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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太还可说是题中应有之义,云舟的痕迹既露,真正让云剑吃惊!
云剑信任这位义妹,不是轻举妄动的人,纵然好利贪财,也不会不知轻重!
什么样的“重”,才能让云舟都卷入?
谢小横此时叫人来请云剑上山论道。
孟吉山昭明观离谢宅至少有半天的脚程,骑马的话当然可以快一点。但云剑进了山之后,就放松了缰绳,马儿享受着秋天的阳光与香气,蹄下放慢了。
云剑微微仰起脸。木叶、草叶,有的已经发黄了、有的还没有,在晚秋阳光的热力下,蒸腾出比春光更盛大的香气来。云剑似乎就在享受这样的秋光。
前头一条小溪泛着银子般的亮光、活泼泼流过去。马蹄践下去,一条六寸长的虎头鱼从细浪里甩个尾巴跳上来,逃跑了。
一路阴阴的古木参天、娇娇的雀鸟啭鸣,快近山顶,云剑人马转过一条小道,便见山石益奇、林木益秀,分叶蹬岧,眼前一亮,是一座极大的观院,台阶雪白,花开得无边无际,有女孩子们赤着脚、端着烛台和果碟走来走去,都披着淡紫色的纱衣,耳旁垂下长长的明月珰,见了云剑,都抿嘴笑,便有两个大姑娘迎上来,都十*年纪,戴个道冠,着水绿衫子,一边是个瓜子脸、另一个脸蛋圆些儿。云剑分别作礼:“采霞姐姐。映霓姐姐。”
两个大姑娘深深还礼,道:“上人在文秀榭等公子!”一边接了马缰绳。
云剑转过观院之后,到了个清澄小潭、雪白水榭,但见水榭的木廊一直铺到水里去,廊内一张花梨嵌玉石罗汉坐床,床中一张黑漆描金山水纹条几,几上摆了可爱的茶点,壶中的茶水也正吐着温暖的白气,谢小横盘腿而坐,手中一册新收的古人篆文拓本,正对着光细细鉴查。
云剑行礼,谢小横头也不抬,道:“坐。”
云剑谢座。
谢小横把旁事不提,道:“且考考你的学问。”便道:“君子仕则不稼,怎么解?”
云剑背诵道:“孔子曰:‘君子不尽利以遗民。’诗云:‘彼其遗秉,此有不歛罚凉迅局!惫示邮嗽虿患冢镌虿挥妫呈辈涣φ洌蠓虿蛔颍坎蛔J唬骸奢撞煞疲抟韵绿澹乱裟ィ岸馈!源朔烂瘢裼掏宥酝銎渖怼L觳恢赜耄薪遣坏糜猩铣荩室延写笳撸坏糜行≌撸焓病7蛞延写笳撸旨嫘≌撸觳荒茏阒鋈撕酰」拭魇フ呦筇焖贫龋怪钣写蠓盥唬嘟圆坏眉嫘±⒂朊裾担颂炖硪病!
谢小横又问:“歛罚坪危俊
云剑想了想,答道:“声训云:‘妻,齊也。’‘罚謴摹捌蕖钡寐暎敿础墩f文》訓‘穫刈也’之‘穫’字,《詩?小雅?大田》有“彼有不穫稚,此有不歛罚薄?杉}’即‘禾之鋪而未束者’。‘歛’者,敛也,即收禾束穗。”
谢小横将手中篆拓放下来,叫云剑看:“这几个字认识不?”
云剑一一认来,念道:“帝不违卜故予为冲人长思——”后头的字实在卡住了。
谢小横道:“罢也!庄稼还没捆结实,就想着收回家了吗?还说你是办大事的,连个孩子都不如!我看你还是到外头游历游历罢。”
云剑领命游学去,心里清楚得很:谢小横不许他再刨究下去。他更清楚:谢小横不是不许他问,而是觉得他火候没到。
什么时候,火候才到呢?谢六小姐云华一死,到底关联着什么秘密,以至于谢小横要亲自出面支开云剑,三年后还有人要以此为把柄威胁谢家?
石头上没头没脑的字句,当然是威胁谢家拿出这笔银子,送到这个地点,那人就会把墓碑送回来,悄没声息的将墓地修回去。如若不然,谢六小姐墓地一片狼籍,迟早叫人看了骇异。谢家必然要修它、还不得不叫人重刻墓碑,也就必然引动别人猜测与口舌了。谢六小姐的秘密,带到了墓地里……说不定还会被发掘出来!
敲诈勒索的人,耳目灵敏到什么程度?怎么云剑都不晓得的秘密,他晓得!但要说他聪明吧,却又不见得。他竟要敲诈谢家,岂不知把自己置身于极大的危险中?
