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和诚挚的眼神,莫明就让人有一种“对不起我错了我马上滚”的负罪感。
然而判官脸皮厚,立马捂着伤口开始呻吟:“啊好疼啊……我不行了……莫循你说过不会见死不救的……”
莫循花了很长时间去分辨他说的什么,而石谨言的脸色更是冷得快掉下冰碴了,若不是石辞烟说确信判官没有他意,早在昨晚发现判官的时候他就一剑捅死了。
拢在袖子里的手无意识摩挲了一下,莫循轻声道:“下旨诛杀洛大人的是先皇,你又何必与今上过不去呢?”
二十四年前,吏部郎中洛闻清遭人弹劾谋反,又因洛郎中娶番邦人为妻本就惹了先帝忌惮,先帝大怒,诛其九族,是时洛郎中之子始七岁,不知所踪。二十一年前,先帝驾崩,今上刘玄践祚,明查洛郎中一案实属陷害,遂下旨寻洛郎中遗孤,终无所获。
判官终于坐直,冷冷地挑起唇:“凡是皇帝,都不是好东西。”
这样果然听得舒服多了,当时七岁应该会说话了啊,怎么在大漠里养着就成这样了?莫循不小心走了下神。
沉默片刻,莫循的笑容微微弯出更大的弧度:“没错。”
“我果然没有认错你。”判官眼角眉梢里都是欢欣与邪气。而莫循还是温和笑着,稍稍垂下眼睑看着自己伸出袖口的苍白指尖,道:“难为你还记得,但我现在是莫循。”
然后重新抬起头,看着判官的脸:“而且他是个好皇帝,所以我劝你,还是收手吧。”
判官歪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最开始我没认出你,还是上次来找你才敢确定的。你和从前……完全是两个人。”
莫循不禁有些无奈:“那时太小了,怎么可能还一样,我起初也不知道你是谁。”
判官却自顾自按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你的身子,怎么了?”
然而听他这话,莫循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吓人了,像是随时会晕倒一样,莫循拉起唇角,笑道:“没什么。”
石谨言却忍不住了,狠狠瞪了判官一眼,弯下腰把毯子在莫循腿边又仔细掖了掖,低声道:“九爷,我们回去休息吧。”
石谨言的身体完全遮挡住了判官的视线,莫循的笑容终于褪去,疲惫地点了点头,任由石谨言推着自己离开。而判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敢再多嘴。
回到莫循的竹园,石谨言推着莫循进了卧室,将他半抱起来放到床上。莫循靠在石谨言怀里,眼睛闭着,全身发冷。
石谨言抓住莫循垂在一边的手,一片冰凉,只能将之捂在自己怀中,沉声道:“九爷……对不起……”他果然不该让九爷去见那个家伙的,扯出个故人身份就够烦了,竟然还不识趣地问这种问题。
“没什么,大哥,与你无关。”莫循吐出一口气,很疲倦的样子,“看来,这是躲不过去的了……”
石谨言抿唇,低头,看见莫循长长的睫毛轻颤。
“九爷,我会保护你的。”
莫循勉强笑了一下:“大哥,多谢了。”
外出办事的石辞烟在别处没找着莫循,一进来看见这情况,愣了下,马上就明白了是谁弄出的事情。
莫循没动,石谨言抬头看向她,石辞烟眼里隐隐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用口型问:“需不需要……”抬起手,食指在脖子前一划。
石辞烟跟着莫循毕竟时间不长,莫循从前有许多事情她还没来得及知道,石谨言又看了看莫循,迟疑了一下,才缓缓摇头。
判官和卫无忌身份不同,杀了卫无忌莫循会有麻烦,所以石辞烟没动手,但判官杀了就杀了,石辞烟真的没什么顾虑。然而石谨言已经知晓判官和莫循有旧,如果判官死了,莫循大概会伤心的。
石谨言不想让莫循有一点点不开心。
☆、【章十七】夜来风雪探离人
刘玄的伤其实没那么重,就一点儿皮外伤,不过他特地吩咐了把伤重的消息传出去,看能不能引那帮刺客再露出一点破绽。
然而判官也是耐得住性子,一击未中就果断藏了起来,除却刺杀当天晚上和第二天赖在石舫外,其他时间连莫循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冬天到了,刘玄被刺杀一事已经渐渐被人们淡忘,毕竟那森严宫城中发生的一切,对于寻常人家而言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一如二十年前,和十三年前。
昭晴长公主,先皇最宠爱的女儿,魏国最耀眼的明珠,刘青。
莫循的母亲。
莫循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碳火烧得很旺,完全感觉不到外面那种大雪纷飞的寒意。
琼花搅空,舞下散地,美则美矣,却不是如今的莫循敢去碰的了。
石辞烟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把水放到莫循脚边,然后稍微将莫循衣摆挽起来一点,除了鞋袜,把莫循的脚浸到热水里,同时拧了热毛巾,从衣服下摆探进去,开始给他热敷小腿和膝盖。
莫循的腿是当年冬天冻伤了筋骨,所以每逢冬天就要格外小心不能再出事,隔一段时间就要敷一下,晚上睡觉也得用暖瓶捂着。
莫循有些疲倦地放下书,轻轻揉了揉额头,问:“辞烟,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一刻,再过一会儿,您就该休息了。”石辞烟轻声回答,细长的手指按揉着莫循小腿肌肉。
莫循摆了摆手:“还早呢……现在也不知怎么了,总是睡得晚,倒不如多处理些事情,我近日没有出门,外边怎么样了?”
