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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着说:“那就简单了,你就叫我们小言、小沈就行了,我们听着也亲切!”
妻子也点点头,笑着说:“老耿,我们来这里的意图,我想丰岭已经跟你说了。”
耿星点点头。
“丰岭常回来么?”
“他前些日子刚回来了一次,好几年不回来了,就算回来,人家谁还理我这个穷人啊!我小时候也没有给人家留下什么好印象,哎,现在想起来都后悔。他们在外面,都很少回来,好不容易脱离了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谁还愿意回头看?”
“听他们说话,觉得对家乡很亲切呢!”我说。
耿星没有说话,对自己妻子挥挥手,说:“快去准备午饭!他们估计起早开车过来的,早就应该饿了!”又转过头来对我们说,“家里也没有什么好的,包饺子,也省事,你们别见外,别嫌家里脏,就将就着吃点。”
妻子哈哈笑道:“我这几天正想吃饺子呢,又懒得自己包,小言自己又不会,嫂子,正好沾你们光了。我看,还是一起包吧!这样快点!”说罢挽起袖子就去洗手,我也赶紧站起来说:“我给你们擀皮儿!”
耿星赶紧拦住我们:“怎么能劳动你们呢!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
妻子笑道:“您快点让我们劳动劳动吧!要不都懒出毛病来了!”
耿妻也笑了:“爱吃就行,乡下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正愁弄点什么能让你们顺嘴的好呢!”
妻子一边包饺子,一边跟耿妻聊天。我和耿星在另一边擀皮儿,耿星叹口气道:“小言啊,小沈这个样子,还真有点像戴茉小时候的脾气呢!从来不小看我们这些个穷人!”
我笑道:“您可别这么说,在北京我们也是穷人。”
妻子打哈哈道:“趁着现在嘴闲着,老耿,你就给我们讲讲戴茉的事情吧!”
耿妻朴实的笑道:“老耿对他们这个同学可是经心呢,每年清明啊,七月十五啊,寒衣啊什么的节令的,都去给她烧纸,我也去呵呵,可怜巴巴的一个孩子。”
老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飞快擀着面皮说:“是啊,可怜巴巴的一个孩子,死在了这穷乡僻壤,父母也回不来,姥姥姥爷也早就去世了。她一个小孩子,在那边没吃的没花的怎么办?其他跟她好的同学都走了,就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个村子里,也算有个惦记着的吧!”
耿妻插话道:“小丰、小罗、小西、婵子他们只要回来,也去坟上看看,只不过他们很少回来啊!”
老耿叹口气道:“那时候她还到我家吃过饭呢,那孩子真是人见人爱。大人小孩,很少有说她不好的,除了村子里的老沙爷……”
妻子问道:“我问过他们几个人,罗宁和西春山在戴茉出事的那天下午还看见过那个沙爷在山下放羊。”
老耿呵呵笑了:“对,我那时候贱脾气,本来好端端的大家一起,我非得抢戴茉的水喝,我那时候就故意招人讨厌,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那天惹得罗宁生气,就把我赶走了。我那时候报复心特强,就想:我非得整整你们不可。于是我就在山腰附近转悠,我知道他们要送戴茉去柳树汊钓鱼,就在山坡找了个能望见柳树汊的地方,爬到了一棵栾树上,等着看看他们除了钓鱼还做什么。”
“就这样我看着他们到了那里,西春山先离开柳树汊,沿着山脚往金沙岭去了。过了一会儿我远远看见好像乱糟糟的出了什么事情,丰岭和罗宁往水里抖落着什么,接着罗宁便飞也似的往山上的古井出跑去了。”
“我正在树上观望,忽然下面有人喊我,我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却是在放羊的沙爷。他问我鬼鬼祟祟张望什么呢。我没有告诉他,他也踮着脚看了看,骂骂咧咧的说虽然他看不见,但猜到准是那个小洋鬼子。我听他说戴茉,气不过,就跳下树来,朝他的羊扔了一块石头逃走了。”
“我看尚霄霄领着他们几个人往古地道那边过来,猜着他们是去玩捉迷藏,就想在山上找个通气孔下去吓唬吓唬他们。我就在山坡上溜达,想着从哪一个通气孔下去好。”
“西春山说看见过你。”
“难免,金沙岭在马骝山北面,柳树汊是一条河流经山南边的时候拐的一个弯,古地道的总入口就在山的东坡上。金沙岭光秃秃的,寸草不生都是沙子,也没有什么遮拦我要在山上转悠,只要不背在树后面,很容易被发现。”
“那你发现西春山了么?”
