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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要说,你也会告诉警方你和我的事,对吧?所以我反而担心。我问你,你手上没有东西会泄漏和我们三个之间的事吧?像是将我们的名字写在记事本上之类的。”
“放心,我总是用公司的内线电话和你们联络对吧?”
“这样就好。”拓也真的松了一口气,“不过话说回来,当我听说那两个人遇害的时候,坦白说,我怀疑是你干的。”
“别开玩笑了。”她以强硬的语气说:“为什么我得杀害那两个人呢?倒是那两个人说不定想杀我呢。”
这是事实!拓也忍住想说出来的冲动,说:“但是仁科直树遇害那一天,你向公司请假对吧?难道你要说,那是单纯的巧合吗?”
于是康子先是露出放松的表情,然后像是在犹豫什么,视线不停游移。但她的视线最后停在拓也脸上。她说:“那一天啊,仁科先生要我去大阪。”
“室长要你去大阪?做什么?”拓也佯装惊讶,装傻地问。关于直树找她去大阪的理由,拓也比谁都清楚。
“我不太清楚,他说有重要的事情,希望我去一趟。他还说,是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关。所以我就请假去了大阪。”
“大阪哪里?”
“新大阪车站地下楼层,有一家叫做‘Vidro’的咖啡店,他要我五点在那里等他。”
直树似乎打算和她在那里碰面,然后开车载她到适合杀害她的地点。然而,五点稍嫌早了些。直树到底有何打算呢?
“可是,”康子说:“他没有来,我干等了两个小时。”
“是喔……”拓也凝视康子的脸。她在撒谎,还是陈述事实呢?然而,这种程度的演技对她而言,或许只是小事一桩。
“然后隔天,就听说他遇害了。我吓得差点心脏停止。”
“你心里完全没个底吗?”
“没有,然后就发生了桥本先生的命案,对吧?我完全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这两件事有共通点。如果按照顺序,下一个是我。所以我才会心生恐惧,来这里找你,犯人真的不是你吗?”
“我没有杀人动机吧?”康子摊开双臂说。
拓也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脸,她也默默地注视拓也。
“唉,算了。”他说:“看来我们最好讨论怎么揪出真正的犯人——对了,要不要喝杯酒?”
“我说了,我不喝。”
“你以为我下了毒吗?”拓也一说,康子霎时瞪大眼睛,然后一脸想到什么的表情,摇了两、三下头。
“是啊,你也可能杀我。虽然我想不到你杀害仁科先生和桥本先生的理由。”
“你信不过我啊。那,这个怎么样?”拓也打开和酒一起带来的包裹。上头印着一家知名日式糕点的店名。康子非常喜欢这家店的糕点,特别是将整颗梅子放进果冻中的点心。
“酒和日式糕点,还真是奇怪的组合耶。可疑唷,你居然会买这种东西给我。”康子露出打探的眼神。
“你还在怀疑我啊?那,你随便挑一个。我先吃给你看。”拓也说。
康子从八个当中随手挑了一个递给他,拓也打开包装,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然后看着她说:“一般都会泡杯茶给客人吧。”
康子瞪了他一眼就起身去厨房,拓也看见她在准备茶壶和茶杯,对着她的背影说:“你干嘛辞掉工作?”
“没为什么。只是想从从容容地准备生孩子,虽然对你过意不去就是了。”
“我真是搞不懂你。如果我顺利得到仁科家的财产,你大概会想跟我要一大笔赡养费,但是这么一来,你就一辈子没办法有个好归宿,这样好吗?”
“我对结婚没兴趣。”康子将茶倒进茶杯,端了过来。茶杯上还冒着烟。
“是喔——吃点心嘛。”
“现在不想吃。”她说道。
“你好像还是信不过我。”拓也面露苦笑,“唉,算了。那,你为什么对结婚没兴趣?”
“我的梦想是游戏人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如意槌,用来变出让我实现梦想的金钱,我一直在等待这种机会。”“你是寄生虫吗?”
听见他这句话,康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你还不是寄生虫?少自命不凡了。”
拓也没有回嘴,拿起不再冒烟的茶杯,但是送至嘴边时手停了下来。
“怎么了?”康子问道。
“仔细一想,只有我单方面地相信你,未免说不过去吧。”
于是她摇摇头,说:“无聊。”
“我不可能谋杀你。”
“天晓得。”
拓也将茶杯推到她面前,于是她面露微笑地拿起那个茶杯。
“我真心希望你出人头地,你知道我是真心这么想的吧?如果你进入仁科家,我也会跟着鸡犬升天。这么一来,我就能站在阳光普照的地方了。”
接着,她喝下自己亲手泡的茶。拓也见状,拿起酒杯。
“原来是向太阳干杯啊?”
