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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可能是转捩点,我没有事先排练,只要到时尽情发挥,根本不必刻意演戏。我期待着夜晚的到来。
傍晚,同样回到房间後,在将近九点时我用另一支手机拨号给自己,制造出有人来访的假象,再下楼取出人偶带上楼。一进房内立即开始操作人偶,到书桌前,制造谈话……
愈陷愈深,当谈话告一段落,我已情不自禁,经过一番虚幻的长吻,我将人偶压到床上,阵阵的快意开始涌起,我听见自己的呻吟。
我期待着他会出现,将我压住,或许面露怒容,却又带着一丝不忍;我一定会喜欢他那复杂的面孔,还有随之而起的狂暴。但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哪个男人在看了女人的裸体後,还会有其他动作?
就是抱着这种期待,我开始自我耽溺,彷佛能感受到床底下的祟动……
当我品嚐着余韵,夜已更深了。四周仍是一片静寂。
他没有动作。
或许有点失落,但我明白不能太急躁。
第二次,会再有第二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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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消失一段时间,想必是为了调整心情,但我不认为从此之後他会不再出现,他不可能不在意的,绝对不可能……
鞋盒间的短线我还是照样设置,只要一发现他再度出现,我随时能入戏。为了那幻想中的目标,我发现自己投入愈多,愈不肯手。
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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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到此中断,接下来发生了什麽事,我自己最清楚。
手臂不断发颤,我放下本子,全身像要崩垮似的,慢慢瘫坐在地板上。
床上躺着女孩瞪大双眼的屍首,以及那具无头人偶。我脑中茫然地看着他们。
在许久的停格空白之後,意识中才浮现一些画面……
难怪,那男人从不更换袜子与裤子,因为那是一具穿着固定的假人;难怪他从来不脱袜子;难怪他每次过来时都没有机车声;难怪他与静玟的双脚总是形影不离。
她,到底是什麽样的女人?
她其实是渴望着我的,不是吗?不是吗?
我双手抱着头,已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这一切,床上的两具形体,愈来愈模糊,愈来愈模糊……
我是如何离开静玟住处的,我已记不得。我只知道自己摇摇晃晃,在黑暗中行走,走向自己住的地方。我回到房间写了一封自白书,说明杀害沈静玟的前因後果,一直写到将近天明才结束。然後把整份纪录包括先前写的日记摆在桌面上,便於让警方发现。
这是一场痛苦的梦……
望着即将天明的窗外,我茫然了。
学校的教学大楼顶楼浮现在脑际,我必须在天明之前到那里去。
对,故事中“床鬼”投崖自尽,我就让一切符合故事情节吧。
我已无力写下最後的结局,我只知道,天明之时,人们将发现一具头颅碎裂的男屍,他的面容烙印着一丝深深的遗憾……
一年後
那男人走向墓碑,弯身放下一束鲜花,接着他挺直腰杆,拉紧了黑色薄外套。
黄昏的墓园空气阴寒,弥漫着一种淡淡感伤的氛围。
年轻男子往小径走去,掠过了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逝去者,来到墓园出口,正对面是一条潺潺的河流。
他来到河岸边,伫立着,从外套口袋掏出一个空透明瓶,里头塞着一张摺叠的白纸。
他高举瓶子,右手划出一道抛物线;小瓶子飞跃半空,随即沉入水中。
男人望着逝去的河水,在夕阳的余晖下继续伫立着,好似永远都不会离开,只是静静望着。
〈瓶中手记〉
我恨那个女人。
我写下这份记述,并将它装在玻璃瓶中,从我常去的悬崖上往下扔进大海。我不期待有人会发现,但把它写下来,总是对内心有个交代。
我在课堂上认识静玟後,便知道自己爱上了她。因为自己是以别系的身分去修美教系的课,因此上课时讨论分组难免觉得格格不入,恰好与静玟坐在一起,她主动协助我上课方面的问题,我观察着她对我说话的容貌,深深被她所吸引。
经过一些调查跟踪,我知道了她的住处。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就住在我的对面,都是在二楼,面对面隔着一条街!
静玟不常拉上窗帘,我开始透过窗户观察她的一切,就在我思忖着该如何更进一步时,我发现了那男人怪异的举动,那男人在静玟的住处玄关附近徘徊,最後还趁大门开启时进入;几分钟之後,我发现他出现在静玟的房内。
我感到十分疑惑与震惊,由於不确定任何事,我便持续观察,後来又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出入了好几次。
我做了一次全程观察,那次他在傍晚进入,出现在床边,接着便消失不见,一直到静玟回去,也没有异状出现。静玟仍旧一直坐在电脑桌前,最後上床睡觉。那夜,我决定漏夜监视,一直到凌晨才发现那男人从大门玄关出现,到附近骑了机车离开。
要说他们两人有做任何事,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有,应该会将窗帘拉上,而且就我全夜的监视,床铺上完全没有异状。静玟熄灯後,床上的被褥是静止的,我相信自己的双眼,他们两人在房内完全没有互动。
那他的行为要如何解释?
在脑海中,泛起了《床鬼》这篇再熟悉不过的故事。是的,他的行动完全符合《床鬼》中男主角的行径。
或许,他在读了那篇故事後,产生模仿的念头,才会有这些行径出现。
再多观察几次,如果无误,便几乎可确定那男人在模仿。
但如果这样下去,会有什麽状况发生?有一天,他会不会放弃躲藏,出现在静玟面前,静玟见了他,又会有什麽反应?
