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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是自愿留锦的。明珠都觉有些诧异:怎么会呢?主子都去京城了,她留下来做什么?岂不寂寞又荒凉?
共事一场,情同姐妹,明珠还真问了,当然措辞极尽委婉。碧玉又气又好笑:“喂,怎么?我是贪恋权势呢还是贪钱?主人走了我非跟上去,好揽权不成?”
明珠脸上略有些讪讪的。忍了忍。还是开口道:“你不是说我揽权罢?”
对了,明珠倒是跟着走的。谢小横亲自点的明珠名字,叫她顶了采霞的缺。
采霞已然是嫁人去了。谢小横没有阻挠。且给了她丰厚的嫁妆,如从前承诺的一样。
碧玉却坚持不去了。大太太邀她,她也不去了,说给老太太守灵。这顶大帽子祭出来。大太太就不好说什么了,但显然不痛快。
有句话。大太太不好劝碧玉,有伶俐的就说出来了:“碧姐儿,老太太生前最疼老爷太太们了。你把老爷太太帮扶好了,老太太岂不地下安心?”
碧玉道:“我再蠢不过了。其他都不懂,就是舍不得老太太。我总归守着老太太便了。”
这话出来,人就不好再说了。只能由着她。
背地里当然有些议论,也有说她傻。也有说她才聪明呢,留在这里就可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不管怎么说,谁也不能跳到她脑子里,把她脑袋里的主意挖出来看看。谢家也确实需要一个靠得住的,在这里看着产业。本来他们按排的是一个老管事,带着一班管事们。这都是男性。女性里面确实还要个聪明能干的。那就是碧玉了。
原来人们都以为这个角色会是明珠。毕竟明珠性情一向淡泊,最后时刻又一直陪着老太太,留下来守墓、看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明珠自己都是这么以为的。谁知碧玉会主动留下来呢?
明珠既动问,碧玉笑道:“我是为你才留下来的。”
明珠不解。
碧玉凑在明珠身边道:“我留下来了,你就可以走了。到京城去,你离他还近点不是?”
碧玉根本没有说“他”是谁。
但如果真有那么个人,不用说名字,只要说个“他”就行。那么,对明珠来说,也只有一个“他”了。
那一年,雪下得那么好,铺了满地,便放晴了,叶上蓬蓬松松都积着雪,风一吹,这里一簇、那里一簇往下落。那个他,正逗着七小姐玩儿,和身往平整诱人的雪地里一扑,起来时,地上清清晰晰一个人印子。“哟,地上也有个大哥!”七小姐拍手笑。
而后他们就走开了。
明珠经过,神色也没有太大波动,只不过行进的方向,稍稍有一点点偏差,离开了平整、又扫净了雪的石板路,走到这雪原里来,看了那雪上塑的人形,看得那么细,而后就蹲在人形的脚边,闭上眼。
闭上眼,就仿佛这雪人印儿,同活人无大差别。
一声响动,似足音。是谁走来?她警觉的睁眼,雪原寂寂无人,只有个雀儿在树丛中飞起,惊落叶上的几蓬绒雪。云华跳起来,就从立足点之下,捏个雪团,搁在地上滚,越滚越大,把什么足迹、人印都毁了,滚得她面颊绯红,额上微微的渗出汗来。柳燕儿跑来问她:“明珠姐姐!芋大娘问那批受潮的布料,您几时过目。”
明珠应道:“我就去。”便走上石径来。
“姐姐您堆雪人儿吗?”柳燕儿好奇的瞅着那又圆大大、半人多高的雪球。
“可不是么。”明珠轻描淡写的带她转身,“咱们去看那布。”
柳燕儿还是忍不住瞟那雪球一眼,心想:“明珠姐姐难得玩这个!”也就抛到脑后了。
那雪人胖乎乎的身子,一直就留在那里,直到雪化了,也没有安上脑袋。许多人、许多事,永远也没机会安上脑袋。
那天晚些时候,明珠回到院子里,窗台上抓了团雪吃下去,碧玉见到了,惊道:“做什么?”
“热。”明珠笑,
“能有多热!你怎不把那品月缎坎肩儿脱了。”碧玉眼珠一转,轻快道,“不如我们收些雪到冰窖里,天热时候取出来拌糖吃罢!你看,往常我们都是用冰,吃时倒也可以捣碎,但或许还不如这雪,另有风味……”立即卷起双袖奋力实验。明珠在旁边骇笑:“扫那梅花上的雪,或者松竹上的!嗳,虽说都是雪,你就窗台上铲起来,四小姐知道后不肯吃呢——”
这事就告一段落。在那人的脚印边,像小雀儿般蜷着憩一息,是她一生最疯狂的感情流露。真的要去向大少爷献媚卖好?不不?求老太太把她赏给大少爷作妾?不不不!去到那大少奶奶底下服低作小看脸色?她老寿星找砒霜吃呢!
