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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子的语调很冷淡,犹如派头儿大的夫人对生命保险公司推销员说话一般。
安井露出蛇一样的眼神,但没有再反驳信子。注人大量的止血剂,想使患者安静下来;但仍然出血不止。填在阴部的纱布和脱脂棉,不到10分钟便充满了血。两小时过后,患者的面部和嘴唇全都没有血色了。
植立即给西泽家打电话,但西泽没有回家。一量血压,只有60,这种状态已经不能输血了。
次日早晨四点,安井光子在用帐幔围成的微脏的病室里停止了呼吸。临死前,她发出了一声强烈的痛苦的哀鸣。这是这个不幸女人留在人世的最后的声音。
光子活着时,一定被残酷地驱使过。但是,如今安井却抱着妻子的遗体像个孩子一样大哭特哭起来。哭完以后,他的样子变得好像一只疯狂的野兽。
〃你竟敢杀了光子!〃
安井用嘶哑的声音叫嚷道。〃不是我,做手术的是科长。〃植回答。不言而喻,这不是做手术时在场的年
轻医生应当说的话。
不过,植之所以说出这些话,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对西泽的愤怒。
植认为,西泽的 行为 接近杀人。
安井是阿倍野飞田一带暴力团G俱乐部的成员。他对西泽提出了200万块钱赔偿费的要求。西泽予以拒绝。可是,安井对西泽的要求似乎不只是恐吓而已。
这不能不使西泽感到自身的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西泽只有依靠法律了。而那时最成问题的,乃是在场医生植的证词。
昨天,西泽把植叫去了。按照医务界的奇怪习俗,科长大多认为年轻医生微不足道。西泽尤其具有这种倾向。
对于帝大医学院出身的西泽来说,就连毕业于地方临时医专的植和自己一样从事医务工作,似乎也是不能容忍的。
有一位历史古老的私立大学医学院的教授曾经说过,官立大学出身的医生大多缺乏人性。西泽正是一个代表人物。
那天,西泽从一开始就采取高压手段。
〃运气实在是不大好啊。没有别的办法,我想以恐吓罪向警察起诉安井。那样一来,安井也不能不起诉我。接着的问题,当然就是我有没有过失。幸好你当时在场。〃
西泽以一成不变的傲慢态度对植说道 +植反复看了看这个缺乏人性的科长,与其说是吃惊,不如说是感叹。植总觉得这种说话方式,很像战争期间特务机关负责人对部下发号施令。
植没有回答。西泽见他怎么也不开口,脸上便露出了不高兴的神情。
〃我刚才说的意思,你明白吗?科长,私下和解不好吗?〃
植说。
〃你说什么?跟安井协商。。。。。。〃
西泽瞪起了眼睛。不该多嘴多舌的人竟然说出了出乎意料的话,这使他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讶的神色。
〃因为对方是流氓啊,普通的情理对他们不通用。万一出了问题,那就不得了哇!〃
〃所以我才依靠法律。。。。。。〃
〃对那帮人,法律也不管用吧。他提出200万的要求,可以想法商量一下,给他100万。我觉得这样比较妥当。〃植冷静地说。西泽的太阳穴微微颤动起来。他仿佛总算明白植的一部分态度了。
在西泽的脸上,将部下看得微不足道的傲慢表情,迅速地消失了。
随后出现的是憎恶。
植到最后也没有说要提供对西泽有利的证词。西泽也没有打算弄清植的真意。
那天晚上,药剂师加纳伊津子值班。植早已盯上这个机会,便敲了敲药房的门。
〃哪位?〃
伊津子高声问道。〃我是植啊。〃
大约过了1分钟左右,门才开了。这似乎表明伊津子的心情很复杂。
这是一个30多平方米的简陋房间。犄角的桌子上摆着许多试管和烧瓶。房间正中的桌子上,放着一本打开的著名 推理 小说 作家的畅销书。
烟灰缸里插着几根吸到一半左右的烟头,其中一根还在冒着稀薄的烟。
伊津子在连衣裙外套着白色的工作服。
伊津子28岁。她面庞略长,肤色发黄,黑色的大眼睛清澈明亮。她的丈夫是土木技师,在水库工地摔伤,脊椎骨折,住在神户的医院。腿和腰不能动,已经有二年了,完全没有治愈的希望。
植和伊津子对面坐下,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小瓶 日本 三德利威士忌酒。伊津子拿来两个杯子。