一想到这里,心中突然涌起不可言喻的妒意。我竟然在意这种事!看来,取得进入静玟房间的途径,势在必得。
经过断断续续的观察,我大致清楚那男人每天的行动,他每晚都到静玟的房间过夜,从不缺席。而我,只能透过一扇窗呆呆地凝望,对於他拥有如此特权,感到十分嫉妒;“床鬼”的行动,其实我不是没考虑采取过,只能说被他捷足先登;看着他那麽轻易进出静玟的房间,而我却禁锢在这窗前,我……
我必须进入,想尽办法都要进入。除了不能输给他之外,也要遏止“伤痛的事”发生。我能不能跟静玟更进一步,取得进入她房内的契机呢?
我积极地利用手机、网路与她交流,甚至一起下课的时候,邀约她去吃饭,她竟然都欣然答应。更让我讶异的是,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明显好感。一切相当顺利。
某个礼拜六,我与她一同吃完晚餐,以讨论作业之名进入她的房间。稍早之时我已特别注意那男人溜进静玟的房间,我相当确信当我进入房间时,那男人还在床底。从静玟的反应与姿态来看,她的确不知道床底下有躲人的事实。
看来,那男人真的打算扮床鬼。
我不敢太躁进,只要逐渐拉近与静玟的关系,那就够了。隔天下午静玟带我前往美教馆的艺术作品陈列室,参观了许多半成品假人。我发现假人做得十分逼真,就局部来说,可以以假乱真。而竟然有一个假人穿的裤子与袜子款式与我类似,我突发奇想。对床底下的那男人来说,他只能看见床外的人的脚,如果让他发现从头到尾令他心碎的男人原来是一具假人,那不是对他一记沉痛的打击吗?
我那时并无细密计画,只有粗略构想,我打算秘密将假人带至静玟家藏匿。然後等到时机成熟再让假人适时出现,让他认为先前所见都是假人……
由於只有概括的构想,但小细节不能遗漏。假人不会自我移动,也不会换衣服,因此之後到静玟家我应该都会注意不要让自己离静玟太远,以及穿着一样的牛仔裤与袜子。不过关於假人为何会发出声音的部分,我并没有想太多。
接下来的几天,我持续前往静玟的住处。没有与她见面的时候,使用其他方式联络。我们的确算是在交往了,而且感情进展迅速。
有进到静玟房间的日子,我都会在傍晚时特别注意那男人的行踪。他从不缺席地进入静玟房间,隐藏在床底。我有一种胜利的感觉,明白自己战胜他了。从一开始的届居下风,到现在我能光明正大地与静玟来往,甚至在他面前与女孩亲密地交谈;只要时机成熟,随时能更进一步。
一切都很顺利,我没想到这麽快就与她发生关系。那晚太过於陶醉,我完全忘了要怎麽安排假人的事,我也忘了床底下的床鬼。
隔天我发现那男人没前往静玟家,一定是受了太大的打击。
之後,我得意洋洋地打电话约静玟出去,却被她拒绝。我疑惑着她的匆促。没想到就在下午之时,目睹到她与某个男人走在一起,往车棚而去。我大感震惊,立即尾随而後,发现他们竟然前往宾馆!
我晴天霹雳,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原来这个女人并非我想像的那麽单纯,我想起《床鬼》中的“背叛我,就得死”,如果说那男人有床鬼的质素……
这个方法不见得会成功,但值得一试。我查出了那男人的身分,假借社团之名给了他一本《床鬼》,希望他在阅读之後能激起再次复仇的慾望,而前往静玟家。如果他愿意前去,那就够了。
我打算可以的话,再来与她一次高潮。如果成功营造情境,那男人必定会模仿小说中的情节亲自动手杀死那女人;就算他没动手,我也会自己来,不管结果如何。
不过既然那男人模仿床鬼,我相信他的内心一定有很大一部分是与我相同的;会冒险做出普通人不会做的事,我们两人心灵的轨迹与运作必定相似。
我找了一天偷偷潜入静玟家中,叫来锁匠打开她房间的门锁。之後我留在房间内用事先藏好带来的工具,将床板割出细微的一道缝,就像《床鬼》一书中所述。那男人如果真的将心投入,那麽就算失手,我也会亲自动手。
如果他真的动手了,那接下来的布局,就是要他相信我自始至终只是一具假人,这刚好与我先前的粗略计画相接。因此我伪造了静玟的日记。为了避免被他发现可疑之处,事件与日期的确切连结我一概省略。
当晚,我将人偶带至静玟住处,并事先告诉她这件事,说明要一起制作。偷情後的她(亦或她与我之间才是偷情?)一副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欣然应允。於是我将人偶一起带进房间。我小心使人偶不落地,并暂且搁放在一旁的梳妆台上。
与静玟开始缠绵之前,我在前戏时偷偷将写好的日记放到书桌上,再与女孩到床上云雨。为了让那男人将静玟误认为我,就像故事里的情节一样,我脱下外衣垫在床板上,再让女孩躺在其上。
那男人完全掉进了我的陷阱。
当静玟发出惨叫时,我知道他已经下手了。立刻不发声响地下床,拿起放置在一旁的人偶扔到床上,再用最快的速度离开房间。
後来我知道,那男人自杀了。
对於我为什麽熟知床鬼的心态,进而策划整个行动,或许有必要加以说明。
几年前引起广泛讨论的那本《床鬼》,作者便是我。
没想到有人模仿起其中的情节,而身为作者的我以另一种方式为故事增添不一样的血肉。其结果是否为悲剧,我无法下结论。
事实上,对於那男人,我此刻竟感到惋惜。在茫茫人海中,好不容易找到一名知音,一名真正了解我心之人,但命运却使我们相互仇视。
或许,这便是身为“床鬼”这种族群的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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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於推理杂志第25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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