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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时节,他们来到大梁(今开封市),又遇到怀才不遇、浪迹天涯的诗人高适。文坛三位遭遇坎坷、意气相投的杰出诗人,遍访古都名胜,猎奇前朝遗迹,兴趣盎然。
这天,他们来到南郊古吹台。相传春秋时期大音乐家师旷曾在这里弹奏乐曲,引得仙鹤起舞,白云缭绕。这时,树丛之中不知谁在抚琴,琴声悠扬,更加牵动游子难以排遣的情怀。他们怀古思幽,无限感慨。高适看到李白怅然若失的神态,笑道:“凭吊怀古,不可无酒。”
杜甫说:“不可无酒,更不可无诗。”
这句话正中李白下怀,他抚掌大笑:“梁园景美,绝妙琴音,有酒有诗,快哉,快哉!”
高适找来僧人,置办酒菜和笔墨纸砚。三人借刚修缮一新的厢房,开怀畅饮。他们说古论今,谈笑风生;抨击时弊,披肝沥胆。酒至半酣,高适问道:“今日赋诗以何为题?”
杜甫敬重地站起来拱手说:“请李兄定夺。”
李白说:“有感而发,随心所欲,何必命题。”
凉风阵阵,从窗口飘进来一阵抑扬顿挫、流畅欢快的琴声,高适和杜甫如同沉浸在梦幻中。忽然,高适一跃而起,奋笔疾书。他是个快手,诗如泉涌,二十行的《古大梁行》一挥而就。待他写毕抬起头来,杜甫已经离席,踱来踱去,俯首苦吟。看到杜甫瘦削的面孔和严肃的神情,钦佩之情油然而生,他又摊开诗笺,仔细斟酌起来。杜甫胸有成竹才拿起笔,写好后又默读了几遍,改动了几个字。
这时,李白依然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杜甫、高适知道他的脾气,也不打扰他,相视一笑,悄悄走到窗下,交换诗笺,低声切磋。
李白醉眼惺忪,更有琴声相伴,索性端起酒壶豪饮起来。高适过来说:“李兄,天色不早,你该挥毫了。”李白伸出手来,杜甫见状,忙过来磨墨,高适也从笔盒里取出一支蝇头小楷递过去。李白接过笔,连连摇头,高适又换了一支中号毛笔,李白仍不满意,高适索性把笔盒捧来,李白拣了一支头号大笔,踉踉跄跄地走到雪白的粉壁前,杜甫也捧着砚台跟过来。窗外琴声顿时激越昂扬,犹如催阵战鼓,*心魄。李白双眸忽然放射出异样的光彩,胸中沟壑顿起狂澜,笔酣墨饱,不假思索地在粉墙上写下了“梁园吟”三个遒劲的大字。接着他神采飞扬,笔走龙蛇,犹如江河决堤一泻千里。琴声嘎然而止,诗也一气呵成,顺手把笔一掷,放声大笑,声震屋瓦。
杜甫高声朗诵,一咏三叹,赞道:“字字珠玑,掷地有声,真乃下笔惊风雨,诗成泣鬼神也!”高适连忙把诗抄下来,珍爱地藏入锦囊内。二人也把自己写的诗笺呈给李白。李白阅读后,更觉回肠荡气。原来二公的诗都不约而同地以“梁园”为题,描述了这次壮游。他脱下帽子,甩掉靴子,斜卧在草榻上,说:“心有灵犀一点通,胜似帝王赐宴情!”那神态使人想起他在宫中藐视权贵,醉草嚇蛮书,让权监高力士脱靴、奸相杨国忠研墨的情景。杜甫、高适也受了他狂放不羁的感染,不拘形迹地席地而坐。他们把酒论诗,互相评点,直抒胸臆,尽兴而归。
他们走后不久,一位端庄的姑娘带着两个丫鬟走过来。这位小姐是游园抚琴,准备回府路过厢房的。她透过窗户看见墨迹未干的白壁题诗,不由停下脚步。那气势豪迈、龙飞凤舞的书法深深地吸引了她。她见房中无人,便让捧琴的丫鬟等候,自己走进房中到壁前观赏:
我浮黄河去京阙,挂席欲进波连山。
天长水阔厌远涉,访古始及平台间。
平台为客忧思多,对酒遂作梁园歌。
却忆蓬池阮公咏,因吟“渌水扬洪波”。
洪波浩荡迷旧国,路远西归安可得!
