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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出去。”周窈娘的声音猛地静了下来,“丫头,我要活着出去,我要去问问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夫人!”陆元青用力搂住了周窈娘,试图让她安静下来,她却更加用力地回抱住了陆元青,“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苦苦煎熬了十年,难道就是为了听到这样的结果,落得这样的下场吗?苍天负我,负我……”
陆元青环住她,低声安慰:“夫人,我会带你出去的。”
又一次经过这扇门,沈白终于确定有人在故意捣鬼。他绑在门上的汗巾不见了。他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看来今夜他是很难走出这里了。沈白凝神看着眼前没有半条汗巾影子的门默然不语。这个人应该不是想杀自己,只是困住他到底又是为什么呢?
夜深人静,鸟语花香,真是个美丽的夜晚。沈白抬头望望天,正想要席地而坐,忽然他僵住了身体。
这声音,这声音……是哭声吗?悲悲切切、断断续续,就像是顺风而来的残香。这个院子没有人住,哪来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好特别,明明就像响在耳畔,却偏偏无迹可寻。
这院子无人住,可是却有哭声传出……沈白凝神聚气,努力去捕捉这一缕残音,然后随着这残音往前迈动脚步,轻轻跟随。
等终于找到这哭声的源头,沈白惊讶地停住了脚步。眼前赫然就是之前他来回穿梭也遍寻不到的那个节妇井。
这哭声竟然是从节妇井中传出来的。
沈白又走上前几步,他手指缓缓抚上古井斑驳的井口,这井口上的五龙锁也因为年头太久而锈迹斑斑。锁身极为厚重,有儿臂粗细,层层盘旋,道道严防。
就在这时,井口中的哭声再度传来,已有隐隐减弱的趋势。沈白灵活的手指扣住了锁头,手下再不迟疑,不过是眨眼工夫,这厚重的五龙锁已被沈白徒手捏断。
我们文雅的沈公子扔掉了五龙锁,双掌用力将古井口推开了一条缝隙。
底下是无底洞般的一片漆黑。沈白探手入怀,打亮火折子的同时,已经敏捷地自井口纵身跳下。
沈白在井壁上连点了三次才终于落地。这古井比他想象中还要深,不过所幸井壁倒是并不潮湿,也没有成年累月留下的青苔,攀爬起来并不费力。
无声无息地落地后,沈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这古井中的味道实在难闻,就好像……掉进了腐尸堆一般恶臭扑鼻。
沈白站在原地扔了几次石子,辨别了一下方向,终于右拐往更深处走去。没走出多远,沈白就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这里果然有腐尸堆。
踩着脚下硌脚的白骨,沈白皱眉蹲了下来,拾起地上的一枚人腿骨仔细观察后微微吃惊。
这骨头上竟然有啃食后留下的点点痕迹,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这骨头明显已经有些年月了,早已干枯如同朽木般,所以那上面的痕迹就变得越来越明显。
这井底下的人骨上竟然有啃食过的痕迹,那么这古井里……沈白面色微沉,缓缓地站起身来,随后右手在束衣的腰带上轻轻一按,就见一缕华光在这阴森的地底急速闪烁而过。
这寒光聚在沈白的右手,于火折子微弱的光亮下不停地跳动着,那是一柄软剑。
沈白左手举着火折子,右手持着软剑,静静思量了片刻,终于踩过这些枯骨继续往黑暗中走去。
这井下竟然是这般幽深,沈白足足走了有半盏茶功夫,也没有见到他预想中的那个东西,那个啃食死尸的东西。
他微微疑惑,难道自己推断错了?他不由自主停住脚步的瞬间,似乎有极快的呼声响过。那是一种类似于猛兽呜咽的奇怪声音,沈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软剑,随后快速追了过去。
刚走过一个转角,沈白忽然停步快速贴上石壁。
那电光石火的一瞬,沈白看到前方不远处竟然趴着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那曳地的毛发狰狞如怪草,挡住了那东西的脸,却挡不住它探出去的类似于人类肢体的物什以及那一闪而过的熟悉青袍。
节妇井(8)原来是她
青袍……元青!
等沈白意识到时,他已经挥出了那一剑。夺目的剑锋,那优雅剑式中呼啸而来的杀意以及软剑主人逼人的怒气。
锋利、敏捷、快速、令人缭乱的剑光没入那鬼东西的背部,沈白快速抽剑的瞬间,一簇血花飞起,隐隐地烫在陆元青的手背上。
“大人,不要杀她……”陆元青的声音在抖,他费力地抬起手揽住了周窈娘,“夫人,夫人!”
