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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屋里的烛光闪了一下,莫循苍白的脸时明时暗,凄厉莫明。
“不可能。”刘玄捏着莫循的下巴,拇指指腹顺着美人裂抚过,另一只手环着莫循的腰,手掌贴在他小腹缓缓游移,“诺琊,你不擅识人,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你说朕怎么可能放心你在外面呢?”
莫循抓着他手腕,硬是把刘玄的手扯开,道:“只要没有你,我再安全不过。”
刘玄正准备说话,莫循突然松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表情扭曲,身子都蜷缩起来,急促地喘着气,全身发抖。刘玄急忙抱紧他,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莫循挣扎了许久,蓦地猛咳起来,一缕鲜血顺着他唇角留下,滴落在素色衣衫上。
刘玄脸上略微闪过一丝不忍,可很快便湮没无踪,圈住莫循,道:“你看,如今的生活,比起当初可是天差地别,还是随朕回宫的好,最好的太医都在宫里。”
“……滚……”莫循低着头沉默许久,才用沙哑的嗓子慢慢吐出一个字。
石辞烟推开门,在看见屋内情形的一瞬间只觉得所有理智都断了弦。发现石谨言尸体的时候她就知道对方肯定是冲着莫循来的,虽然她很讨厌石谨言,但毕竟他是保护莫循的重要角色。
但即使有了心理准备,这样的情景也不是她能容忍的,匕首出鞘,身上带着森森寒意向刘玄冲过去。
刘玄放下莫循,拦住石辞烟的攻击。莫循虚弱地倚着床头,急道:“辞烟当心!”
可纵使石辞烟是锦花谷出来的人,身法诡妙,终究太年轻了一点,一时落在下风。
莫循看着,拧起眉,仿佛斗争了许久,闭上眼睛,轻道:“左肋下三寸。”
刘玄一下子停住了所有动作,怔怔地回头看莫循,似乎还不敢相信莫循真的说出了这句话。左肋下三寸,是刘玄三十多年来受过的最重的伤,是他心甘情愿受的伤,也是至今仍未愈合他也不想使之愈合的伤。
但已经容不得他再愣着,石辞烟的匕首挥过来,刘玄抽身急退,一下子破窗而出。石辞烟想要追上去,却被莫循叫住:“辞烟,你追不上他的。”
石辞烟的匕首一下子掉落在地,僵硬着身体走到莫循身边,跪在地上,轻声道:“对不起,九爷。”
莫循苦笑:“辞烟,不怪你……当年我刺他那一刀的时候,刀上还有大哥给的化骨粉,现在看来,果真蚀肌化骨……”停顿了一下,才又颤着声音问:“大哥他是不是……”
石辞烟咬住下唇,点了点头,急忙直起身,扶住莫循快要摔落的身体。
莫循紧紧攥着她的手腕,骨节泛起青白:“带我去看看。”
石辞烟沉默许久,点头:“是。”
莫循看着倒在地上没了呼吸的男人,面无表情。石敢言指派石舫内的人在各处戒备防止刘玄再来,此时莫循身边只有石辞烟。
手指搭在轮椅扶手上,莫循有些颓然地后靠,闭上眼睛,良久,才低声道:“是我害了他。”
石辞烟温驯地跪在他脚边,不说话。
“大哥保护了我十多年,到最后,还是因我而死……”莫循抬手抚住额头,声音有些疲惫,“我不该回长安来的……那年我和大哥在滨州,当时那里正在闹饥荒,尸横遍野,人们甚至已经开始易子而食,辞烟你能想象吗?于是我对大哥说,我想要一个清明盛世。”
石辞烟抿着唇,将手搭在莫循膝盖上。
“于是我们建立了石舫……可到头来一事无成,反而连大哥都……”莫循开始有轻微的哽咽,睁开眸子,眼白上浮现出了细细的血丝,却没有泪,眼眶涨得发疼,说话时只觉得喉咙里有血腥气。
忍耐了一下,没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九爷!九爷……”石辞烟慌乱地叫着,伸手扶住莫循。莫循身子前躬,将头靠在石辞烟肩上,吐出一口长气。
☆、【章十九】一入宫墙深似海
莫循一夜没睡。
他看着石谨言的尸体看了很久,一直没说话,然后对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吹起了随身的碧玉萧,凄清凉薄的音调,像是无数利刃在这方狭小的空间来回切割。
