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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都留长发,但林代确知当今皇帝崔珩这个岁数,恐怕不会有这样的无瑕丰肌,便安心大胆,自己扬声问道:“水里是哪一位?”
朱樱“咕”的一笑,从假山后头转过来。
林代瞠目以视,饱览春色。
朱樱将双臂张开,问她:“如何?”
林代觉得她像异国故事中的山姆,坦然裸露着一切*,美与不美,都自有旺盛的生命力。她赞扬道:“你不穿衣服比穿了好看。”L
☆、第五十章 会被偷窥吗
朱樱不穿衣服比穿了好看,而且在水中又比在空气中好看。
小鱼像水中的鱼儿一样簇拥着她、给她献上无数轻啜。她的脸,脸架子与五官是太大、太粗糙的……但是皮肤这么白腻,像水上的浮沫;嘴唇这么红,像刚咬死了一朵蔷薇;眼睛又那么的朦胧、那么的若有所思。而她身体的光辉,又那样坦荡的在云华的目光中铺展开,如一场盛大的春光。
尤物。林代脑子里跳出来这样的词。尤物!
尽管朱樱不符合通行的审美观,要是拿个标杆去量她,她就是个丑女人。但她现在活生生的在这里,一切死的标准都不适用,她仍然是个尤物中的尤物。林代不得不这样承认
而朱樱也不得不对着林代叹道:“林老板名不虚传。”仍然拖着她惯有的长音。
其实蝶笑花说起话来也有这毛病。
天底下大约只有这两人,可以这样说话,而林代没法儿对他们不耐烦。
就蝶笑花来说,是因为他声音太美、发声的方式又太艺术,怎么说话都像一场表演,让人只好欣赏。至于朱樱,她拖音的长度,则另有奇妙特点,恰好避免了短音的急促刺耳,又没到拖沓的程度,每每林代以为自己要不耐烦了,她已经进入下一个字。像一只猫,用爪子在你面前舞弄,没有一次抓伤你,你不断的眨眼睛,以为下次会生她的气,但毕竟没有,却不由自主的必须注意起她来。她让你心烦意躁,坚决不改正,你不得不抓住她。惩罚她,或者——爱她。
林代想,这是一尊活生生、肉乎乎的爱神。
“蝶老板,羡慕我吗?我没死没伤,倒有幸目睹了活的爱神。”她暗自开玩笑的想。
朱樱已向她自我介绍:“我姓朱,你叫我朱樱就好。朱色樱木的朱,朱色樱木的樱。”
真是个美丽的名字……林代笑道:“乐正夫人安好?不久前有幸见过夫人。还记得夫人的尊号。”
朱樱点头:“啊那场宴。”
那场宴后太子废、唐家灭、易澧死、林代出京。
虽非二十年。回首更堪惊。
朱樱问:“后悔吗?”
咦,林代也问过蝶笑花,是否后悔。“当时觉得有胜算。所以就做了。无法后悔。”林代客气的回答。
与他一样的答案。
朱樱道:“如今太子之位还虚悬。”
林代不予至评。
朱樱向林代伸出手:“你也来。”
邀请她一起泡浴。
林代摇头。
水本来浸到朱樱下巴。现在她立起来一些,水在她胸际。她雪白、硕大、结实的**上,*如红枣在清波间。湿漉漉头发一缕缕披在双肩,如黑色小蛇。
蛇这种动物。就算不攻击,也叫人觉得危险。还有诱惑。
危险间,该死的诱惑。
“怎么不下来?”朱樱偏着脑袋,真诚的请问林代。
“不安全,不自在。”林代道。“有乐正夫人在,也是一样的。”
她确实是直女,不至于看到一个肉弹就弯了。让她配合。对方得拿出干货。
朱樱果然又请问了:“要怎样才能让你感觉安全和自在呢?”
旁边侍女低着头、竖起耳朵听着。
朱樱当然没权力作决策,林代甚至怀疑她有权透露多少消息。旁边的侍女也是同样的。但她们至少可以传话给背后那个有权的人。
林代说话。是要她们传的。
她一字一句道:“我要问我犯了什么罪名,被抓捕押送。我要知道我的伙计们面临怎样的情况。我要知道我自己将会怎样。”
最基本的信息公开,在这里要咬紧牙关争取,而且未必争取到。
出乎林代的预料,朱樱很快就回答了,可惜的是,果然没有正面回答:“你要是担心最后一件事,不下来洗,也未必能避免的。”
她说得不清楚,但眼神把意思补充清楚了。这双雾蒙蒙的眼睛,好像是带电波的。要表达“某些方面”的意思,简直都不需要无线电。
林代难得脸红。
她不肯洗澡,主要还是有点“会被偷窥吗”的恐惧。但朱樱的意思,你要是怕被看被摸,又不是喊几句“我不洗澡”就能避免的。换句话说,人家要是有这个意思,强看强上,你有什么办法?
