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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觉得在阳光下恍如重生。
刘玄不在,他毕竟是个皇帝,不能每天都守在莫循身边,朝中民间要他处理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太多了,更别说他仇家也不少,天天盯着想找他的碴。
来仪宫,莫循轻轻念叨着这三个字,笑了笑。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这个笑容带着几丝冷冽和嘲讽,出现在他隽秀温雅的脸上,说不出的怪异。而也许是进来过得不怎么开心的缘故,他的脸色更白了,皮肤近乎透明,眼角眉梢笼着一层阴影,半歪在藤椅靠背上的样子有种病态的美感。
起先他也奇怪,刘玄建造来仪宫是为了什么,却没想到最后是他住了进来。
来仪来仪,有凤来仪。
神鸟凤凰,雄凤雌凰。
挺简单的意思,怎么就没人猜出来呢?
一声猫叫响起,莫循睁开眼睛,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墙头。莫循笑着冲它招招手,猫矫捷地跳下院墙,一路四下嗅着来到莫循身前,闻了闻他的腿,又扭身走了,趴在一边开始睡觉,懒洋洋的样子。
莫循失笑,拈起身边一块糕点向它掷过去,糕点摔在地上,掉下几点白色的碎屑。猫睁开翡翠绿的眼睛,用鼻子拱了拱,又缩回头去睡了。
猫一向是不乖的动物,不肯认主人,却是莫循很期望的自由散漫。这只猫喜欢四下里跑,又爱抢人东西,莫循从前就见它叼着什么柳中丞家独一块的翠翡点血或是吴尚书家的鎏金玛瑙精当玩具,却没一会儿就丢开了,现看,居然连这深宫内院都是熟门熟路的。
任性又挑剔,偏偏没人管得住。
莫循见猫不受逗弄,也就算了,端起一边的茶盏一口一口抿着。只是随时间过去,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些烦躁,且那股子躁意愈来愈旺,扰得他心烦意乱,只恨不得拿什么东西撒撒气。
恰这时猫像是睡饱了,迈着小碎步走近莫循,突地跳起来用嘴扯了他腰上一个黄梨木坠子就跑,莫循几乎想都没想,扬手就把茶盏扔过去,只是他手上没力,茶盏飞不多远就摔了个粉碎。兰烬在他身后呼了一声:“公子。”莫循却像变了个人似的,恼火又尖酸地道:“没用的东西,傻愣着当木头呢,还不去追!”
话一出口,莫循自己就愣了,盯着不远处那一摊碎瓷片,觉得特别刺眼。回头看兰烬,却又看不见她的表情,沉默许久,才轻声道:“对不起,兰烬。”心里的火却还是压不下去。
莫循变得一点都不像莫循。
☆、【章三三】若待他日觅郎归
兰烬走上前,看了看莫循,小心翼翼问:“公子可是不舒服?兰烬搀您回房休息吧。”
莫循叹了口气,摇摇头,重复道:“兰烬,抱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公子无事便好。”兰烬的声音里有些担忧,却还是不再多说话,走过去收拾被砸碎的瓷杯,蹲着的身影又瘦又小。
莫循突然想到,石辞烟最开始跟着他时,他要问石辞烟的来历,石辞烟跪在他脚边的时候,也是这么瘦瘦小小一团很可怜的样子。石辞烟模样虽说不怎么出众,但也是眉清目秀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眉弓上有道鲜红的疤,便算是破了相。
红疤,就是还没死的疤,很不吉利的。
想着想着,莫循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要日日夜夜照顾他这么个废人,还真是辛苦她了。
此时刘玄走了进来,看见这幅场面,立刻过去抱住莫循,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莫循几乎是下意识抓住刘玄的衣襟将身体偎进他怀里,只觉得贴近刘玄能让他心绪平静,但又马上反应过来,淡淡道:“不劳陛下费心。”同时想要推开刘玄。
但刘玄紧紧搂着他不放,尽管莫循现在又恢复到了那副冷淡的样子,但看上去却更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刘玄的手环着莫循清瘦的腰把他放在自己大腿上,摸了摸莫循被太阳晒得微微有些发热的头发,宠溺地笑道:“好啦好啦,诺琊别生气了,都是朕的错,是朕惹诺琊生气的好不好?诺琊想要朕怎么补偿?”
莫循挣了几下,没挣开,沉默地坐在刘玄怀里,半垂下眼帘遮住大部分眼珠,只有一点点在浓黑的睫毛下闪着细碎的光,却不知道在看着哪里。
无端地森寒起来。
夏天的太阳还是很盛的,没多久,刘玄就抱着莫循进了内室。兰烬已经重新沏了茶过来,刘玄端起来,递到莫循唇边,问:“喝吗?”
