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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相似的灵魂。若不是他,就是她。好像左手找到了右手。
可是两只手要往不同的方向去,那只好把心撕裂了。
爱情的悲剧逃不过这几种:他爱她,她不爱他。他不爱她,她爱他。他爱她,她爱他,但分别在不同的时间点。他爱她,她也爱他,但死亡把他们分开。
还有一种——他爱她,她也爱他,但他们都更爱别的东西。这种简直算不上是悲剧。只能说唏嘘一声而已。
林代和蝶笑花,好像都有足够的力量,即使不能在一起。也能各自活下去,而且活得很好。
但,至少,现在,蝶笑花是向林代靠拢的。而且把她先前的逃离,都在所不论。
他猜那崖上照出蝶光的,就是林代。这就说明林代现在在京城。并且愿意跟他接触。那她会在哪里呢?
“阿憨大”已经涉足京城,蝶笑花当然去阿憨大的商号问讯。
林代早已有了安排。蝶笑花一问,当然就可以找到林代了。
林代之所以住在乡村店里。而不是自己的产业中,是为了避人耳目。
蝶笑花当然知道她是为了避谁的耳目。他道:“你不用怕了。”
林代用目光问他:什么意思?
谢小横既要利用林代来入宫邀宠,而皇帝也已经对林代产生了兴趣。林代逃京而复回,怎么又不用怕呢?
蝶笑花一笑:“釜底抽薪。”而后娓娓从头说起:“你从我那儿逃开。跑回京城。你不仁,我不能不义。”
林代托头。对谁不仁这个问题放弃争辩。
蝶笑花又道:“我怕你吃亏。所以我那边差不多上轨道之后,就悄回京里看看。”
林代对于他回京的动机打个问号,但也不插嘴,就听下去。
蝶笑花道:“后来我就到皇帝面前献艺啦。”于是把水边一曲大致说了说。后来他得宫中赏赐。左不过嵌玉如意、锦缎衣料、金银锞子那些。照例他还得给跑腿公公一些辛苦钱,七王爷主动垫付,公公不要。但求蝶笑花一曲。蝶笑花笑笑。七王爷见了,就把辛苦钱塞公公手里了。
他这一曲。说容易也容易,遇着合心合意的,说唱就唱了。说难却也难,不是几个辛苦钱就能换的。
而崔珩只是一赏而已,并未留他在宫里,就说明不放他在心上了。
既不放他在心上,便连带了不放林代在心上。他帮着林代一起,把跟流美人之间的关联给割裂了。
崔珩并不是多贪恋美色的那种色狼。他专心爱的,只有那么一款。谢小横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到合适的代替。原材料既难得,他操作得也格外用心,亲自操刀为蝶笑花写戏词,把林代的故事唱出来,传到京城,好引动帝心的注意。林代进京,便水到渠成。
崔珩既然已经注意了林代,但对唐家的一场大战在即,他是明君,知道轻重,必定将林代往后放。压得越紧的弹簧,放出来的力量就越大。谢小横遥遥操纵着这节奏。间不容发,真是妙计。
但林代脱出了他的掌控。一怒离京。
蝶笑花又远非一介戏子而已,在这关键时候,借七王爷的力插入棋局,让崔珩觉得“此姝非彼姝”,便不再恋恋于非找回林代不可。
说到这个,蝶笑花承认:“我倒有些佩服皇上了。我也不丑,你也倾城。他只要觉得不是那一款,就能弃之不顾?这口味也刁钻——你在想什么呢?”
林代不合时宜的,忽然想起了以前看到的一个故事。
她一般都不爱看故事,觉得都是哄人玩的。但有次在外头等着拿材料,百无聊赖,随手把人家在微信群里发的一个故事点开,结果记到现在。
这个故事,恰好说的也是一个偏食的小动物。偏食到这种程度,饿得要死掉了,都不能妥协。不是不想,是真的吃不了别的。
故事原文比她能概括的动人。原文是这样的——
我在吃柚子的时候,听到了“哎哟”一声,像笨小孩摔疼了发出的声音。
我低下头,在地上很仔细的看,才看到了那个叫“哎哟”的,原来是一只小松鼠。
它很小,只有我手指头那么点,尾巴跟它的身体一样大,蓬蓬松松的,举在脑袋后头。
它的小脑袋精神得很。
见我低头看它,它有点害羞了,用尾巴把脸遮起来,两只黑溜溜的小眼睛,在尾巴后面对着我看。
“刚才是你在叫吗?”我问它。
“是啊。”它在尾巴后面回答,声音很细很细。你有没有在秋天的黄昏,坐在高楼窗口,听见风吹动花圃里花枝的声音?就是有那么纤细。
“为什么要叫呢?”我不由得把声音也放轻了。
“因为怕你把柚子皮丢下来打到我,会疼的,我就提前叫一声。”它回答。
“可是,为什么要提前叫呢?”我很奇怪,“难道打到以后你就不叫了吗?”
