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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军要全军赴北增援了。”余夫人道。
——所以说他把得力的属下推送出去,又有什么奇怪的?……咦?!七王爷瞠目:他刚才听见什么了?
正是北胡军报,这时候终于也传到了余夫人这边。余夫人是特地来叫阿逝回家的,一找没找到、两找没找到,听说老街动乱。扑过来,就歪打正着,撞到了这帮子人。
她还没时间把这话头跟七王爷理顺呢,浴室那边伺候的无赖连滚带爬跑了过来请罪。
“周兄怎么了?”七王爷心底油然而起的是这么一片担忧。他自己也觉得很无稽,于是话出口问成了:“蝶老板怎么了?”
“蝶老板很好。”无赖们手忙脚乱告诉他:“蝶老板没事。”“有事的是周兄。”“——不对,是周姐。”“我们真不是故意的!”
七王爷青蛙眼瞪得更鼓了:什么鬼?
周孔目仰躺在浴池边上,仰望着黄拉拉的天花板。心中涌起的唯一一个想法也是:什么鬼?千年修行就此毁于一旦。毁于一旦!
蝶笑花很有礼貌的在旁边轻咳一声:“我避出去吧?”
“把衣服留下。”周孔目要求。
那帮子无赖吓得连滚带爬的出去。竟连替换的衣服都没留!见了鬼了。
蝶笑花很体贴很理解的“哦”了一声,匀了一半衣服出来给周孔目。
于是七王爷来时,就见蝶笑花衣裳不整、差点就衣不蔽体的。那么美人新浴的,坐在浴室门外。
那个妖娆的身段、那泡出来的粉扑扑脸色、那半干的秀发垂两肩,趿着此地原色杂木屐的那双足……不合适!太不合适了!糟糕他鼻血要喷出来。
亏得七王爷,好辛苦忍住了。问:“里头……?”
蝶笑花忍笑,点点头。
七王爷一头就冲进去了。正撞见周孔目换衣服。
周孔目也不含糊,衣裳扯起来往要害地方一遮,直接送他一个字:“滚!”
七王爷更不含糊!怎么说也是尴尬场合经惯见惯的人——虽然很多场合的尴尬根本就是他自己制造的——总之他身经百战!一开始大概有点懵,立刻反应过来。两眼一闭,身子往前扑。
周孔目正奇怪着呢:扑我?就算我是个雌性身体。王爷也不至于就**上了吧?
七王爷果然不是扑周孔目,目标却是周孔目身体侧后方的那缸浴汤。
“哗啦啪!”他和衣扑进浴汤中。把自己好好洗了洗,还是闭着眼睛。解释道:“我觉得今天怪事太多了,我再不洗,怕没机会洗了。咱们先洗干净了再说。”
周孔目道:“王爷别说话啦,仔细水进嘴里。”
“呃……”
“那边才是冲的地方。”周孔目指点。
这种地方的浴室,不像七王爷他们享受的地方,一池都是活水。这地方的浴池,是封闭的。七王爷把身上的脏东西洗在里面了,里面的水就脏了。照理说,是要先用旁边陶管里通出来的水,把自己洗干净,再泡进热水里的。
周孔目就是在被淋浴时穿帮。等她自己也被淋得清醒过来,已经来不及了。无赖们吓得鼠窜而去。
“谢谢啊。”七王爷打算闭着眼睛摸到冲洗的地方。周孔目看不下去了,伸手搀他:“我带你过去。”
“谢谢啊!”七王爷继续他谦恭有礼的模式。
“王爷其实张开眼睛没事的。”周孔目实在受不了他。这当儿周孔目已经把蝶笑花留下的外衣裹上了。周孔目的原装身材,她自己心里有数,虽然是雌性,也没多好看的,健康周正而已。这么一裹,就已经没什么诱人的了。七王爷张眼看了也没事。
“不敢张眼。”七王爷**一声。
“……”周孔目低头自己确认一遍,“有什么不能看的?”又不像外头蝶笑花,哪里露一丝缝隙,都撩人。就算哪儿都不露,披着掩着,也撩人。那才叫人不敢张眼哪!
“你这头跟身体不搭。”七王爷抱怨。
“哦!”周孔目恍然大悟。她身体是穿帮露馅了,但脸上伪装还粘得紧紧的。那黑脸膛、皱脸皮、鹰钩鼻、络腮大胡子,搭这个身体,带来的视觉冲击是毁灭性的。所以那些无赖们脸色蜡黄夺门而逃,三分原因是:“卧槽王爷身边的人有这种秘密我们不能多看。”还有七分原因是:“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或者简单点:“鬼啊!”