沈白看到陆元青有些发青的嘴唇,惊讶地将剑还鞘,俯身扶住他的肩膀问:“元青,你怎么了?它,它是……”
陆元青焦急地去探周窈娘的鼻息,随后快速道:“大人,救她!她是周窈娘!”
周窈娘?
沈白大吃一惊,这鬼东西竟然是周窈娘?
沈白快速封住了周窈娘伤口周围的穴道,“我以为她要伤害你,元青……”
“我没事,我只是中了尸毒,一时半会死不了的……大人,你先救夫人,她怎么受得了你这一剑,快、快呀……”
沈白知道拗不过陆元青,只得俯身背起周窈娘,“元青,你放心,我马上就回来。”
陆元青抿唇点点头,“好。”
沈白此时此刻全然顾不得什么优雅从容了,如果不是在古井底太过狭窄不堪,他真是连轻功都要用上了。
将周窈娘放在古井口,他正要返身回去,却听周窈娘喃喃道:“自以为聪明的笨丫头……明明身上有伤口却还要过来抱住我安慰我,她明明知道我吃死尸,满身都是尸毒,却还是这么做了,不是傻瓜是什么?指望一个傻瓜救我,我也变成一个傻瓜了……”她的声音扭曲喑哑,此时带上感伤的呜咽,更像是野兽的哀鸣。
沈白脸色苍白地蹲下身,“你说什么?丫头……是谁?”
周窈娘困难地睁开眼,她或许根本没有看清沈白的样子,更可能都不知道他是谁,可是充满胸口的那股酸涩却令她停不了口,不吐不快。
“你不知道她是个女人吗?哈哈,又一个傻瓜……冒失冲动的傻小子配上固执愚蠢的傻姑娘……这世上的事情怎么安排得这般妙……”
沈白扭身便走,他觉得自己的心竟然跳得如此快。他伸出手按在胸口,可是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
他是个女人,他是个女人,他是个女人……脑中铺天盖地反复出现的,也不过是这五个字而已。
井底依旧黑漆漆的,沈白没有点火折子,可是这一次他却在无边的黑暗中走得分毫不差。元青在等他,她在这个黑漆漆的地方等他……似乎有着无形的牵引,让沈白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在黑暗中摸到了她的手,依旧那么冰冷。沈白的动作微顿,随后摸索着抚上了她的脸。没有打火折子,就可以有借口做这样的事,就算她还清醒着也不用觉得尴尬。
陆元青没有丝毫反应。
沈白将她扶起来,她的头就自然地滑入他的怀里,如此的乖顺,如此的听话。
沈白右手滑过她的小腿将她横抱起来,向出口走去。
她的尸毒一定发作了,否则她怎么会这么乖乖地任他摸?她的尸毒发作了,他本应该走得快些,再快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沈白竟忽然浮上一种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的荒谬想法。
一直以来,面对陆元青时那种模模糊糊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怪异感觉和心情,似乎到了此时此刻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是个女人。
她的脸和她的手一样冷,可是却很细腻光滑。一直以来,虽然对她的身份颇多怀疑,甚至还猜想过她是厉剑云,可是到了此刻终于知道她真的是个女人时,沈白却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厉剑云。
或许她也不叫陆元青,但是她肯定不是厉剑云。脸虽然有些冷,可却是一张真实的脸,而不是一张人皮面具,这一点在刚刚的抚摸中沈白已经再次确认了。
他其实见过厉剑云,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奇女子。虽然只是惊鸿一瞥,而她或许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那时候她打扮得像个小厮,却笑得神采飞扬。她牵着马,和坐在马上的聿波蓝谈笑风生,那种无间的亲密让沈白瞬间就猜到了她的真实身份。
聿波蓝的冷漠或许很多人都见识过,可是聿波蓝的温柔却从头至尾只留给了那个女子。
那种风采、那种气度、那种顾盼之间就令人心折的无双骄傲,想必见过她的人都会终生难忘。那是个比太阳更耀眼、比星辰更璀璨的女子,厉剑云。
沈白将抱着陆元青的手紧了紧,嘴角绽出了一丝笑意。他见过厉剑云,所以元青她不是厉剑云。他真的很高兴,元青她不是厉剑云。
那样出众夺目如厉剑云般的女子大概很多人都会喜欢吧?可是他沈白却觉得那张似乎时刻都在发着呆却又在插科打诨和诙谐胡说间认真帮他分析案情的脸才是他最心仪的模样。
以前他没有遇到过,所以他也不知道最适合他的那个人到底该是个什么样子。如今他遇到了,就绝不肯再放手。
