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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珩想是想定了把二皇子立为新太子,但在政务处理的艰难时候,立新太子还是暂缓了,而且政务也没让二皇子搀和了,怕他说也说不出什么来,反而给崔珩惹气。至于三帝姬,那是不妨的。三帝姬之温婉,不会给崔珩添任何烦躁、增加任何负担。
崔珩想,只要把事情处理完之后,将相关文书交给二皇子背熟就行了。他相信二皇子能做到这点。
崔珩睡到四更,忽然想起见林代,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身,想去冷馆看看林代,总算理智战胜了冲动,没有真的去,又回到书房。书房正在开窗换气,案上添了一些新的本子。后头木屏隔起一个小间,铺了被褥,三帝姬和衣而卧,听见崔珩的脚步声,正揉着眼睛坐起来。
“怎么不回去睡?”崔珩心疼道。
三帝姬温婉的笑笑:“渴来饮,困来眠,处所也不怎么相干。”又问,“父皇怎的也不多睡会儿?”一边已开砚试墨。旁边太监忙忙的相帮。
崔珩含着欣慰的笑,翻看本子,没有看到西戎提什么新要求、建议和谈什么的。再重新看看云剑昨日的奏本。他提笔,面色转为凝重,想了想,拿了张新纸,唰唰写下去。
林代还在永巷中熟悉环境。
确切的说,永巷里的冷馆。
一般的罪人,进了永巷之后,立刻给分配各种苦活累活,干去吧!
宫里这种活,可是很多很多呢!
譬如刷马桶。当然罪人没有资格进各宫收集马桶,但人家收集好了,交给她们,让她们刷洗干净,要干净得可以用舌头舔——嬷嬷来验收时,确实会抽几只马桶请清洗者舔一舔……不想呕吐的话就下死力气多刷一会儿吧!
譬如洗衣被,很厚重的那种,特别在冬天,绝对是催命的节奏。
还有采露,天还没亮去收叶子上的露水,听起来很风雅,做起来那可要命,尤其考虑到为了不弄脏露水,提前要把凝露的叶子都擦干净……全都擦干净啊!真叫人一把辛酸泪……
还有捣香,听起来也很风雅是吧?好多香料在制香之前,看起来也不过是草根、树皮、石块,要捣成汁,或者捣成细末,很细很细……都绝对是累死人不偿命的体力活!
林代本来很担心自己会面对其中任何一样……或者几样。她觉得自己可不能承受这种苦活。她不怕吃苦,但苦也总要有个限度!
万幸的是,人家把她押进永巷,就往一个偏冷的院子里一丢,结束。
林代很愉快的想:“果然因为皇上对我有意思的缘故?”这样想着,都觉得面上有光。难怪多少人忙着攀龙附凤,真是舐疮吮痈也值得。
她仰头四顾这个寂冷的院子。
两间木梁瓦房,一敞轩、一闭门,天井小小,古老而破败。柱子上盘着龙,墙角遗留着金粉,这才有点宫廷的气息。
林代正欲举步往敞轩的瓦房里看看——有一角灶台呢!莫非是厨间?哎哟,糟!她到现在都不会使用古代的厨具……好吧,主要指的是古代的烧火技术。
如果没有现代的煤气灶,她恐怕自己难免于饿死,或者不得不菇毛饮血活下去。
又有个女人来,看也不看云华,大喇喇走到右边闭门的瓦房前,“哗”把门推开,扬声道:“绿奴!你说病了,这儿有个人来了。够了吧?冷禁还有个奴婢伺候你哪!”
回身就走,经过云华,好歹留了句话:“你的活就是照顾她。她要是死了,你要担干系。小心些。你就在这院子里,外头别出去了。”
好的。但是“她”是谁呢?怎么会到这里来?得的什么病?要如何照顾?会不会传染?凶不凶险?若实在凶险了治不好,云华要不要担干系?