石辞烟抬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并不答话,神情里有隐隐的不赞同。莫循无奈地笑了笑,柔声道:“好啦,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只是睡不着而已,并没有什么事,兴许就是因为想着外面事情呢,你让我早点处理完了早点安心,不就好啦。”说着,伸手摸了摸石辞烟的发鬓。
石辞烟只能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回答:“一品落玉已经开张了,据红姑与韩东的说法,生意的确比以前好了不少,只是还得再观察几天。另外,汉王要的货已经从大漠那边送过去了,石伯还带上了辛月,应该不会有问题,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大事。”
莫循点点头,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半垂了眼帘,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石辞烟看着他,沉默了一下,道:“九爷,卫无忌又来投贴了,您看……”
神色未变,莫循将书换到另一只手上:“这是第几次了?”
“第七次。”
“唉……也罢,辞烟,你去安排个时间,邀他来吧。”
“是。”
“皇宫那边,可有动静?”终于,莫循睁开眸子,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勾起唇角,问道。
石辞烟想了一想:“日前和亲之事已被驳回,但现在又开始争论宜宁公主结亲之事。再便是,太后寿辰将至。”
莫循的笑容更和煦了:“一眨眼,太后已五十八了,宜宁公主也快到了结亲的年纪……岁月不饶人啊。”
石辞烟轻应了一声,给莫循把脚擦干,穿好鞋袜,又再往他腿上加了一条天蚕丝毯子,便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去。只是才端起水盆站起身,突然叫了一声:“九爷……”
“怎么了?”莫循偏头看她,乌黑的眸子,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眉眼俊秀,如同夜雪初霁的清晨第一朵梅花。
石辞烟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的模样,低头停顿了片刻,抬头看向莫循,露出了一个少有的笑容:“无事,辞烟只需知晓,您是九爷,就够了。”
莫循眼里流转的无尽哀暖,此时满溢得像是要流涌而出,招了招手,石辞烟听话地放下东西,探身到莫循身前。莫循伸手轻抚石辞烟侧颊,道:“辞烟,有些东西,真到躲不过的那天,便只能正视它了,我很庆幸,那时你们都还会在我身边。”
天色更黑,莫循揉了揉额头,估摸着石谨言也该要过来催他睡觉了,便合上书,慢慢将取出来的几本书一一按顺序放好。
门开了,莫循回头正准备叫大哥,笑容却一下子凝固在脸上。手指收紧,表情一点点沉顺下来,低头道:“草民莫循,参见陛下,有恙在身不得献礼,望陛下恕罪。”
刘玄紧盯着他,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近,最后停到莫循面前,弯下腰,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将莫循禁锢在自己与轮椅之间,方道:“好久不见,诺琊。”
“陛下何意?草民名叫莫循,并非诺琊。”莫循垂着眼,神色淡淡的,“陛下认错人了。”
刘玄冷笑一声:“是啊,朕认错人了。”说罢,一把将莫循拦腰抱起。没有错过那一瞬间莫循身体的僵硬,刘玄再次冷笑:“你怕什么,你小时候,朕不是一向这么抱你的吗?”
