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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把车停在来访者的泊位上,走进了那幢现代化楼房。他们向问询处走去。
一个热情的黑女人接待了他们。肖恩告诉她,他是医学院学生,珍妮特是护士。他想找验尸医生谈一谈。“哪一位医生?”接待员问。
“主任医生行吗?”肖恩问。
“主任不在城里,”接待员说。“副主任可以吗?”“太好了,”肖恩说。
他们等了不久就被请到一个位于边角的办公室。副主任是约翰·斯塔辛大夫。
他身高和肖恩差不多,但没有肖恩那样粗壮。他看上去很欢迎肖恩和珍妮特来了解情况。“教学是我们的主要任务之一,”他自豪地说。“我们鼓励学术界积极关注我们的工作。”“我们关心的是一个病人,”肖恩说。“她的名字叫海伦·卡伯特。她是今天下午在迈阿密总医院急诊室死亡的。”“我记不得这个名字,”斯塔辛大夫说。“请等一会儿。我问一下。”他拿起电话,提到海伦的名字,很快又把电话挂断。显然,斯塔辛大夫是个非常讲究效率的人。
“她是几小时以前送来的,”斯塔辛大夫说。“但是我们不准备对她验尸。”
“为什么。”肖恩问。
“有两个理由,”斯塔辛大夫说。“第一,她患脑癌,她的主治医生愿意证明这是她的死因。第二,她的家属强烈反对作尸体解剖。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认为最好放弃验尸。我们一般总是尊重家属的意愿的。”“有没有可能获得任何组织标本?”肖恩问。
“我们不解剖。当然无法获得,”斯塔辛大夫说。“如果作尸体解剖,我们有权处理取下的组织。既然我们不对病人验尸,尸体所有权就属于家属。
再说,她的尸体已被埃默森殡仪馆收去,明天就要运到波士顿去。”肖恩感谢斯塔辛大夫。
“不用谢,”他说。“我们每天都有人值班。如果需要我们帮忙,来个电话就行。”肖恩和珍妮特回到车上。太阳开始下山,已处于交通高峰时间。
“这样助人为乐的人真难得遇到,”珍妮特说。
肖恩只是耸一耸肩。他把头靠在方向盘上。
“太让人泄气了,”他说。“看来什么事都不顺心。”“讲这种泄气话的应该是我,”珍妮特提醒他,想不到他一下变得这样消沉。
“意志消沉是爱尔兰人的传统之一,”肖恩说。“也许我们面临的困难是对我的一种警告,说明我本来就不应该来这儿,说明我应该打道回府,去波士顿干些有意义的事。”“让我们去吃点东西吧,”珍妮特说。她想换一个话题。“我们再到海滩边那家古巴餐厅去。”“我想我肚子不饿,”肖恩说。
“喝一点古巴咖啡会改变一切,”珍妮特说。“相信我。”尽管外面天还没暗,汤姆·威迪库姆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他最不喜欢黑暗。尽管迈阿密总医院停尸室那可怕的一幕已过去好几个小时,他依然惊魂未定,混身颤抖。他六岁时母亲也曾这样惩罚过他。她不让他再吃冰淇淋时,他对母亲大发脾气,威胁说要把两人同床睡觉的事告诉学校老师。
她的回答是把他在密不透光的壁橱里关了一夜。这是汤姆一生中最可怕的经历。
从此以后,他既害怕黑暗,又害怕壁橱。
汤姆不知道停尸室的灯怎么会熄灭的,他只知道最终摸到门跌跌撞撞逃出去时,差点撞倒一个穿西服戴领带的人。由于汤姆手中握着枪,那个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让汤姆有机会一溜烟跑掉。尽管那人想追他,但汤姆对地下室的通道了如指掌,很快就把后面的人甩掉了。等他登上通向停车场的阶梯时,他已看不到那个人的影子。
汤姆惊魂未定,大步奔向自己的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发动汽车,朝出口处开去。
汤姆怕后面追他的人抢先来到停车场,所以他一边开一边向周围窥视。由于停车场并不繁忙,他很快就发现那辆绿色的默西迪斯车。
汤姆故意绕过那个常用的出口,从很少有人使用的出口开出停车场。那辆默西迪斯车也如法炮制,汤姆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他集中精力想甩掉这个尾巴。多亏交通灯和下午高峰时间的车辆,他漫无目的地绕了半小时后终于达到了目的。这时他才开车回家。
“你本来就不应该到迈阿密总医院里面去,”汤姆这样责备自己是说给母亲听的。“你本应该呆在外面,等她出来后再跟踪她到家里。”汤姆仍然不知道珍妮特的住处。
“艾丽斯,跟我讲讲话!”他高声叫嚷。文丽斯却一声不吭。