七王爷在水管下坐定。周孔目试了水湿,给他冲着。七王爷且冲且道:“你就不能把胡子缷了?咳咳!”差点呛到。
周孔目好气又好笑:“哪儿那么容易?怕人拆穿,粘得牢牢的。热水泡一个时辰都没事。”
七王爷哼唧:“为什么易容?”
周孔目静了静。这就问到点子上了。
她知道总有一天要跟人家交代的。当然。
七王爷觑着她脸色:“要有什么不便说的……”
她已答道:“我克夫。”
呵有什么不便说的?说出来只有这么三个字而已呢!
生死契阔、恩怨覆盆,真要概括也不过三个字。不是我爱他、便是我恨他。
她甚至都还没有爱和恨的机会,就被视为不祥,竟至于到了人家鼓噪着要把她沉湖的地步。
这年代,死了丈夫的妇人也多了,并不是个个都被视为克夫。时机不巧被视为克夫的也多了,也并不是个个都要沉湖。但像她这样,许了一家,就死了一头夫婿,臭了名声,嫁不出去,只好卖出去,一手交了钱,另一手还没交货,就又死了一个男人。这样的情况还是不太多的。
等到第三个男人都暴毙,而夫家听说原来她已经克死过两个人,那心情就甭提了!把她和那满口跑火车的媒人一起活活咬死的心都有。
媒人嘴甜、脚滑、人脉广,不至于留下来被咬死,而她,却要真的被沉塘了。这条命,别人看起来凶贱无比,只有祭夫一条路,对她自己来说却是很可以珍惜的。她就逃了。到得锦城,做了个孔目。幸蒙大人抬举,不但重用她,还想教她博个功名。她也不是真的读不进书,但想着真要作了官,更招人瞩目,只怕被揭穿秘密,不如装作愚钝,在底层混着,也许还安全些。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周孔目眼见着无辜的人受冤狱,总觉不忍,于是立了一功,又立一功,在老沙父子一案上,不意牵扯进朝廷动荡,进入七王爷视野,被带到京城来。怕什么就来什么,终于最后穿帮。
“周兄啊……”七王爷叹道。
“不敢。”周孔目道,“民女周氏。”
“名字呢?”
“……兰芝。”
这个时代非常流行的女子名字,清静如兰贵重如芝,满满都是美好的祝福。
这些清美,最后都践到泥土里。
像唐静轩,自诩出尘,眨眼间一索子成囚,翻案的机会都没有,史书最多记个“阖门”,未必会留他一个名字。而周孔目,若蠢蠢的留在那里给沉了湖,地方志上顶了天给她一段“周氏如何如何”,不会给她留名的。她不配。之所以还分出一小段空间给她,无非为了警告后来的女子:知道自己命硬,就乖点出家,不要克夫家。否则,你看被沉了湖吧?
于是乎观者大快,纷纷抚掌点头道:“活该活该。”教育意义就达到了。
这个朝代,教育意义就体现在这种方面。周兰芝觉得还不如没有。可惜她又说了不算。
她只好问七王爷:“王爷打算如何发落民女。”
“学兄啊。”七王爷道。
“呃?”周兰芝觉得自己是不是耳鸣。
七王爷的眼泪和冲澡的水混在一起。他抬着手,想碰一碰周兰芝的手,又不敢。怕去碰也碰不着。怕碰着了也是错的。但更怕不碰就没机会了。L
☆、第十八章
七王爷终于握住周兰芝的手。
真不算是什么美手。甚至不算是很女人的手。
七王爷本来就不要什么女人。他等的只是“那个人”。只要“那个人”到了,美不美也都没什么关系的。
七王爷眼含热泪道:“我等完前世等今生,终于等到你了。学兄。”
“……”周兰芝看了看自己手里哗啦啦的水管,觉得还是自己耳鸣。
那之后,余夫人每每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来找儿子,进而埋怨儿子为什么会到这边来玩。以至于叫她看见妖孽一样的“男子”——这也叫“男”?呕!这是国之将亡,必有不祥之兆哪!还有叫她听见那“周姐”,她很担心皇上会找她来问话,那时她是撒不了谎的。如何是好?