说得还真特喵的对。
所以说这个强权社会。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
所以林代脸发红,一部分出于害羞,另一部分却出于愤怒。
朱樱又道:“你要是害怕前几件事,下来洗澡倒可能避免。”
也就是说把**喊出快感,说不定人家爽了,还能多给你点甜头。
暑气闷闷的蒸腾,林代一言不发的褪了鞋袜。侍女连忙要上来宽衣解带,林代仍然摇头拒绝了,自己在池边坐下,本来想把脚伸到水里,又停住了,看看自己的脚。
一路过来,就算人家已经蛮照顾她了,她毕竟是个囚犯,远道而来,脚不太干净。
“所以想让你先在里面冲洗一下。”朱樱又道。
说到头来都是她们有道理。因为都是她们的道。你或者完全遵循,或者彻底打破。中间的道路是没有的。
林代人在矮檐下。她道:“抱歉。”
并不是真的歉意,只是礼貌。这礼貌中甚至带了浓厚的嘲讽与谴责。
朱樱眯了眯眼睛。这是上层贵族与皇族才能有的礼貌。
侍女送林代回水榭了,替她缷了衣物,请她换真红木屐步至屏内,入浴桶,林代浸入浴桶内,纵然在这样屈辱而忿怒的时候,全身毛孔也觉“哗”的一声舒张开,颇为享受。这浴汤颜色浅碧、汤味清香,温度又正合适,侍女手势又非常好。林代没有任何受了冒犯的感觉,一会儿已经洗净了。侍女伺候她擦了身子,给她换了浴袍,乃是与雪宜公主当初在池中拥的相仿样式。她们服侍她回到池中。
朱樱还在那儿。似乎可以浸一天也不厌倦。细小的鱼儿仍在对着她轻啜浅唼。
林代终于将双足浸在池中了,鱼儿也向她游过来。林代感受到细细的麻痒,并不讨厌。她知道这是鱼儿在啄去她的死皮。
现代社会中,有的温泉胜地,也有这样的服务。据说这样可以去除死皮,帮助你全身美容。
朱樱根本没有结婚、也没听说有结婚的打算,为什么还要给全身美容?
林代聪明的没有问这个问题。
朱樱眼神有些恍惚。林代双足在群鱼中轻轻拨动,道:“一个铜板买你现在的想法?”朱樱笑了笑。
她恍惚间觉得曾经、又或者现在,是另有一个空间、另有一个朱樱,似她、又不是她,季节与时间也统共不对。那是早春。秀美的树木,安安静静,林间薄薄的雾带着清寒。路边有新收的麦草垛子,再远些是烧麦秸的烟,与暮色缭绕成一处,如温馨的乡村画卷。
呵对,是早春薄暮。
夕阳一点点余晖在叶尖舞蹈,渐渐凋落殆尽,月亮还没出。天地间绵绵叆叆的暮色,不晓得刚把它叫作明还是暗,总之无限绵软,仿佛沉在里头睡去,就可以不再醒来一般。
“错过今朝,以后真的再不会有了。”朱樱在对着谁叹息?声调如蛛丝缭绕。把她自己都绕了进去,陷于迷网,不能自拨。
怎样一个女孩子?答她道:“闭嘴罢。”声音比她能想像的更温柔。
朱樱看她褪下白底珊瑚花袜子、圆头薄缥底刺云纹绊带履,抬起赤足,不可抑制的紧紧绷起足尖,这让她双足的形状更美,如新鲜的花蕾,蕾尖触到水波。那种温柔。恍若无物般的温柔。朱樱与她感同身受。她的双足滑下来了,如刀尖滑入黄油、花蕾滑入仲春。她足尖、足弓、足踝松弛开,如花朵彻底开放。
幻觉消失了。朱樱回过神,对林代道:“有时候我觉得我们有另一个世界、遇见另一些人、度过不一样的人生?”
林代一怔。
如果不是她这样被拉过来。这里的人,当然会有别的人生。难道朱樱有特殊的感应能力,发现了?