〃像你这样的女性,一个人在这个脏兮兮的医院里值班,实在是罪恶呀!〃
植一面往杯子里倒威士忌,一面说道。
〃像您这样出色的人物,在这个医院里絮絮叨叨:也是罪恶吧?〃
伊津子反唇相讥。她才思敏捷,正与她那异国风味的美貌相当。
〃好像真是那样。不过,我最近似乎就要犯大罪了。〃
植一面品尝威士忌,一面看着伊津子说道。伊津子的脸上浮现出了讥讽的微笑。
〃要说罪的话,您不是一直在 犯罪 ,而且很严重吗?〃
〃你是说我的女性关系吗?〃植反问。
〃您老是让女人伤心,这回该受重罚啦!〃伊津子用闪光的黑眼睛看着植。
〃您为什么不结婚?〃
〃奇怪呀,你居然提出这种问题。像我这样的 男人 ,有结婚的可能吗?〃
〃不过,我不太了解您,所以不能回答您的问题呀。〃
〃那么,对你来说,我是一个应该轻蔑的存在吗?〃
〃这个嘛,我有时一看见您就觉得糊涂。比方说,您对患者的热情,在这个医院里比哪位大夫都强啊。就算是野狗那样的人这个说法不好,就算是一文没有的患者,您也不顾得失,进行治疗。。。。。。〃
〃我可不是那么出色的人哪。〃
〃不,您让我说下去。这里的大夫,像您这样通人情的,一个也没有哇。院长虽然例外。。。。。。可是您在工作上稍微有些不称心,就要到办事处不客气地提意见。其他的大夫都是消极主义者。只有您。哪,敢于向不合理的现象斗争。您有非常强的正义感。既然这样,您对女性却为什么那么可怕,几乎不像个人呢。。。。。。一个人身上竟然存在这么相反的方面,实在不可思议呀!我一看见您,就不明白'人'是怎么回事了。〃
伊津子喝了口水,也许是喉咙干渴了。
伊津子的喉咙上有一个小黑痣。伊津子说话时,植默默地喝威士忌。
植忽然把视线从伊津子身上移开,用沙哑的声音笑起来。伊津子觉得好像不是植的声音,不禁吃了一惊。
〃你是浪漫派呀!哲基尔和海德氏只是小说上的人物,现实中没有那样的人。你刚才说我通人情,那是你的感伤啊!我对享受医疗保护的患者热心,是因为我是地方临时医专出身。也就是说,除了这样做之外,我在这个医院没有存在的价值。这跟什么通人情,根本没什么关系。而且,我对女性并没有什么'不像个人'的打算哪。我没有跟她们说什么结婚之类的话,从一开始就是说玩玩儿。要责备我的话,那也应该责备接受我的女性。反正我是喜欢女人的,特别是像你这样的。。。。。。〃
植突然靠近伊津子,想用手把她的脸拉过来;但伊津子意外迅速地从植的手里逃脱了。
〃不行!要干那种事,请您走吧!〃
伊津子表情严肃地说。她的态度是植预料之中的。植现在只不过是要抓住对伊津子采取行动的机会。
植还要逼近,伊津子把手放在柱子上的电铃上说:
〃大夫,你要再胡来,我就叫勤杂工啦!〃伊津子显然生气了。
植看了伊津子一会儿,又慢慢地坐回到椅子上去了。伊津子的表情也缓和下来,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
伊津子没有命令植出去。这时,植感到自己战胜了伊津子。这是色鬼的直观。
〃我也不了解'人'了。你为什么不跟残废的丈夫分手呢?恐怕是同情吧。不过,同情是不能持续一辈子的。对于女性来说,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植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似的,语调有些异样。他戴着眼镜的眼睛里,似乎也闪烁着阴郁的光芒。伊津子第一次看见植的这种表情。她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倒酒,但瓶子是空的。她从白衣口袋里掏出了和平牌香烟。
伊津子的嘴唇没有涂口红,但看起来好像涂了性感的粉红色口红似的。
〃您的说法简直是憎恨女性啊!〃伊津子一面吐着烟,一面说道。在值班的夜晚,伊津子一个人在药房里喝着不
兑苏打水的威士忌,吸着香烟,埋头阅读 推理小说 。对她来说,值班的夜晚是休息的夜晚。
伊津子到卫生间去时,植急忙打开了通向邻室的门,那里是药剂师的值班室。窗户上挂着窗帘,插着插销。植拉开窗帘,打开插销,然后又把窗帘像原来那样拉好。
伊津子回来时,植已经回到原来的座位上。〃打搅了,我该走了?〃
植站起来说。
〃在没有特殊关系的条件下,我愿意跟您谈话。〃
伊津子答道。
植在走廊里听见门内有上锁的声音。他想:窗帘后面的插销打开了,她是不会注意到的;但她临睡觉时,会不会再检查一下呢?
