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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会的,不对,她已经死了,死人是无法复生的……”鬼面法师反复说服着自己。
“你总算开口说了一句真话。”黑袍国师哼了一声,“死人自然是不能死而复生,可是活着的人却会吐露很多秘密。”
“谁?那夜除了我和小严大人再无旁人在了……”鬼面法师不可思议地用力回想着那夜的情形。
“法师的记性果然变差了许多,那夜出现在诏狱死牢中的明明有三个人才是。”黑袍国师轻声提醒着,“一个是你,一个是严世蕃,还有一个是严世蕃的书童。”
国师说出了书童二字后,鬼面法师的脸上一片惨白,“他、他已经背叛小严大人了?”
黑袍国师轻笑一声道:“他已经不是严世蕃的书童了,他如今是右佥都御史赵宁。”
“原来赵宁失踪是你做的?”鬼面法师战栗得仿若风中残叶,“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一个一个地报复我们?你、你和厉家是什么关系?”
黑袍国师冷冷地盯视他半晌,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那夜的三个人只差严世蕃了,我会把他留在最后好好地帮他回忆起那一夜的点点滴滴。法师,你看这间牢房中的刑具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那夜的惨剧,可是胜在赵宁的描述十分详尽,所以我已经可以猜测出你们用刑的步骤……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们曾经加诸在西萦身上的痛苦,我都会帮她一点一点地讨回来,剔骨除肉是吗?将镇符刻入骨头是吗?令她血肉模糊魂魄难聚永生永世都不能翻身是吗?很好。”
说完最后一个字,黑袍国师轻轻击掌,很快就有几名锦衣卫出现在牢门前。
“国师有何吩咐?”
“今夜好好伺候法师大人,我说过的那些花样,要一样一样地来,不要急,把人一下子弄死就没有意思了。听闻你们锦衣卫会让一个重伤之人熬上四五个月不死,也给法师大人试试吧!”
“是。”领头的锦衣卫恭敬回道。
“不要,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西萦,你认错人啦,那女人明明是厉剑云啊……”鬼面法师见无人理他,忽然改口威胁,“你敢这么对我……如果有朝一日我从这里出去见到皇上,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呵,有时间在这里说大话,不如安静地闭上嘴保存一些体力,或许能撑个半年不死也不一定。”国师说完后扭身便走向牢门口,快要走出牢门时他又停住,“忘了告诉你,在皇上心中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如果不是我向皇上要求,你早已经被砍头了,所以你现在的性命是属于我的,不要想那些痴人说梦的事情了。你在皇上面前永远不会东山再起了,一个装神弄鬼愚弄皇上又炼制假丹药谋害皇上的人,已经是一枚无用的废棋子了,只有死路一条。”
“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黑袍国师又笑了,“法师啊,这些年你在皇上身边作威作福,生离死别应该早就见得多了,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就这么看不开啊?”说完后,推开牢房门大步离开。
身后用刑的声音开始传来,更刺耳的是鬼面法师惨叫的声音。
黑袍国师顿住脚步听了听,才自言自语道:“果然越狠毒的人也越怕痛,能狠毒地想出那些折磨人的法子,却承受不了狠毒所带来的后果……不过西萦,这样的结果你还……满意吗?”
似是想起什么,黑袍国师低低叹息着走出了诏狱。刚一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国师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果然,这个地方就是压抑。”
话音未落,却有一个声音道:“果然是你。”
黑袍国师的身子微顿,才慢慢回身,看向身后那人。
身后人一身玄衣,在夜色中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唯有他的脸看起来极是秀致文雅,那双亮若星辰的眼更是黑白分明。
见是沈白,国师便伸出手指凌空虚画:这么晚,沈大人守在诏狱门前是想要做什么?
沈白哼了一声,“国师,既然你刚刚开口说话,为什么如今又开始指手画脚了?难道和沈某说话令国师如此为难?国师在顾虑什么?害怕沈某听到你的声音还是怕沈某认出你是某位故人?”
国师闻言停住了比画的动作垂下手,然后扭身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
沈白跟上来,“元青……是你吗?”
国师微微停下脚步,侧头看了沈白半晌问:“元青是谁?”
沈白浅笑道:“是我喜欢的人。”说完后又补充一句:“是我唯一喜欢过的人。”
国师耸了耸肩道:“沈大人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
“我发现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说你不信任我,为什么要把最重要的东西留给我?可是若说你信任我,为什么你要用那样的方式离开我?为什么你改头换面来到京城却不来找我?明明和我一桌吃过饭却不告诉我你是谁?到底为什么?”