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
平头奴子摇大扇,五月不热疑清秋。
玉盘杨梅为君设,吴盐如花皎白雪。
持盐把酒但饮之,莫学夷齐事高洁。
昔人豪贵信陵君,今人耕种信陵坟。
荒城虚照碧山月,古木尽入苍梧云。
梁王宫阙今安在?枚马先归不相待。
舞影歌声散渌池,空余汴水东流海。
沉吟此事泪满衣,黄金买醉未能归。
连呼五白行六博,分曹赌酒酣驰晖。
歌且谣,意方远,
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
这首醉酒歌,借咏梁园古迹,抒发诗人追怀开封历史上名人盛事的心绪。姑娘低吟了一遍,顿觉心旷神怡,题诗气势磅礴,聚山川之奇秀,融天地之神韵,令人叹为观止。她吟了一遍又一遍,如醉如痴,忘乎所以,连僧人进房也没有察觉。
年青僧人看到刚粉刷不久的白壁被涂得黑漆一团,很不耐烦,举起抹布就去揩擦,姑娘这才发觉,惊呼道:“休要动手!”
“宗小姐,不知何处狂徒粉壁涂鸦,让你见笑了。”
“任何人不得碰墙上的题诗。”
僧人露出为难的神色:“这……”
“这面墙我买了,你要妥善保护。”
“小姐不要取笑……”
姑娘蹙起眉头:“谁和你取笑,你要多少银两?”
僧人心想,这面墙你即使买了也搬不走; 便随口说道:“一堵墙能值几钱?随便赏点银两,贫僧就感恩不尽了。”
姑娘冷冷一笑:“粉墙不值分文,题了这首诗就价值连城。我马上派人送来一千两银子。”
僧人不禁目瞪口呆,待他回过神来,姑娘已经走了。
当晚,李白和杜甫正议论翌日即动身一起到名山大川去求仙访道,高适推门进来,高兴得手舞足蹈:“女中魁独具慧眼,不亚于识良马之伯乐。”李白忙问:“贤弟有何见闻?”高适把宗小姐的事详细说了一遍,连连击掌赞道:“此事已不胫而走,传遍古城,千金买壁,人间美谈!”
李白不由怦然心动,特别是当他得知白天在古吹台抚琴的人就是宗氏时,更是心潮难平。半晌他才转向杜甫说:“贤弟,你世居中原,可知这宗小姐是何许人也?”
杜甫迟疑地道:“小弟略知一二。宗小姐乃已故宰相宗楚客的孙女,这位宗楚客世人皆知,不敢恭维……”
原来宗楚客乃唐代名人,他是武则天堂姐的儿子,在朝廷几起几落,三次入相,是个地地道道的贪赃枉法、祸国殃民之徒。后在皇室内讧之中失势,被唐玄宗处死,生前身后都声名狼籍。
李白淡淡一笑:“这都是老一辈子的事儿了,早已过去,与她何关。我只想知道宗小姐的人品。”
高适击掌说:“李兄心胸豁达,不会有世俗偏见的,杜兄就照直说吧。”
杜甫拱手说:“宗小姐秀外慧中,读诗书,工书法,知音律,善操琴,是梁园有名的才女。其父爱如掌上明珠,准许她自己择婿。多少豪门显贵、英俊公子,她俱不中意。古城有句民谣:‘今人难娶宗氏女,除非神仙下凡来。’”
高适爽快地说:“李兄号称‘天上谪仙人’,原来良缘应在你的身上,宗氏一曲‘凰求凤’,难道李兄还要退隐山林吗?”
