袋了。我以前就和您说过。如今——”
“我会找到一些我不该找到的东西。是这样吗?”
鲁思狠狠地盯着煤气炉底部蜷曲的蓝色火焰,默数到十。已经有好几天了,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会说话。
“啊,就是那个人。”她的母亲说道。
“什么?”
“塔楼上的那个人,亲爱的。是那个流浪汉。”
“他的打扮对流浪汉而言有点太体面了,您不觉得吗,妈妈?白衬衫,还有一个——”
“我以为你说过你没看过报纸,亲爱的。”
这句指责说得柔声细语。
鲁思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以为你想自己在报上读到这个,就是这样。”
“你开始对我撒一些小谎了,鲁思,你以后不能这样。”
鲁思猛地抬起头。这是什么意思?她的母亲肯定不会知道……“你在胡说八道,妈妈。”
“那么,你认为不是那个流浪汉?”
“流浪汉不会穿那样的衣服。”
“人们可以换衣服,不是吗?”
“你读的侦探小说太多了。”
“你也可以杀死一个人,然后给他换一身衣服。”
“当然不能。”鲁思又在仔细地看着母亲——“无论如何都不是那么轻松。你说的好像是给洋娃娃穿上衣服之类的事情。”
“这很难做到,亲爱的,我知道。但是,人生充满了困难,不是吗?这并非完全不可能,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从森斯伯里买了两块不错的小牛排,我想我们可以就着薯条一起吃。”
“你总归可以在杀死一个人之前给他换衣服。”
“什么?别说傻话了!你不是通过衣服来辨认尸体,而是通过面孔之类的东西。你不能改变——”
“如果他的脸上什么都没有了呢,亲爱的?”
罗林森夫人温和地问道,就像在说自己吃掉了碗橱里的最后一块切德奶酪。
鲁思走到窗边,希望赶紧结束这番谈话。这让她感到恶心,而且,没错,感到不安。她的母亲毕竟还没有那么衰老……鲁思在自己的脑海里还清楚地记得她的母亲提到的那个“流浪汉”的形象,她知道那个人(虽然其实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是莱昂内尔·劳森的弟弟,这个人看上去就是那副德行——身无分文、吊儿郎当的寄生虫,满身酒气,肮脏堕落。不过并非总是这样。有两次,她看见他非常体面:头发梳得很整齐,面颊刚刚刮过,指甲清理干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