国师闻言怔怔地看了沈白半晌才道:“沈大人,如果我说你认错人,你会尴尬吗?沈大人这么冒冒失失地和我说这么多,不觉得太轻率了吗?如果我是严世蕃的人,沈大人你可害怕你的把柄被我抓住?”
“严世蕃的人?”沈白轻笑,“如果你是严世蕃的人,你为什么要逐一对付他的心腹们?如果你是严世蕃的人,为什么你要不声不响地令他众叛亲离?如果你是严世蕃的人,为什么你会暗做手脚让严氏父子在皇上面前失宠?元青,为什么你总是要做这些口是心非的事,说口是心非的话,一次次地将我推离,不让我和你并肩站在一起呢?你觉得我沈白不配还是……你怕我会受到牵连,想要保护我?”
“沈大人,你是不是喝了酒?你一定是醉了,满口胡言乱语。我为什么要对付严世蕃?你知道那夜在房中他承诺了我什么吗?我从他那里可以得到在皇上面前都不会得到的东西,我为什么要把好事往外推呢?”
“不要演了,元青,你就不能和我坦诚以待吗?你抓赵宁那夜,我派了邵鹰跟在后面,他亲眼看着黑衣人带着赵宁进了国师府。我知道邹应龙御史的失踪也和你有关,虽然我还不明白你下一步的意图,但是我需要你知道,严嵩父子在朝野中的地位声望不是随便可以撼动的,你以为这些年没有人弹劾过他们父子吗?结果呢?还不是落得和厉大人一样的下场。你一个人势单力孤,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呢?我的老师徐阶、我爹、邹御史和黄大人都会帮你的。”
见国师根本不听,依旧向前走,沈白忙探手抓住了黑袍覆盖下的手。国师的手很光洁,肤质细腻而温暖……温暖?
沈白吃惊地再度松开国师的手,元青的手总是冰冷的,如今怎么会……
国师的脸藏在宽大的袍帽下,可是沈白再次感到了之前总在他身上感受到的那股笑意,凉薄的、悲悯的、高高在上的。
“沈大人怎么松手了?是不是终于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黑袍国师扭回身看着沈白,“沈大人,不管你刚刚将我当成了谁,既然你开口对我说了这么多,我也告诉你两句话。你是不是也对严嵩父子这些年在皇上面前不可动摇的地位迷惑不解?为什么皇上明知道他们父子的某些作为,却偏偏装聋作哑不闻不问,依旧信任重用严嵩呢?沈大人,你的老师徐阶如今代替严嵩坐上了首辅的位置,你也是时候认真想想这些问题了。首辅这个位置从来都是众矢之的,扳不倒严嵩,你的老师徐阶的性命和仕途恐怕就要到头了……与其和我在这里含混不清地纠缠,不如认真想想办法,去救救你的老师吧!”
说完后,黑袍国师轻笑了一声,随后转身,潇潇洒洒地远去了。那抹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再也看不清。
阴阳冕(13)奸臣奏事
皇上的守宫之期已经过了大半,眼看就要结束了,可是失踪的邹应龙依旧没有找到。皇上重新搬回了最初的寝殿,据说这是国师的主意。
鬼面法师的下场,所有朝臣都看在眼中,一时间对这位新国师的手段惊惧到了极点。曾经是皇上那么宠信的人,可是在这位新国师面前却一败涂地,而且最后鬼面法师的死状也极其凄惨,虽然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可是那大睁的眼和扭曲的表情,无一处不在述说着他是被吓死的。
这件事沈白是听邵鹰所说,而邵鹰则是从看守诏狱的锦衣卫兄弟那里听来的。
据说那夜国师去牢房看已被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鬼面法师,说给他带来了他最想要的礼物,可是红布遮盖下的长形托盘里摆放的竟然是密密麻麻血腥无比的脏器,国师说那是百颗童心,是鬼面法师制作丹药最重要的药引,他说既然法师喜欢,就先尝尝吧。鬼面法师大叫着不吃,却被身旁的看守们强摁住塞进了嘴里,鬼面法师又哭又吐十分狼狈,可是国师却在笑,并说这等人间极品法师竟然不喜欢,实在可惜,一边说着还一边拿起了一颗童心,放进口中咀嚼起来。
“然后呢?”沈白面无表情地问道。
“然后那个鬼面法师就被国师生吃人心的举动给吓死了。”邵鹰嗤之以鼻地冷笑道,“真够离谱的,把那个新国师形容成妖魔鬼怪了!还生吃人心,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如果是元青,我倒觉得她做得出来这种事,只不过那所谓的人心究竟是什么东西,就耐人寻味了!”