无论斗智还是斗勇,无论威逼还是利诱,他都要带着陆元青回京。
这个人,这个此时此刻安静温顺地躺在他怀里的女人,是他想要的那个人。虽然她骗了他,他却还是想要娶她为妻,牵手相望、一生并行、不离不弃。
有光缓缓地透进来,就在这一方井口之上。今夜的月色实在是很美,而在很美的夜晚就该发生一些很美的事情。
沈白低头看着柔美月光笼罩下的那张脸。安静、白皙、细腻,仿佛一颗沉睡的明珠。心底有最柔软的波动滑过,沈白侧头吻住了她的睫毛。
这一觉睡得好累。
朦朦胧胧快醒的时候,陆元青意识到自己是趴着的姿势。嗯,这是她最讨厌的一种姿势啊。
她微微皱眉,缓缓睁开了眼。触目是墨染一般的发,离她很近。微微侧过头就能看到墨发主人那纤长微翘的睫毛。这人身上是那一贯好闻的气息,不会很浓烈张扬,却丝丝缕缕将人包裹得密不透风。
手中传来温暖的触感。陆元青的右手被沈白握在手里,不是很紧却很牢,就像他的人一样,从不会逼迫你,却总有办法让你顺从他的心意……
只是……陆元青皱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的情形在两人间从来没有出现过。就算此时此刻两人间的气氛忽然变得这么不可捉摸了,陆元青却并没有觉得十分不妥。因为她可以肯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沈白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只是,到底是什么呢?到底发生了……
“尸毒已经解了,值得庆幸的是你不是直接接触尸体,否则后果真的很糟糕。”那从容温和的声音仿佛响在耳畔,而说话的那个人依旧维持了原本的姿势没有动。陆元青看着他伸手可及的发,形状优美的睫毛以及握着她的那只修长的手。
“我的衣服是谁换的?”陆元青一边问一边想,也许她猜到原因了。
“我。”沈白抬起头,右手撑在了下颌处,微微显得有些懒散,“为了驱毒……而且我猜想这件事你应该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这件事指的是什么事已经不需要再装傻问出口了。和沈白说话从来都是如此简单。和他装傻真的很不明智,尤其是此时此刻。
陆元青脸色依旧苍白。她微微垂眸,声音细若蚊蝇叫,“谢谢……请不要告诉别人。”
“当然。”沈白握住陆元青的手微微用力,“只要是你的心愿,我无不遵从。”
陆元青睫毛颤了颤,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沈白握得更紧,“元青,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陆元青放弃了和沈白拔河,微微侧过头问:“不知大人指的是哪一句?”
沈白似是轻轻笑了笑,“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哪一句……不过怎么办,我连你故意装傻的样子都开始觉得有趣了。”
见陆元青没有回答,沈白道:“我在桃园钱家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时曾说过,如果你是个女人,我就娶你为妻……元青,我说的并不是玩笑话。”
“就算说的不是玩笑话,可是大人在此时此刻突然旧事重提,不会觉得还是太儿戏了吗?”
“儿戏?”沈白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在你眼中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可以儿戏的事情吗?在我眼中这从来都不是一件儿戏的事情。我是认真的,元青。你想想看,喜欢一个人难道很容易吗?在茫茫人海里,遇到你想相伴一生的那个人,你以为真的很容易吗?既然有幸遇到了,谁还能儿戏得起来?”
好吧。陆元青暗自叹气。这人明显有备而来,她这一刻头晕得很,辩不过他,索性闭嘴,装聋作哑就是。
“你不开口,我就当你答应了,下月我们回京就成亲。”
这人真是算准了他的反应,步步紧逼,一点儿余地都不留。陆元青愤愤地转头,“大人我……”
“如果你拒绝的理由是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我,那你就不用开口了。女人多数都喜欢口是心非。”
……
第一次,陆元青觉得沈白是个自恋狂。那份雷打不动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呀?
节妇井(9)宛之其名
“元青,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