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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说套色印染的技术,也已经成熟了。林汝海留下的染坊里,就有精染花布,很受欢迎。问题是,那卖得很贵啊!
“阿憨大”如果拿精染花布的技术,来印纸,这这……还不如请老画工们一张张的画呢!
所以崔双辉用的印染法,只能是最粗糙、最便宜的土办法。
这种土办法可以在土棉布上,加印简单的花色,比普通的白布可以卖得贵一点。但这种简单花色,显然不足以应付年画所需!
印出来的钟魁,手臂和身子脱离。连年有余中的胖娃娃,是个诡异的小斜眼,红嘴唇则跑到了鼻子上!
林代叹息着放下了样版:这都是本年代没有方便而精准的电脑定位,所以全靠手工调校、以及机器辅助。而机器多为木制,制作过程本身也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工匠手操。所以一旦有精准度的要求,成本只好嗖嗖地往上涨,要压成本,精准度只好嗖嗖地往下降了。L
☆、第十章 乡土绣花巾
崔双辉难过道:“对不住,姑娘,印画只能印到这种程度,不知该怎么办了。”
“要不,印颜色简单的?”英姑想着,建议道。
“那就卖不好。”崔双辉提出最简单的疑议。
说得是!顾客要买个热闹,不都要色彩斑斓的吗?
“要不,还是人手画。”崔双辉道,“可惜成本就不能压到太低了。因为我试过叫每人画一个部份,但时间也省不了很多,而且合在一起看总归奇怪。画画这个事情,还是一个人一气呵成来得好。”
言之有理。
两个妇人来给大家换茶水。英姑向林代介绍这两人:乃是林谢氏手里训练出来的。她们家庭不幸,流离在外,本来不知要遭遇何等惨事了,幸亏林谢氏搭救入商号。她们的忠心无虞。
她们重新向林代行礼,林代也郑重还礼,目光落在她们绣花巾上,忽而灵光一现。
这种乡土的绣花方式,是先用黑线绣边,再在框子里填上颜色。与林代等人身上的精致绣花不同。
林代抚掌道:“有办法了!”
既然彩色印刷不行,就用黑线印刷!印上黑模线,再由不同的工人往不同的部位里填色!
有了模线框定形状,就不会有整体风格跑偏的问题。第一批工人源源不断的填红色,放在旁边晾干,下一批工人源源不断的拿晾干的图填上绿色……以此类推。
流水线又建立了!
“只需要填色的工人,当然比会画画的工人价钱低。人工费下来了。速度却上去了。”崔双辉眼睛熠熠生辉,“节画市场是我们的了!”
“戎神供画也可以考虑。”英姑建立。
“戎神供画?”林代不懂这个。
英姑向她解释:原来戎人敬神,跟中土不同。西方诸国也敬不同的神,汉人认不了那么多。总称为“戎神”。西戎及戎境再西的人,风俗画各种神像,张贴在殿里、祭坛前,表示敬奉。这些神像也都是手工画的。但如果也能印出来,返卖给他们,又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却不知他们会不会嫌这种方式大不敬?”林代想起现代社会中的一些宗教争执,不得不小心点。“最好跟一些戎人搞好关系。仔细地问一问。”
英姑与崔双辉都点头。
最疑难的环节解决了,大家心头轻松,开起玩笑来。先是笑云剑在林氏产业里安插下的叛徒,到底无用。叛徒本想将产业做亏空、实则把真金白银暗暗都搬到谢家,谁知崔双辉抢先给他做了亏空!剩下一些搬不走的,崔双辉也都换成田地了。田地在那里。是亏不了、搬不走的。于是林代暗中拥有“阿憨大”商号,明面上则还有那一批田地在。可以维持基本生活所需。
易澧在谢府书塾的读书位置并未被剥夺。景润坊这里既有商家,方便林代操纵商事,又有大量文化人,方便易澧受文化熏陶。一切都慢慢上了轨道。
云蕙之丧报过来时。林代也愕然。
京城来的官差,又要离开锦城,回京城去了。
来时是两个。回时是三个。
六扇门的人,出重大行动时。至少出两拨人,这是常识。一拨出明差,公然行动,另一拨做暗差,在后头蹑着。明差一石去激千层浪,暗差冷眼看端详。万一明差出了什么事,譬如被人搞死了什么的,暗差更可以迅速逃走,向上头报告。
要求周孔目去试探林姑娘的六扇门官差,只有一个人。他出的是明差。暗差自始至终,都没有出面过。
明差看看差使算是办完了,就要回去了。他做出要回去的表示,暗差没有动静,这就表示没有异议。明差就动身了。
动身时,多雇了个仆从,帮他牵马持蹬挑行李。
京城来的要员,身份并非假冒,雇个仆从又怎的?哪怕要地方官出八排人替他鸣锣喝道,那也不算什么!
