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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斗边拿来几块抹布。
“我来帮你,”我说,心中暗自庆幸不用吃这玩意儿了,不过这么想让我觉得良心不安。
她跪在脚跟上,仰面看着我说:“艾蕾,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忙。不过不是帮这个忙。”
她把残局打扫干净,过来和我一起坐在餐桌前。“这些天你和凯瑟琳怎么没联系?”她问。
“她太忙了,”我说。“她忙着应付学校的事——你知道的,她参加了话剧演出和乐队,还有其他的各种活动。”
麦克?奇夫人连连摇头。“她退出话剧演出了,”她说。“就连长笛课也退了,也不再一个劲缠着我买手机了。她像变了个人似的,真让我担心。”
万圣节过后我就没再见过凯瑟琳。“真抱歉,”我说。“我才知道发生了那么多事。”
“我想请你给她打个电话。”她的两只手使劲在手臂上挠抓,手臂上起了红色的皮疹。“我希望你哪天晚上有空能到我家走一趟,你看这个周末可以吗?”
我答应给凯瑟琳打电话。
“麦克?奇夫人,你看到过我妈妈的照片吗?”我原本没打算问这个问题,但它一直萦绕在我脑子里。
“我没见过,”她慢吞吞地答道。“不过阁楼上也许会有,他们把她的东西都存放在那儿。我刚来这里干活的时候,鲁特小姐和丹尼斯正在整理她的东西。”
“有些什么?”
“大部分是衣物和书籍,看得出,你母亲很喜欢读书。”
“什么书?”
“哎,这我就说不上来了。”她把椅子往后挪了挪。“你最好问你父亲去。”
我随便编了个理由离开了厨房,径直上楼去了。通往三楼的梯子没有铺地毯,我的脚步声很响。阁楼的门上了锁。
我沿着最后几节楼梯继续往上走,每上去一步,空气就变得更冷一些。楼顶基本没人问津,这儿不是太热就是太冷,不过今天的寒意并没有影响我。
我来到圆顶的阁楼,在圆窗前的高凳子上坐下——我瞪着圆圆的眼睛放眼整个世界——越过邻居家的屋顶,穿过灰暗的天空,我遥望着天外的蓝色。在这些房子外面,在萨拉托加温泉市之外有一个广阔的世界等待着探索。
我想到了《公主与柯笛》中的曾祖母,她的屋子里到处飘溢着玫瑰花香,房子墙体通透,高悬在世界之上,月光成了屋子的天然明灯。她送给公主——她的曾孙女——一个暗藏玄机的球;在它的帮助下,她战胜了危险,脱离了妖魔,重新回到花香四溢的家里。
公主像我一样失去了母亲,但她至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的爸爸是吸血鬼 第五章(3)
“你梦到过填字游戏吗?”那天我和父亲碰头的时候,我问他。
他愣了一下——每当我问他有关母亲的问题时,他总是这样一副冷漠的表情。
我替他做出了回答。“她梦到过,是不是?妈妈她梦到过填字游戏。”
“是的。”他说做这种梦是由于脑子“过度活跃”造成的,他建议我休息前稍微做一下脚部按摩。
接着他就转入物理课了。
我们对电磁辐射现象讨论得正投机,几下敲门声打断了我们的思路。门开了一条缝,鲁特的丑面孔又钻了进来。
“快递员有话要跟你说,”她说。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艾蕾,我出去一下。”父亲起身离开了房间。
我等了一会儿,他仍旧没回来。我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院子里,紧挨着后门。车上刷着“沙利文殡仪馆”的字样。
又过了十分钟,响起了开门声。我站在椭圆形维多利亚式镜框前,黄铜制成的框架悬在墙上,里面封存着三只鹪鹩、一个黑脉金斑蝶和两捆小麦。但我的注意力不在它们——我正在研究将它们封起来的圆凸玻璃,上面反射出我晃动扭曲的人影。
从我身后传来鲁特的声音。“他让我转告你,他今天不过来了,他说他对此深表歉意。”
我转身的那一刻闪过一个念头,我觉得我应该向她道歉;可是她说话的语气太刻薄了,说什么我都不会跟她说道歉的话了。“他去做什么了?”我问。
“楼下有事。”她的呼吸声粗浊响。
“到底是什么事啊?”
