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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罗瘸着腿在子妗的穹庐外徘徊，盼望着找个机会与她说上一两句，问一问那一天出了什么事，问一问她为何突然变了心意，要嫁给那个目光凶恶的男人。
但似乎子妗很少公开露面，辛契的仆从守在穹庐的四周，不让无关的人靠近。
这几天里，部族里传来了许多令人不安的消息。大风雪正在向这里移动。虽然他们居住的山谷这些年来一直温暖，但今年这场风雪尤其猛烈，留居东方的部落据说已经遭遇重创，这里能否幸免是谁也说不清的。住在山脚下的牧民又带来些零星消息，说是远处营地里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些人。大王已经派人前往调查，但这些事情很少会有个结果。而王派往东方的使者至今没有返回，更是让人们私下议论纷纷。
〃这些时日一直没有见到唐娴姐妹，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阏氏子娟倚在寝帐里一块柔软的垫子上。垫子上装饰着汉式刺绣，光彩夺目。
〃他们和子俊不是一起去的东方么？〃辛契答道。
〃大王派人去东方做什么？这些年汉帝进攻匈奴诸部，尤以卫青、霍去病最为犀利。匈奴单于王廷早已迁往漠北，大王难道也要效仿屠耆王，去做那些贱民的奴仆吗？〃子娟刻意作出不在意的表情，好像只是随便问问。
〃我族出身自然不是刘氏可以比拟。不过，这些年汉室势力已经远达西域，我族东归的愿望大概是难以实现。你没有看出来吗？大王与匈奴单于之间的联系日渐稀疏。我看，大王的心思大概不在于此事吧。至于唐氏姐妹与子俊，他们都只听命于大王的吩咐。他们因何出使东方，这事你要问我，还不如问自己。难道王的事情你现在已经做不了主了？〃
子娟哼了声，不愿作答。
辛契也不追问。这些年子娟失宠势微，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他心中另有打算，所以还与她纠缠在一起。
在不远处的王帐里，气氛截然不同。
与子俊一起前往河西的几人本应在十日前回到营地，但是，他们至今音信全无。大王成甲已经派出三拨人去寻找，但因风雪阻碍，仍然没有结果。
他心情不悦，只是阴沉着脸。子妍不知轻重，还在那里不依不饶地发着脾气。辛契迎娶子妗的事让她极为不满。
〃辛氏也是我部的望族，辛契又是辛妫的兄弟，迎娶子妗也没有什么不妥。〃成甲淡淡地说道，〃辛妫与子娟对这婚事也是十分赞成的。〃
〃辛妫自然赞成。她巴望不得与我子氏通婚。但我子氏血统向来尊贵，氏内通婚才能保证血统纯正。我与姐姐子娟都是兄妹婚约，所生的孩子子庚与子妗无不优美高贵。就算大王无意迎娶子妗，也应该让子妗嫁与子庚才是。怎么能让辛契占了便宜。〃子妍说。
她说得的确不错。本族部落中以子氏为王族，身份最为尊贵。依照上古传统，子氏王族都实行氏内通婚。王的诸阏氏中必有其姐妹，而承嗣之人也必是血统高贵的后代。但先代诸王也已经意识到，血统的纯洁也带来了弊端。子氏的生育力不断下降，可以承嗣的合格继承人也越来越少。子娟与子妍姐妹都只育有一个孩子，便是这个原因。辛氏与外族通婚稍微频繁，情况就要好了许多。
现在在位的大王成甲只有一个真正子氏血统的儿子，便是子娟的儿子：子庚。但子庚愚蠢暴戾，他为祸部族的传闻屡屡传到成甲的耳中。何况辛氏对子庚继位之事极力反对，不依不饶。辛妫这些年势力渐增，这也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是的，他本有更合适的继承人，可以让所有的人闭上嘴。他暗自叹了口气，一位真正配得上王位的继承人——他的第一个妻子为他生育的儿子。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娶到一位流着帝族血液的女子。她的身份帮助他从父王诸子中脱颖而出，顺利继位。她的脸庞在后来的岁月里常常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她温柔的语调似乎还在他耳边回响。唯有她的声音可以唤起成甲心中残存的一点温情，而这份情感早在他迎娶她之前，便已经离他远去。
子妍还在唠叨。她的容貌绝不逊于子娟，甚至更加妖媚。但是，她和她的姐姐一样的愚蠢，居然想用自己的女儿，他的侄女来讨好他。
