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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循见了,对她微微一笑,将手中小狼毫搁在笔架上,洁白宣纸上铺开公公整整的瘦金小楷,墨迹还没干透,反射起似有若无的白光。
看见那密密麻麻的字迹,石辞烟没说话,只是走到莫循身边,轻轻按揉起他的右手穴位。
写字太久而酸疼的手慢慢放松了,莫循身体后靠,看着窗外的雨丝,道:“今晚没有月亮,真是可惜……不过晚上还是把大家叫来聚一聚吧,中秋么,不管怎样,一顿饭还是要一块儿吃的。”
石辞烟轻声应是,觉得按摩也差不多了,就松手站到一边,眼睛不由自主往宣纸上看了看,有些句段似乎是誊抄的兵法,但有些又看不出什么出处。
大概察觉到石辞烟有些疑惑,莫循笑着道:“我看过孙子兵法和黄石兵法后,觉得有些地方是相通的,有些地方又不太合理,所以把两者整合了一下,算是闲来无事胡诌几句吧。”修长的手指从字迹边缘划过,又道:“然而有些东西我也未能想明白……攻而克之,何谓克呢……”仅仅战胜还是不够吧,若不能斩尽杀绝,剩下的种子,永远会在狭缝中慢慢成长起来。
莫循的眉梢,压下了微不可察的角度。
石辞烟偏头看着他侧脸,低声道:“辞烟并不懂,然而……只要是九爷希望的,辞烟就会做到……”
莫循眉尖微微向上一勾,不置可否,眼里却是盈盈的笑纹。
晚宴请的人其实也不多,除却一向跟在莫循身边的几人,再就是红姑韩东等资历比较老的石舫人了。辛月巴巴的也要跟来,但她活泼可爱的,能活跃活跃气氛,又因为莫循向来待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宽容些,也就应允了。
一顿饭下来,也还算是其乐融融的,谁知突然有个声音飘飘悠悠传进来:“我找到你了。”咬字并不太清晰,声音却还是好听的。
石谨言一下子抓着剑站起来,眼神冷冷地瞪着雨幕中渐渐清晰起来的人影。
莫循却拍了拍石谨言的手臂,要他稍安勿躁,对着来人朗声道:“不知帮主大驾,有失远迎。”
判官的脸清晰出现在众人面前,换了中原人的装束也难掩那分不羁的野性,只是手上握着的江南十八骨紫竹伞与他实在不搭调。走进屋里,判官随手将伞丢开,慢慢走到莫循面前,一手搭在椅背,一手撑着扶手,看上去就像是很暧昧地将莫循圈进了怀里,低头在他耳边道:“要见你可还真是难,莫循你说……该怎么办呢?还有,你忘记了……”
石辞烟的匕首已经挥过来,判官眼神微冷,左手一松,身体绕着轮椅转了一圈,在另一边重新圈住莫循。
其他人也都动起手来,石辞烟的匕首是阴狠简练的路子,石谨言石敢言一同学剑,都是轻灵的剑法,而辛月看上去文文弱弱,反而是大开大合的重击。
只不过地方不大,又都怕伤到莫循,故而判官还能勉强躲着。只是莫循看他明显迟滞的步伐,皱了皱眉,道:“好了,停下吧。你受伤了……”停顿了一下,才唤道:“子陌。”
判官笑着找了张椅子坐下,道:“谁让大门不许进呢,说你不见外客。”
莫循神色一凝:“你……”
“放心,你的人,我一个也没动。”判官大喇喇伸长双腿,“不过还有另一拨人啊……虽说我不想给你找麻烦,但是实在烦人得紧,我就打断了几个人的腿,你不会怪罪吧?”
莫循听得这话,哪里有心思怪罪他,侧头低声向石谨言道:“大哥?”
石谨言很快回答:“的确有一批人,然而他们只是护卫在外面,不知有什么意图,却也不肯说谁的命令,我这几日正在与他们交涉。抱歉,九爷。”
“不,你做得很好。”莫循勾了勾唇角,眉尖却是绞紧了。
会是谁呢?那些人应该都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怎么会……莫循突然生出一种危机感。
判官这时又插话:“他们是谁的人,你应该清楚的,毕竟……你可那么会沾花惹草……”笑容顽劣又暧昧。
“子陌说笑了。”莫循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礼貌又疏离地笑了笑,转而思考起究竟是谁。按判官的意思,应该是最近才认得的人,那么……
“卫无忌。”莫循吐出这个名字。
骠骑将军,他想做什么?