现在汤姆只好等珍妮特星期六下班时再去跟踪她。他一定得格外小心。
然后他就用枪把她干掉。
“你看着,妈,”汤姆对冷藏柜说。“你看着。”珍妮特说得不错,尽管肖恩并不想承认。那一小杯一小杯浓郁的古巴咖啡使肖恩精神振作起来。他甚至学起邻座的人那种喝法。他一口一杯,像喝酒那样一饮而尽,让又浓又甜的咖啡直接灌入胃中。浓郁的味道几乎立刻使他产生一种令人陶醉的快感。
使垂头丧气的肖恩振作起来的另一个原因是珍妮特的积极态度。尽管她今天亲眼目睹两个病人不幸死亡,刚才又在迈阿密总医院停尸室受了一场惊吓,她仍然显得那样乐观。她安慰肖恩说,仅仅来了两天时间,他们的收获已不小。他们已搞到以前所有33个成神经管细胞瘤病人的病历卡,她还搞到了两瓶神奇的药。“我认为我们进展很快,”珍妮特说。“以这样的速度,我们肯定可以发现福布斯中心治愈这些病人的秘密。快,振作起来!我们能做到!”在珍妮特的热情和咖啡因的共同作用下,肖恩的情绪由阴转晴。
“让我们打听一下埃默森殡仪馆在什么地方,”他说。
“做什么?”珍妮特问,对他的建议很不理解。
“我们可以开车顺便去一下,”肖恩说。“也许他们的营业时间长。也许他们出让标本。”殡仪馆在城市公墓附近的迈阿密北大街上。这是一幢保养得很好的二层楼的维多利亚建筑。房子漆成白色,屋顶铺着灰色石板瓦,房子外侧三面都有走廊。整个房子看上去像一幢私人住宅。
旁边的环境很不协调,都是水泥建筑。一边是一家酒店,另一边是出售各种管子的商店。肖恩把车停在殡仪馆前面的装卸区域。
“我想他们已关门,”珍妮特说,眼睛盯着那幢楼看。
“还亮着不少灯,”肖恩说。除了外走廊外,底层所有的灯都开着。二楼一片漆黑。“我想还是试一试。”肖恩从车上下来,登上阶梯,按了一下门铃。没有人开门,他从窗户里朝里望了一眼。他又绕到两边的窗户朝里看了一会儿才回到车上。他把马达发动起来。“我们现在到哪儿去?”她问。
“我们去家用工具店,”肖恩说。“我需要更多工具。”“听上去不太妙,”珍妮特说。“我可以先把你送回家,”肖恩建议道。
珍妮特没有理他。肖恩先把车开到她在海滩的房子,停在人行道旁。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
“你到底打算干什么?”她终于开口问他。
“继续寻找海伦·卡伯特,”肖恩说。“我很快就会回来。”“你打算到殡仪馆破门而入吗?”珍妮特问。
“我要‘悄悄潜入’,”肖恩说。“这样好听一些。我只想要一些标本。
即使再糟,又会怎么样呢?她毕竟已死了。”珍妮特迟疑了一下。这时候她又把车门打开,一只脚跨了出去。尽管肖恩的计划近乎荒唐,她毕竟也负有一定责任。
正像肖恩几次三番指出的那样,整个冒险计划最初是她的主意。
再说,让她一个人坐在家中等他回来,她会急得发疯的。她把脚又收回车内,告诉肖恩她已改变主意,决定和他一起去。
肖恩在家用工具店买了一把划玻璃的刀,一只玻璃吸盘、一把建筑刀、一把手锯和一个冷却箱。在路上,他又在一家小店买了冷却箱用的冰和几罐冷饮。然后,他开车直达殡仪馆,把车停在老地方。
“我想我就在车上等,”珍妮特说。“我还是觉得你有些不正常。”“你怎么想都可以,这是你的权利,”肖恩说。“我认为自己是铁了心啦,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还带冷却箱和冷饮,”珍妮特评论道。“你好像是去野营似的。”“我这人就喜欢有备无患,”肖恩说。
肖恩拿起装工具的袋子和冷却箱,走上殡仪馆的外走廊。
珍妮特看着他检查每一扇窗。好几辆车在大街上开过去。她佩服他像冷血动物似的冷静沉着。他把自己看成是隐身人似的。她看到他走到旁边靠后面的一扇窗前,把工具袋放下。他弯身从袋里摸出几样工具。
“该死的!”珍妮特说。她气势汹汹把车门打开,一溜小步登上阶梯,沿外走廊走到肖恩身旁。他把吸盘装在玻璃上。“又改变主意了?”肖恩头也不朝她看地说。他正在沿着窗子边缘划玻璃。
“你的疯狂行为使我震惊,”珍妮特说。“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在做这种事。”
“这带给我童年温馨的回忆,”肖恩说。他使劲把那一大块玻璃吸出来,放在木板走廊上。他把头伸进去检查了一番,然后对珍妮特说,不出他所料只有简单的窗框警报装置。肖恩先把工具袋和冷却箱放进室内,然后从窗子里钻进去。他从窗里伸出头来。
“如果你不打算进米,最好回到车上去等,”他说。“这个时间,一个美人在殡仪馆的外走廊逛荡,太引人注目了。如果我找到海伦的尸体,只要几分钟时间就够了。”“扶我一把!”珍妮特边说边学肖恩的样想钻进窗口。“当心玻璃的边!”
