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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一个绿眼睛小女孩仰起头盯着我看。
个子稍高的女孩把辫子甩到肩后,微笑着站起身。“这是艾蕾,”她向小同伴们介绍道,继而对我说:“我叫凯瑟琳,妈妈说过你要来。”
“坐这里吧。”绿眼睛小女孩拖来一只椅子放在她旁边。
我坐下了。厨房里总共十个孩子,他们眼睛明亮,面颊红润,一个个好奇地看着我。黄犬蜷缩在桌子底下,靠在我脚边。
凯瑟琳在我面前摆了一杯可可,里面放了一大颗果汁软糖。另一个孩子给了我一盆肉桂黄油土司。我尝了一口。“真好吃,”我说。他们看起来很高兴。
“你就和他们一起玩吧,”麦克?奇夫人说。“至于他们的名字嘛,你渐渐就会记住了。一下子很难记那么多。”
“有时候妈妈也会记不起我们的名字,”凯瑟琳说。“她就叫我们‘丫头’或‘小子’”。
“你喜欢滑雪橇吗?”另一个深色头发的男孩问。
“我从没玩过,”我答道,然后舔去嘴唇边的糖浆末。
“从来没滑过雪橇?”他带着怀疑的口吻说。
“艾蕾小姐很少出门,”麦克?奇夫人说。“她可不是你们这种流里流气的孩子。”
“我可不流里流气,”绿眼睛女孩表示抗议。她的小鼻子上有两点雀斑。“我还太小呢。”
“你还太小!”几个孩子嘘声一片。
“布丽奇特胖乎乎的,一点都不小。胖得像个小肥猪似的。”年长的男孩嚷道。“我叫迈克尔,”他乘布丽奇特抗议的时候对我说。 。。 。。
我的爸爸是吸血鬼 第一章(7)
“迈克尔晚上睡觉的样子像个士兵,”凯瑟琳发起了反攻。她站得挺直,双手垂在两边。“就像这样,笔直地躺一整个晚上,从来不变姿势。”
“我可不像凯瑟琳,”迈克尔接着话茬子说。“她老是翻来转去,把被子全翻到地上去,闹腾到冻醒为止。”
他们之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尽的事。又有一个声音插话进来,说这个在天亮前就会醒,讲那个睡觉说梦话。我边吃土司和可可,边听他们互相八卦,讲述自己身边的趣闻轶事;他们的声音似乎离我很遥远。
“你没事吧?”这是凯瑟琳的声音,她凑到我耳边问。
“没事。”
“我们是一群叽喳虫。妈妈说我们比猴子还烦。”凯瑟琳又甩了甩辫子。不管她多用力,过不了多久辫子又会顺着肩膀滑到胸前。她长着一张小脸蛋,相貌很平常,笑起来倒是有两个甜甜的酒窝。“你十三岁?”
“十二岁,”我说。“过了今年夏天我就十三岁了。”
“你什么时候生日?”
一桌孩子逐个散去,最后这间房里只剩下我和凯瑟琳。她谈到宠物、服饰、电视剧,尽是些我没概念的东西——就算知道,也只是从书上读到的,和实际生活始终隔着一层纱。
“你老是这么穿吗?”她问,并无敌意。
我从上到下对自己打量了一番,一件上浆白棉衬衣和一条宽松的上浆深色裤子。“是的。”我心中暗自加了一句,都怪你母亲,衣服都是她帮我买的。
说句公道话,麦克?奇夫人一开始并没有替我买灰暗单调的素装。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大约两三岁左右,她买了一套颜色鲜亮的佩斯利花呢运动装,上面印着红绿蓝三色螺旋纹。我父亲见到这件衣服时脸色煞变,他要求她立刻把衣服从我身上脱下来。
凯瑟琳穿着紧身牛仔裤和紫色的T恤。我心想,它们为什么没上浆呢?
“妈妈说你的生活需要一些色彩。”凯瑟琳站起来。“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房间。”
在去凯瑟琳房间的途中,我们经过一块杂乱的地方,那儿靠墙摆着一台电视机。“那个大电视是父亲买给我们的圣诞礼物,”凯瑟琳说。
麦克?嘉瑞特一家挤在两张沙发和几个形状不一的椅子上,有几个孩子靠着地毯上的枕头;所有的眼睛都聚焦在那块屏幕上,只见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正在移动的奇怪生物。
“那是什么?”我问她。
“外星人啊,”她说。“迈克尔是个十足的科幻频道迷。”
我从没见过电视机,但我没有告诉她。我说,“雷?布莱伯利写过外星人的故事。”
“没听说过此人。”她走在前面带我上了楼,打开一扇房门,房间比我卧室的壁橱略微大一些。“请进,”她招呼我进去。
房间里塞得满满的:一张双层床、两个小五斗橱、一个书桌、一个椅子、鞋子乱七八糟地丢在绒毛红地毯上。这里没有窗户,墙上贴满了海报和杂志上剪下的图片。五斗橱上一个黑色的盒子发出隆隆的音乐声,旁边是CD盒,都是我不知道的音乐;在我们家能听到的通常是古典乐、交响乐和歌剧。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音乐?”我问。
“朋克、流行、摇滚。现在你听到的是坎克斯乐队的作品。”她顺手指了指书桌上方的海报:一个长发男子一身黑色装束,嘴巴张开,呈吼叫状。“我喜欢那些音乐。你呢?”