☆、【章十一】几人思君君知否
稍加思索,莫循的眼神冷了冷,对石谨言道:“大哥,明日你去将军府投贴。”
石谨言点头应了,莫循方又看向判官,对于他的来意,莫循还摸不准,斟酌了一下,说:“子陌在石舫受的伤,却也是我的疏忽,辞烟,你差人去请个大夫来。”
判官摆摆手,道:“皮外伤,不用这样麻烦的,只不过……”他复又起身,踱到莫循身边,身子一偏,就坐在莫循轮椅扶手上,长腿撑在地面,腰稍微侧弯,手搭在莫循肩上,眨巴着眼睛道:“你给我上药好不好?很疼啊。”然而这么可怜巴巴的语气配上他奇怪的口音,就有了种莫名的好笑。
石辞烟还在盯着他,只神色从最开始的戒备逐渐变成了审视思虑。石谨言闻言忍不住就要动手,却被石辞烟紧紧拽住了,冷着脸看她,怎知被石辞烟更冷更不耐烦地瞪回来。
莫循平静地看着判官,不温不火道:“子陌真会说笑,辞烟,去请大夫吧。”
判官依然小声念叨着,最先打破局面的反而是辛月,跑上前将判官一把推开,叉着腰瞪着眼睛气鼓鼓道:“行啦,不许欺负莫循哥哥,不要以为不在大漠我就怕你!”
辛月本来就力气大,判官竟然一下子被她推开好几步。
莫循对辛月到底是看她作个小丫头,比对别人更要放柔了嗓音说:“辛月,别这样。”
“可是莫循哥哥,他就是在欺负你!在大漠里我早就认识他,完全不是什么好人!”辛月不情不愿皱着一张脸说道。
判官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却是又向着莫循笑道:“你看,我就说你太会沾花惹草吧……至于你……野丫头,咱们谁也没资格说谁是好人,不是吗?何况,没有你的狼群,要杀你真的再简单不过。”
“你!混蛋!莫循哥哥……”辛月生气地一跺脚,嘟着嘴转身看莫循,然而莫循的神色没有分毫变化,依然是浅浅微笑着,温和从容道:“辞烟,请大夫。”
判官到底还是走了,夜深,送莫循回房休息后,石谨言冷看着石辞烟问她:“你方才什么意思?”
“你当所有人都同你一样有那些龌龊心思?”石辞烟讥诮地抬眼看他,唯有在莫循面前才会显出温驯柔和的模样,“石舫如今情况,我不过跟了这几天都能看出些门道,你要何时才能动动脑子?”
石谨言一皱眉,还未说话,又被石辞烟打断了:“你有这闲工夫,莫不如收了你下作的想法做好分内事,顺道想想,明天怎么对付卫无忌,他才跟你一样,不知死活。”说罢,不待石谨言反应就转身离去。
而此时莫循躺在床上,微微拧了眉思索着,他有些弄不太清现在的情势。判官进长安肯定是来给皇帝找麻烦,卫无忌又算是皇帝的亲信,然而这两个人都上赶着来找自己,保不准哪天就会和皇帝碰上。
那是莫循这辈子都不想再遇见的男人,刘玄。
如果不是种种原因,莫循早就跑到十里八乡,怎么会在长安这种危险的地方一待那么多年。
次日,一接到拜贴,卫无忌就忙开了,在自己府上上蹿下跳的,觉得看哪儿哪儿不顺眼,指挥着一群下人把摆设什么的挪开挪去折腾了一上午,还拉上不巧过来汇报情况的副将,把人家整得都快哭了才作罢。
李佶好不容易把卫无忌按住,严肃了神色道:“昨天晚上,判官去那位家里了。”
“什么?”卫无忌瞬间从满面桃花变得严肃冷然,“他去做什么?”
“而且打伤了咱们四个人。”李佶耸耸肩,“我估计,肯定是判官和那位说什么了,不然人家脑子有问题了来找你?”
“滚!”卫无忌翻了个白眼,正准备像往常一样身体力行对李佶进行教育,突然有小厮来报:“将军,莫循求见。”
卫无忌瞬间傻了,抓着李佶紧张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对劲要不要去换件衣服这里怎么有个台阶他来了怎么办……”
李佶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说:“你现在哪里都不对劲,我说兄弟,你能拿出你骠骑将军英明神武的形象别弄得像个白痴行么?”