“陛下,草民已经说过,您认错人了。”素来温和的莫循,此时声音中却有了种隐约的怒意与抗拒,“陛下此举于礼不合,请放开草民。”
抱着莫循走到床边坐下,将人牢牢圈在自己怀里,刘玄轻而易举按住莫循挣扎的手,道:“既然你喜欢莫循这个名字,那朕也不介意这么叫……莫循,呵,十多年了,你藏得够好啊。”
莫循沉默片刻,冷冷道:“草民的护卫很快就到了,他……”
“你已经不需要他了。”刘玄轻描淡写道。
莫循一下子瞪大了眼:“你……”
刘玄将他揽紧,状似亲昵地蹭了蹭莫循的脸颊,道:“朕只是想着,你身边这一个接一个的,怕是放不下了,朕就帮你处理一下。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点儿长进没有,依朕看,贴身的人嘛,你就留下那个新来的丫头就行了。”
“刘!玄!”
莫循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嘴唇苍白,张了张唇,却没说出话来,半晌,才哑声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我说过,丹书铁契并不在我这里,难道我离开十四年你还不够放心吗,何必还要……还要……”
闭上眼,莫循深吸一口气想控制表情,却一个呼吸不畅,猛然咳了起来。刘玄眸光微动,想伸手给他顺气,却被莫循费力地躲开。
待到回过气,莫循死死握着拳,道:“你真的……”
“没错,需不需要朕带你去看看尸体?”刘玄恶意地扯着唇角,手臂却又一次将莫循环紧,“诺琊,你还是不明白,朕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章十八】江山犹是昔人非
“想要什么?莫循如今身无长物,又有什么值得你如此。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丹书铁契我从未见过。”莫循握着拳,冷声道。
每一任帝王都有自己在阴影中的势力,譬如刘玄的暗部,先皇的影卫。而先皇极度宠爱昭晴长公主,驾崩前自觉命不久矣,赐长公主丹书铁契,持契者,即为影卫唯一的主人。
刘玄将莫循握得发白的手指慢慢掰开,拢在掌心,轻笑道:“如今影卫于朕早已无法构成威胁,朕还要着丹书铁契做什么?更何况,我也相信,以你的能耐,即便没有丹书铁契,要掌控影卫也不难的吧,但看石谨言忠心耿耿跟了你这么多年,啧。只不过这么多年,他把你照顾得也不怎么好嘛,还是随朕回宫吧。”
又听他提起石谨言,莫循原本努力抑制的怒气再次爆发:“刘玄你够了!大哥待我真心实意,情同手足,哪里是你们可比的!那个地方,我这辈子都不会回去!”
“呵呵,好一个情同手足,朕的诺琊啊,恐怕只有你一人这么认为吧……”刘玄笑出声来,“不过一条狗而已,还真想着哪天能够登堂入室,与主人比肩了……诺琊,把你放在外面,朕怎么能放心呢?”刘玄对莫循笑着,眼神却极冷,石辞烟,辛月,卫无忌,这些人一个一个慢慢来吧,总之是谁都不会放过。
莫循闭口,阖上眸子,不再理他,这样连番动怒,他只觉得心口隐隐发疼,刘玄的怀里很暖和,却像是置身冰天雪地,本来已经没有感觉的腿,仿佛又开始重复当年那种蚀骨的痛。
刘玄紧盯着他的侧脸,心脏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攥紧,十四年,他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这个人了。刘玄一路看着他从那个冰雕玉砌的小孩子长成如竹若兰的少年,然后一手把他推进深渊。
莫循惊愕地睁开眼,双手用劲推搡着刘玄的胸膛,却被刘玄扣得更近。牙关被强迫打开,刘玄的舌头顶进来,恶狠狠地翻搅。
莫循喘着气看他,眼角有过度惊惶的水光,厉声道:“你在做什么!你是我舅舅!”
“终于肯承认朕是你舅舅了?”刘玄舔着唇角,手指摩挲着莫循的唇瓣,却被莫循一把打落。
“你放开我!你……我从未想过你竟然……滚!”莫循已经完全无法用语言表述想法了,只能如此声色俱厉地拒绝他,全天下能得莫循一个“滚”字的,大概也只有刘玄了。
屋里的烛光闪了一下,莫循苍白的脸时明时暗,凄厉莫明。
“不可能。”刘玄捏着莫循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