她的黑豆眼珠在两只鼠目里燃起了怒火。“塞拉得隆的任务。你的问题未免太多了吧?难道你没有意识到你带来的麻烦吗?”她朝门口走去,刚打开门,她又回过头来。干嘛浪费时间研究自己的影子呢?你很清楚自己是什么。
她砰地一声甩门出去了。我想象着自己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揪住她下巴上的长毛,再扇她两巴掌,或者来些更狠的。
傻想了一会儿,我上楼去给凯瑟琳打电话。
今天的课取消了,我对她说。
我从车库推着自行车出来,顺着砾石车道来到街上,殡仪馆的车已经开走了。也许父亲正在上楼去书房的路上。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出去。凯瑟琳在等我。
这时正是十一月中旬,天气阴沉,空气里弥漫着枯叶的气味。我骑在路上,寒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再过不久就要下雪了,到时候脚踏车就得丢在车库里睡觉了,一直得等到第二年的四月甚至五月才有它的用武之地。
我一踏进饮品店就看到她了。她坐在座位上喝咖啡,穿着黑色毛衣和黑色裤子。我在她旁边坐下,点了一杯可乐。
这条项链挺有意思,我说。她带着一条银链子,上面挂了一个圆形的银链坠,法兰绒香草小囊紧挨着它。
?这是个五角星?,她说,?艾蕾,我必须告诉你,我改变宗教信仰了。?
服务生把我点的可乐摆在我面前。我慢吞吞地打开吸管包装纸,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意味着很多东西,?我终于憋出一句话。
凯瑟琳整理了一下头发。她的指甲涂成了黑色,头发好像刚染过。我穿着毛线夹克和牛仔裤,坐在她旁边显得很平常,很不起眼。
?我们诵读咒语,?她说,?另外,我们还参与角色扮演的活动。?
我不明白她说的角色扮演是什么意思。?你妈就为这事儿担心你??
?我妈!?凯瑟琳连忙摇头。?最近,她尽是瞎操心,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她喝了一大口咖啡,一大口浓浓的清咖。
我的爸爸是吸血鬼 第五章(4)
我不能喝那玩意儿,她这么喝看得我害怕。
“她看到了我的一本笔记本,里面的内容让她惶惶不安。”
凯瑟琳把手伸进身边的旧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本黑色封面的线圈笔记本。她打开本子,顺着桌面推给我。
在法术祷文这个标题下,写着一段类似诗歌的文字。
啊,勿将我们的术数告诉牧师,
他会斥之为罪恶;
夜晚我们深入森林,
进入一个魔幻之夏!
下一页接着上面的文字:
厄运缠身之时,在你的眉梢戴上蓝星。
爱要真心实意,除非你的爱人对你不忠。
我能看懂这诗的意思,用不着过问凯瑟琳。父亲对我说过,决不要对诗歌的意思进行提问。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我说。
“当然没有。”凯瑟琳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凝视着我旁边的空座位,想象她母亲坐在那里。“这是一份很有价值的事业,你会明白的。我们去赖安家参加角色扮演。”
“我们?”我说。“什么时候?”
“就现在,”她说。
我们把自行车停在饮料铺外面的棚子下,步行去赖安家,大约几个街区的路程。那是个破旧的小屋,和麦克?嘉瑞特家相差无几,赖安家的房子一头多了一个崭新的暖房。我们停下张望了一番,玻璃墙上覆满水汽,透过窗格玻璃,只能隐约看到里面的绿色植物和紫色顶灯。
“赖安的父亲喜欢种兰花,”凯瑟琳说。“他把这些花卖给城镇里的富家太太。她们还成立了一个兰花俱乐部。”
我们按响了门铃,赖安开门迎我们进去。他的金黄短发抹了定型啫哩,一根根竖在头顶上。和凯瑟琳一样,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很高兴见到你,”他说。
“很高兴见到你,”凯瑟琳也说。
我寒暄了一声“你好。”
房子里一盏灯都没开,每个需要照明的角落全点着蜡烛。四个人垫着靠枕坐在地上,我认出其中的两张面孔,我在舞会上见过他们。迈克尔没来。
“你带来的是谁?”其中的一个问凯瑟琳。
“这位是艾蕾,”她介绍道,“我觉得这个活动需要注入一些新鲜的血液。”