相同的调子,一遍又一遍。
石辞烟劝不动他,只能是站在他身后,一直看着。
天蒙蒙的亮了,雪也小下去,最后终于雪停,太阳升起来就又是新的一天,屋外梅花上积了雪,淡黄色的小小花朵托着一点净白,在太阳照射下显出一种柔软的质地,温柔干净。
莫循终于还是挨不住,靠在轮椅上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石辞烟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掖好被子,然后就守在床边看着他。莫循安静的眉眼就像个疲惫的孩子。
但莫循这一觉也没睡多久,梦魇缠绕着他,很快莫循就一下惊醒,急促地喘着气,二十年前十四年前宫墙里的血与火就像是斩不断的锁链,无论莫循走到哪里,它都紧紧将莫循和过去连接在一起。
莫循的瞳孔慢慢聚拢光线,石辞烟已经握住他的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安慰一般叫道:“九爷。”
莫循沉默了许久,才慢慢露出一个倦怠的笑容:“辞烟啊……扶我起来吧。”
石辞烟稍微皱了眉,道:“您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再歇一歇吧。”
莫循叹了口气,摇头,坚持道:“扶我起来,有些事情要安排,此处已经不能再留了……到底也不能给大哥一个合适的葬礼……”提到石谨言,莫循的眸子又黯下去,苍白的脸色更显虚弱。
石辞烟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将莫循扶到轮椅上,盖好一层层毯子,又将手炉放到莫循掌心。
“帮我把二哥、红姑和韩东叫来。”莫循垂着眼想了想,道。
本来卫无忌昨天得了消息可以去莫府后就美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谁知道一早上那边话头又改了,莫循抱恙,不能见客。
打发走送信的人,卫无忌把自己窝进椅子里,捏了捏眉心,腿无意识地抖着,半晌,盯着李佶问:“皇上昨天真的去莫府了?你没弄错?”
李佶点点头:“千真万确,就是没敢跟太近,不清楚干什么去的。”
卫无忌突然冷笑了一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莫循前些天还好好的呢,怎么他一去就病了。”
李佶一惊,他清楚自己多久没看见卫无忌冷笑了,上次还是卫无忌十七岁上战场没多久的时候,下边有人因为卫无忌年纪小,不听号令,结果死伤三千多人,邺城险些失守。李佶就见着卫无忌在和卫谦商量怎么退敌的时候,这么冷笑了一下。
只不过后来卫无忌就一直都是那副蠢样了,说他少年英才豪气爽朗侠义心肠的都有,就是没人把狡诈多谋往他身上套。
不过李佶知道,这家伙要是真像看上去这么明明白白的,早被朝堂上那群老狐狸啃得渣都不剩了,卫家哪里来的这样荣宠,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像他爷爷李修利,就是因为性子太直,征战四十多年,至今仍未封侯。
卫无忌拿起一边的茶一口闷了,把茶杯随手一丢,站起身道:“注意莫府这几天有什么异动。”一边说一边向外走。
“你干什么去?”
“去莫府。”
莫循把还留在长安的人手都召集起来作安排,打算放弃现在的莫府。他在城外其实还有一处宅子,只不过去得比较少,没什么人知道罢了。
搬家说起来简单,但是好歹住了那么久,有些痕迹太深,如果不小心处理很容易出纰漏,而且一品落玉近期肯定是不能去了,刘玄绝对派人盯着。
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事情交代完了,莫循看着众人散去,才稍稍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阖了眼睛养神。石辞烟走到他身后,轻轻给他按揉太阳穴。
“辞烟,可还有什么事情我没想到的?”莫循把手炉握紧了点儿,低声问,“你方才想说什么?”