“是的,不用叫了。因为那时候,事情反正已经发生了啊!”它细声细气的告诉我。
我把这个问题考虑了一会儿,小松鼠一直坐在那儿,把大尾巴悄悄的放了下来,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瞅着我。
“要吃吗?”我忽然想起来,小松鼠也许是被柚子的清香吸引过来的。
“不要,谢谢。”小松鼠急切的说,“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把柚子皮给我吧!”
“哎,只要皮吗?”
“是的,只要皮!”
我就把柚子皮放到地上,小松鼠很开心、又有点不好意思的,向我鞠了个躬,慢慢把柚子皮拖走了。
我一个人吃完了柚子,然后才想,糟糕,我忘了问它,它的家在哪里了。
后来的日子里,我又陆续吃了大红枣、葵花子、青杏、香枨。它们的味道都很不错。终于有一次,我发现,我的吃的时候,老是看看地下。
然后我才发现,我一直在等小松鼠来。
它一直没有来。
我又吃了金桔,石榴,香蕉、葡萄,它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小松鼠总是不来。
当然,在这当中,我也买过一只柚子。那个季节,已经没有柚子了,要从暖房里种出来。柚子不是什么贵重水果,很少有人肯搭暖房种它,所以这是好稀罕的。
小松鼠还是没来。
我又买了梨、橙子、西瓜、小番茄,它们都是很可爱的水果,价格公道,营养又丰富,口感也不错。
这时候我已经忘记小松鼠的事了。
后来又是秋天了,太阳把草地晒出一片干燥的芬芳,水果店里摆出一大格、一大格的黄灿灿大水果,是柚子,我买了一只。
剥柚子皮的时候,我听见很轻很轻的声音,像是金色阳光落在一片沙子地上,回过头,就看见了小松鼠。
“你来了!”我很高兴,不知为什么又有些生气。
“嗯,”它还是细声细气的说,“能把柚子皮给我吗?”
“只要柚子吗?”我还是有点气呼呼的问。
“是的,只要柚子……的皮。”
“我在上个冬天也买过柚子,你没有来!”我说。
“可是,冬天是没有柚子的呀!”小松鼠很吃惊。
“明明就有!”
“样啊?那就肯定不是柚子了。”小松鼠很确定的回答。
我没话好讲了,只有默默的把柚子皮递给它。
它慢慢的把柚子皮拖走,比上次还要慢。
它不如上次有精神。
“我帮你拿吧。”我忍不住说。
“这样啊?那真是多谢了。”小松鼠长出一口气,“现在好难找到吃的,我力气越来越小了。”
它跳到我肩上,我拿着柚子皮。它给我指路,尾巴尖在左肩拍拍,我就往左走,在右肩拍拍,我就往右走,尾巴暖烘烘的贴在我后脑勺上,我就一直朝前走。我问它:“可是你就不能在秋天多储存一点柚子皮,给其他季节吃吗?”
“可是,我不吃柚子啊。”它很吃惊。
“这个柚子皮,不是吃的吗?”
“当然不是!怎么可以呢!”它细声细气的惊叫,“这是要用来唱歌的呀!”