莫循稍稍拢眉看着那青碧澄澈的茶水,白瓷杯底纤细的茶叶形如针尖,身披白毫,莫循对鉴赏茶叶方面也算有些心得,看得出是上好银针。又低头闻了闻,清香扑鼻,莫循稍微停顿了一下,道:“不用了。”
刘玄点点头,放下茶盏,转而抬手去拆了莫循的发冠,满头乌发顿时如流水般倾泻下来。
莫循习惯于把生活细节处理得一丝不苟,可是头发束紧了头皮往往会刺痛,刘玄把手指探进他发间为他轻柔地按摩着。莫循的脸色慢慢变得更和缓了,闭上眼睛,把头靠在了刘玄肩上。
一下午刘玄都陪在莫循身边,但莫循不知怎么的,整整一下午滴水未进,也不吃东西,脸色白惨惨的,刘玄不住地劝也没用。
而与此同时,只有莫循一个人感觉得到,心里那股烦躁又升腾起来了,连刘玄在旁边也压不下去。就像是有人不断拿刀在旁边割石头,不剧烈,就是烦得没法,让莫循有种想摔东西想骂人的冲动。
渐渐地,莫循觉得头疼,以下一下,仿佛有针在大脑里戳,他觉得全身都在渴求期待着什么东西,一种他不知道,却直觉可以驱除一切烦恼,让人生起无限欢愉的东西。这种渴望如此剧烈,让他忍不住开始轻轻颤抖,喉咙里发出不自知的咯咯声,意识也开始混乱,刘玄关切的脸在他眼里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而大脑里的疼痛却越来越剧烈。
莫循的手紧紧攥着袖口,指尖因为用力过大而一片苍白,眼睛半睁着,却是慢慢没了焦距,突然,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咔,旋即就闭目没了知觉,只是身子仍在兀自颤抖。
刘玄把他紧紧搂在怀里,眸里有痛苦一闪而过,端起一边的茶盏含了一口,然后嘴对嘴给莫循哺度过去。一盏茶喂完,莫循已经安稳下来,但脸上却浮现出了不正常的红晕,刘玄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低声唤道:“诺琊……”
闭上眼,眼角有一点微弱的光亮,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卫无忌眼睁睁看着刘玄先自己一步进了来仪宫,只能懊恼地一锤身边的树,转身出宫。
回府里,石辞烟正在等他消息,卫无忌虽然讨厌她,但也知道这种时候什么也隐瞒不得,当下把事情细细说了。石辞烟垂着眼,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半晌才抬眼看卫无忌道:“你在京城中,能闹起多大的乱子?”
卫无忌犹豫了一下。
如果仅仅是他一个人参与,那他肯定毫无二话,但听石辞烟的意思是要牵扯到他手下将士甚至卫家了。刘玄性情乖戾,卫无忌倒是一跑了之亡命天涯也没什么,他舅舅姨母就要跟着他一道遭罪?那些普通士兵又怎么办?
石辞烟怕是看出他的心思,也不勉强,冷淡道:“若卫将军为难便算了,只是请卫将军将皇宫内的情况详细告诉辞烟,其余事情,辞烟来安排。”
卫无忌有些恼火,石辞烟这是明明白白蔑视的态度,他忍不住道:“你又能做什么?我卫无忌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要救莫循出来还是可以的,你就老实看着吧。”
谁知道话音才落石辞烟突然动了,卫无忌猝不及防,被她狠狠掀在地上。自从莫循失踪以来石辞烟就一直都处于焦躁和烦乱之中,只是她善于压抑自己的情感,别人看来也只是更冷了些。但这种压抑的情绪一旦控制不住,爆发起来也是很吓人的。
石辞烟的武功路数原本是轻灵诡异的一套,估计现在是太烦了,竟然直接拿拳头去砸,卫无忌一下没反应过来,脸上结结实实挨了几拳,很快就出现青肿。可卫无忌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还手反制住石辞烟。
匕首从袖子里滑出来,石辞烟膝盖上顶狠狠撞在卫无忌小腹上,力道极大,卫无忌只觉得自己差点儿就要半身不遂了。同时匕首已经抵在他颈边大动脉,石辞烟抓着匕首,一字一顿冷声道:“卫将军,我希望你不要再意气行事了,这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没有力量就不要逞强。”
卫无忌嘲讽地笑了笑:“你未必就有这能耐?”
