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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万一下来,厚薄长短替换衣服件数什么的不用往多了说,手指头脚趾头全掰完就差不多了吧。毛巾不算在内。
还有公子要饮茶。外头未必有好茶。从茶叶、到水啊、炊具啊、滤具啊、冲具啊……曾经有仆妇看到了感叹,咱们公子喝口茶水,怎么比咱们女人生个孩子还费家伙!
这只是最简单的饮茶需要而已。必须考虑到公子还要写字、作画、抚琴,什么什么的……
他出行一趟,哪怕只是城门口那段小河打个转,带的东西可也真不少。
而且唐长孙用的都是好东西。剔彩描金、名器古玩,应接不睱。他要用什么东西,也会立刻让下人翻出来给他,不顾忌什么避人耳目——君子坦荡荡!有什么好避的?
结果就是有人盯上了他。根据周胥吏的意见,必然是一个盗贼团伙,有勇有谋,长期踏点踩盘,对唐长孙盯得久了,找到机会,唐长孙走到一个稍偏僻的地方,他们就迎上前,满面堆笑:“哟!唐兄好雅兴!有缘相聚!来来,兄弟们有好茶,正是上次说的,唐兄来品评品评如何?”
唐长孙不认得他们,但他们都穿了挺华贵的衣袍,看着俨然也是有头有脸的,而且跟唐长孙多熟的样子。唐长孙还以为自己记性不好,正拱手周旋、一边苦想自己是哪儿认识了他们,他们已经一哄而上,一个架着唐长孙,另几个说帮唐长孙带些合用的东西,把他那条船洗劫了。这时已贼形毕露!而唐长孙已落在他们手里,下人们开始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投鼠忌器,都不敢反抗。竟被他们一抢而空。他们把唐长孙往唐家下人们手里一抛,道声“聒噪”——
所谓“聒噪”,原义为吵闹。后来有些客气人,到人家家里作客,完了也说声“聒噪”,意思是“我吵扰了你,不好意思”。是客气话。后来地方上泼皮们借此为俏皮话,讹了人、抢了人,末了还道声“聒噪”,并拱拱手,这才摇摇摆摆去了。留下主人吹胡子瞪眼、啼笑皆非。
当下这伙强盗们干完活、告了辞,一哄而散。唐家下人本想追,可是唐长孙身上的外袍也被剥走了——那也是好东西,能卖好多钱的!
强盗们只贪钱,都没怜惜唐长孙细皮嫩肉的,被扒了外衣,风一吹,着了凉,如何得了?唐家下人们也顾不上追强盗了,连忙找衣服给唐长孙披,免得长孙公子着凉生病,他们照顾不周的罪名,可比遭劫失了财物更重!
衣箱有两只,被强盗们提走了一只,另一只不知哪儿去了。下人们先脱自己的衣服给唐长孙披。但唐长孙皮肉实在细嫩,挨着他们的劣等衣料,就作痒难受。于是下人们不但忙着给他找合适的衣服、还要找舒缓皮肤的膏药,那一番乱啊!哪里还能再追强盗?
后来周胥吏与衙门里的公人们来勘察,只好苦笑。唐太守动问:“咦!不去追贼人,发笑则甚?”
周胥吏回禀:“太守明鉴,这帮强盗是谋定而后动,一击远遁。我猜他们早跑远啦!还到哪里追去?”
唐太守大怒:“照着这么说,流寇都不用追访了不成?这还是太平盛世哪!养着你们何用。还不去追!”
于是发下海捕公文,严比穷追,到底无用。周胥吏都办不成的,指望外头人也难了。唐太守沉下气,外松内紧,此事终究不会放过。
第六章 此盗非彼盗
更新时间2015…3…7 22:07:08 字数:2241
江滨盗案公文转过来,不但唐太守看了,周胥吏也看了。周胥吏向唐太守汇报道:“公文没问题。”
唐太守颔首:“唔。”
周胥吏又道:“简直是太没问题了。”
唐太守掂须:“唔……”
周胥吏道:“目前的强盗口供取完,逃窜的强盗还没有捉到,就直接上报了。似乎太急于将此案告一段落。”
唐太守道:“公文中也有讲,如何布置捉拿逃窜的强盗们。”
“不错。而且讲得很到位、布置得也很周到。照这么布置,怎么都能捉到几个溃盗才对。那些强盗,是被谢二公子打溃的,严格来说,功劳并不落在他们头上。他们本该再稍微等几天,捉到几个溃盗,再上报功劳,这功劳更能占得理直气壮。何以急着具文上呈,而且直接呈报京都?”