这位明差雇的仆从却有讲究。
不久前,这位仆从还在谢府,做一名武师,功夫虽然平常,不过很会做人,所以人缘儿好得很,只不过不像张神仙那么聪明外露罢了。
这次他说家里有信捎来,荆妻病重,他要回去看看。同僚都摆酒给他践行。他也答应家事一了,就回来,说不定把妻子也带过来。
实际上他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因为他的差使也办完了。
他在这里呆了一年零四个月,该打探的都打探到了,跟这次来的明差一报告,明差跟自己打听的消息核对起来,也觉得交代得过了,就同意他离开谢府,同回京城销差。
路上,明差向武师探子期许:兄弟回去,必有重赏。
武师探子也是这么觉得的。他这趟差使办得可真够漂亮!
他在心里自己暗暗的排演,宫里的老尚宫、或是太监出来问他:“你办差,呆了一年多?”
他就回:“禀上差知道,是一年四个月十三天。下属办上头的差,不敢马虎,一天天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人家再问:“这么多天,想必你都摸清楚了?”
“禀上差知道。府里头一草一木,下属都不敢放过,府外头所有来往,也都盯得紧紧的。他们实在没有那么大胆,娘娘可以放心。”
“一些可疑都没有么?”
“有是也有的。下属刚盯上时,正赶上他们六小姐出殡。人多手杂,虽说下属查探各个地方也方便,但当时如有谁悄悄做了什么事,下属恐怕未必看得很清楚。但如今六小姐落葬也满周年了,种种迹象核对起来验证,并无不利娘娘处。下属原觉得六小姐之死可疑,如今也知道了,乃是妻妾争风吃醋,装神弄鬼,唬死了那位小姐。如今他们五公子捏着尊长的小辫子,正要讹银子呢!谢大学士为此大失常态,甚至不惜将卷进此事的一位小姐也处死。下属趁此也也总算有了进一步排摸的机会,仍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看来他们是清白的。”
这样报完之后,应该就可以领皇后娘娘的赏了。武师探子微微笑。
忽然他发现背后有一道目光,原来是明差在望着他笑。L
☆、第十一章 千秋万代谅忠心
武师探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师兄笑什么?”
“你在想的美事,我与你同喜不行吗?”明差摊手道。
武师探子很识时务:“是小弟与师兄同喜!这次大事,全是师兄主持办的,小弟不过是个过河的卒子,一切全仗师兄了。”
明差笑着摇手:“你这小子也油滑了!说那么多,我可不要听。这次上头出手大方,先给我们一笔赏,你看!”擎出一只盒子。
武师探子心痒痒:“是什么?”
明差叫他:“自己打开来看。”
武师探子真的打开,忽听后头有响动。
并非是锋刃出鞘的响声。
明差是个老公事,很知道关键时刻不要耍帅的道理。他真正得用的兵刃,不是挂在腰间、插在青锷吞口里的,而是揣在袖中,软布包裹,要用的时候,悄没声儿就吐刃了。像会咬人的狗不叫,都是一个道理。
但难免有轻微的衣袂破风声。
武师探子也实在灵敏,这样都被他发现不对,赶紧回头。
可惜晚了。
那刀子直接插进他的后心。明差拔刀,再朝他面上一挥,他的容貌就毁了。明差再搜过他的身、然后踹上一脚,他就掉进深谷里去了——哦对,他们现在正好行至谷边。真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明差慢条斯理地把刀子收好:“这下子,手脚就干净了。”
他没有内疚。因为这都是为了大局。
一个大局中,总有一些棋子,是无论如何都要牺牲掉的。跟这颗棋子是否差使办得漂亮、说话是否识时务,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尸骨。也许永远不会被人发现,也许被无意中发现时,已经腐烂得无法辨识了。就算时机不巧,早早被发现,明差反正已经毁了他的容了。他身上也没有任何危险物品。这注定是一桩无头案。别说周孔目若发现了怎么办,就算包拯复生,恐怕也只能付于没奈何。
皇后娘娘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先后两个谢小姐的死。纯属内讧,并无他因,连林姑娘的突然出现。似乎可疑,其实也是不相干的。再把舌头除去,皇后娘娘安全了,太子稳固了。江山社稷也便稳了。明差安然地想:大陵千秋万代,体谅小人铁血忠心。
方三姨娘这几日。疯病却更厉害了。也许云蕙之死让她受了更深的刺激罢!谁都知道,云华当年跟云蕙关系非常之坏。如今云蕙也是说死就死,方三姨娘也许从中感悟到人世无常,于是更不正常了?