云剑紧急被叫上太虚山,正为了应对这突发事件。而到现在都没有人告诉他首尾始末,自然不是要叫他来解决谢云华身上的秘密的,而只要他对付那个勒索者。
勒索者确实留下了极大的漏洞。
云剑对云舟道:“别人看,跟你亲自去看,还是不一样的。如果你去了,以你的细心,一定会留意到一件事。”L
☆、第八十章 蜉蝣点地泥沙在
云华的墓碑是一夜间被拔除的。因为翻开来的泥土上,只有新死的蜉蝣尸体。
这种夏天特有的小虫子,生命只有一天,死了之后,落在土上。云剑特意拈起来看过,只有新死的。
如果是早就掘开的,那么泥土上应该有陈尸才对。
毁墓者只用了一晚的时间,速战速决。
但准备工作却是从几天前就开始了。云剑发现翁仲和墓碑旁边的泥土中,都有新长的绿苔。说明毁墓者提前几天就开始着手把碑石和翁仲底座都撬松动,暑天那种薄薄的苔衣长得快,在掘开的泥土中生长。而后毁墓者一鼓作气把石刻都搬出来,留下一地狼籍,苔衣还来不及生长,只有细小的蜉蝣落下。石翁仲被运到僻静地方,凿下头,并非在墓地里凿的,所以墓地旁边的人没听见声音。翁仲的身体再丢回墓地附近,让谢家的人一见就见到了,很是惊吓,生怕墓地里的场景已经引起别人的注意和非议。但实际上丢弃的地点比较巧妙,让无关人等一时想不到把它与谢家、尤其是谢云华的墓地联系起来。至于来回的脚踪,却已被大扫帚扫干净了。偶留下一点印子,只知是寻常草鞋,大略可推知是男人。别的毫无头绪。
连张神仙都说无头绪,那是真无头绪了。
并翁仲头上写的字,用的也是最寻常的墨,无迹可寻。
云舟怔怔的抬起手指,按在额际:“那我原来想的,不能用了。”
云舟原来想的,是派出家丁去埋伏在翁仲头上所指示的交银渡口,追踪取银者。一路寻到老巢。她除了叮咛不要打草惊蛇之外,还特意安排了水路、旱路都要有人,以便不管盗贼从哪来,都能追上。
可是这伙人既然能盘算得如此周密,拿银子时怎可能傻子似的一头撞进罗网里?云舟觉得,自己原来的打算是太粗糙了。
“果然还是要大哥哥来。”她满脸敬佩的对住云剑。
云剑双眉还是锁紧。
因为他推测敲诈者不蠢,但却想不出来那些人如何能在那个水湾逃跑。那可是一个小口袋般的地形!凭谢府的力量。完全可以把水湾围住。而水上不远处就是航道,常年有船只往来,热闹得很。只要官家一声喝。水道也可封锁,盗银者能怎么逃呢?
宛留叩拜,禀报云剑与云舟:“采霞来了。”
若在几十年前,采霞、映霓等人也许会成为谢小横身边另一些“红颜知己”。亦或妾室。如今谢小横年事已高,专心只养气炼丹。有时当今皇上也召他去论道,至于从前的风流勾当,他已经不行了。
人跟树不同。百年老树,逢春尚且会开花。人却没有再一个青春年华。那个过世的绝美妾室,已是谢小横最后一场花事。
他如今还在道观里蓄很多年轻女孩子,让她们穿轻飏的衣物、佩素洁的饰品。以愉眼目,就像花坛里蓄着花儿、鱼缸里蓄着金鱼一样。惟属风流雅事而已。
采霞与映霓,就是谢小横花坛中的翘楚、鱼群里的领袖,如谢老太太身边的明珠与碧玉一般。
石翁仲的脑袋一出,谢老太太遣封嫂去孟吉山昭明观,谢小横就打发采霞来了。采霞先是拜见云剑与云舟,然后同了这对兄妹俩一起往老太太那儿去。有这一程耽搁,碧玉已帮着把两位太太打发走了,打起帘子,采霞等人鱼贯而入。青翘没了差使,且到外头闲坐,看这山上无休无止的风,把花儿一枝枝、一树树的摇落。
大少奶奶同着漓桃,在花林中姗姗行来。大哥儿在乳娘怀里,正喝饱了、还没困,在婴儿那短暂喜悦甜蜜的清醒时光里,黑溜溜眼睛看着风花一片,咦咦呀呀念叨着,挥着胖乎乎的手。
宛留忙上前请安、问好,又赞大哥儿相貌。
“不是很像大公子呢。”大少奶奶憾然。
说也怪,大哥儿真不太像云剑、甚至不太像大少奶奶,一定要说的话,像外祖母还更多些。遗传真是件奇怪的事儿,隔着代,重新要昭显自己的存在,却可惜了云剑那深邃双目与高挺鼻梁、甚至坚毅的唇线,一些儿也没惠及大哥儿,说不定到大哥儿的某个子孙时才突然又苏醒过来,去迷惑那朝那代、不知哪位红颜。谁知道呢?
