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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佾第三(1)
《论语》第一篇《学而》是讲治学,要学习人生大道;第二篇《为政》讲要用所学来治国平天下。要治理国家,首先就要认识这个国家,就要了解当时社会的各种各样的问题,所以第三篇《八佾》主要是批判现实,批判春秋末年混乱的各种社会现象。这就像要成为医生,要能给别人看病,首先要学习医学知识,学习医生的职业道德,这就是为学。此后,你可以开始为病人诊病了,这就是为政。这时你要给病人把脉,找出病症所在。《八佾》这篇就是把脉,把社会之脉,找出社会问题的病根。按中医的理论,左手的脉关联心、肝、肾,右手的脉则关系肺、脾、肾,医生在把脉的时候,根据脉象判断病根之所在。而春秋末年的时候,病根在哪里呢?病在“非礼”上,这也是春秋末年最大的社会问题。什么叫“非礼”?前面我们已经讲过“礼”字的写法。“礼”就是用一些祭品来祭拜神灵,是一种形式,把这种形式展开来,就是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存在的特定的礼仪形式、规定。有一句话最能讲明儒家的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现在很多人批判这句话,还有人不理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啊?“君君”,就是国君要有国君的样子,国君要守国君的礼法。臣子要有臣子的样子,臣子要守臣子的礼法,这就叫“臣臣”。父亲要有父亲的样子,守父亲的礼法,这就叫“父父”;儿子要有儿子的样子,守儿子的本分,这就叫“子子”。就是说,是什么人就要守什么人应该守的礼节,人应各安本分,各守己道。把儒家的礼归纳起来就是两个字:人人,人要有人的样子。人没有人的样子,你拥有人的躯壳,可是做的却是猪狗的行为,那么你不是成了猪狗了吗?这就不是人人。所以人要有人的样子,人没有人的样子就是非礼。春秋末年就出现了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的状况,甚至臣弑君——做臣子的把国君给杀了,子弑父——做儿子的把父亲给杀了……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是非礼的,各人都不守本分。孔子针对这样一些情况进行了批判,这就是《八佾》的核心。你把握了这个核心,再来看每一句话就好懂了。《八佾》是《论语》里很不好懂的一篇,因为这其中涉及很多春秋时候的礼制。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春秋初年的时候,诸侯就不听天子的话了,他们互相攻伐,齐桓公、晋文公、宋襄公、楚庄公、秦穆公相继称霸。到春秋中期,大夫开始不听诸侯的话,开始操纵诸侯,鲁国就出现了三家大夫:季孙氏、孟孙氏、叔孙氏,他们控制了鲁国的朝政,鲁国的国君成了傀儡。在孔子的时代,大夫季孙氏把持了鲁国的朝政,鲁国的国君是君不君,鲁国的大夫是臣不臣了。孔子谈论季孙氏就说“八佾舞于庭”。“佾”音yì,古代奏乐舞蹈,八人为一列,“佾”即列。在周朝的时候,将人分了五等,周天子是统治天下的,天子下边分封诸侯,诸侯下边有大夫,大夫下边有士人,士人下边是庶民,庶民就是老百姓。根据等级,各个阶层享受的礼乐是有定制的。“八佾”就是八列,周礼规定天子能享受八列,八八六十四人;而诸侯用六列,四十八人;大夫用四列,三十二人;士人用两列,十六人。“舞于庭”,什么“庭”?就是季孙氏家里边的那个庭院。季氏只是一个大夫,他本来只配享受三十二个人规格的奏乐舞蹈,可是他却用了天子的规格。一个大夫家里边居然用六十四个人奏乐跳舞,孔子说,是可忍也,孰不可忍,“是”,就是“这”, “孰”当“谁”讲,表示什么。如果这都可以忍,那还有什么不可以忍啊?孔子认为天下最不可忍受的事是什么呢?是非礼,就是人不安于自己的本分。因为各人都安于自己的本分,天下才可以太平,如果人人都不安于本分,天下就不太平了。做老师的不安于老师的本分,做学生的不安于学生的本分,我一边讲课,一边接电话、发短信,你们呢,一边听课,一边听音乐,更有甚者还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天下就混乱了。礼的作用就是维护社会秩序,从而实现和睦。