“我从未听说过这类音乐,”我答道。
我以前从没听过这种音乐,”我答道。
我的爸爸是吸血鬼 第一章(8)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会儿,说:“啊,没关系。看来妈妈说的是真的,你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是吗?”
我回答说,这个描述相当贴切。
这是我第一次在麦克?嘉瑞特家做客。做客的时候,我觉得时间悠长得没有尽头,但当我坐着麦克?奇夫人的车回家时,突然觉得那段时光太短暂了。在他们家,我被各种新奇陌生的事物所包围。麦克?嘉瑞特先生回家吃晚饭,他身材魁梧,肥胖敦实,大脑门上光秃秃的。麦克?奇夫人做了意大利面,另外特地为我做了素肉酱,味道出奇的好。
大家一起围着长桌边吃边聊。年幼的孩子们议论着学校的事,他们说,有个名叫福特的男孩总是欺负他们;迈克尔发誓要好好收拾福特;他妈妈说他只是嘴巴上逞强罢了;他父亲则喊道,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黄犬(他们叫它瓦雷,沃尔玛的简称。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这条狗是他们在沃尔马商店附近捡到的)也跟着发出一声嚎叫。几个孩子乐不可支,麦克?嘉瑞特先生和夫人也笑开了花。
“你真的不用去学校吗?”布丽奇特好奇地问,她第一个吃完晚饭。
我满嘴巴的食物,于是点着头表示肯定。
“你真幸运,”布丽奇特说。
我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你不喜欢学校吗?”
她摇摇头。“大家都取笑我们。”
饭桌上突然安静下来。我凑近旁边的凯瑟琳,低声问:“真有这种事?”
凯瑟琳的表情难以捉摸;她看起来既生气又尴尬,同时又对自己产生这样的情绪感到羞愧。“是的,”她轻声答道,“学校里只有我们没有电脑和手机。”随后,她拉高嗓子补充了一句,“富家子弟喜欢取笑所有拿奖学金的孩子,不光是我们。”
麦克?奇夫人起身开始清理盘子,大家的话匣子又打开了。
这和我家的交流方式大相径庭;在这个家里,他们可以插嘴,可以表示异议,可以大声说话,开怀大笑,还可以边吃边聊,似乎没有人介意。而在我家,每句话都要说完整,讲究逻辑,语气要平缓;此外,开口说话前要深思熟虑,反复斟酌,如同波动的黑格尔螺旋,在综合得出最终结论前必须考虑到所有的可能性。因此,在我家基本找不到愚蠢这两个字。那天夜里我坐在麦克?奇夫人的车上想了很多。
到家了,我谢过她,走进屋子。父亲独自坐在壁炉旁静静地看书,等我回来。“今天出去感觉怎么样?”他靠在皮椅子里,眼睛被阴影盖住了,我只能看到一团黑色。
我的脑子里闪过一幕幕所见所闻,但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很棒,”我不敢说太多。
我的回答让父亲吃了一惊。“你的脸很红,”他说,“该上床睡觉了。”
记得刚才和麦克?嘉瑞特家道别的时候,凯瑟琳伸出手臂热情地与我拥抱。看着父亲,我真想走上前和他拥抱一下,道一声晚安。可是在这个家里,连这样的想法都是荒唐的。
“晚安。”说完,我穿着外套就上楼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被吵醒了。我睡眼惺忪地摸下床,摇摇晃晃走到窗前。
我听到一个声音——尖锐的嚎叫声——一种我闻所未闻的声响;如果我判断准确的话,应该是从后院传来的。我绷紧神经,找了一扇能看到后院的窗口,观察外面的动静。除了黑暗中有几点黯淡的雪光,我什么也看不到。
喧闹声平息了。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沉闷的重击声,仿佛有东西撞到房子了。一个人影大步出了园子,往街道走去。我的视线紧紧跟着那个影子,是父亲吗?