这些全都不管了,女人像忙得不得了,又像害怕这个院子,举脚自顾走了。
林代挠挠头,绕过天井角落的大树、树下一口八角小井,走到右边房门前,瞅着里头黑洞洞的,闻着空气也不新鲜,正不知该不该进,听里头一个声音道:“把门关关罢!这风灌进来,不好受呢。”
鼻音很重。L
☆、第七十四章 药与饭菜
林代跨进房里,掩了门,陈旧的气息越发浓窒。她捏着鼻子,看这四四方方一个房间,没什么家具,旁边一个小窗洞,糊着不知多少年前的纱。贴墙一张床,垂着布帐,帐子半开,可以看见里头的人。
那女子一脸苍老晦黯,头发蓬乱花白,看起来是个老太太……但若真是个老太太,怎么声音又不算很老?恐怕遭了难、生着病,容颜老得快,也是有的。人倒起霉来,真不管是在官家、还是皇家,要吃苦一样吃苦。
林代且问她:“你是谁?”
那女子道:“我原叫绿星。”
这几字说完,就不再多言。林代等了等,发现她不会再主动开口了,觉得无聊,道:“我是刚搬进来的。你要是累,我就先出去了。”
绿星问:“你怎么会搬进这里来呢?”像是自言自语,“你可是姓谢?”
不!但是……林代大奇,自报了家世。绿星猛可激动起来:“你是谢学士的外孙?”
“是啊。”林代道。
“他、他他过世多久了?”
“——还健在呢!”正于山中修道,身子硬朗,过得不知有多好,说不定暗地里翻手云覆手雨、在捣鼓啥呢?林代道:“你怎么开口就当人家死了?你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他……”绿星叹口气,“我这种奴婢,怎么有资格认识谢大人。”
“您原来是在哪里当差呢?”林代趁势问道。
绿星自己喃喃:“他健在。他外孙女怎么……”忽想起来了,请林代,“能否走近些?”
林代就走近些,果不其然被绿星发现了她容貌上与流璃的相像之处。绿星惊讶得差点当场没背过气去:“流美人!你——”
林代问:“你从前跟流美人什么关系?”
绿星讷讷道:“我服侍流美人。”
林代敏锐道:“一直到她过世?”
绿星表情痛苦,没有说话。但那表情分明就是个响亮的“是”字。
林代又问:“她是怎么过世的?”
绿星仍然无法开口回答。林代又不会读心术。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流美人是被人刀砍的还是剑戳的。那么久的公案,也许翻问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林代想了想,道:“她是怎么样的人呢?”
绿星张了张嘴,又闭上,想了想,叹口气,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身子软软的躺下去。咳嗽了一声。
林代于心不忍。问:“我给你倒点儿水?”
绿星道:“不用了,我有。”
她将一只陶罐放在枕边,盛好水之后。几天卧床都可以喝这罐里头的水。
林代骇然,道:“你吃饭怎么办?”
倒是有统一送的,但是往往冷硬、不熟、或者糊了、甚至变质,所以绿星宁肯自己做。幸亏旁边以前是厨房。灶台没扒掉,讨了些米来熬粥。又有些菜。林代去看时,米倒是好米——宫中用的都是贡米,可惜轮到这儿,岂止陈些。简直就放成了朽屑,只存些米形,没什么香气口感可言的了。至于菜。一点点说不上是瘦是肥的肉,盐渍着。一点蔬菜。也是盐渍着。——就这样,绿星都觉得比统一配送的好!
只是宫内又忌讳各人房间里动火见烟,除非是有点身份的人自己做茶炊,又或烧香烘衣、冬日取暖那一点点淡烟,还在容忍范围之内。绿星积累下经验来,在雾天、雨天,早晨与黄昏那颜色微茫茫的天,生火不容易招人看见。她生病之后,有两天没能自己熬粥,是想喝,但现在是白天,她劝林代:“等等罢!晚上再熬粥。”
林代苦笑。再等几个昼夜,她怕是也学不会怎么用灶台烧饭。她需要的不只是煤气灶,还有电饭煲!谁叫她是现代穿过来的呢?
她身体里现成还有一个古代女孩子,林毓笙,但是指望她做饭,估计比指望林代自己还不现实。
林代心存希望,等到正餐时候,看药与饭菜都送了来,药是给绿星的,饭则分两份,一份是炊得半生的米饭,一勺乱炖的蔬菜,气味可疑。还有一份是好饭好菜。送饭的小宫女特意给林代交代:好饭好菜是给林代的。另外的药和饭是给绿星的。
林代看那好饭菜,质量不错,就是份量少。林代不得不苦笑:这么小气?都不让她跟病人分享?