又或者如果不是她,神仙也会想其他的办法救这里的某个人、某些人,也许会派其他人下来?于是这里的人迷失于几个平行世界之中,恍惚不知所以。
朱樱已经游近林代,轻轻碰触她的小腿,道:“下来吧。”
林代没有别的选择。
她下到水池中,朱樱就从背后拥住了她。林代感觉到她不只有双手、还在用全身是在触碰、摸索、确认,动作非常的动人,但是林代把她坚决的拉开了,回头望定了她,道:“我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朱樱眼里含着这样的微笑。林代想:“我弄错了?”
朱樱这样的笑着对她说:“当然,你没有。”
然后朱樱向前,伸手触碰林代的耳际。
只是耳际而已,林代感觉到这样的酥麻与诱惑。她仍然是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直女,但不可抑制的感觉到了身体上的诱惑。
朱樱缩回手,道:“如果有兴趣,我是会这样的碰你。”L
☆、第五十一章 皇后非生母
于是林代知道自己是真的弄错了。朱樱刚才那个大大的搂抱,不是想与林代有什么身体上的欢愉,只是确认林代的身体形状,像一个好裁缝确认顾客的身体尺寸。
“现在请姑娘浸浴吧。”朱樱退回假山边,“你不喜欢,我是不会再碰你了。”
她闭上眼睛,依在假山边,像是死了。直到林代出去,她都湍再动。
侍女为林代再次擦干净身子,披上新的浴袍,服侍她重新进了水榭,那里已经换了番布置,换了檀案银器、磁墩琉架,且多了一张玳瑁罗汉床。
侍女请林代俯在床上,替她细细抹香膏、并推拿。
林代莫名的联想起厨师给脱光了的鹅抹香料,并推捏敲打,好让调料渗进去,之后就可以架上火烤了。
尽管在香甜锦绣丛中,她皮肤上还是起了一层细小疙瘩、又起一层,终于还是在侍女老练而坚决的推拿手势下,全都褪去了。
她的身体不由她意志作主的松驰下来,并且觉得舒适倦怠,几乎想在这里睡一觉。
一身新衣,却是雪青地轻衫长裙,垂细玉带,足下换了碧底驼绣串枝萱草轻履,又为她做懒梳髻,以錾花卷草半月梳结定,眉间点一粒宝钿。这般打扮罢,林代不再是囚犯,倒是个新离月殿的少年谪仙了。
至此,乳猪已经准备停当,可以架火烤了。但见帐门一掀,异香馥蕴,环佩玲珑,出现了四个冠饰金花、带束蹀躞的端庄侍女,手里各挑一只香球。里头腾出细细的香雾。帐内诸人一见此四人进来,便一起拜倒。林代只看着,也不起立、更不行礼。
既然已经是烤乳猪,倒有特权了。你见过烤猪还要翻身下拜的吗?咦!
便见那挑着香球的四人,进了帐中,分列两旁,也拜倒。又有两个紫罗衣的华髻侍女。搀进一个桃形金凤冠四面垂大花钗、耳含核桃大明珰、身着弧线边大翻领窄袖宽身连衣曳地大摆红裙的贵人来,却是林代认识的,雪宜公主。
室内诸人俱已齐呼公主。林代此时徐徐起立。招呼公主殿下。
帐子本不大,一下子多出七人,便有些挤。原先替林代推拿、并侍茶水的三人,退向后去。贴帐壁立了,雪宜公主带来的提香球四人。各择一角,将香球支起,随后两个奉立公主身后,两个雁翅拱立。一时分立得当,花钗相映、香烟如雾,帐中不觉局促。只觉繁华似锦。
雪宜公主上下看了林代一眼,叹道:“憔悴了。”
林代道:“公主客气了。”
雪宜公主道:“眼见为实。你同你姨婆竟这样像。”
林代一愕。飞快的计算人物关系——姨婆?
她知道姨妈,在不同地界,也有唤姨母、阿姨、小姨的,就是母亲的姐妹?
姨婆就是母亲的姐妹的妈妈么?也就是林谢氏在谢家的姐妹?谢含萩她们?那妈妈岂不是谢老太太?呃可是谢老太太又是林代玉的祖母,看来不能这样算……
林毓笙躲在心海里本来要装死的,到这地步简直听不下去:“是母亲的妈妈的姐妹!你的常识呢?!”
林代暗吐舌头。她对于这复杂的亲属关系,何尝有常识?
于是重新算过:
林谢氏的妈妈是谢小横的小妾。这位小妾的姐妹是谁呢?
林代不知道。
林代只知道林代玉这张脸长得跟崔珩以前后宫的流美人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