耿星回忆了半天,摇摇头说:“没有印象。”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在山上转悠,然后远远看见老沙爷赶着羊往柳树汊方向去了。”
我吃了一惊:“难道他真的会害戴茉?”
老耿摇摇头:“我原来也怀疑过是他,他还是我们族里的人呢,他姓耿,不姓沙,沙是外号,说他像沙僧,忠心耿耿的呵呵。后来他病的不行的那几天,我去瞧他,他对我说,这么多年外头有风言风语说戴茉是他害的,他都认了,反正自己也讨厌她。但是临死了,他要说个明白,戴茉不是他害的。他本来想过去骂骂她,别让她再洋腔洋调的教坏孩子们。但是走到柳树汊,却没有过去。”
“为什么他不过去?他这种人肯定很固执的,想好了的事情就一定去做。”妻子问道。
老耿摇摇头:“他没有说。后来我转悠了转悠,觉得没劲,就下山回家了,结果过了不长时间,丰岭就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喊大人,说戴茉出事了,淹死了。我那时候一下子就傻了,彻底傻了,刚刚活灵活现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唉!”
耿妻叹口气说:“这件事情也成了我们老耿的心病了!”
妻子笑道:“别说这些伤心的事情了吧!先好好吃饺子,我饿的肚子直叫呢!”
老耿忽然抬起头,说:“那天丰岭回来,也问过我那天独自遇到的事情,我只跟他说我转悠了一圈就回家了,都没有说这些个。我和他们几个一直不熟,况且,我也对尚家的人没有什么好感。不说了,先吃饭,吃饭之后我领你们去马骝山转转。”
八、马骝山
初冬的天气难免有些萧瑟的感觉,我们出了村子,便感到寒风有些刺骨。幸运的是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空中没有片云,晌午的阳光从天上淌洒下来,在视觉上给人带来一点暖意。
我们沿着一条曲折的小径前行,两边尚有一些枯叶的白杨树的影子在斜斜的颤栗着。我忽然想到,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天,那个阳光刺眼的午后,一群孩子就是这样踏上自己的旅程的。他们的脚印早就被时间和荒芳更易抹走,留给我们今天的只是别人嘴中的一个故事罢了。
妻子忽然问沉默的耿星道:“我听你刚才的意思,村里人当时也怀疑戴茉不像是失足落水的,为什么?”
老耿咳嗽一下,说:“出事的那时候村里人倒是没有什么怀疑的,只是有人说就算是也估计是老沙爷干的,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说道。但是让大家又一次怀疑只不过是这几年的事情。”
我赶紧问为什么。
老耿不应声,只说到了柳树汊你们就明白了。
妻子又问:“戴茉那时候得罪过什么人么?”
耿星看了她一眼,直截了当的说:“不会的,她那么好的脾气,怎么会得罪人!可能有人看不惯她,但是最后还是不得不被她心怀的宽大而感化。说实在话,后来几乎我们班所有的人都特服她,不只是表面的,而是心理的。我那时候属于很不懂事的孩子了,但是我相信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会第一个站出来举手支持他的!”
“可是我听说余婵跟她吵过架?”
“哈哈,是有那么一回事,不过那是她刚来不久的事情。余婵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敢说敢为,我们那时候都奇怪,戴茉没有怎么惹她啊!谁知道呢,都是小孩子啊……”
“罗静呢?”
“唉,那个时候罗静跟我一样,也是招人讨厌的主儿。不过,现在她真是一个好人了,每次回村子的时候都要到处转转,问寒问暖的。这么多年了,都变了,不能拿老眼光看人了对不对?小丰是他们这些人里面回来算多的,也算看得起我的,呵呵。”
“尚霄霄没有回来过么?”
“她自从走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不过他们家人经常回来的,他们家做丰年虫买卖,这附近市县的丰年虫场都是他们家的。”
“可是我听说她父母出车祸了?”
“是,去年从天津来海兴的路上出的事,两口子都没活下来。”
“听说你们小时候都去尚家玩?”
