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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架正对着墙上尸体不停自动拍摄着的摄像机。
“靠!邪门!”然后听见有人在后面低低地咒骂,“刘君培,这他妈什么意思,怎么跟你剧本里那些鬼东西一模一样!”
说不清楚是谁先起的头,等我脑子不再被一片空白充斥的时候,周围已经像炸开了锅似的乱成一团。
尖叫的,咒骂的,争执的……
争执全都关于刘君培的剧本。他们说刘君培有问题,不然为什么这两天出的事和他剧本里的设定几乎一样,所以推推搡搡要他说个清楚。刘君培也不争辩,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由着他们说,看着墙上那具僵直的尸体。
墙上的尸体是沈东的助手小高。
几小时前人还是鲜活的,被张小洁的尸体吓到跑得比周围谁都要快。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如果不是头上那顶显眼的帽子,恐怕一时谁都没办法从他满脸那些鲜艳而诡异的色彩里把他给辨认出来。
他后脑勺被钉在了半根戳出墙壁的钢筋条上,所以正面看上去,他就好像是笔直站在墙壁前的。太阳光照得他衣服上那片血闪闪发亮,跟油漆似的,还没干透。那双圆睁着的眼睛似乎还在直直瞪着那个杀了他的凶手,可凶手到底是谁,天知道……空气里到处充斥着血腥和一种奇特的冰冷的味道,周围人很多,却没有一个敢走近一些去看看他,更不要说走过去把他尸体放下来。
翡翠小人(32)
“这样,我开车去报警,你们在这里待着,警察来之前,一个人都不能离开易园。”直到这样一句话冷冷而有力地在花园里响起,闹得有点不可收拾的局面这才蓦地静了下来,那些集中在刘君培身上的视线也因此转了方向,纷纷投向那个站在花园入口的女人。
“开什么玩笑,程小姐。”半晌有人道,“谁都看出来了,这地方有个极度变态的凶手潜伏着,没准人就在我们中间,你还叫我们留在这儿?拜托!您倒是一个人走了,我们留在这里的可怎么办?等着一个个被这么杀掉吗??”
“每个人都有嫌疑。”程舫顺口说道。
“那您呢。说起来,您和那几位来之前,我们剧组在这里拍戏一直都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你们一来,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论嫌疑,难道你们的嫌疑不更大些吗!”
“笑话!我们跟你们能有什么仇,至于来杀你们?”程舫冷笑。这些争执让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苍白着的脸有了点血色,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她一边用那种有点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他们,仿佛置身在自己工作的法庭上。
“那我们剧组的兄弟是自相残杀?更没道理!”很快有人反驳,语气更差,显然是被她脸上的表情给激恼的。
程舫笑笑:“不管怎么样,决定就是这样了。”
“决定?谁给您的权利!”
“它。”轻轻丢出这个字,随着右手的抬起,她边上跟她争执着的那几个人迅速朝后退了退:“靠!有枪?!”
“不好意思,别逼我自卫反击。”
“谁他妈的在逼你!是你在拿枪逼我们留在这个鬼地方好吗!还他妈是日租费贵得要死的鬼地……”
“好了,刘明!让她走!”突然出声制止了那个面红耳赤的剧务,陈金华收回长久停在那具尸体上的视线,朝程舫走近了几步,“女人都走。程小姐,能带几个是几个,先把所有女人都带进市里吧。”
“我说过我是去报警,不是去逃难。”依旧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程舫收了枪冷声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转身就朝花园外走了出去,没人再继续出声制止她,因为那把银色的小手枪还在她手里紧握着。
傍晚又开始下起了雨,雨很大,让这片老宅蒙上了层雾似的死气沉沉。所有人都在陈金华的带领下集中在易园最大的客堂四方厅里,或坐或站,惴惴不安。
“很不好过,是么?”给我和林绢一人递了杯咖啡,靳雨泽在我边上坐了下来。
“还好。”他的到来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其实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琢磨,那两个新死的魂魄到底去了哪里。按理说,新死的魂在这么点时间里,是不会从自己尸体旁消失的,更多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可为什么那个小高,明明看上去刚断气不久,周围却不见他的魂魄。虽然以前也碰到过这状况……毕竟少得可怜,况且铘那个把魂魄当点心吃的家伙现在又不在我边上……
“他们现在看到他就跟见到鬼似的。”点了支烟,靳雨泽继续道,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的刘君培。
提到他,我就想起了我之前的疑惑:“他们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指剧本么?”