石辞烟的眸光动了动,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但随即道:“也许是有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章三四】百年锦花红梅乱
石辞烟弄清了皇宫内地形和守卫换班等情况,只是要卫无忌和她一道夜袭皇宫并在得手后拦住追兵。卫无忌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事情他还是做得成的。
但之后呢?依刘玄的性格,怕是天涯海角都得追上来弄死他们。石辞烟却只是淡淡对卫无忌道:“此事我会安排,你不用管。”卫无忌百思不得其解,却也问不出石辞烟究竟有什么法子。
而和卫无忌商量完,石辞烟又去找了胡伟立,之后又联系了判官留在长安的线人。完事之后她回到林府叫来林望舒,林望舒还没问是什么事儿,石辞烟突然扬手,匕首斜飞出去。林望舒跟着看,只见那只经常过来串门的猫一缕轻烟似的蹿走了,嘴里叼的东西却落在了地上。
石辞烟走过去把东西捡起来,用袖子擦了又擦。林望舒看见是个黄梨木坠子,不由得问:“这是……”
“九爷那天带着的。”石辞烟轻道。顿了顿,又补充:“我认得。”纵然世上相同的木坠子千千万万,但莫循碰过的,她永远认得。
把要林望舒做的事情给她说了,林望舒有些骇然道:“锦花谷的手段……还真是怪。”
石辞烟这才弯了弯眉眼,露出些不知道算不算笑容的弧度来:“锦花谷惯常出疯子,你们该知道的。”
锦花谷不但出疯子,疯子还总是用情至深。
虽说东月西林,南花北石,但实际上锦花谷创立于三百多年前九鼎时期,论起底蕴绝不是其他三家可比的。创始人身份名姓皆不详,自称赤子,锦花谷后人称她为赤祖。是时九国割据一方,锦花谷趁乱而立很是鼎盛,谁想赤子为一神秘梅姓男子倾全谷之力接连刺杀五国帝皇,国史无载,而民史称其“红梅之乱”。
然而锦花谷也因此受到其中四国联手打击受到重创,从那时起一直低调行事。
可谷中人掀起的乱子从未少过,只是不如红梅之乱那般浩大罢了,到近些年才渐渐消弭下去,看上去也就没什么了不起的了。
现在,锦花谷又要出手了。
林望舒拿着把小刀吸了口气,石辞烟坐在她面前,头发已经被拨到一边,露出脖子上的印痕。握了握刀柄,林望舒一刀划下,那块印着五瓣花的皮肤就被割了下来,而在鲜血喷涌而出之前,林望舒已经将烧红的铁块烙了上去。
疼是疼了些,但止血效果好,还能麻痹神经,不至于在动手那天拉后腿。
一声轻微的“嘶”响起来,林望舒看着都觉得吓人,石辞烟的身体抖了一下,随即平稳下来。她咬着牙,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黄梨木坠子,眼睛里面是一种决绝的狠。
等到后颈的剧痛慢慢缓解得只剩一片麻木了,石辞烟回转身子拿起那片皮肤放进一个金属盘里,又加了凤尾葵、八角海棠、石竹花等共计十四种花瓣,一起小心翼翼磨碎了烘干。然后石辞烟端着盘子走到屋外找了个顺风向的地方,点燃了盘子里五颜六色还带着血腥气的粉末。
一股怪异的香味升腾而起,乘着风飘散开。
那花印所用的颜料乃是锦花谷独有秘方,用十四种花瓣为引点燃,香味可让方圆百里内锦花谷人察觉到。
这么风雅的办法是赤子流传下来的,不过据说并不是她优雅万状什么的,而是因为心上那位是个茶香琴韵的无双公子,所以事事都想衬上那公子的做派,连伤人都用鲜花为引。
而割下花印并焚烧,在锦花谷的规矩里,表示的是甘愿放弃锦花谷门徒身份并接受刑堂制裁以换取谷中人帮助,当然,人家愿意帮到什么程度,需要看石辞烟甘愿接受怎样的惩罚。
能招来什么人,石辞烟其实心里也没底,她是知道长安有锦花谷人,但是一直没怎么在意,用这个办法算是多加些保险,真正得靠着的还是判官和卫无忌,胡伟立不可信,最多算个掩人耳目的。
与此同时,皇宫内,太后的神色突然变了变,从怀里取出一个一看就有些年头的白玉瓶打开,一只身体扁平乌黑的虫子爬了出来,而很快,虫子的身体上就显出了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