接下来的一小时让我觉得没完没了,一会儿投骰子,一会儿绕着房子打转,口里还嚷着“征服!”、“我的盲目即将消亡!”、“重生!”或者“我的愤怒是个空皮囊!”两个男孩扮演狼人(他们的衬衣上贴着字母W),其他人演吸血鬼(身穿黑色T恤,戴着橡胶制的尖牙)。我是屋子里唯一的“凡人”。这是我首次参加角色扮演,他们建议我先在一边观看,以后再参与扮演——我觉得他们其实是希望拥有一个观众。
他们说的和演的几乎和网上有关吸血鬼的信息完全一致。他们看到耶稣受难像表现得胆战心惊;他们想象自己变成蝙蝠;他们“飞”起来了;他们用自己的敏捷和才智攀登虚拟的城墙,跃过虚拟的屋顶——整个表演全集中在宽十五英尺长二十英尺的起居室中进行。
他们进入一个虚拟的城市,穿过一条小巷,捡起象征硬币的卡片、特殊的工具和武器,摆出架势,模仿搏斗和撕咬的情形。说实话,我觉得这五个男孩生性腼腆,他们试图通过夸张的表演打动观众。除了我,凯瑟琳是这里唯一的女性,她在房间里走动,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仿佛她是这里的主人似的。其他人不时地群起围攻她,而她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她能念出许多咒语,显而易见,她的笔记本是最详尽的。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我的爸爸是吸血鬼 第五章(5)
他们偶尔穿插你偷我抢的情节,把偷来的钱存进虚拟的银行——好一群资本家,我暗暗嘲讽。这个游戏的意义不在于展现荒诞的幻想,而是揭露贪婪和专治。
他们演得越来越带劲,房里的空气渐渐变得浑浊起来,还夹杂着橘黄色点心散发出的霉变气味,我尽力忍受着。但是,幽闭恐怖症再加上厌烦的感觉最终还是把我逼出了房间。我穿过厨房,瞥了一眼盥洗室,穿过一条走廊,前面一扇厚重的大门把路截断了,门上有一个玻璃窗:这是暖房的入口。
我打开门,一股湿润的空气顷刻间扑面而来,带来了沁人心脾的植物清香。一排排桌子上全是兰花盆,吊扇悠闲地打着转,送来阵阵微风,花儿们在风中轻盈婀娜地舞动。在我头顶正上方有一盏顶灯,淡紫罗兰色的灯光照得我晕眩,我赶忙往旁边挪了几步。在灯光的映衬下,花的色泽熠熠生辉:深紫罗兰、红紫色、掺杂淡粉红色纹理的象牙白、点缀着琥珀色的黄,它们在绿色枝叶的衬托下显得生动可人。有些兰花看似秀巧的面孔,有眼睛有嘴巴,我边走边跟它们寒暄:“你好,紫罗兰。晚安,芭蕉黄。”
我心想,这地方真不错,可以暂时摆脱萨拉托加温泉市寒冬的阴郁,赖安的父亲应该卖门票供人们参观。湿润的空气顺着我的呼吸渗透到整个身体,我觉得特别放松,简直有点昏昏欲睡了。
门被猛地推开了。一个身穿黑衣、体格魁梧、满脸雀斑的男孩大跨步向我走来。“凡夫俗子,我前来赋予你新生,”他颤抖着声音说,然后就张开嘴露出假尖牙。
“我不这么认为,”我说。
我注视他的眼睛——两颗小小的黑眼珠,他的眼镜把它们稍微放大了一些,抓住他的视线。
他也凝视着我的眼睛,一动不动。我看着他,看着他通红的脸蛋,看着两颗刚露出头的粉刺在他下巴上蠢蠢欲动。他像蜡像一样站着不动,难道是我给他施了催眠术不成。“帮我拿杯水来,”我说。
他转身呆滞地一步步往厨房走去。门推开的时候,我听到其他人的声音,他们还在撕咬着,喊叫着;门又合上了,我继续尽情享受温暖的幽静,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缓缓的水滴声,它是这儿唯一的声响。我想象着自己当着这男孩的面把一张张桌子掀翻,在一片兰花丛中咬住他的喉咙。我承认,有一种欲望在我内心深处翻腾。
过了一会儿,门又打开了,那个男孩端着一杯水向我走来。
我不紧不慢地把整杯水都喝下了肚,把空杯子还给他。“谢谢,”我说。“你现在可以走了。”
他眨了眨眼睛,抽了几口气,转身离去。
他刚把门打开,凯瑟琳一把推开他冲了进来。“这都是怎么回事?”
刚才她肯定从门上的窗玻璃里看到了暖房里发生的事,我顿时觉得莫名的尴尬。
“我口渴,”我说。
我离开赖安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凯瑟琳玩得筋疲力尽,瘫倒在沙发上,赖安和其他几个家伙围着她狂喊:“死亡!死亡!”我挥手和他们告别,但凯瑟琳好像没看见我。
我一个人走到饮料铺,打开自行车锁,踩着脚踏车回家。汽车嗖嗖从我身边驶过,有辆车开过的时候,一个十几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