“嗯,没错……”她放下茶杯后,突然瞪大眼睛,做出捣住嘴巴的动作,然后倒在沙发上,开始发出呻吟。
拓也喝酒看着康子痛苦的身影。不可思议的是,他丝毫不觉得害怕。因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两、三分钟过后,她停止了动作。拓也确认这点之后,缓缓站了起来,手中仍拿着酒杯。他试着用脚尖摇了摇康子的身体。然而,康子没有反应。
“我哪里是寄生虫了?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拓也踹了康子的头一脚,“什么叫阳光普照?!阳光怎么可能照在你这种人身上?!少臭美了!”
拓也决定在康子不在家时下毒,到此为止都还好,但氰酸钾使用的地方,令他伤透了脑筋。可以说他几乎都在思考这件事。他考虑过纸盒牛奶、盐或酱油等调味料,以及牙刷,但觉得不管哪一种,失败的机率都很高。不晓得康子什么时候会喝牛奶,调味料视煮什么菜而定,恐怕会极度降低毒素。就算将毒涂在牙刷上,也不知道有多少量会进入体内。
重点是,必须是康子会在拓也面前吃下的食物。因为康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中毒身亡,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假如当时刚好有人来她家,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将事先下毒的饮料或食物,当作伴手礼带去也是一种方法。或者让她泡咖啡等饮料,然后乘机下毒呢?然而,前提是她毫不设防,这才得以成立。而且乘机下毒,实际上非常费工夫。有些东西即使是提高警觉的人,也经常疏忽喝下。那就是自己亲手泡的茶或咖啡。想到这里时,拓也想到了绝佳的下毒地方。
就是茶壶的壶嘴内侧。事先将粉状的氰酸钾从壶嘴倒进去,这么一来,从外观看不出来被人动过手脚。一旦放进茶叶注入热水,氰酸钾就会无声地溶化。直接倒进茶杯,就会形成浓度足以杀人的毒茶。
拓也确信会成功而执行计划,结果果然毒死了康子。
他确认康子死了,便剥下指尖的接着剂,然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清洗茶壶、茶杯和酒杯,擦干净之后,小心不留下指纹地放回电视柜。警方大概作梦也没想到,康子的死会和这些器具有关。接下来的作业必须戴手套。拓也收拾带来的行李,将装了一些水的玻璃杯放在康子前面。
他还想将剧情设定成康子自杀之前,做过最后一番梳整——
拓也走到梳妆台,寻探适合点缀尸体的装饰品。于是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一个金花造型的胸针。八枚花瓣是黄金材质,中间镶着钻石。
你有相当高级的东西嘛——拓也心想,就替尸体戴上这个吧。
但是他转念一想,还是决定作罢。说不定康子今晚戴着这个去看戏。如果戴的地方不一样,说不定和她一起去的女员工会把事情闹大。
别太注重细节——他如此心想,离开了梳妆台。他在玄关穿好鞋,做最后的检查。他点头心想“没问题,毫无破绽”,然后从窥孔观察外面的模样。虽然是深夜,但若是被人发现反而麻烦。他确定没有人之后,打开大门。没必要关掉屋内的灯。大概没几个人会在乌漆抹黑中自杀吧。
走出门外,用备份钥匙上锁。锁起来很顺手。这支备份钥匙,是昨天下午用样品工厂的机械打的。昨天午餐时,拓也走近康子的办公桌,从抽屉拿出她的钥匙,以黏土取模,再趁康子去看音乐剧时,用这支备份钥匙溜进她家,事先用氢酸钾下毒。
拓也一离开公寓,便回到自己车上。没有忘记任何事。至今为止,他在重要时刻不曾失误过。他发动汽车引擎,踩下油门,经过公寓前面时,一股笑意不禁涌上心头。
5
周末过后的二十三日星期一,雨宫康子的尸体被人发现。因为她无故缺勤,女同事担心她,到她位于调布市内的公寓而发现了她。不用说,公司之所以快速应对,是因为发生过桥本敦司的事。
康子倒在餐厅地上,餐桌上只放了一个装着四分之一杯水的玻璃杯。屋内大致上很整齐,没有斗殴过的迹象。法医分析,尸体乍看之下可能是氢酸钾中毒。嘴巴附近沾着杏仁味的黏液,是氢酸钾中毒的特征之一。