这感情,明珠以为自己藏得够好,谁知碧玉竟是知道的。
明珠阖起眼睛,眼帘下面热乎乎的,像熔岩突突的往外冒。
碧玉的手按在明珠手臂上,沉得叫她受不住。
她张开眼,道:“没必要的。”
碧玉撇撇嘴,想叫她别否认了,再看看明珠的脸色,碧玉又发现自己猜错了。
明珠再重复一遍:“其实真的没必要。”
碧玉等着。
明珠轻声道:“靠近又怎么样?我在这里等着,他回来能看上一眼就好。”
碧玉心里涌起巨大的哀伤,把手紧紧按在明珠的手臂上。
“没关系。”明珠道,“就是你白白牺牲了。”
“才不牺牲。”碧玉附在明珠耳朵旁边,也说了老实话,“这些年我也在这里置了些产。跑那么远,谁给我管理这些资产呢?我还是守着它们就好。”
明珠愕然:“你什么时候置的?我怎么不知道?”话一出口,又后悔了。
碧玉推她一把:“你嫁给我了么?那我就告诉你!”
明珠羞愧的笑了,又另起话头道:“十小姐那儿,总是你多关照她们些了。”
十小姐小鱼儿,恰在这时候染了病,不便奔波,只好先留在锦城。尤姨娘坚持要留下来跟女儿一起,老爷太太也准了。明珠有些担心她们。
碧玉对明珠道:“放心罢!你当我是什么人?”
明珠冲她扁扁嘴。
碧玉好笑:“行了行了!我对她们真的没什么坏感。你看我呀!信了罢?”
明珠这才信了。
碧玉又拿个匣子给她。明珠问:“做什么?”碧玉道:“瞧你!一件临别礼物罢了。”明珠道:“知道你是财主了,有钱把我打发走了。”碧玉嗔道:“倒是分手时你风趣起来了!打开看罢,怎知我不是绣了个枕头套手帕子送你呢?”
明珠道:“枕套就算了。你真能绣个手帕,我可要供起来了。”便打开看,却果然不是手帕,而是个商号的银契,写明每季有多少多少红利,是会送给明珠父母与弟妹的。
碧玉知道明珠舍不下的,唯有家人。她替明珠照顾她的父母弟妹。
明珠顿时哽咽:“你……”
“行了。”碧玉不要看她哭,手掌向上,“拿来。”
“什么?”
“你给我的礼物啊。”碧玉理直气壮。
明珠“嗤”的一声,带泪而笑,果然取出来,倒是个自己刺的绣囊。碧玉看外头绣的花纹好生怪异,正要细看,明珠已把绣囊打开,但见里头光华灿烂,是些金银锞子、玉石珍珠,品相并不一致,是明珠历年积攒,挑选出来送给碧玉的。L
☆、第九十章 太后要杀囚犯们
碧玉看了这囊儿一眼,不是不感动,却没有形诸于口,便把绣囊接在手中,细瞅外头花纹,乃是麒麟,顿时气得她倒笑了:“我的亲娘!倒要你来送我出阁!”
原来这囊儿有名目,叫“锁麟囊”,是姑娘出阁时带的嫁妆囊儿,里头装的都是值钱细软,外头绣着麒麟,乃是讨个好口彩,指望麒麟送子的意思。碧玉自己没准备这个。她也没有爹娘了,只有哥哥嫂子一房,对她虽巴结,只想讨好处,也没甚真心,自从前年想给她说门亲,被她打出去,自此不提这话头,更别说给她备嫁妆了。
倒是明珠此时送出这东西来,真叫碧玉无言以对。
明珠劝她道:“你既留下来,本乡找个合适的,便嫁了也罢!难道真一个人过一辈子么?”
碧玉嘴硬:“一个人有什么不好?”