肖恩提醒她。“锋利得像刀一样。”等珍妮特进屋后,肖恩扛起工具袋,把冷却箱交给珍妮特。
“他们太客气了,大开灯火迎接我们,”他说。他们一直走到这层的另一端,看到一间很大的防腐处理室。里面有四张不锈钢工作台。两张工作台上分别放着一具尸体,都用布盖着。揭开布一看,第一个是粗壮的女人,看上去就像入睡那样安详。
走到第二具尸体前,肖恩把罩布揭开。
“终于找到了,”肖恩说。“她在这里。”珍妮特走进来,作好充分思想准备后才敢朝海伦看。眼前的景象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可怕。海伦·卡伯特也像刚才那个女人一样,好像在安详地睡觉。
她的脸色甚至比她生前还要好看。过去几天中,她的脸苍白得像纸一样。“太糟了,”肖恩评论道。“她已作了防腐处理。取血标本已没有价值。”“她看上去像活着一样,”珍妮特说。
肖恩戴上外科手套,在珍妮特的协助下,行动起来。他先抽取了一试管脑脊髓液,盖上盖后放在冷却箱的冰块上。然后,他切开颅骨,从脑壳里捞了一把脑子放到冷却箱内。肖恩把事先从冷却箱内取出来的冷饮递一罐给珍妮特。由于使用的不是专业器械,肖恩已满头大汗。
珍妮特谢绝了。她看着他仰头喝了一大口,禁不住又佩服又感叹。“有时候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她说。突然他们听到警笛一声长鸣。珍妮特吓得就要朝外跑,肖恩一把拉住她。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珍妮特焦急地说。
“不要慌,”肖恩说。“这不是朝我们这里来的。”果然,警笛声由高到低,渐渐消逝。
“求求你!”珍妮特哀求道。“让我们走吧。我们已得到我们要的东西。”
“我们必须打扫干净,”肖恩说,把饮料罐放下。“这应该是一项秘密使命。去看看能不能找一把扫帚或拖把来。我要把海伦恢复原状,让别人看不出她的变化。”
尽管担惊受怕,珍妮特还是按肖恩的吩咐,找来工具,打扫起来。等她打扫完毕,肖恩还在缝头皮。他缝好后,把她的头发拉过来盖在切口上。珍妮特佩服得五体投地。海伦·卡伯特现在看上去就像没人动过一样。
他们带着工具和冷却箱回到进来的那间房间。
“我先爬出去,你把这些东西递给我,”肖恩说。他猫下身子,一下子就钻了出去。
珍妮特把工具袋和冷却箱递给他。
“你要我帮忙吗?”肖恩问。他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我想不必了,”珍妮特说。进来时好像并不太困难。肖恩捧着东西朝汽车走去。
珍妮特忘了肖恩的警告,一把抓在玻璃边上,四个手指都给划破了。她痛得把手缩回来,只见鲜血汩汩流出。她把手握紧,心中暗暗咒骂。
既然她在里面,她何不把窗干脆打开。她认为这样肯定会容易一些,也不会冒被划破的危险。她不加思索就把窗锁拉起,把窗框推上去。突然警报声响了起来。
珍妮特挣扎着爬出窗口,紧追肖恩而去。他们两人跳进汽车,肖恩马上发动马达。
“出什么事了?”他把车开上大街时问。
“我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