石辞烟手上动作没停,轻道:“不是什么要紧事,辞烟只是想问问卫将军和飞鹰帮主那边该给什么说法。若九爷不想费心,辞烟处理也是可以的。”判官都还好,只是卫无忌那边定然不能照实说。
莫循稍微笑了笑,道:“你去办吧,我也放心。”现在这个状况,他实在懒得再去理会这种外人了。
“对了,石伯那边暂且不要通知,一切照旧比较好,等他们回长安了再秘密转移,这边平时人员往来记得也不要太大变动。”
“是。”
卫无忌站在莫府大门口伸长脖子往里看,要不是石敢言站在面前,他肯定就直接往里冲了。
“抱歉卫将军,我们九爷真的是病了改日等九爷身子好些,我们一定通知您。”
卫无忌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石敢言,眼睛微微一眯,道:“怎么这回是你啊?莫循身边的……哦,石谨言,还有石辞烟呢?莫循究竟是怎么个病症他们也说得清楚些,我改日请个太医来给莫循看看。”因为卫无忌身份摆在那儿,和他交涉肯定不能随便找个小厮,从前基本上就是石谨言和石辞烟这两个地位相对更高的出来,但石辞烟正帮莫循收拾东西,只能是石敢言出来应付。
石敢言沉默了一下,回答:“卫将军好意,石舫心领了。大哥和辞烟姑娘都在照顾九爷,石舫的大夫也还有些能耐,不用劳烦太医,卫将军还是请回吧。”
卫无忌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已经盘算开了,不过最终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道:“那好,麻烦你了,改日我再来拜访。”
走在回府的路上,卫无忌努力整合刚才得到的一点点信息,从石敢言的反应看,要么莫循根本就没病,要么莫循对宫城中人真的是格外抗拒,无论哪种原因,都和刘玄脱不了干系。
卫无忌叹了一口气,又笑起来:“九五至尊啊……莫循,我该怎么办呢?”
☆、【章二十】竹园融雪沉水香
瀚辰宫里,刘玄问跪着的男人:“莫府现在有什么动静?”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手上把玩着一柄纹龙短刃,刀柄上镶嵌的红宝石,艳如鲜血。
“韩东、红姑进过莫府一次,卫将军前去拜访但没被放行,此外并无异动。”男人低着头道。
刘玄淡淡“嗯”了一声,拇指一顶,短刃铮然出鞘,明晃晃的刀光映在他脸上。
“下去吧。”
男人退下,刘玄慢慢将刀全部抽出,手指在刀刃上抚过,动作轻缓,眼里竟是一片温柔。然后他解开衣服,左肋下三寸,一道狰狞鼓起的伤痕将周围的肌肉都缠搅在一起,聚结起一个个凸出的肉团,伤痕鲜红,随着刘玄的呼吸上下蠕动,像是在生长壮大。
刘玄停顿了一下,将短刃抵在伤痕上,慢条斯理沿着伤口的路径将皮肉划开,黑红色的粘稠血液流下来,但刘玄如同感觉不到疼痛,将刀刺得更深。直到流出的血液变成正常的鲜红色,刘玄才停手,眼睛看着虚空,低声笑起来:“诺琊,我怎么可能放你再离开。”
笑声渐渐放大,刘玄笑得全身都在颤抖,却又戛然而止。刘玄抓住短刃,薄冷的金属嵌进皮肉里,刘玄闭上眼睛,轻声一遍遍叫着:“诺琊,诺琊……”近乎哽咽。
莫循一行人在夜色掩映下悄悄出了莫府,轻车简行,大部分人都还留在那边,只有石辞烟石敢言等几个随身的人跟着。
因近几日天晴,路上基本已经干净了,倒不担心留下什么痕迹,只是比下雪时还要冷些,莫循捂着手炉半倚在石辞烟怀里,仍是有些许无意识的颤抖。
刘玄留了暗哨,但莫循手下人也不少,还有几个是昭晴长公主留给他的,虽说难以和刘玄抗衡,但掩人耳目护他出城还是能够做到。
马车微微摇晃着向城外走去,夜色浓重,手炉中沉水香温和浅淡的香味弥散来。莫循半阖着眸子,睡意渐渐起来,不自觉又往石辞烟身上靠了靠。石辞烟急忙小幅度挪了下手臂,将莫循护稳,稍微侧头看向莫循,这个角度却只能看见他光洁的额头和浓黑的眼睫。
石辞烟垂下眼睑,瞳孔沉沉的。
迷迷糊糊间,莫循听见有人叫自己:“九爷……九爷……”
慢慢睁开眼,抬手掩住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莫循低声叫:“辞烟?”还带着一点点初醒的鼻音。石辞烟柔声道:“九爷,已经到了,进去歇吧,别着凉。”
莫循点点头,由着石辞烟将他扶下马车。几天时间,这边的布置安排已经差不多了,余下的再慢慢整理就是。莫循的住处在宅子正中,石辞烟陪曲大夫一同来看过几次。此处也叫竹园,但竹子虽说能养心静气,却是过于清寂了些,城外又更冷,诸多不便,为着莫循身体起见,和曲大夫商量下并没有依照莫循喜好在屋后栽竹子,只在园子角落种了几丛。这样安排来,此处倒比原先莫府亮堂明净些,对莫循修养也好。
莫循才进宅子,就有女婢提着灯笼将他迎进竹园,莫循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