唐太守迟疑片刻:“你的猜想是——”
“太守恕罪,小人才敢说。”
“言者无罪,你讲罢!”
“小人不禁猜想,那案件,或许还另有隐情。当地官员发现他们是绝不能挖、又或不敢挖的,于是他们不得不匆匆上报。能领多少功劳,就先领多少功劳。这种程度的案件而已,自然也不会由天子亲自批复,总是礼部、吏部、书房他们主笔来拟的。见确实有功不假,自然只有赏赐嘉奖。末了,再过几个月,并没有什么后续结果上报,到时候也不一定有人记得,非问个究竟不可。就算有人问,随便捉几个混混,就说是溃匪一党,也算有了交代。上头既已封奖过,总不会就此翻过脸来彻查。此事就算含混过去了。”
“他们现在上报比较好,拖延再报就会有问题?”
“是!小人斗胆猜测,如若拖延,他们不会有新的成绩。如果上头来查问,为何这一案拖这许久没有具结文书上报,他们连原因都不敢上报。就算要捉几个混混冒充战果,那时上头已经起疑生怒,他们要蒙混也不是那么容易了。所以还不如现在就先做一个阶段性总结上报。”周胥吏侃侃谈道。
唐太守点头,然后板起脸:“我真是太纵容你了!怎可如此揣测异地官员!”
周胥吏赶紧谢罪:“都是太守宽容,我这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了!”
“嘴上少把门的不一定,缺油水是我看出来了。”唐太守在私底下,其实很愿意开个玩笑,是个相当随和的人:“去!厨房里有新出炉的八宝鸭子,叼一格去!”
周胥吏连忙谢恩。
唐太守顿一顿。又追问:“这伙强盗,跟静轩没关系?”
周胥吏哪敢怠慢,忙道:“不至于!看他们公文里那些旧案交代得,砍头尽够了,加个长孙公子的案子,也不过一死。还不如把这案子也认了,倒还博人赞一声好智谋、好胆略,他们也面上有光,何苦单瞒了这桩不认呢?此其一也。第二,看长孙公子案子,实为狡匪!那时机拿捏、那火候掌控,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谢大公子打下来那伙盗贼,一直以来犯的案,却全是凭蛮力的蠢案。整个风格完全不同。有这两点原因,小人想,这伙强盗,绝不是那伙强盗。”
唐太守遗憾点头,认可了周胥吏的推测。
一些精密的调查之后,新的情报呈到了唐太守的手里。
谢府,谢大老爷也收到了一封信。
这种信比较郑重,有两个信封,第一个信封是不封口的,信封上无字,里头又套一个小信封,小信封上附着个片子,说明写信人的身份。小信封是封着的,里面才是信件本身。
这种双套封格式,往往用于两个都有身份、平常却没太大来往、信件内容偏偏又比较重要的文书。
表姑娘林代玉刚进谢府,谢大老爷已经跟她见过面,剩下的事交给女人们周旋照顾就好,他也不管了,且来看这片子,蜀笺翰墨,美观庄重,上面写的官身地名——哟,岂不是云剑曾大展身手打强盗的地方!
谢大老爷心头一跳,拆开这封信,看完之后,眼睛闭了闭。
谢大老爷很讲究雅量修养,致力于喜怒不形于色、风雷变于前而清淡从容。这么闭一闭眼睛,大概已经是他允许自己流露出来的波动极限了。
然后他叫人请大公子来。
他身边的长随,名唤谢忠,跟大老爷久了,耳濡目染,也学到一些大老爷的修养,走起路来都比其他家人沉稳得多。调皮的丫头曾经在他后面学他走路,窃窃私语:“哇!真的,每一步都一样!”
谢忠修养不到家,忍不住回头,待要发作,见里头有一位乃是一等大丫头,是五少爷云柯身边的青翘。云柯是二房老爷的庶子,又贪玩不上进,地位较低。但少爷毕竟是少爷。谢忠对云柯身边最得宠的青翘,也不便直接呵斥。他方忍得一忍的功夫,青翘也真够灵巧,已先训斥其他小丫头们:“你们对忠伯有没有尊重!”
小丫头们一个比一个机伶,纷纷叫屈:“不能再尊重了!”“我们是敬仰忠伯啊!”“不知道忠伯怎么能走得这么有气派的!教教我家里那不成材的兄弟罢!唉,只怕他学不了!”