每一个人都知道子娟失宠，但是，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缘由。是的，从那一天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时起，他便对本族先祖发誓，终将回报姐姐对他的不忠与背叛。她的愚蠢不仅要毁掉他的希望，也传给了他和她的儿子。
他当然不会娶子妗，他心中另有盘算。只是为何唐氏姐妹仍无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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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凤栖山野人（1）
老槐巷的早餐店在这带可是鼎鼎有名。早上一过七点半，这里便人满为患。苏秉全和霍小安来得很早，店里还有不少的空位。霍小安在角落里挑了个小桌子，坐了下来。早餐店里卖的最好的就是面条了，霍小安点了碗排骨面，坐在苏秉全对面，美滋滋地吃了起来。看来她对这碗面很满意，一边吃，一边赞叹。
〃这面的味道真不错。我劝你还是来一碗。〃她兴致勃勃地推荐道。
苏秉全早上最爱的是油条豆浆，油腻腻的面一点也不对他的胃口。店里没有油条，他勉强要了个包子，愁眉苦脸地享用自己的早餐。霍小安的那碗面看起来似乎真的要比这该死的包子更有卖相。
〃一大早的，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包子馅有些肥过了头，苏秉全吃着有些恶心。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霍小安仍然埋头努力吃着面条。
苏秉全将信将疑，看着碗里的包子，没有一点胃口。
〃看份报纸吧。〃霍小安递给他一份《容川早报》，〃留心着门口，看见熟人叫我一声。〃
苏秉全拿起报纸，一边看，一边猜测会有什么样的熟人出现在这里。十分钟后，他就明白了霍小安的意思。
罗坚低着头走进了早餐店，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这位容川大学著名的生物学教授看起来像个普通的机关公务员，戴了副黑边眼镜，拎着个黑色的公文包。他大口喘着气，把眼镜从鼻梁上摘了下来。小店里热气腾腾，眼镜片上起了水雾。他也点了碗排骨面。苏秉全相信自己今天早上真是选错了早餐。
苏秉全用手轻轻碰了碰霍小安，她正把碗里最后一块排骨上的肉吞下肚。
〃罗坚。〃他冲门口努努嘴。
霍小安咽下了最后一口面，站起身来，说道：〃走吧，今天揪住这老狐狸的尾巴了。〃
苏秉全不知道霍小安揪住罗坚的什么尾巴，但听霍小安的口气，罗坚的麻烦大概不会太小。
两个人走到罗坚的桌子旁，一左一右坐了下来。
〃真巧啊，老罗。〃霍小安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
听到霍小安的声音，罗坚吓了一跳，手中的筷子失手落在了桌子上。如果不是桌子的另一侧还坐着个苏秉全，正好挡住了他的道，说不定他拔腿就跑了。当然，他知道跑也没用。所以，笑容立刻代替了慌张。
〃哎哟好久没见了，最近在忙什么？〃他热乎地说道。
〃我有什么好忙的，就是每天在这儿附近转转。也没什么，就是无聊。〃霍小安大咧咧地说。
罗坚可不认为她这是无聊，一张脸顿时变了色，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我这个朋友你见过的。〃霍小安指了指苏秉全。
罗坚扶正了眼镜，仔细端详着苏秉全几秒钟，带着老教授那种慈祥的笑容说：〃这不是刑警队的那个……那个……，对了，小苏警官。没错。小苏警官，你好。最近在忙什么？〃他似乎对别人最近忙什么特别感兴趣，热情地伸手准备和苏秉全作亲切友好的握手。
〃见过就好。〃霍小安轻轻拍打着罗坚的公文包，〃上次他不是就南亭的案子咨询过你吗？〃
〃是，是。〃
〃你能不能再讲讲？〃
〃我已经把结论交给了刑警队。小苏也看过。动物伤人，没问题。〃罗坚很真诚地看着霍小安。
〃什么动物？〃苏秉全问道。
〃不好说，真的，不好说。主要原因是伤口已经遭到破坏。而死者遗体上也没有找到其他生物的毛发，所以没有更多的信息能够帮助我们确认动物的准确种类。〃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第十一章 凤栖山野人（2）
他的说法和张鸿宾的说法没有出入。苏秉全也很清楚，现场确实没有找到任何不明生物的毛发或其他证据。苏秉全看了看霍小安，他不知道他们还能问出些什么。这一趟八成是白跑了。
〃原来是这样。〃霍小安用手使劲拍着那个公文包，一脸遗憾地说。