谁知道呢!
连谢二老爷都亲自去安慰她。道:“如今我都知道啦。这么多年,委屈你们母女了。”
方三姨娘只管拿手在空中比划,一时像画个圆、一时像画个三角。若非疯了。哪个小妾敢对老爷这样无礼呢!谢二老爷看她可怜,倒不忍心训斥她。但道:“这里住着气闷不?要不你搬出去罢!”
方三姨娘忽而笑起来了:“看不见哪能干净呢!”
二老爷一呆:“什么?”
“看不见哪能干净呢!看不见哪能干净呢!”方三姨娘狂笑着,手揿着胸口,不断重复这句话。
“真是疯了。”二老爷恼火着站起来,走了,吩咐下人看好姨娘,等刘四姨娘、七小姐出殡时,叫方三姨娘跟着送到庵里,就别回来了,留在那里静养得了!
“哪能干净呢……”方三姨娘手揿着胸口,眼泪滚滚地下来。
好色而绝情,这就是她嫁的人。就是这样了!其实只有女儿才是她的,她当初却不知道。如今她知道了……却已经晚了。
重阳哪!她还记得那是重阳。云华皮包骨头躺在床上,黄惨惨的病容、尖伶伶的下巴、泪汪汪红通通的眼睛,叫方三姨娘见之生畏,只想远避。反正有大夫在就行了不是?
这位于大夫的能耐,照他自己觉得吧,是不差的。医书也背得好几本、药草也认得好几箩,可这运气吧,照他自己的看法,就太差劲了!人家同行去高门大户,看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出门有轿接、回门有车送,诊脉时一地儿下人大气都不敢出,写方子时家主人全都殷勤候着,那叫个风光!他呢?大户也算大户,小姐也算小姐,可这算什么小姐哟!没人管没人顾的庶出小姑娘,老是发病,没个起色,叫起出诊来没明没黑的,诊金又不厚,谁肯来看她啊?
话说回来了,要是六小姐这病好冶、诊金又优厚,恐怕还真轮不到他手里,其他大夫就抢走了。于大夫出道至今,没做出什么有说服力的病例,他的竞争力实在是不太强的。
为了好好过年,于大夫发了狠,不能让谢六小姐再这么拖下去了!他看准了六小姐是经络受邪,入腠理而侵脏腑,为寻常药物所难拔,故此缠绵病榻,正风不通、客气干忤,越拖越竭乏,非要以雌苦楝根、柴胡大黄等物,好好发散一下,否则这条命都是迟早保不住的。为了做出成绩来给人看看,他再一次提出要下狠方。
方三姨娘听见这个提议,为难得都哭了:“大夫,这病若对孩子好,你就用罢,非要我们妇道人家拿主意则甚?我们哪晓得行还是不行?”
于大夫急了:要这么简单,他不早下了吗?是药三分毒,尤其猛药,这不有风险嘛!哦,这帮病人家属,指望大夫一把脉,念叨几句,开个药方,包好,绝无变坏的可能性,万一坏了,锁了大夫去见官:“你知道有可能坏了你还给孩子服?!”大夫当得岂不是太悲催了!
不不。于大夫是个很慎重的大夫,他不惜磨破嘴皮子,也要说清楚,若病人只服常规药,面临的处境是怎般如何、如何怎般,若是服险药呢,好处坏处各是怎样分等,势必叫病人家属听懂了、作出决择来。谢六小姐病到这份上本来就是匹死马,若肯搏一搏,拼活转来,那是他