那之后,京城人每每都称赞栋勋将军靠得住、好风度。老街那一乱,新晋的康平将军谢云剑都觉棘手。是郭家栋勋第一时间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赴、第一时间以最正确的手势快刀斩乱麻,很快把局面归于平定。而天晓得,那之后,栋勋将军自己心乱如麻,只记得七王爷抱着他的双手激动的说:“栋勋!我要娶妻生子了。你自己保重!有事跟我说。我一辈子欠你的!”栋勋将军当时只想说:“你……”说了一个字,却不知道后面要接什么了。这个字还没出口,只觉得万语千言,要一泻而出,这个字说出来之后,却什么也没了。湘江水涸。湘江水怎么会涸的?说没也就没了。只有一点担心挥之不去:皇上倘若另有想法,那如何是好?
那之后,郭离澈却盯着七王爷要算总帐。七王爷很忧郁:“我都不祸害你哥了。你还生我什么气?”郭离澈就劈头骂:“你说不祸害就不祸害了吗?你扪着良心说结个婚是树个幌子呢还是诚心的?别把人家姑娘也祸害上了你还装老虎挂念珠——吃素了!”七王爷越发忧郁了:其实这不是结婚的问题,而是他遇见了真爱的问题。可是他……唉,不能说!
周兰芝出身草根中的草根,配不上当王妃哎!这也还罢了。
周兰芝女扮男装,在男人堆里混,名节尽毁,要丢皇家脸面哎!这也还罢了。
周兰芝克夫!这就不能罢了。
长辈们都很爱护七王爷。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娶个克夫的女人。回头就嗝了屁呢?长辈们是很想他成亲、有后代,但这不能以他被克死为代价啊!
根本不用问,七王爷就知道。这是行不通的。
为今之计,只有以云舟继续在前头作幌子,成全一个美满婚姻。暗地里七王爷就跟周兰芝厮守了,仍可以神仙眷侣缱绻绸缪。虽说是偷着来。可是人间事。碗里的不如锅里的,偷着了不如偷不着。还有比**更美的事吗?七王爷觉得此事可行!
他就这么跟云舟商量去了。
他真是不怕云舟生气。云舟居然也真的没生气。倒笑了:“王爷不怕民女转身就走了?”
七王爷一愣:“走?你走到哪儿去?”
“须走不到天边。便进帷里,无论如何不出来,料王爷也无可奈何。实在逼急了,一条白绫干净了。王爷又怎么办呢?”
七王爷跳起来。小丫头端茶过来,差点没叫他撞翻,吓得脸都白了。搁过茶盏,就跪地请罪不迭。云舟瞄了她一眼。七王爷叫她别请罪了。出去罢。她也不敢出去。云舟道:“王爷有令,我也是不敢违的,你就当听不见吗?好大胆子。看来我这位置给你坐便了。”
小丫头听着又是夹枪带棒、又是含沙带刺的,越发不敢走。
云舟真的立起身道:“怎么不过来呢?我真是太好性子,太由着你们了。真的都欺到我面前来不成?我原是没脾气的,退到悬崖,也不过再退半步罢了。你来来来,便坐了,又怎的?反正我又不咬人。”
小丫头吓得叩头如捣蒜,要哭又不敢哭,心惊胆碎。
七王爷听着这声口真不对了,求云舟道:“你且看在我面上。”
云舟道:“王爷说笑了。王爷的金面,民女怎么敢抬眼看呢。”
七王爷想哀告:“别闹了,你难道要我跪下认错不成?”但碍着这小丫头在这里,不是他自己人,不便如此丢脸。
他心里只盼着小丫头快走。小丫头没见过大场面,吓瘫了,还不敢走。亏得筱筱,门外叩求奉果,得了允,进来摆了果,又跪在小丫头跟前陪着道了罪,就告退了,这才把小丫头带出去。
出去之后,筱筱还带上了门,把小丫头牵到清净地方,训道:“你还留着干什么?等一顿好赏吗?”
小丫头被吓得,到这时都说不出话,由着筱筱训了一顿,只有呜咽咽认错的份。
房间里七王爷已经软语把云舟求转:“实在不知道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我本意不是要你生气的。我说错什么,你跟我讲,我改就是。你要是怪我不在乎你,那我们两个可就错大发了。”
云舟还多撂一句话给他:“民女哪里配得王爷在乎呢。”
“得,得,”七王爷真是没辙了,“你可怜可怜我这阵子辛苦得。别再给我罪受了。”
云舟敛袂谦让道:“民女可没这本事给王爷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