林代索性把两份饭菜都给绿星看:“我的饭菜好,但不够分给你的。我也舍不得分给你。你那份饭菜我真吃不了。我又耐不住肚子饿。另外,我不会自己生火做饭。”
绿星叹了口气,表示知道了。她倒也不怪林代。
林代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我倒是很好奇……”
风吹动檐间长出的野草,唰啦啦响。林代道:“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呢?皇帝要故意折磨你?”
绿星的表情让林代知道她猜对了。她再接再厉猜下去:“然而把我放在这里,如果我受不住所谓良心的折磨,”做个鬼脸,“对你很好很好,你会给我什么报答?那是皇帝都拿不到,而要我来施恩卖好换取的?想必是一个秘密?”
绿星瞪着她的表情,就像见了鬼。
“其实皇帝也根本不用这么迂回来对付你。他有的是十大酷刑二十大折磨什么的,你应该撑不过去的吧。我觉得人类都撑不过去的嘛,你也不用装硬气。”林代侃侃而谈,“为什么他不对你使?不可能是怜惜你吧?那么就是,他对这个秘密、这个答案,也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他不是真的想碰这个内幕。但他又很生气。所以就把你关在这里耗着了?”林代道,“所以这个秘密是有关流璃的。我猜得对不对?”
绿星鼓起腮帮。林代想起一个比喻:就好像嘴里塞进了一个大鸡蛋。
林代道:“可惜我来了。我又这么像流璃。你们都这么说,我猜我是真的很像了。”
绿星那表情……林代记得那比喻还有后续:好像嘴里的鸡蛋孵出了小鸡。
林代很愉快道:“也许皇帝没那么多耐心跟你耗了。他让我来,也许是让我自己发现。不然,也许就让你直接去酷刑算了。为了保险起见,为什么我们不跳过那些无聊的感情戏、攻心战。你直接把答案告诉我算了呢?反正你迟早要说出来的。”
绿星张大嘴——比喻的最后一句总算用上了:那些小鸡都叽叽喳喳跳出来了。
绿星语无伦次:“可是你、你这个——真你是……”
“不要紧,慢慢来。”林代安慰,“我们总归有足够的说话时间的。”
绿星手抓着毯子:“你真跟流美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代耸耸肩:看来流璃并不是一个很让人愉快的人。
林代很有自知之明。
问题是:流璃有吗?
绿星正要说出点什么来了。林代正准备洗耳恭听。绿星又开始又咳又喘起来了。林代只好帮忙把药递给她,绿星还不太高兴喝:“我总觉得喝了也不见好。别是不喝还命长些!”
林代撇嘴:“人家要算计你,哪儿不下手了,还费劲烧药给你呢!”
绿星原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一个人呆久了,难免胡思乱想,闹个脾气。林代嘲得她没脾气,她也就喝了。林代还得把她喝完的碗放到外头去,让别人收走。绿星在床上幽幽道:“你其实长得没有流美人好看,但是比她刻薄。”
林毓笙在心海中不服气,一句递一句的话翻涌上来。林代一句都不采纳,叫林毓笙歇着去。
林代会吵架,但只在必要的时候。好看不好看、刻薄不刻薄,有必要吵吗?吵赢了难道有一两银子拿吗?她只催绿星:“说正经的。”
绿星陷入回忆中:
以前她叫绿奴。绿星这个名字,是那个女人改的。流璃。多古怪的名字。把她名字也改得这么怪。绿星其实宁愿自己叫绿奴。
但她要承认,流璃生得美。太美了。这么美的人好像天生有权力任性。但是真奇怪,这么任性也不快乐。身上穿着霓裳,心中却苍然如大漠。绿星记得她就这样美美的、慵倦、而厌烦的对着一屋华丽陈设,喃喃低语:“——绿星,怎么会这样呢?所谓……”
美人还没问完,就有虎狼似的宫人冲进来,押流璃去受审。流璃是美人,总算算有身份的,所以他们还有点忌惮——哦,应该叫“她们”吧。绿星牵牵嘴角,这个人不过是老宫女,还有去了势的太监。这些人配称一个“他”字吗?
这个地方,有资格称“他”的只有他一个人。
她们押她去见他。
她们冰冷的,维持着基本的客气,但獠牙已经露出来了。流璃如果踢腾一下,她们就有了借口,得以不客气的冲她亮爪子了。让绿星佩服的是,流璃根本不给她们这个机会,冷静的到了他的面前。
他玉笄朱纮,着件素色袍子,透犀束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