八佾第三(2)
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三家”指鲁国的大夫季孙氏、孟孙氏、叔孙氏。《雍》是《诗经》里边的一篇。《诗经》分为风、雅、颂,祭祀时候所唱的歌就叫颂。颂里边有《周颂》,《雍》就出自《周颂》。“三家者以《雍》彻”,“彻”指祭祀完毕撤除祭品。周礼规定,天子祭祀宗庙完毕,唱《雍》这首歌来撤去祭品。这个礼本来只有天子才能用,现在三家大夫超越自己的本分,按天子的祭祀规格也用唱《雍》来做祭祀的结尾,孔子对这件事就发表评论了。“相维辟公,天子穆穆”是《雍》诗中的两句。“相”指祭祀时相助的人,“辟公”指诸侯,“穆”就是庄严敬穆的意思。就是说在祭祀的时候,天子主祭,非常敬穆庄严,旁边是助祭的诸侯。孔子以这两句来指代《雍》诗“奚取于三家之堂”,“奚”就是何,“堂”是祭祖的庙堂,意思是《雍》这支音乐是天子祭祀用的,怎么能用在三家大夫的祭祀活动中呢?这是不能够的,不允许的,是一种非礼。季孙氏用六十四个人奏乐跳舞,是非礼,三家大夫用《雍》来做祭祀的结尾,也是非礼。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孔子说,一个人如果没有仁德,那么礼拿来做什么呢?一个人如果没有仁德之心的话,又拿音乐来做什么呢?孔子一生是讲礼乐的,用礼乐来治天下,礼乐之治。为什么要有礼乐?礼是形式,乐也是形式,人的诚敬之心,要以一种形式来表达,就用礼乐。而人如果没有仁德之心,你光有礼乐有什么用呢?比如说我非常懂礼,看起来好像很有礼节,礼数也很到位,可是我实际上狼心狗肺,礼节再到位又有什么用呢?你的礼节做得再好,衣服穿得再美,可是你的内心比蛇蝎还要恶毒,那这个礼乐还有什么用呢?没有用。所以孔子说首先人要有仁德之心礼乐才有意义。
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林放是鲁国人,他来问礼之本,因为春秋末年礼崩乐坏,礼的实质已经不讲了,可是礼的形式还保留着。比如说“八佾舞于庭”,六十四个人奏乐跳舞是一种礼,尽管他是在用他不该享受的礼,是非礼,可是他仍然保留了这种形式;“三家者以《雍》彻”,他们是在祭祀,还在奏乐,形式保留了,可是内容完全变味了。所以林放就来问,到底礼的根本是什么呢。现在大家都很懂礼啊,看起来礼乐很流行啊,可是到底这个形式的本质是什么呢?在春秋末年,礼已经成了一种形式时,孔子感叹林放居然还能够来问礼的根本,所以他说:“大哉问!”你问了一个好问题啊!“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孔子就说了,一般的礼节,你与其搞得很奢侈,把礼节的形式搞得非常完备,不如简略一点、简单一点,重在突显它的本质;“丧,与其易也”,“易”就是治的意思,治办丧事,与其把丧事治办得礼数周全,治办得很妥当,“宁戚”,不如心里真正悲伤。办丧事的时候又请和尚,又请道士,念经说法,还有乐队奏乐,搞得非常隆重、完备,可是他的儿女呢?在旁边又打麻将,又吃夜宵,这算什么呢?孔子说你与其把排场搞得这么大,不如你心里真正悲伤。办丧事是为了表达对死者的哀悼,寄托悲伤之情,而你连悲伤的实质都没有了,丧事办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对待礼节,你与其把形式搞得很好,不如去深入体会里边的内容,礼节是形式,形式背后是诚敬,这才是礼的根本。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夷狄”,广义上指少数民族。而我国古代所谓的夷狄,不仅指一般意义上的少数民族,更主要是指中原以外没有被中华文化所化的各族。在凡是没有被中华文化所化的地方,就称为夷狄,而被中华文化所化了的,就称为华夏。古代,东边的少数民族称为东夷,西边的称为西戎,南边的少数民族称为南蛮,北边的少数民族称为北狄,中间的就叫中华、华夏。华夏居于东夷、西戎、南蛮、北狄的中间,所以又称为中华。当时的中华文化是整个东方文化的中心,是亚洲的中央之国,四方都以中国为中央。到汉唐的时候,中华是世界的中央之国,万国来朝。这里我顺便讲讲为什么称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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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佾第三(3)