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但又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对了，我听说最近张江那件事查得特别紧，老赵火气正大呢他一心想查点什么新鲜东西，好和上面有交代。要是知道又有人在下面捣鼓点违禁品，他没准心情会好些。你知道，这种事情，总是需要有人背黑锅的。我这就去见老赵，要不，你也一块去算了？〃
〃小霍，小霍。〃 一听到老赵的名字，罗坚就急了，他叫道，〃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嘛〃
〃是吗？干脆我们一起去你实验室里去看看你的新想法。老赵那儿我就不去了，懒得惹那些麻烦。〃
〃可不是。〃罗坚听了霍小安的话，脸上立刻阴转多云，高兴地欢呼起来，〃到我那里去〃他现在无比热情，像个小孩子似的欢欣鼓舞，大大出乎苏秉全意外。他对霍小安口中的那个神秘的老赵有了极大的兴趣。
赵家三人的追悼会在晏小轩回到北京后的第二天举行。赵国帆和黄雅诗所在大学的同事们来了不少，还有一些是父女三人的朋友，赵家的亲戚一个也没见着，这也难怪，晏小轩根本不知道赵家人现在在哪里。黄雅诗和赵国帆早有遗嘱，赵逸然是第一继承人。这份遗嘱在他们前往容川前又作了一次修改，追加晏小轩为继承人。这样，晏小轩继承了赵国帆夫妇所有的遗产，其中包括一处现价两百多万的房产，接近百万元的存款和人寿保险，以及一些股票等有价证券。晏小轩突然变成了身家百万，让她自己觉得不可思议。想到这些年姨父姨妈对自己的关心，晏小轩强忍着泪水，把一双早已经哭红的眼睛藏在黑色的墨镜后。
葬礼一结束，晏小轩便直奔基金会。周强说得对，工作便是最好的放松。
晏小轩刚一踏进基金会的门，前台小姐冲她友好地微笑着。
〃小轩，林赛先生在B展室的办公室里等你。〃她说。
晏小轩有些诧异。林赛平时很忙，像自己这样的低级职员，很少能见到基金会的这位主任。他怎么会找自己。难道是要让自己回去休假？晏小轩心里想着如何措辞，才好应付林赛。
B展室与文献室在不同的方向，通常用于一些东方艺术品的巡回展出。这些天，基金会正在准备一次青铜器展出。晏小轩从B展示门前走过，里面一片忙碌。B展示的办公室就在走廊的尽头。
晏小轩敲了敲门，等了一下，这才走了进去。办公室里并不止有林赛一人，还有一位坐在轮椅上外国老人和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林赛已经翘首等待晏小轩多时了，他穿着笔挺的西服，头发也精心梳理过。晏小轩一靠近他，便闻到了淡淡古龙水的味道。
〃请让我和晏小姐单独谈谈。〃老人的汉语虽然有些生硬，但还算得上是流利。
林赛听了，便引着另一人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老人和晏小轩。
〃晏小姐，我们早该见面了。〃老人伸出了手，〃我是雅克·阿多沙。〃。 。。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一章 凤栖山野人（3）
容川赛格研发中心对于苏秉全来说，不是个陌生的地方。以前在刑警队上班时，他每天都要骑车经过这里。这些青砖红瓦的仿古建筑在秋风落叶中别有一番味道。
在苏秉全的记忆中，这里曾经是容川医学院校区的一部分。除了容川赛格研发中心以外，这里至今仍然挂着容川生物制品研究所和容川医学伦理研究中心的牌子。
罗坚的捷达轿车停在了研发中心的大门前。霍小安递给苏秉全一个胸牌，上面有他的照片，但名字却不是他的。现在他叫李志强，南方区调研专员第二助理。这真是个有趣的头衔。霍小安也挂上了类似的牌子，她是南方区调研专员，她仍然使用了霍小安这个名字。
大门保安守着三个人在门口的读卡器上刷了自己的卡。不到一秒钟，读卡器旁的绿灯亮了，大门随即打开。车子按照指示驶进了地下停车场，罗坚在这里有指定停车位。他拿好了自己的黑色公文包，带着苏秉全和霍小安走向电梯。
〃别问问题，闭紧你的嘴。〃进入电梯之前，霍小安只交代了苏秉全这一句话。
电梯和普通电梯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个读卡器。只是这一次，刷完卡后，电梯壁上露出了一块屏幕，苏秉全学着霍小安的模样把右手掌放了上去，并且念出自己的名字——李志强。苏秉全在电影里见过掌纹识别器和语音识别器这类安保设备，他没有想到，在容川也有机会看见这样高级的东西。如果不是霍小安有言在先，他真是有问不完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