莺莺燕燕纷纷灌迷汤,谢忠略有些飘飘然:“什么气派?老爷才叫气派。想走得要有样子么,只要心里存着个忠字,规矩守好,自然就有样子了。”
青翘叫好,就势求教忠伯:“忠伯,你外头事儿比较熟。我们五公子要买些正经书看,我怕小厮们买差了,惹公子生气。哪个铺子好些?”
忠伯就说了他比较熟悉的几家,也把这几家的情况略微介绍了一下。
忠伯熟悉的,其实就是大老爷偏爱的。
那年末的功课大检查,云柯的学问虽然不算顶好,但他的参考书里,有二老爷认可的那些、也有大老爷赞许的那些。关于这些书里的精髓句子,云柯倒也说得出几句,这便叫人刮目相看。至于他丫头青翘,二太太原有些看不顺眼,甚至怀疑云柯那么贪玩,是不是青翘带坏的,只为青翘是老太太那儿拨过来的人、云柯又不是二太太自己生的,二太太不便插手太多,只等着看看。看云柯倒也有些回心转意要上进的样子,还听说青翘为云柯找书、催他读书,也算尽忠职守了。若没有青翘在旁劝着,云柯恐怕还更离了谱儿。二太太对青翘便回嗔转喜。
第七章 丫头宛留
更新时间2015…3…8 18:47:13 字数:2177
若说谢府的这些大丫头们,各有各的来历、各有各的能耐,一时却也说不完,总之什么主子用什么样的人。老太太的左右手明珠、碧玉,走出去比一般人家的闺阁小姐更见大气,真不愧是老太太亲自**出的人儿。而云剑的贴身丫头宛留,也染了些名士风。
她精神奕奕,仿佛是山野枝头刚暴起而未经任何风霜雨露摧残的新芽,带着那么股生机怒意,甚至可说是野蛮劲,在一群饱经训练的一等大丫头里,份外醒目。瞳仁则是栗子色的,火烤过那种栗子,暖意之下还有种品了才知道的温糯。她的眉毛粗而短,像千年前某个朝代流行的古老妆容,墨笔左右两点,突兀得简直高贵;手脚却长得像只蜘蛛,搞得她再怎么努力,行走间都有点跳跃,无论如何都不能像忠伯那么沉稳。
总之,宛留这个丫头,从面容到仪态处处都矛盾。前朝尚画名士名媛的大师,见了她,一定会非常高兴,拉她去作模本——那朝代有好几十年,很推崇这种所谓“矛盾的高贵之美”。
真的,若在那时候,她说不定作为美学的巅峰,掀起某种浪潮的。可惜那风潮一下子就过去了,再也没回来。本朝本代,还是推崇秀气、可靠、好懂的美丽。蝶笑花那种都打了擦边球了。谢三小姐云诗若是能从宫里回来,给大家看看,倒是个标准的美人模板,那才叫如花似玉、皎然照人。
至于宛留么,就成了个丫头,进了谢府,苦哈哈的受训、跌跌撞撞升到了一等,一跤跌进青云里,被云剑选上,进了大公子房中。从此她死心踏地忠于云剑。张神仙曾不怀好意问她:“你说你跟剑影,哪个更忠些?”
宛留哼了一声:“你们忠于公子,限于你们一身性命。我忠于公子,连我后代儿孙都能献上!你说谁更忠些?”
“你还没有孩子哪……”
“公子没叫我有,我就没有。公子叫我有,我就有。你说这样够不够忠?你们能办到吗?”宛留恬不知耻、理直气壮道。粗放到这种程度,倒成了洒脱。张神仙自愧不如,抱拳告罪而退。
忠伯领了大老爷的命,来请大公子云剑过去说话时,宛留正在调脂。黄毛未退的小丫头进门通报忠伯来意,先报给了宛留。宛留忙拭了手,把香脂交给旁边的丫头,自己出去,当头就给忠伯结结实实行个礼:“忠伯辛苦了!”
“都是差使。”忠伯道,“大公子在罢?”
“应该是在的!”宛留把刚才小丫头泡的茶奉给忠伯劝他用,又在盘里拣好的点心请忠伯试试,手里一边忙着,嘴里一边连珠炮的笑道,“老爷可是考较功课?要不要带书去?要不要带笔墨去?可是考较咱们大公子武功?可要带弓去箭去?要不要后头牵马来?可是——”
“一些都不用。大公子去了就行。大约是问几句话罢,必是大公子回得上来的。”忠伯道,“我也不吃东西、不喝什么了。老爷先等着哪!大公子出来,我服侍着就这么去罢。”
“是!是!”宛留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