李白不久前丧妻,遗下一女一子,寄寓山东,本无意再娶,但宗氏所作所为深深触动了他的心弦。宦海浮沉,往事如烟,如今浪迹天涯,命运使他又遇到这个难得的机缘。他很爱慕宗氏, 二人虽然没有见过面,但通过诗情琴韵交流心曲,已经互相引为知音了。可他又担心有了家室羁绊,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无牵无挂地遨游四方了,便不觉迟疑起来,恳切地对杜甫说:“贤弟,请你为我一决。”
杜甫思索有顷,衷心地说:“无情未必真豪杰。宗氏非寻常女子,李兄不必多虑。”他见李白颔首微笑,又向高适深深一揖,“小弟一向拘谨,不善辞令,此事还望高兄玉成。”待他抬起头来,高适早已兴奋地打听消息去了。
第二天,高适到宗府做媒,宗氏本来早已心许,毫无忸怩之态,当即应允。李白以《梁园吟》作聘礼,宗氏以粉墙作嫁妆,高适、杜甫也把自己那天写的诗笺献上,作为贺仪。奇女子、伟丈夫免去一切俗套,不择吉日,结为夫妻。
几天后,高适将南游楚地,杜甫也要顺流而下,李白、宗氏在古吹台设宴饯行。三位诗友情意殷切,依依话别。杜甫中肯地规劝李白,说他傲视一切,为世俗所不容,最好收敛一点。李白也谆谆嘱咐他,旅途艰辛,要注意冷暖。宗氏奉上笔墨,恭请高适、杜甫在粉壁上留下墨宝。高适、杜甫欣然从命,分别把自己写的梁园诗题在李白的《梁园吟》旁边。他俩又请宗氏写序,宗氏也不推辞,写下了李、杜、高梁园会诗的始末,堪称珠联璧合,相映生辉。杜甫、高适长揖拜别,李白从此开始了“一朝去京国,十载客梁园”的生活。
李白入赘宗府后,感情生活和谐。他外出浪游期间,给宗氏写了许多相思之诗。他晚年受永王李璘叛乱事件牵连,在浔阳(今九江)入狱,宗氏不避风险,东央西求,积极营救,方使他免除一死。当李白流放夜郎时,宗氏专程前来送行,并让她的弟弟沿水路千里护送,充分表达了夫妻间的深情厚谊。这是后话。
“千金买壁”这件事轰动了整个古城,前往禹王台观赏三贤诗墙者人山人海,络绎不绝。可惜的是这面诗墙后来毁于水患,荡然无存。后人在遗址上建立了“三贤祠”,以供瞻仰。一代*,千古绝唱,给黄河之滨留下了光辉的一页。
削 王 气
开封有两座高塔,一座叫铁塔,一座叫繁(读pó 婆)塔。当地有句民谣:“铁塔高,铁塔高,铁塔只搭繁塔腰。”这就是说,两座塔要站在一起比个子,繁塔活似景阳岗打虎的武松,而铁塔就像卖炊饼的武大郎。可是,现在的繁塔反而比铁塔矮了一大截,这是咋回事呢?
明太祖朱元璋和历代皇帝一样,妃子多多益善,儿女也成群结队。他生怕将来儿子为争夺天下而互相残杀,重演唐朝“玄武门之变”的悲剧,因此采纳了军师刘伯温的主意,把太子朱标留在身边,其余的儿子全都分封到各地为王,广赐良田,不理军政。诸王对于中央犹如众星拱月,既可以巩固一统江山,又可以打消他们争夺皇位的野心。
明太祖到了晚年,太子朱标忽然得急病死了,打乱了他的精心安排。按照“父死子继”的规矩,将来应由长孙朱允炆继承皇位。这一来倒叫朱元璋心里犯开了嘀咕:允炆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他一旦登上大宝,能压得住阵脚吗?他的叔叔们能服服帖帖不闹事吗?老头子最担心的一个是封在北平的老四燕王朱棣,一个是封在开封的老五周王朱橚。这两个儿子文韬武略,德才兼备,曾追随他南征北战,为建立朱家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要是二人在他百年之后觊觎皇位,大动干戈,明朝江山将要毁于一旦。这时候,那些开国元勋、贤臣谋士,早让他挖空心思赶尽杀绝,隐患固然消除,但也无人为他分忧了。他苦思冥想,决定亲自带着长孙朱允炆和监察御史王朴,秘密到北平和开封巡视,只要发现谁有异心,就断然处置。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周王朱橚和燕王朱棣都得到了父皇要来巡幸的情报; 各自召集亲信,揣摸老头子的来意,紧锣密鼓,暗中进行布置。
明太祖一行轻车简从先到北平,直奔王府。府门前冷冷清清,无人守卫;府内更是寒酸,窄小简陋。燕王朱棣身穿缀着补丁的衣服正和王妃在庭院里浇菜,像一对知足常乐的农家夫妻。他一见父王,面带惊异,匍伏在地,连大气也不敢出, 就是对年幼的儲君朱允炆也同样毕恭毕敬, 奉若神明,显然是把侄子当作未来的皇帝接待。老头子满意地捋着胡子,悬着的心放下一半,监察御史王朴冷眼旁观,心中不以为然。
朱元璋对燕王夫妇的循规蹈矩着实夸奖一番,然后就启程来到开封。他们站在黄河大堤上远眺,繁树烟花,鳞次栉比,参差十万人家。想当年,和元军逐鹿中原,朱元璋曾派元帅徐达率兵北伐,在开封击溃了元军主力,敲响了元朝的丧钟。攻克汴京后,他有意在此定都,曾亲临开封考察,但终因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容易四面受敌而作罢。如今旧地重游,怎不叫他感慨万千呵。
朱允炆到底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拍着手叫道:“开封城可真气派啊。”
王朴笑道:“殿下,开封乃七朝古都,素有‘汴京富丽天下无’之称。诗人曾吟道:‘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
朱允炆童言无忌:“开封原来是个出皇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