“对。”
“这事我也觉得邪门。”掸了掸烟头,他冲我笑笑,“你要见过他写的本子你也会寒一下,从这里到这里。”手指在我额头和心脏的位置轻轻一划,表情很认真,可那双微弯着的眼睛看上去又似乎在笑,以至我一时分不出他这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在跟我说笑。然后抬起头,他朝刘君培方向又扫了一眼:“不过我更倾向于是凶手洞悉剧本的内容,所以有意为之。虽然那些搞文学的心理上都有点问题,倒不觉得真会因此去杀人。”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翡翠小人(33)
“那凶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吸了口烟,笑笑:“这么诡异的心态,谁能知道。话说,你朋友很漂亮,介绍介绍?”
目光转向林绢,我回头推推她,她却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
“林绢,我同学。”
“宝珠,有没看到周林?”没等靳雨泽开口,林绢突然问了句。原来她心不在焉是为了她情人的弟弟。
“没有,大概跟他家里人在主屋。”我回答。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分散比较好吧。”
靳雨泽说得没错,这地方大得一分开就很难找到人。而且分散了安全性会很差,尤其天气这么恶劣。可是周家人似乎都有点特立独行的习惯,连吃饭也是跟我们分得很开的,况且人家没准已经把我们这些所有外来人员都当成了凶手,要说服他们离开他们那片带着层层“铁将军”的主屋跟我们挤一块儿,似乎也难。
“程舫怎么还没回来?”又那么干坐了会儿,看了看表,林绢有点不耐烦地轻声咕哝了句。确实,从离开到现在都有两个多小时了,按理说可以从这里到市区转个来回了,可程舫还没回来,也始终没听到外面我们所期待着的警笛声。开始有点焦躁起来的可不光光是我和林绢,客堂里站着的人越来越多,都没什么闲心坐着喝茶了,一边探头看着窗外,一边议论纷纷。只有刘君培还跟最初时一样,一个人在角落里安静坐着,喝着茶,涂改着手里的稿子,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没一点关系似的。
直到沈东从里屋出来,原本焦躁得让人浑身不安的气氛才缓了缓,不过很快又都开始紧张起来,因着他脸上那种有点叵测的神情:“陈导,弄好了,您去看一下吧。”
四方厅里外三套间,平常外面作为工作人员的休息室,里间堆着比较大型的工作用机器,比如电脑,冲洗机之类的,作为剧组的临时工作房。
地方原本不小,不过容纳我们这许多人,就有点困难了。所以我们只能挨个挤在一起,围在显示器边。每个人都专注地盯着屏幕上那堵青灰色的墙足足有五分钟,没发出一点声音,静得只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
连着五分钟屏幕上的场景就没换过,而我相信在场这么多人也都从没对一幅几乎静止不动的单调画面这么耐心过。耐心地看着,耐心地等着,等着一些自己心里隐约能感觉到,但不愿去更深了解的东西。
五分钟后屏幕里的阳光有了变化。
一道影子斜拉在了墙壁上,在摄像机不知道怎的震了一下的时候。凑近些,想仔细看清楚那影子是什么,突然一张脸蓦地盖住了整个镜头,突兀得让人倒抽一口冷气。退后了才看清那张脸的主人原来是小高,他似乎是在调镜头,以至镜头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楚。折腾了会儿似乎满意了,他慢慢朝后退,然后弯下腰对着镜头看了看。这感觉很怪,好像他在透过镜头对你看似的,可是眼神很空,木木的,两只眼睛的焦距不知道在对着什么。
半晌蹲了下来,将随身带来的包里那身华丽的行头翻了出来,从里到外一件一件有条不紊地套在了自己身上。这过程里他头上的帽子掉了五六次,每掉一次他就捡起来重新戴到头上,再掉,再戴……如果换了是平时看到,会觉得很滑稽,可这会儿没人笑得出来。都被他这种认真而机械的动作给震到了,房间里一时静得连呼吸声都不再听到。只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似乎是摄像机在录着这些画面的时候,边上相当吵似的。 txt小说上传分享
翡翠小人(34)
一直到全部行头套完,他站了起来,试着朝摄像机走近一步,然而却被底下的裙子绊得朝前一个踉跄,看得人都不由自主朝后退。这时摄像机再次用力震了一下,画面突然消失了,屏幕上一片空白。
陈金华皱了皱眉朝键盘伸出手,却被沈东制止:“等等,马上就好。”