“她是犯人吗?”第一个低声说的人是谷口。由于发生第三起命案,因此他也相当早抵达命案现场。所谓犯人,意指康子是杀害仁科直树和桥本敦司的犯人。
“雨宫康子曾在仁科敏树的部门待过,而且直树遇害那一天,她请了年假……”佐山想起几天前和谷口谈话的内容说道。在他说话的同时,一股悔恨涌上心头,雨宫康子早在嫌犯之列,但是没有特别明显的证据足以监视她。
“这女人想谋杀两个男人,达成目的后自杀吗?杀人动机不详,但这么一想,倒也合情合理。”
“我不能接受这种说法。”佐山说:“如果她一开始就打算自杀,无论是对仁科或直树,应该都不必用那么精心策划的杀人方法。那种犯罪手法,无论怎么想都是犯人为了让自己脱罪。”
“说不定是心境改变了。或者是冲动性自杀呢?她也可能是对警方的调查感到害怕,而选择了自杀。”
但是佐山摇摇头。“这次的犯人很冷静,总是谋定而后动,不会冲动行事。”
“不,杀人原本就是出于冲动。唉,总之今后调查这件事就会明白了。”谷口拍拍佐山的肩,指示其他调查人员行动。
佐山走进康子的卧室。房内有一张床和一个梳妆台,梳妆台的大镜子能够照出全身。梳妆台上有个黄金胸针,床铺的枕边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珠宝盒。
佐山调查珠宝盒内,虽然为数不多,但各式各样的名牌珠宝,用的八成都是真正的宝石。佐山的心情有些复杂,心想,时下粉领族的薪水高到能够毫不手软地买下这种东西吗?
佐山看衣柜内时,心中同样升起这种感觉。他对仕女服饰的品牌名称几乎一无所知,即使如此,直觉告诉他那些都是高档货。
“她好像过着相当奢侈的生活。”
资浅刑警来到佐山身旁,同样盯着衣柜内。“这间公寓的房租,应该也不便宜吧?再加上她身边的衣物,都要花不少钱。”
“嗯。我也觉得她有点花太多钱在这些东西上了。我不是嫉妒,但以我们的微薄薪水,是不可能过这种生活的。”
“因为现在的年轻女孩很有钱。”资浅刑警将羡慕写在脸上地说。
佐山接着打开梳妆台最上面的抽屉。这间房内没有半个收纳柜,宝石之外的贵重物品都收在哪儿呢?这个疑问,令佐山盯上了梳妆台的抽屉。他的直觉猜对了。抽屉里放着存折和健保卡等贵重物品,印鉴也放在一起,难道她都没有想过遭小偷时怎么办吗?
佐山打开存折一看。比起调查,看看年轻女子多有钱的好奇心更强烈。
但是看见上头的数字,佐山大失所望,余额是四万两千一百三十七圆。
他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发薪日之前,这数字也未免太少了吧?他曾听说,即使是刚毕业进公司的员工,有人一年能存一百万以上。
然而,佐山马上觉得这也难怪。乍看之下,雨宫康子过着奢侈的生活。所以存款少得可怜,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她还有一大笔存款,反而显得不自然。对于没来由松了口气的自己,佐山不禁面露苦笑。自己想和这个二十岁上下的小女生比较什么呢?但是他立刻敛起苦笑。因为从抽屉中,出现了更引起他注意的东西。
是挂号证,上面写着永山妇产科。到院日期是十月十三日,时间是一个多月前。
“署长。”佐山呼喊谷口。
永山妇产科距离雨宫康子的公寓约十分钟车程,这一晚正好康子的主治医师在值班,所以佐山和新堂前往问话。发色斑白的中年医师,听见康子的死讯瞪大眼睛,惊呼连连。
“她和一般人有点不一样,但是个美女。这么啊,她去世了啊。我现在切身感觉到,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你说她和一般人有点不一样,是什么意思?”佐山问道。
“那是我第一眼看到她时的感觉。她说:‘医生麻烦你帮我看看,我大概是怀孕了。’最近的年轻女生说话很直接,她尤其如此。”
“那,她怀孕了吗?”
“两个月了,”医师答道,“我向她祝贺时,她也没有反应。她好像感到高兴,但也好像漠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