“你懂个屁!”卫无忌小声骂道,已经听见轮椅在青石板路上有节奏的响声,卫无忌一下子站直,扯了扯衣领,露出一个爽朗豪气的笑容。
李佶不由得点了点头,认真起来的卫无忌其实还是挺人模狗样的。
“莫循,你来啦。”卫无忌打招呼。
莫循还是一贯的温和笑容,眉目如绘,层层叠叠的衣衫在他身上却未显分毫繁琐,反而各种不一样的白色层叠环绕,衬了他微笑的脸,芝兰玉树,霁月光风。
莫循点点头,抱拳道:“叨扰卫将军了。”深黑色瞳孔,如同漩涡,摄人心魄。
“不,你能来,我很开心。”卫无忌上前几步,走到莫循面前,凝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然后又才让开,道:“进屋说吧。”
屋前有三级台阶,卫无忌刚叫了一声小心,打算趁机去扶莫循,石谨言斜瞟他一眼,双手手腕稍微一动,就稳稳当当抬着轮椅走了上去。卫无忌只能默默跟上去。
被忽略的副将李佶看着卫无忌失落的表情,表示自己还是去望风吧,不然事后绝对会被卫无忌整得很惨。
然而这莫循果真是个人物,只一眼就叫任何人都生不出恶感,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李佶如此想着,悄悄退开了。
卫无忌将莫循引到上座,先前他已经机智地把这里的椅子丢开,现在正好。
莫循四下打量着此处摆设,简单,有些凌乱,却是看得舒服,和卫无忌这人一样,似乎挺蠢,然而相处时会觉得很轻松。哪怕忌惮卫无忌的身份,莫循也不得不承认,在卫无忌面前是会感到很轻松的。
“卫将军,昨日中秋,过得如何?”莫循笑着问,顺便让石辞烟把一个盒子递给他,“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卫无忌接过盒子,依然凝视着莫循,语气很郑重:“昨天我要在舅舅家陪他们,不能去找你,抱歉。”
莫循感觉有些听不懂卫无忌的意思。
而石谨言暗暗咬了牙,还真把自己和九爷当一家人了啊。
“卫将军何出此言?中秋节,家人团聚方是正理,于在下又有何抱歉?”莫循亦看着卫无忌,虽然不明白,仍然温和笑着道。
卫无忌犹豫了一下,试探着伸手,抓住了莫循的袖口,莫循眼里闪过一丝阴影,却还没有动作。
“卫将军,怎么了?”
“莫循……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章十二】一入朝堂深似海
莫循稍稍偏了头看他,眸子沉沉的,也不回答,卫无忌紧张地眨了眨眼,不由得把他袖子攥得更紧。
石谨言不着痕迹地拧了眉,才要开口,莫循突然道:“好。大哥辞烟,你们先去外面等一会儿吧。”眉眼舒展着,如此温柔。
石谨言心有不甘地跟着石辞烟一块儿出去了,紧张地在外边踱来踱去,石辞烟却是笔直地站在门外,一副哨兵样子,神色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九爷不会希望他现在死掉的……”
莫循看了看卫无忌,对他微微颔首道:“卫将军,现在可以说了。”
卫无忌一副小媳妇样儿低着头蹲到他身边,手还抓着他衣袖,不言不语。莫循有些疑惑,但他也不是喜欢逼话的人,索性就让卫无忌闷着,反正他又不急。
终于听见卫无忌小声问:“莫循,你生气了?”
“卫将军何出此言?莫循一介草民,怎敢生骠骑将军的气?”莫循轻描淡写说着,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固化了,明明眼角眉梢都是勾起的弧度,却怎么也让人感觉不出他的情绪。
他倒的确没生气,人家一没强闯民宅二没杀人放火,就是人手放在那儿了对自己家的也是客客气气,反而还因为自己的缘故伤了几个,莫循还真不会为这档子事情生气。
他就是觉得有点儿烦。
因为从前某些不太愉快的经历,虽然莫循看着温和,其实还是一个控制欲挺强的人,别人真心待他好,他肯定加倍待人家,然而如果是这种不明不白巴上来弄不清意图的,他也敢直接这么甩脸色。从他当初问石辞烟来路就能看出,前后态度其实是千差万别。
卫无忌讨好一样晃了晃他衣袖,道:“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就是怕……怕……”卫无忌怕了几声没怕出来,莫循有些无奈地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