话音刚落,屏幕闪了下,画面再次出现。
出现的是小高那张放大了的脸。
他好像是故意在拍自己特写似的,脸凑得离屏幕很近,这让他脸上深紫色的眼影和猩红色的口红清晰得有点突兀。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抹上去的,就在之前画面消失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他脸上还是干净的。
琢磨着,身后忽然有人低低抽了口气:“他怎么了……”
我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屏幕上,发现小高开始有点异乎寻常地激动起来。
像是突然间发现了什么让他极度惊骇的东西,他猛看向摄像机后面,原本空洞的眼神也一瞬间清澈了起来,张嘴冲着那方向快速地说着什么,可是音响里不停地回响着的嘈杂吞没了他的嗓音。
他叫得很大声,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浮现出来了,可是我们无法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些什么让他惊恐成这样的东西。片刻手一阵乱挥,他直起身开始一步步朝后退。
身后就是那片青灰色的墙壁。
那个时候它还是干净的,干净得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半截露在墙面上的钢筋条。小高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正朝着那个凶器的方向在靠近,只死死地盯着摄像机背后的某个点,一边大声说着什么,一边挥着手快步朝后退。突然他身体猛地震了一下,停下脚步肩膀用力扭了下,像是被什么给抓住了似的。
然后整个身体陡地朝上一飞。
在我呆看着还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直直地贴在了那道原本离他至少还有十多步远的墙壁上。音响里的嘈杂声也就是在这时停止的,停止的瞬间,很清楚的喀嚓一声脆响从里头传了出来,那声音让我后脑勺一阵发麻。
就好像那根钢筋条钉在了自己头上似的……
“砰!”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一片死寂里把人吓得生生一跳,几个女演员哇的下哭了出来。我回过头,看到程舫摸着自己那把沾满雨水的头发一脸惊诧地走了进来:“原来都在这里,我想怎么绕半天一个人都没有。”
“你回来了。”关掉显示器,陈金华迎了过去,“警察呢?通知到没?”
程舫摇了摇头,脸色有点难看:“没有,我根本就没走出过这个园子。”
“什么?”大家瞪大眼睛望向程舫,几乎是异口同声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见鬼了。”看了下表,她拧着湿透的衣服慢慢走进屋,“整整两个小时,我就没找到易园的门,正门边门都没找到。”说到这里深吸了口气,她抬头朝我们看了看,“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后来才知道程舫所谓的没能走出这园子,究竟是什么概念。
花了整整一个小时去消化的,那一个小时里我们被淋成了落汤鸡。可谁还会关心这个,只努力地在天完全黑透前多朝前走几段路,试图突破这可笑的现状,可得来的只是一次次的失望。
正如程舫所说,通向易园外的门找不到了,正门和偏门都是。以四方厅为起始点我们绕着整个园子兜了一个圈子,结果一直到重新绕回四方厅,我们始终没能见到易园大门那道显眼的影壁,而事实上那地方离四方厅不过隔着两道墙而已,正北方向笔直一条道儿,要多近有多近,连傻子都不会走错。
翡翠小人(35)
可它就是消失了,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穿过正北那两个院子,推门出去还是院子。穿过那个院子推开漆黑色的月洞门,看见一片池塘,很眼熟的池子。那只撞死在柱子上的乌鸦,尸体还在池子上浮着,僵硬的啄朝天,张成个八字形。
而池塘有个秀气的名字——荷风池。
这一切让所有人乱了方寸。
谁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而且还是在两起凶杀案发生的地方?那一刻整个池塘边有种沁人骨髓的冷,就像那些粘在人皮肤上的雨,瞬间便吸走了身上的所有热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