当夜一点过后,植溜出值班室,来到院子里。伊津子睡觉房间的窗户插销依然开着。植悄悄打开窗户,钻进了房间里。
伊津子有些醉意,轻轻地打着鼾。她侧身躺着,半个脸藏在被子里。仿佛只有这种睡眠方式,才能使她充分休息。
植掀开伊津子的被子时,伊津子停止打鼾,睁开了眼睛。
〃不,不行,不,大夫!〃
伊津子小声惊叫起来,并以惊人的力量进行执拗的反抗
当完全被压住时,她仍然一面挣扎,一面说道:
〃您这是要强奸吗?〃
〃要是强奸,你不是可以高声叫人吗?〃植也喘着气说。
〃我决不说什么'跟你商量好'之类卑鄙的话。我承认是我偷偷溜进来,并且施加暴力的。〃
〃您的社会生命就要完结啦。〃
〃我知道这个,我是下了决心之后才来抱你的。那么,你要喊就喊吧!〃
但伊津子没有喊叫。
伊津子被植抱着时,那双黑曜岩一般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目不转睛地望着黑暗的天花板。
事情结束以后,从伊津子的外眼角溢出了泪水,流到了与其他部位皮肤颜色不同的小小的苍白的耳垂上。
即使如此,伊津子仍然大睁着眼睛。这并不是精神恍惚,而是对植的憎恶的表示,是犯罪意识的表示。伊津子是气性刚强的女性。
植穿完衣服时,伊津子的表情也没有改变。
植忽然想道:这个女人也许要恨我一辈子吧。他一点也没有体会到征服女性时的胜利感。
〃刚才我给了你叫人的机会,可是你没叫,对吗?你无论在什么意义上都没有理由憎恨我呀。快走吧。不过,说不定什么时候,您会遭到报应的!〃伊津子说道,随即用被子盖住了脸。伊津子所说的〃报复〃,似乎引起了植内心的剧烈痛苦和强烈反感。植嘟囔着说:也许是我在报复。但他大概没有机会说出自己的理由吧。为什么呢?因为那是他的命运的〃腐肉〃,它比存在内脏里的排泄物还要肮脏。
通坷走廊的门,还从内侧锁着。
植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听走廊的动静,然后才打开房门,走出房间。
这时,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出现了好像正在巡视重病患者的白衣人。
植吃了一惊,再想仔细看时,白衣人已经消失了。这个穿白衣的人肯定看见了植从药房里出来。所以,立即隐藏起来了。
走廊里的电钟指着凌晨两点。风敲打着不知什么地方的玻璃窗。在深夜的病房里,这种令人感到冬天的冰冷响声,残留下无声的余韵扩散开来。医院由此又增加了一个传闻。对于伊津子来说,或许它的重大打击甚于被夺去了身体。
正如自古以来人们所相信的那样,如果人人都有对应的星的话,那么植秀人对应的则是黑色的星。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宿命。
在这个世界上,也许确实有的人对应的星比植的星还恶。但感受敏锐和头脑聪明的人,却由于意识到自己的星而感到更深的苦恼。从前的所谓叛逆者,往往就是在这种场合下诞生、消亡的。
植的母亲在生下植以后就死去了。父亲特别爱母亲,认为植杀了他的母亲,对植不怎么爱。父亲是性格软弱的小官吏。
植被寄养在岩手县叔父家。父亲很少来看植。
上中学时,植要去看父亲,婶母告诉了他父亲的态度。没有血缘关系的婶母,对植的父亲没有好感。战争期间,由于军医不足,植匆忙地进入了新设立的地方临时医专。从医专毕业后,他在满洲北部的陆军医院过了一年的军队生活。苏联军队进攻时,陆军医院带着全部患者逃往哈尔滨。中途遭到满军叛乱分子的袭击,被打得七零八落。但植和几个卫生兵一起,把十来个患者平安地送到了哈尔滨红十字医院。途中,卫生兵几次要求植抛弃患者逃走,被植拒绝了。在哈尔滨,植采取了单独行动。他回到日本,是在停战的第二年。
植在大阪一家很有名的私立医院工作,并在那时结了婚。
妻子南田真理子是院长的侄女。同事听说植要结婚,便对他说,真理子在异性关系上颇有一些传闻,是不是注意一下。
植认为,无论真理子的过去怎么样,只要结婚以后没有问题就不介意。自己没有后盾,也很希望得到大医院院长的支持。而更重要的是,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