明珠道:“好好找找,你也总能遇上个老实的、肯对你好的人的。那时不知我赶不赶得回来。总有个囊儿在,替我伴着你便是了。”
碧玉道:“有本事你去在京城挑个嫁了,我也便嫁人。”
明珠点头道:“遇上了,我也终归要嫁的。”
碧玉诧异的盯着明珠。明珠追着她的手,按了按,重复道:“遇着个差不多的,就嫁了罢。有小毛小病的,也别太挑了。左右你总能辖冶住他的。”
碧玉听得想冷笑,冷度不够,成了苍凉。
明珠低下目光,继续叮咛:“商号什么的,也别太信了。你看前些时抓的那批阿憨大的。”
“那是盐帮嘛。”碧玉不以为意。“行了,我会留神。你也去收拾罢!去这么远,小心些。暖和衣服带足。还有手炉!——真是的,还用得着我嘱咐你?”说着就笑起来。明珠也笑了。
关于邱慧天等人的下落,在他们对话里,就占了这么一点点份量而已。她们不知情,也不关心。
但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件头疼的事。云舟和云诗的对话中。就提到了他们,而且把他们作为一件棘手的问题来处理——就是说,她们把这个话题押后。先聊聊别的简单点的。
她们谈了些庆功的事儿。
所谓庆功,就是前不久胡戎退兵的事儿。虽然退得蹊跷,还留着条尾巴,而且这尾巴显然闹得崔珩挺不痛快的。但外头不知道呀!大家还要大大的庆贺。何况退兵是真的,既要庆祝。且有各种相关手续要办理,难免从上到下的纷乱。
二皇子就主动请缨,把一项重要的交接工作承担了。这上下,也快办完了。呈到崔珩面前,算是功勋一件。
至于三帝姬崔回雪,一向来送的东西最能合长辈心意。她又是女孩子。不必参与国家大事,就做些可爱的、惹人喜欢的小东西做礼物即可。听说她目前在造香。
云诗便与云舟商量。准备些什么礼物来道贺,这商量得告一段落了,才隐晦的提及邱慧天他们的事儿。云舟把这事儿比喻为像眼皮上生的痦子,本身不是什么大事,但生的位置不合适,就叫人很头疼难办。
要知道,有关衙门本来并不打算办这件案子的。线索根本微薄。但这是钦案。皇上亲自掌握了有关线索,指认这些商人其实是强盗,动用军队去抓捕。衙门不得不配合。既抓进来之后,几经审讯,也确认其中一些真的是强盗……好吧,正打算从良的强盗……至少以前曾经是强盗,抓了打死,也不算太冤枉他们。
可是其他很多人真的不是强盗啊。就是商号里的伙计啊!这抓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儿呢?
崔珩一开始不打算放任何人,有点儿押着这些人质、逼林代就范的意思。但林代倒了他的胃口,他觉得也不是那么有兴趣跟这女人玩这逼奸的游戏了。后来蝶笑花放了林代逃跑,自己承担起了让君王爽一把的任务,并且承认自己深爱的是林姑娘,还求皇上看在他面上,别杀这些商号伙计,免得林姑娘太伤心。崔珩正在爽头上,就答应了。
后来太后派杀手把蝶笑花赶跑了,崔珩大怒,但又不便为此跟太后翻脸、把事情闹大什么的——他毕竟想做个明君,可不是七王爷!
他只好自己生闷气。有关衙门关着那些伙计,就糟心透了,简直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也只好就这么关着,死不死活不活的吊着。
要说光是养着也就罢了。大陵还是养得起一窝囚犯的。问题是,还真能把他们养一辈子啊?以后怎么办?有这一窝家伙在,就像一包炸药库哪!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炸、会怎么炸?
真是想来就麻烦。
云诗对此谨慎的表示了同意,同时认为她们无能为力,因为太后已经打算干点什么了。
云舟张大眼睛,云诗无奈的耸了耸肩:
是啊,炸药库这就要炸了。
太后要杀掉这一窝囚犯们呢!
为免皇上当即发现、直接跟她吵架。她特意叫有关部门拉到远一点的地方去杀。
有关部门更加要哭了:哦拜托!他们名义上是要听皇上的好吗!太后的凤旨,并不等于圣旨。本朝还没有到奉太后为至上权尊的地步好吗!
这让人家怎么办才好?
幸亏太后很懂,主动想了个万全之策——这不是庆祝胜利,要大操办一番吗?有一项保留节目,叫大赦。就是让监狱里的囚犯可以提前出来。不用出什么钱,而得到一片赞誉,可谓惠而不费,是历朝很爱搞的事儿。
可是监狱里总有一些囚犯,是朝廷不想放的。这怎么办?
当然可以拟一个单子,规定单子上面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