我后来肯定又睡着了,因为接着我听到的是麦克?奇夫人的尖叫声。那时房间里已经大亮,闻声,我迅速跑下楼去。
她站在屋外,裹着大衣(衣领是仿狐皮的),戴着仿貂皮帽子,身子轻微颤抖。见我跑出来,她一阵惊慌。“艾蕾,别看,”她大喊一声。
躺在台阶上的玛马拉德已经跃入了我的视线,它周围的白雪被血色染得猩红。
麦克?奇太太哀叹道:“可怜的猫儿。无辜的可怜虫。哪个畜生居然做出这般惨不忍睹的事?”
“快回屋。” 玛丽?埃利斯?鲁特对着我嚷嚷,她的嗓音里掺合着嘶嘶的杂音。她提着我的肩膀带我进屋,在厨房门口的走道上把我放下。
我在原地呆站了几秒钟,突然猛地把门推开,厨房里空无一人。我跑到后门,门边有扇窗子,我看到鲁特把猫的尸体提在空中。玛马拉德的身子已经僵硬,脖子被折断了。看着它下巴朝天的惨状,我真想嚎啕大叫。
鲁特拽着猫从窗口经过,接着就不见了人影。我注意到了她的面容,厚厚的双唇弯成一道奸诈的微笑。
我没跟麦克?奇夫人提起过那天清晨看到的黑影。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一旦说出来,事情会变得更糟。
那天下午,我在厨房等父亲上来讲课,不经意听到楼下的一段对话。
“恭喜你,”鲁特说。
接着传来父亲的声音:“什么意思?有什么好恭喜的?”
“狐狸藏不住尾巴,你终究露出本性了,”她的语气很得意,满心欢喜地哼哼着。随后她加了一句,“我把猫火化了。”
我冲出厨房,往起居室奔去,不想再往下听了。
我的爸爸是吸血鬼 第二章(1)
十三岁那年,我终于认清我所了解的父亲完全是假象。他根本没患红斑狼疮;他根本不是素食者;他根本没想过要我这个孩子。
真相并没有一夜之间大白于天下——我倒更愿意接受这种痛快且戏剧性的结果,而是慢慢浮出水面的。记录生活是件麻烦事:出于这个或者那个原因,你不得不把冗长乏味的点滴记录在案。
所幸大部分的细枝末节已经在第一章中罗列得差不多了。我度过了一段波澜不惊、平淡无奇的童年,回首往昔,宛如梦游一般。现在我希望自己能走出虚幻,希望从十三岁开始,我的生活能变得真实起来。
我开了第一次生日聚会。以前过生日,父亲会在吃饭的时候送我一份礼物,麦克?奇夫人会做一个裹着湿漉漉糖浆的蛋糕给我吃。这年,继续以往的惯例,不过多了一项活动——七月十六日,也就是我生日的第二天,麦克?奇夫人带我去她家玩。我在那里做客,还住了一晚:又一个生命中的第一次。要知道,我向来都是在家里睡觉的。
此前,我无意中听到父亲和麦克?奇夫人在起居室谈这件事,父亲要再三确保我住在别人家平安无事。
“这孩子需要伙伴,”麦克?奇夫人斩钉截铁地说。“我觉得,隔壁死猫的事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我们得拉她一把,让她从阴影里走出来。”
父亲说:“麦克?嘉瑞特夫人,艾蕾身体很弱,她和其他孩子不同。”
“她受到的保护过头了,”麦克?奇夫人说,她的语气强烈有力,我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她是个柔弱的孩子。”父亲的声音从容淡定,却迸射出一股震慑力。“我不希望她遭受我经历过的痛苦,为了保护她不受伤害,我别无选择。”
“我把这一点给忽略了,”麦克?奇夫人懊恼地说,“真对不起。”
父亲沉默了片刻,说:“我同意艾蕾到你家住一晚,不过你要保证她的安全,一旦发生意外,马上送她回来。”
麦克?奇夫人满口答应。我悄悄关上起居室的门,父亲的忐忑不安令我费解。他的忧心忡忡让我不禁想起《公主与柯笛》里公主的父亲。故事里说道,公主的父亲听说怪兽会在夜晚偷偷潜入公主的房间实施绑架,终日惶恐不安。
到麦克?奇家的时候,迈克尔正在弹奏嘈杂的摇滚乐,麦克?奇夫人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小点儿声!”凯瑟琳激动雀跃地跑下楼来跟我问好。她仍旧一身校服打扮:白色短袖衬衫配深绿色格子花呢连衣裙,腿上裹着白色及膝长筒袜,脚踏潘尼乐芙鞋。她没通过世界历史课考试,所以要参加夏季补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