你们看“华”字的象形文字“”,这也是“花”的象形文字,华者,花也,华就是花。花有花纹的意思,三皇五帝中的黄帝,他的夫人叫嫘祖,嫘祖就是我们四川盐亭县人。嫘祖首创抽丝织绸,制作衣裳。华夏族在很早的时候就穿上了有纹彩的衣裳。在其他的少数民族还是赤身裸体的时候,我们已经是纹彩飞扬了。所以称华。什么是夏呢?“夏”的象形文字是“”,像什么呢,像人戴着面具在跳舞。歌舞是礼乐的载体,华夏族是最早懂得礼乐的民族,那些东夷、西戎、南蛮、北狄还在茹毛饮血的时候,华夏族就已经懂得戴上面具载歌载舞,懂得礼乐了。《左传》里讲:“有衣冠之美谓之华,有礼乐之美谓之夏。”有衣裳,懂得唱歌跳舞,表明我们已经被文所化,所以华夏又有文化的意思。我们国家是以文化立国的国家。我们是华夏子孙,应该以此为自豪。华夏子孙是被文所化的,不是野蛮的,按照儒家的话来讲,华夏华夏,要名副其实,就是华夏人要有华夏人的样子。但是现在我们的华夏子孙,许多人已经不像华夏子孙了。出口成“脏”,公众场合赤膊,穿拖鞋,还像华夏子孙吗?
孔子说“夷狄之有君”,东夷西羌都有国君,“不如诸夏之亡也”,这里为什么称“诸夏”呢?因为当时的华夏民族,变成了很多小的诸侯国,因而叫诸夏。这里的“亡”,注意“亡”读wú,它的象形文字是“”,读yǐng,上边一个“”,左边“”表示隐蔽的地方,就是一个人走到了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就消亡了,这就是“亡”字的本意。“亡”就是看不见了,引申为无,看不见就没有了。孔子说夷狄都有国君,而周朝的周天子,却名存实亡。这里并不是说周朝没有国君,而是君不君,天子不像天子,诸侯都不听他的,成了一个摆设。孔子的意思是连那些没有开化的、没有被教化的民族都有国君,不像我们华夏,简直连国君都没有了。这是孔子对当时社会现实的深层的感叹和批判。
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旅”,指祭山,季氏去祭祀泰山。冉有就是冉求,孔子的弟子。当时冉有是季氏的家臣,孔子就对冉有说:“女弗能救与?” “救”,劝的意思,你不能劝他吗?你不能劝阻他不要去祭祀泰山吗?因为按照周礼,只有天子可祭全国名山大川,诸侯可祭祀封地境内的名山大川。泰山在鲁国,只有周天子与鲁国国君才能够去祭,季氏一介大夫,有什么资格去祭祀泰山呢?他去祭祀泰山,就是在做一件非礼的事情,就是在僭越。所以孔子对冉有说,你能不能劝季氏不要去祭祀泰山。如果你让他去祭了,就是陷他于不义。好比你明知道他要去跳崖,你都不阻止他。冉有回答说,我劝不了,他这个人我怎么劝得了呢——季氏这么固执,又有野心。孔子就感叹:“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哎呀,泰山怎么能够接受他的祭祀啊,泰山之神简直还不如林放。鲁国一介平民林放都知道问礼的根本是什么,而泰山竟然这么不懂礼,它居然还同意季氏去祭它。孔子这是说的一句幽默的话,他本意是说季氏不懂礼,不懂礼实质上是有野心,但是他又不好明说,因为季氏是鲁国的当权派,于是就说得很委婉:泰山不懂礼,它怎么能让季氏去祭它呢?表面上在批判泰山,实际是在批判季氏。泰山有什么办法呢,谁要去祭,它怎么管得了,它除非抖两下,你季氏来祭我就抖两下,山崩地裂,国君来祭我就不动,可是泰山不可能这样子,这里采用了拟人的手法。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无辞让之心,非人也”,人应该有谦让之心,不应该有争斗,君子更是如此。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