宛留安慰大少奶奶:“这样小,都是肉嘟嘟、软软的,还看不出呢!长着长着,鼻子会更高的,脸相也会改的。”又笑道,“何况,少奶奶年月还长着,再生个孙少爷更像了大公子、再生个孙小姐更像了少奶奶,一个个的来,都不着急呢!”
大少奶奶含羞笑了笑,低头看着纨扇,笑容敛了。漓桃也向宛留问好,又问明昭坊大宅里这几日的日常,宛留也道都好。大少奶奶问起行装、还有云剑功课的事儿,宛留就不便一肩揽了,只道听书僮及管事大娘们说起,都按部就班着呢!请大少奶奶不用担心。
纨扇在大少奶奶指间徐徐的转,缀绿珠子的流苏垂了寸把长,微微带点金光,与叶间垂下的暮夏光线遥相呼啸,闪得宛留视线粼粼不定。大少奶奶轻启朱唇,道:“宛留,我想,上京还是你陪着去罢。”
宛留怔了只有一个呼吸的时间。
而后她利索的跪下,叩首,道:“大少奶奶折煞婢子!奴婢怎能出这样的差使。”
大少奶奶已想好了,不容她辞:“书僮怎能照顾好大公子。我想着,这些年,大公子都承你照料了,早晚饮食衣物,还是你懂得。那些书僮们懂什么呢?考试是要紧的。你去了。我还放心些。”
宛留只是叩头。大少奶奶坚持,宛留只好道:“大少奶奶厚待奴婢,奴婢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大少奶奶。只是大奶奶知道奴婢是个什么材料,怕实实不配远路去给大公子丢丑呢!”
大少奶奶道:“你放心。大太太那边,我已经帮你回过了。这上下,太太也会亲自叫人来给你传了罢。”
宛留真正怔住。阳光碎影如洒了金粉的纱,把她们都罩在迷离中。宛留郑重屈身,磕了三个响头,道:“奴婢毕竟尽心,不负少奶奶嘱咐。”
大少奶奶用纱扇遮了脸,道:“去罢。”
宛留下去,略整了整衣带发履,云剑他们出来了,各有各的事要做,暂时倒没有宛留的任务。采霞出别院、回观去,宛留跟着别人送她。
明珠看了看宛留,略驻一步,替宛留将鬓边的一点泥沙掸下来,动作轻巧安静,没有引别人注意。
宛留低头看泥沙从明珠指尖拂落地上,脸一红。
等采霞出了别院,上了车。眼前只有明珠、宛留两个人了。三人感情都还好,又说两句话儿,都知轻重,把墓地一句不提,却彼此心印。采霞吁一口气,指宛留道:“亏这丫头刚拜堂呢!回头又要忙了。”
宛留双颊飞红,啐道:“你才拜堂!”
采霞“咦”道:“不是拜堂,怎么把地上的泥都沾鬓角上去了。”
宛留嗔还她道:“你不拜堂,怎么听说要大喜了?”
轮到采霞红了脸,低头不答。明珠在旁贺道:“都是喜事,怎么两个妮子都羞起来?”
两个人一起嗔她:“说什么话呢?看明儿就轮到你。”
明珠安然笑道:“我在老太太身边,就已经是一生之喜,何用你们来说?”
两人这才想起,明珠跟她们如何可比?宛留是定了云剑的人、无非看什么时候过明路。而采霞等道姑们蒙谢小横恩典,到了年纪、自己肯嫁,就可以发嫁,绝无留难,且已有先例在了。至于明珠,与碧玉一起深受老太太器重,若嫁了,纵做了家人媳妇仍回谢宅,却已不便像现在般朝夕陪侍老太太。老太太舍不得她们。她们在家人中也没看中合意的。要说外嫁,别说老太太不肯,她们朝夕都困在老太太身边,哪有外头的合意郎君?老太太又是个外头和善、内心忌刻的。明珠和碧玉都早已说定,要一生侍候老太太的了。虽然老太太笑她们胡说,也未必真困死她们一生。但婚期,实在是遥遥无期了。
不知碧玉心里如何?看明珠的神情,真如止水,竟比采霞还像出家人。宛留与采霞都心头一酸,却无言劝解得。采霞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儿,就告辞了。明珠转过身,有个婆子已等了一会儿,看明珠转过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