“你还是怀疑这个古里古怪的国师是姓陆的呆子?”邵鹰问道,“你那夜不是说那人手是暖的吗?”
沈白皱眉道:“我也想不明白……”
“不过这百颗童心的事情若是真的,那说明这个国师知道鞥古村的事情。大人,你也知道,鞥古村的事情是个秘密,除了我们几个人根本不会有旁人知情,那么这个装神弄鬼的国师很可能就是陆书呆!这家伙,连我们都不认,到底在想什么啊?”
沈白微微摇头,“她的心思千回百转,我也猜不到,但是我知道她正在做一件无比危险的事情,她孤身一人,不想连累我们……”
“浑蛋!那家伙就是一个浑蛋!”邵鹰骂道,“不想连累咱们,还留下血衣和奏折,鼓动咱们进京?想为厉家翻案时,怎么就不怕连累咱们?这个时候又假惺惺了!”
“不,你错了,邵鹰。”沈白不赞同地摇头,“元青要的是名正言顺,厉家的旧案她要的是名正言顺,可是她私下里做的一切,是为了报她自己的仇,在她心中这是两回事,所以她将奏折和血衣托付给我,而她自己却悄然进京去完成她的计划。这件事她或许做得很任性,但是同时她也非常理智,不会因为一时的情绪而耽误大事。”
“有道理……”邵鹰想了想,“大人,我觉得你现在开始越来越了解她了。”
沈白闻言苦笑道:“可是她却不信,我是可以理解她的。”
“国师,你说邹爱卿到底去了哪里?”嘉靖帝近来精神不太好,总是无精打采,但是他对国师的信任却每日递增。
国师明白这是停止服食丹药所必然经历的痛苦过程,所以每日里他都会安排皇上服用解毒安神的药物。
“皇上,微臣卜了一卦,卦象上显示等守宫之期结束时,邹御史自然会出现。”
“哦?真的吗?”嘉靖帝睁开眼看着国师,“国师对于占卜之术看来也是颇为精通啊。”
“微臣浅学过一些,不敢在皇上面前称精通二字。”
嘉靖帝立时来了兴趣,“那国师也为朕卜一卦吧。”
“不知道皇上要占卜何事?”
“就说说今日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遵旨。”
黑袍垂地的国师走到皇上的书案前忙乎了一通,然后指着桌面上排列古怪的卦板道:“黑鸟为鸣,报丧无喜,河流倒转,山脉崩塌,天降异象,必出奸佞。”
嘉靖帝闻言面色阴沉,“国师的意思是?”
“今日会有奸臣奏事。”
寝殿内一下子死一样的寂静。嘉靖帝死死地盯着书案前的卦板,他的嘴唇动了动,却终于没有开口。
黑袍国师静静地站在嘉靖帝面前,也是悄然无声。
偌大的寝殿中,静谧着,或许过了许久,又或许仅仅是一瞬。
忽然,门外的值守太监尖着嗓子道:“皇上,严嵩严大人有事求见。”
铮……似乎有看不见的弦在心底断裂,嘉靖帝的脸色有些苍白。
国师见嘉靖帝不说话,便走向寝殿门,还未到门口就听到嘉靖帝叹了口气,“朕今日身体不适,谁都不见。”
黑袍国师推开门,对着报事的太监微微摇了摇头。那太监领命离去。关门的瞬间,似乎远远听到了严嵩的问话,“皇上因何不见老臣?”
“严大人,您回去吧,皇上今日谁都不见……”
国师扶在门上的手顿了顿,随后缓缓关上了殿门。
“他走了吗?”嘉靖帝有些疲惫地问。
国师点点头道:“是的,皇上,严大人已经离开了。”
嘉靖帝再度沉默,许久,他才道:“朕十四岁即位,做这个皇帝已经四十年了。可是国师知道吗?最初朕却从来没有觊觎过这个位置,朕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有机会登上这个位置。”
国师静默地站立在原地,安静地听嘉靖帝继续说:“先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