“那你吃什么呢?”我暂且把唱歌什么的问题放到一边。L
☆、第二十八章 尴尬困境没勾通
“阳光。”小松鼠说,“要那种苔藓上的阳光。还有,要那种松树上的苔藓。”
——你知道有一种松树,叫作雪松?笔直笔直。刚发苗时,那么嫩、那么纤小,可是一直长一直长,却可以长到比你仰起头来能看到还要高。
直到高过所有人头顶的那一年,它的树皮上,才开始生一种苔藓。也并不比其他苔藓更绿、也并不比其他苔藓更鲜,可是光线落在上面时,会摇响“叮叮当当”细碎的铃声,非常非常的轻柔,只有松鼠才能听见。
因为它每一片藓叶子,都是空的,里面可以储存阳光。这样储存过的阳光,非常香。
就像在一万个小时的漫长黑夜里,每个小时都在下雨,有几分钟里,雨甚至冻成了冰珠子。你在冰雨里站了那么久那么久,忽然,一切都停止了,温暖干燥的空气从头到脚整个儿拥抱了你。从里到外全都抱到。你抬起头,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说:“好香啊!”
就是这样的香法。
可是那种苔藓,即使在那种雪松上,也只能生长一年,恰恰好过人头的那一年。在那一年之前,就太年轻,在那一年之后,又太老了。不迟不早,恰恰好,真正的香味,就只有那一年。
小松鼠跟我说到这里,我们停下来。它的家到了。那是一个空屋子。在这个城市里,有很多很多这样的空屋子。有很多很多的商人,买了很多很多地,然后在上面造起很多很多的房子,它们都很高很高,比任何一种植物所能幻想的都要高。
可是。它们,并不是每间屋子,都有人去住。
在夜晚,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你去看,总有好多窗口是黑的,像盲人的眼睛。
有一些。就永远是黑着的。
小松鼠就占了这么一间。沿着管子往上爬,从给空调留的洞口进去的。
“我并不像松鼠一样的会爬耶!”我抬头看着,很遗憾。
“那。就没办法了。”小松鼠也很遗憾,跟我说了再见,自己驮着柚子皮上去了。
我在下面站着等,看见火红的尾巴又在洞口露了出来。小松鼠很羞涩的笑了一下。给我驮下一块干柚子皮。
“你等等,我给你看看这个。”它细声说。
“你不用说‘你等等’的。”我笑着说。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在等了啊!现在再说‘等等’什么的。不是很无谓了吗?”我跟它解释。
“可是,在你决定等之前,我叫你等,你也不一定答应不是吗?现在你已经等了。我再说,就不用担心你拒绝了,因为这已经是确定发生的事实了呀!”小松鼠回答。
我还在想这个问题。小松鼠把那隔年晒干的柚子皮放在了我的手心里。
皮上有松鼠牙齿咬出来的、细细的痕迹。
一开始,什么都没发生。然后,我闭上眼睛,就听见了松鼠的歌。
在说一个午后,风吹过草原……风吹过草原。
风吹过草原的时候,丰盛的草们都会伏下去、再弹起来、再伏下去,一浪接一浪。
你知不知道我在草浪之上滑行,一步一步,一步又一步,都是为了跟你相遇,可是那时候我们还不相识。
太阳晒暖的风从我这里吹向你的发梢。我记得阳光在你发梢的颜色。你的头发好柔软,于是风都安静了。像正午的时候,草原深处的小溪水,没什么大的动静,满溪汪着美丽的阳光,软软的就流过去了。
你向我伸出手来,阳光就在你指尖流过去了。你的手指甲修剪得不长不短,有两枚的边缘被咬得有点破,还有一根手指上,溅着新鲜的水果汁。
这些你也许不再记得,可是我会,永远会,因为我把它写成了我们的歌。
从此后我找不到你了,因为我们松鼠都是不认路的动物。可是如果你又一次、再一次,剥开柚子召唤我。我会来,把我们的歌唱给你听。
——这是松鼠写给我的歌。
我以为我在投食给它,结果却得到了一首歌。
我松开手,柚子皮从我手指间掉到了地上。
小松鼠安静的坐着,红尾巴绕在身前,乌溜溜的眼睛安安静静瞅着我。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害怕,非常非常害怕。我一步步后退,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当我再张开眼睛时,小松鼠已经驮着柚子皮,重新消失在空调的洞里了。我转身就跑,跑了很远,发现自己迷路了。
我再也不知道小松鼠的房间在什么地方了。
我习惯性的把食指和中指放在牙齿当中去咬,才咬了一下,就放下手。
我放缓脚步,继续过日子。
我发现这个城市的雪松真的很少很少了。长到比人都高的,就更少了。长得那么高,树干又正好晒到太阳的,就更少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