“呵呵,是,我们都跟那边叫大本营,但是我不愿去,所以没有能跟他们一样,能上出学来?”
“这是为什么?”
“怎么说呢?尚家那时候在村子也算是也有钱有势吧。所以村里人都巴结他们家,巴结的好了都能沾上光。那时候尚家也是高朋满座,呵呵。”
我笑了:“就像红楼梦里面贾府养的那些个清客一样。”
老耿似懂非懂的看我一眼,含含糊糊地说:“差不多吧,反正尚家被众人捧的也过于自以为是了。尚霄霄在班里能够呼风唤雨,不光是她个人有本事能服众,更重要的他们家有钱,谁得罪她就是得罪了尚家,谁家在村里就过不好。那时候我爹耿直,也不会说话,不会巴结人,所以我家在村子里面是比较穷的,也没有什么人看得起我们。你以为我小时候真的那么讨厌么?这也是老受人欺负,遭人白眼,我就脾气执拗,显得不合群了。反正那时候谁不想叫我玩,我就非去不可惹他们讨厌。那时候我个子大,他们也比较怵我。反正不能以德服人,以钱服人,那我就以力服人了。现在想想,又何必呢?我可能太在乎别人的看法了。”
“你的意思是丰岭、罗宁、余婵、西春山家都沾过尚家的光?”
“是,他们都是养丰年虫的,都得靠着尚家。”
“怪不得他们都和尚霄霄那么好!”
“嗯,他们那时候是天天缠在一起的。后来尚家走了,他们几家还是靠着尚家,尚家虽然不在了,势力、虫场、销路都在,他们几家好多都是靠着这个供给孩子上学的。”
丰岭这个人怎么样?”
“丰家和我们家关系一直不错,小时候我娘生病的那些年,只有他们家借我家钱,小时候谁欺负丰岭,我都会替他出头的。”
“那他成了尚家的女婿,你们关系还好么?”
“呵呵,他们现在是在外面做事的人,跟我这个庄稼汉有什么冲突?再说小丰对我一直不错,他虽然心眼多,但对朋友还算是这个的。”老耿说着,抬起手,指了前面一下说,“这不就到了山南坡脚下了,这条河,就是柳树河,它在前面山根儿底下拐了个弯,我们就跟那边叫柳树汊。”
我们终于来到了戴茉当年出事的地方,那是一个从河堤延伸到河里的表面平整的土堆,上面还躺放着一个石碾子。看出来时间很长了,碾子几乎都埋没在土中。
老耿上前,默默的蹲在碾子上面,喃喃的说:“这么平稳,怎么会失足落水呢!”
“这下面水深么?”妻子问。
“正下面水里面有个土坡,并不深,在往里一点就突然深了。”
“那会不会落到水里,从坡上滑到深处呢!”
老耿看了妻子一眼,摇摇头说:“那个水里的坡上是好多盘根错节的柳树根,根本就不滑。”
“那么,如果有一个坐在这个石礅上,后面过来一个人,猛推一把,会不会落到深处去?”
老耿点点头。
妻子也点点头,说:“领我去看看那个地道的通气孔,就在这附近么?”
老耿没有说什么,直接翻过河堤,走上山坡不久,他蹲下来,拨开杂草,便露出来一个中间碗口大漏口的木盖。老耿揭开木盖,只见下面是一个直径一米黑漆漆的洞口,洞口的四壁很光滑,估计人从下面很难爬上来。
“你小时候能从下面爬上来么?”
“反正小女孩没有力气爬上来的。”
“刚才你说,后来才怀疑戴茉是被谋害的,为什么?”
老耿叹口气说:“你们跟我走就知道了。”
我们爬上山坡,一直朝上走去。马骝山与其说是一座山,还不如说是一座圆圆的土丘。我们到了半山腰,朝东面转的时候,老耿忽然停住,不自然的叹口气,随即遥指着西边说:“罗宁去打水的那口井就在那边。”
妻子停止了脚步,站在原地上上下下四顾片刻,我看见她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沿着山腰向东转到山的东坡时,只见一个又大又圆的洞口出现在我们面前,旁边还有当地政府树立的一块古地道的介绍牌。
妻子停止脚步,指着西边的一座低矮的荒芜的小山丘问:“那是不是金沙岭?”
“对,西春山当时就是在那里挖土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